北境悍王 第154章 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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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映照著劫後餘生的造化城。城牆上下,雙方戰士的屍體交錯枕藉,凝固的暗紅幾乎覆蓋了每一塊牆磚。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氣混雜著硝煙味,在空氣中凝成實質,嗆得人喉頭髮緊,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夜幕降臨,羯族人的攻勢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死一般的寂靜。
趙範立在城頭,麵色凝重。馬力快步走來,甲冑上沾滿血汙,聲音沙啞地稟報:“侯爺,清點完畢……傷五百八十人,戰死三百六十人。”
趙範眉頭緊鎖,心猛地一沉。守軍本就不多,如此消耗,不出十日,城中將再無可用之兵!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對身旁的楊繼雲沉聲道:“楊將軍,我修書一封,你速去奉天府,麵呈方致遠,向他借兵兩千!”
“末將領命!”楊繼雲毫不猶豫,將密信仔細貼身收好,轉身便下了城牆。
片刻後,城門開啟一道縫隙,一人一騎如離弦之箭衝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遠處傳來幾聲羯族巡哨的呼喝與兵刃交擊之聲,隨即歸於沉寂,顯是楊繼雲已憑其勇武突破了攔截。
一夜無話,唯有傷兵的呻吟在夜風中飄蕩。
而羯族大營更加的安靜。隻有少數的巡邏兵在大營裡巡邏,時不時聽到零星的戰鼓聲。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一騎快馬便踏著露水奔回城下。
張遼在城上看清是楊繼雲,立刻下令開門。
楊繼雲疾步登上城樓,臉上帶著難以抑製的憤懣,見到趙範,未及行禮便重重一跺腳:“侯爺!那方致遠……他推說恐防羯族分兵攻其城池,死活不肯發兵!”
一旁的張遼聞言勃然大怒,拳頭攥得咯咯作響:“豈有此理!當初石破貓圍困奉天,若非侯爺率兵星夜馳援,冒險襲營,他奉天府早已城破人亡!竟是如此忘恩負義之徒!”
趙範沉默片刻,隻是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必多言。他獨自走到城牆邊,目光越過曠野,投向遠方羯族連綿的營寨,眉頭緊鎖。
星羅棋佈的營盤中央,一頂巨大的帥帳格外醒目,那必是鞏喜碧的中軍大帳。一個念頭在他心中閃過——不若今夜冒險劫營,若能擒賊擒王,或可逼其退兵?
然而,他很快察覺到了異常。遠處的羯族大營安靜得過分,連晨起的炊煙都寥寥無幾,營門處竟不見守衛的士兵?這絕非一支得勝之師或準備再戰之軍應有的狀態。
正當他疑惑之際,更看到幾隻鳥雀安然落在營中空地上,啄食著灑落的穀粒。軍營重地,豈容鳥雀如此肆無忌憚?
“報——!”一名探馬疾馳入城,飛奔上城牆,單膝跪地,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稟侯爺!北境王親率六萬大軍,已連續複奪五座城池!江梅將軍等各部正奉命向界城集結!”
眾人皆是一驚,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死寂的營寨。
趙範眼中精光一閃,恍然大悟,擊節道:“原來如此!羯族人昨夜便已悄然遁走!昨日猛攻,不過是虛張聲勢,掩護主力撤退!若他們白日倉皇退兵,恐我軍趁勢掩殺,故布此疑陣!”
眾將領聞言,將信將疑。張遼立刻派出五名精乾探馬,分頭潛入不同營寨查探。
在城樓眾人緊張的注視下,五名探馬如入無人之境,在各個營寨中穿梭自如,果然未遇任何阻攔。
片刻後,探馬回報:“侯爺,營寨全是空的!羯族人早已連夜逃走,隻留下這些空營和少量雜物!”
“北境王攻勢如雷霆,如今隻剩界城一座孤城。鞏喜碧這是怕後路被斷,歸途成絕路,連大營都顧不上了!”趙範分析道,隨即又問:“界城情況如何?”
另一名遠探恰好趕回,氣喘籲籲地稟報:“侯爺,鞏喜碧已率殘部退回界城固守。北境王大軍及各路援軍已抵達城下,將界城圍得水泄不通!”
趙範撫摸著下巴,沉吟道:“鞏喜碧手中尚有三萬五千精兵,北境王雖有六萬之眾,加上各路集結人馬,恐近十萬。但想輕易困死鞏喜碧這隻困獸,恐怕冇那麼簡單……”
楊繼雲急問:“侯爺的意思是,她此時不尋機突圍,莫非另有圖謀?”
趙範點頭,神色嚴峻:“嗯,她必是存了以少勝多,絕地反擊之心!此人用兵詭譎,不可不防。”
他頓了頓,霍然轉身,目光掃過眾將,斷然下令:“張遼,你率餘部嚴守造化城!我要親往界城一行!北境王……或有危險!”
眾將心中皆是一凜。北境王是北境軍民的精神支柱,若他有失,整個北境的抵抗意誌都可能崩塌!
“楊繼雲、杜行、馬力、寧飛、鐵牛,你五人隨我同去!再點兩千精銳騎兵!”趙範雷厲風行,片刻便已安排妥當。
“遵命!”眾將齊聲應諾,聲震城樓。
很快,趙範便點齊人馬,率領這支精銳騎兵衝出造化城,朝著界城方向疾馳。
途經廢棄的羯族連營時,隻見營寨連綿數裡,空蕩死寂,可以想見其全盛時的軍容之盛,令人後怕。
大隊人馬穿過青龍山狹道時,趙範抬頭望去,但見山巔依舊黑煙繚繞,那是高鳳紅部下焚燬山寨斷後的痕跡。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愧疚之情。
出了狹道,便是已成焦土的十裡堡。
雖然大火已熄,但空氣中仍瀰漫著皮肉燒焦的惡臭。城牆被熏得漆黑,城樓坍塌,城門洞開,如同大地上一道猙獰的傷疤。
大軍無暇入城,但可以想象的到,城內景象必定更是慘絕人寰。
趙範看到東門前麵的那口石油井,被羯族人點燃,火勢凶猛,即使在冬季也冇有熄滅之勢。
這不是鞏喜碧查出,石油彈的原來從這裡取出,她想以絕後患,將石油井毀掉。
趙範看著燃燒的石油井,心中悵然,石油井點燃容易,想滅掉恐非容事,隻等待它燒儘為止。
隊伍迅速渡過蒲河,一路之上,隻見羯族倉促撤退時丟棄的雜物、破損的兵器,卻不見一個敵人蹤影。
及至下午,界城已遙遙在望。隻見城下旌旗蔽日,營帳如雲,各路大軍已將城池圍得鐵桶一般。就在這時,前方煙塵起處,數十輕騎迎麵奔來。
趙範勒馬定睛望去,隻見為首一員女將,紅袍銀甲,英姿颯爽,不是江梅又是誰?她策馬而至,臉上帶著久彆重逢的燦爛笑容,一雙明眸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盈盈地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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