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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悍王 第163章 死命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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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馬!”親兵隊長陳五的聲音嘶啞,他奮力牽來那匹通體雪白、神駿非凡的統帥坐騎,眼中滿是急切。

劉世達幾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抓馬鞍,動作卻在半空中猛地僵住——在火光沖天、人影幢幢的混亂中,他這身鑲金嵌玉、在暗夜中也難掩光華的主帥明光鎧,以及這匹過於顯眼的照夜玉獅子,簡直就是在向所有敵人高喊:“向我放箭!我在這裡!”

一股混合著恐懼與狠厲的情緒瞬間沖垮了理智。

他眼中凶光一閃,猛地指向旁邊一名體型與自己相近、正奮力搏殺的貼身侍衛,聲音因急切而扭曲:“你!脫下號衣,換上我的盔甲,騎上我的馬,向外衝!吸引賊兵注意!”

那侍衛聞令,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嘴唇劇烈地顫抖著,想說些什麼,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咯咯”的聲響。

在劉世達那冰冷刺骨、不容置疑的注視下,他如同提線木偶般,顫抖著脫下自己沾滿汙血的普通號衣,笨拙而沉重地套上了那套華麗卻如同催命符般的將軍鎧。

當他最終爬上那匹神駿卻此刻顯得無比可怖的戰馬時,整個人都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走!快走!”劉世達躲在陰影裡,壓低聲音厲聲催促。

那侍衛絕望地一閉眼,猛地一夾馬腹,向著營門方向衝去,那身耀眼的鎧甲在火光下反射出奪目的光芒。

這光芒成了他最後的喪鐘。僅僅衝出不到三十步,一支不知從何處陰影中射出的冷箭,帶著死神般的精準與淒厲尖嘯,“噗嗤”一聲,再次無比精準地貫穿了“劉世達”的咽喉!

假扮者連一聲慘呼都未能發出,便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從飛馳的馬背上重重栽落,激起一片煙塵。

幾乎同時,一道矯健如獵豹的身影從斜刺裡竄出——正是羯族副將石卉!他動作快如閃電,手起刀落,“哢嚓”一聲刺耳的脆響,便已將那顆戴著帥盔的首級砍下!

石卉興奮得滿臉通紅,一把抓起血淋淋的人頭,高高舉起,向著周圍同樣在砍殺搶功的同袍們狂喜嘶吼:“我砍下北唐主帥的人頭了!看!這身盔甲!是劉世達冇錯!哈哈哈,百兩黃金是我的了!!”

周圍的羯族士兵聞聲紛紛圍攏過來,看著那華麗的鎧甲和石卉手中的人頭,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羨慕與嫉妒。

為了確認戰果,一名被俘的、麵無人色的北唐侍衛被粗暴地推搡到跟前。石卉用滴血的刀尖指著人頭,厲聲喝問:“說!這是不是你們的主帥劉世達?!給老子照實說!”

那北唐侍衛嚇得渾身癱軟,瞥了一眼那扭曲卻陌生的麵孔,戰戰兢兢地搖頭:“……不,不是……他隻是……是主帥身邊的侍衛……”

“什麼?!你敢胡說!”石卉勃然大怒,臉上得意的笑容瞬間凍結、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被戲弄的暴怒。

他猛地將那顆已無價值的人頭像丟垃圾一樣狠狠甩到一邊,立刻有眼疾手快的羯族士兵衝上去爭搶——即便隻是個侍衛,頭顱也能換些微薄的賞錢。

盛怒之下,石卉反手一刀,便將那名說了實話的北唐俘虜砍翻在地。

“媽的!白高興一場!都給我聽好了!”他朝著四周咆哮,“繼續搜!仔細搜!劉世達肯定還在營裡!拿下他的人頭,賞百兩黃金!!”

“嗷嗚——!”重賞刺激之下,周圍的羯族士兵如同打了雞血,發出一陣興奮的嚎叫,再次四散開來,更加瘋狂地搜尋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可能藏身之處。

躲在殘破輜重車後陰影裡的劉世達,將這一幕儘收眼底,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碎胸骨,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讓他如墜冰窟。

“若非……若非急中生智……”他不敢想象此刻被高懸示眾的是自己的頭顱,強烈的後怕讓他幾乎虛脫。

求生的**壓倒了一切。他再不敢有任何猶豫,迅速扒下一具剛剛陣亡的普通士卒身上那件浸透鮮血、散發著腥氣的破爛號衣,胡亂套在自己華貴的內袍之外,又伸手從地上抓了一把混著血水的泥漿,狠狠抹在臉上,掩蓋住原本養尊處優的膚色。

做完這一切,他才矮下身子,像一隻受驚的老鼠,混入那如同決堤洪水般潰逃的士兵人流,被裹挾著,身不由己地向著營門方向湧去。

混亂到了極致。人與人相互推擠、踐踏,慘叫與怒罵不絕於耳。突然,左肩後方一陣鑽心的劇痛傳來——一支不知來自何方(甚至是潰逃同袍誤傷?)的流矢,“噗”地一聲射穿了他剛換上的單薄號衣,狠狠嵌入皮肉之中!

“啊——!”劉世達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撲倒在地。

幾乎就在他倒地的瞬間,身旁幾名忠心護衛他的親兵也紛紛中箭,悶哼著倒地,其中就包括那名不久前還試圖攙扶他的年輕親兵,一支羽箭精準地釘入了他的額頭,眼中的光彩瞬間熄滅,直勾勾地“望”著倒地的劉世達。

劇痛與極致的恐懼淹冇了劉世達。求生的本能讓他猛地從血泊與屍體中爬起,他甚至來不及,或者說不敢,去看一眼那為自己而死的親兵最後的麵容,隻是死死捂住血流如注的肩頭,咬著牙,踉踉蹌蹌地跟上前麵逃跑的隊伍,將身後那片火海、慘叫與地獄般的景象徹底拋下。

不知奔逃了多久,終於勉強逃出火光沖天的營寨區域。他回頭望去,隻見中軍大營方向已徹底被沖天烈焰吞噬,熊熊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穹,也映紅了他寫滿驚懼與狼狽的臉。

失散的侍衛長陳五憑藉多年跟隨的熟悉感,終於從一群潰兵中認出了形容大變的劉世達,連忙上前一把攙扶住幾乎脫力、搖搖欲墜的主帥。

主仆幾人不敢停留,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南亡命奔逃。

途中,他們憑藉陳五的經驗,險之又險地避過了一隊羯族遊騎的扇形搜尋。

劉世達剛想喘口氣,另一隊規模更大的羯族騎兵又呼嘯著從側翼逼近。

他嚇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主帥威嚴,連忙帶著陳五等人,連滾帶爬地撲進道旁一片半人高的枯黃草叢中,死死趴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心臟擂鼓般狂跳。

那隊騎兵竟在他們藏身之處附近勒住了馬。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帶著顯而易見的諂媚:“千夫長,您這條妙計,讓河裡海將軍把北唐那個‘名門之後’楊戰引進來了,真是神機妙算!戰後論功,您必定是頭功一件!”

另一個聲音略顯矜持,卻難掩得意地迴應道(這正是千夫長石阡):“嗬,並非我有什麼妙計,實在是這次來的北唐軍太不堪一擊,主將無能,累死三軍。你看,咱們鞏喜碧太師隻是略施小計,那個叫什麼劉世達的主將,就嚇得屁滾尿流,連自己的十萬大軍都不要了,這會兒,指不定就像隻受了驚的兔子,正鑽在哪片草叢裡瑟瑟發抖呢吧?哈哈!”

“哈哈哈……”周圍的羯族騎兵們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充滿輕蔑的狂笑,有人甚至故意朝著草叢茂密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濃痰。

草叢內,劉世達的臉在黑暗中瞬間變得血紅滾燙,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如同千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刺著他的內心與尊嚴。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在口腔中瀰漫開來。

恍惚間,北境王褚奇虎那張沉穩而又帶著告誡意味的麵容,清晰地浮現在眼前。當初那句被他嗤之以鼻的“羯族凶悍,騎兵來去如風,不可輕啟戰端,當以守土為上”的勸告,此刻如同最響亮的耳光,一下下抽打在他高傲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他下意識地將頭深深埋進帶著土腥味和腐爛草葉氣息的泥土裡,像極了將頭埋入沙土以逃避現實的鴕鳥。

身旁緊貼地麵的陳五,偷偷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主帥,隻見他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抖,緊握的拳頭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不知是出於對死亡的恐懼,還是因為這無邊無際、足以讓人瘋狂的羞憤。

羯族騎兵們嘲弄了一陣,眼看遠處又有零星的潰兵身影出現,千夫長石阡才意猶未儘地大喝一聲:“前麵還有北唐豬玀!彆放跑了!殺!一顆人頭,賞銀一兩!”

“我已有十顆首級了!”

“我十一顆!”

“孃的,我才九顆!得趕上!”

……

騎兵們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饑餓狼群,喧嘩著,興奮地比較著“戰利品”,再次策馬揚鞭,呼嘯著衝向新的獵物。

劉世達聽著他們遠去的聲音,以及那如同在菜市場討價還價般、對自己同袍首級的輕鬆計數,一股透徹骨髓的寒意瞬間浸透全身。照這麼殺下去,十萬大軍……他不敢再想那個可怕的數字和後果。

天色微明,東方泛起魚肚白時,一行人已狼狽不堪地逃出二十餘裡。

劉世達左肩傷口未經處理,流血雖緩,但劇痛不止,加上一夜驚魂、奔逃,渾身力氣彷彿被徹底抽空,他再也支撐不住,“咕咚”一聲癱軟在地,靠在一棵枯樹下,隻剩下喘息的力氣。

陳五和僅存的幾名侍衛圍在一旁,看著他這位昔日威風八麵、此刻卻如同乞丐般汙穢狼狽的主帥,人人眉頭緊鎖,眼神中充滿了憂慮、疲憊,以及一絲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就在這時,前方道路上塵土再次揚起,一隊約百餘人的騎兵疾馳而來!劉世達如同驚弓之鳥,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形象和傷痛,手腳並用地就要往旁邊更深的灌木叢裡鑽。

這隊人馬在附近停下,為首一名將領環顧四周,聲音帶著明顯的疑惑:“奇怪,剛纔明明看到這裡有幾個人影,怎麼轉眼就不見了?”

躲在樹叢裡、渾身緊繃的劉世達,聽到這個依稀有些熟悉的聲音,心頭猛地一顫,一股絕處逢生的激動與酸楚猛地湧上鼻腔。

他強忍著哽咽,用乾澀沙啞、幾乎變調的嗓子,試探地、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喊道:

“可是……張占將軍?”

“正是末將!”那將領聞言,立刻滾鞍下馬,目光急切地掃向聲音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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