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悍王 第157章 大敗鞏喜碧,複奪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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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潰兵帶來了石破貓的死訊——那位以勇悍著稱、在羯族中能徒手搏狼的猛將,不僅戰死,頭顱更被北唐人高懸示眾!
訊息如一道驚雷,炸得鞏喜碧眼前一黑,身形在馬上猛地一晃,幾乎栽落馬鞍。她下意識地死死攥住韁繩。
“石破貓…死了?”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這不僅是折損一員大將,更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奇襲變成了自投羅網的蠢局!可以想見,此事若傳回國內,那些政敵會如何嘲笑她這位“女太師”?
她心中苦澀,一股鬱氣堵在胸口。但此刻不容她細想懊悔,北境軍的喊殺聲彷彿就在身後,保命纔是第一要務!
她強打精神,收攏殘部,朝著界城方向疾馳。界城,那是她最後的依托,隻要退入城中,憑藉城防堅守,再遣使求援,未必冇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然而,當她帶著殘兵敗將倉皇奔至界城之下,抬頭望去時——
隻見城頭之上,昔日飄揚的羯族狼旗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獵獵作響的北境玄鳥旗!
城牆垛口後,站滿了盔明甲亮的北境士兵,冰冷的箭鏃在夕陽下閃爍著寒光。為首一員大將,身姿挺拔如鬆,正是楊繼雲!他手持長槍,聲若洪鐘,穿透了戰場的喧囂,清晰地砸在每一個羯族士兵的心頭:
“鞏喜碧!界城已複!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鞏喜碧如遭雷擊,渾身劇震,彷彿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她目瞪口呆地望著那熟悉的城樓和陌生的旗幟,大腦一片空白。
“不可能…界城…怎麼會…”她下意識地搖頭,無法接受這接踵而至的打擊。歸路已斷!這四個字像毒蛇一樣噬咬著她的心。
原來,這一切皆是趙範之計。早在佈置誘敵之策時,他便已密令楊繼雲、馬力、杜行三將,率領兩千最為精銳、通曉羯族語的士卒,換上早已備好的羯族服飾,趁夜潛行至界城兩側山林之中蟄伏。
待鞏喜碧傾巢而出前往劫營後,他們便趁著深沉夜色,大搖大擺地來到城下。
城上守軍見下方人馬皆著己方衣甲,滿身“血汙”,口稱是太師派回搬運輜重的部隊,夜色朦朧下難辨真偽,更兼聽聞前方大戰心緒不寧,竟不疑有他,緩緩開啟了城門。
就在城門洞開的刹那,楊繼雲一馬當先,如同猛虎出閘般衝入城內!身後兩千精銳齊聲發喊,如潮水般湧入。
城內守軍猝不及防,尚未組織起有效抵抗,便被這群憋足了勁的北境虎賁迅速分割、剿滅。
而在府中養傷的蕭文康,聽得外麵殺聲四起,侍衛倉皇來報“北境軍殺進城了!”。
嚇得他魂飛魄散,哪裡還顧得上傷勢,慌忙召集貼身侍衛,連鎧甲都來不及披掛,便趁著混亂,悄悄打開北門水閘縫隙,如喪家之犬般倉皇遁走。
至此,界城易主。
眼見最後的堡壘丟失,鞏喜碧隻覺一股逆血衝上喉頭,怒火焚心,竟猛地抽出佩刀,指向城頭,厲聲喝道:“眾將士!隨我……”
“太師不可!”一聲急呼打斷了她。隻見大將石金倫疾馳而至,盔歪甲斜,臉上滿是血汙與焦灼。
“太師!我軍新敗,士氣低迷,界城已失,城牆堅固,我軍又無攻城器械,若強行攻城,北境追兵再從後掩殺,我軍必將腹背受敵,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啊!”
恰在此時,一騎探馬飛馳而來,馬蹄揚塵,騎手幾乎是翻滾著跌落馬鞍,聲音帶著哭腔:“啟稟太師!大事不好!北唐大將劉世達率十萬援軍,已抵達奉天府,距此不足百裡!”
“什麼?!劉世達…十萬援軍?!”鞏喜碧隻覺腦中“嗡”的一聲,眼前陣陣發黑,視野中的界城和天空都旋轉起來。
她猛地用刀拄地,才勉強穩住身形。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若此刻自己還困在界城內,明日此時,恐怕真就成了甕中之鱉,插翅難飛!
她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混雜著血腥與塵土味的空氣,再睜開時,眼中雖有不甘,卻已是一片決絕的冰冷。她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重若千鈞:
“撤!”
命令傳下,早已軍心渙散的羯族各隊殘兵,如同決堤的洪水,紛紛掉頭向北逃竄。北境將士趁勢追殺,直追到大遼河畔,眼見殘敵倉皇渡河,方纔勒住戰馬。
界城城門在沉重而悠長的“吱呀”聲中緩緩開啟,楊繼雲率領收複城池的眾將,列隊於城門兩側,甲冑鏗鏘,迎接北境王褚奇虎入城。
議事堂內,燈火通明,雖經戰火,卻已收拾齊整。眾將分列左右,雖然人人麵帶疲色,卻難掩勝利的興奮。
褚奇虎端坐主位,臉上帶著久違的、發自內心的暢快笑容。
“好!此戰打得痛快!揚我北境軍威!”他聲音洪亮,目光炯炯,一掃連日來的陰鬱。
他當即論功行賞,擢升楊繼雲為界城主將,杜行、馬力為副將;調任江梅駐守更為重要的麒麟城,命雷萬春接掌邊城。其餘參戰將士,皆按功行賞,堂內氣氛熱烈。
褚奇虎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他的目光變得深沉,緩緩掃過堂下每一張或年輕或滄桑、卻都飽經戰火洗禮的麵容,最終,定格在站在武將隊列前列的江梅身上。
“諸位,”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沉痛的分量,壓住了堂內所有的雜音。“我兒褚勇……已為國捐軀,戰死沙場。此事,大家都已知曉。”
提到愛子,老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痛楚,但他迅速挺直了脊梁。
“如今,我褚奇虎身邊,血脈至親,隻剩下一女。”他抬起手,指向江梅。“便是她,江梅!”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江梅身上。她感受到那沉甸甸的注視,不由自主地抬起頭,迎上父親複雜而堅定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哀傷,有期望,更有不容置疑的托付。
“江梅雖為女子,但這一年來,在戰場上的曆練,諸位有目共睹。她從一士兵做起,憑軍功升至邊城主將,智勇膽識,不遜男兒!”
褚奇虎的聲音提高了些許,“老夫年事已高,體魄漸衰,常恐一朝離世,北境後繼無人,致使防線崩壞,胡虜南下,荼毒我北唐百姓!”
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清晰無比地宣告:
“故,在此,於諸位功臣見證之下,我褚奇虎立誓:若他日我身故,便由我女江梅,繼承北境王之位!由她統領諸位,鎮守北境,護衛疆土,與羯族血戰到底!”
江梅的身份,在高層將領中早已心照不宣。
北唐律法,王爵本就可繼承。而江梅憑藉自己的能力和戰功,也已贏得了大多數人的認可。
此刻由北境王親口在如此正式場合宣佈,雖是意料之中,卻依舊顯得莊嚴而神聖。
“謹遵王命!”以燕穀方、楊繼雲、雷萬春等為首的眾將齊刷刷起身,甲冑轟鳴,拱手應諾,聲浪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而下。這不僅是服從命令,更是對江梅能力的認可與對未來領袖的效忠。
然而,一旁的趙範卻微微蹙起了眉頭。他冇想到王爺會選擇在這個時機——大戰剛歇,強援將至未至的微妙時刻——倉促宣佈後事。
他心中掠過一絲疑慮:“王爺……您是在擔心劉世達的到來會橫生枝節,故而先行奠定名分嗎?還是……他的身體……”他不敢深想,隻是將這絲憂慮深深埋入心底。
就在這時,探馬再次來報,打破了堂內尚未平息的激盪情緒:“稟報王爺!劉世達將軍率十萬援軍,已過十裡堡蒲河橋,正朝界城而來!”
褚奇虎目光一閃,收斂了情緒,沉聲道:“好!劉將軍乃是朝廷援軍,我等當儘地主之誼。眾將,隨我出城相迎!”
城外,北境諸將肅立,目光複雜地望向遠方。
地平線上,煙塵滾滾,如同席捲而來的黃雲。漸漸地,旌旗的輪廓顯現出來,遮天蔽日,刀槍的反光刺人眼目。
十萬大軍如鋼鐵洪流般緩緩逼近,帶著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劉世達一騎白馬當先,身披耀眼的銀甲,在軍中格外醒目。他到了近前,他才翻身下馬,對著迎上前的褚奇虎隨意地拱了拱手:
“王爺,劉世達奉旨馳援,路途耽擱,讓王爺久等了。”語氣看似恭敬,但那目光卻已越過褚奇虎的肩膀,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這座剛剛經曆血火洗禮的城池,彷彿在評估一件戰利品。
褚奇虎麵色不變,拱手還禮:“劉將軍千裡馳援,辛苦。請入城敘話。”
眾人重回議事堂,分賓主落座。侍從奉上香茗。
褚奇虎作為主人,將日前如何大破羯族劫營、陣斬石破貓、並順勢收複界城的經過,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劉世達端著茶盞,手指輕輕摩挲著杯壁,聽著褚奇虎的敘述,臉上非但冇有欣喜之色,反而眉頭微蹙,眼中掠過一絲明顯的失望。
那神情彷彿在說:“你們怎麼就把敵人打跑了?本該是我來力挽狂瀾,立下這不世之功的!”這功勞,竟被北境這群“邊軍”搶先摘走了!
待褚奇虎話音落下,劉世達沉吟片刻,放下茶盞,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好奇與慫恿:“王爺,既然如此大勝,何不乘勢追擊,一舉渡過這大遼河,直搗羯族王庭,永絕後患呢?末將軍中糧草器械充足,願助王爺一臂之力。”
褚奇虎聞言,神色頓時一僵。渡河……王庭……這幾個字像一把鈍刀,狠狠戳進了他心底最痛的舊傷。他眼前彷彿又浮現出愛子褚勇慘死的畫麵,那一次貿然渡河進攻的慘痛教訓,讓他至今夜不能寐。他臉上肌肉微微抽搐,痛楚之色難以掩飾:“劉將軍有所不知,老夫……老夫原來也曾有過此念,可是……”
劉世達將褚奇虎的痛苦儘收眼底,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和輕蔑。他微微側頭,斜睨著褚奇虎,用一種近乎無禮的、帶著挑釁的語氣,慢悠悠地問道:
“哦?可是什麼?難道……威震北境的老王爺,如今竟是懼怕了那些茹毛飲血的羯族人不成?”
此言一出,整個議事堂的空氣彷彿瞬間凝固了。所有北境將領的臉色都沉了下來,目光齊刷刷地射向劉世達,堂內瀰漫開一股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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