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悍王 第161章 壯士未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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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伏擊圈外圍的高地上。
鞏喜碧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冷靜地俯瞰著下方峽穀中那支已然陷入絕境的北唐軍隊。
“困獸之鬥，尤為激烈。”她淡淡點評道，語氣中不帶絲毫感情，“可惜，勇則勇矣，缺了腦子。”
站在她身旁的石卉和也先，兩位年輕悍將眼中卻流露出截然不同的神色。
那是混合著嗜血的興奮和對獵物的輕蔑。也先甚至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低聲道：“太師，不如讓末將下去，親手結果了這狂徒？”
鞏喜碧輕輕擺手，目光依舊鎖定在楊戰身上：“殺雞焉用牛刀。他既已入彀，便休想再生離此地。傳令下去，弓箭手集中攢射，送這位‘名門之後’……最後一程。”
她的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
穀底，死亡之網已然收緊。
楊戰催動戰馬，剛衝出不到二十步，第二波、第三波更為密集的箭雨，便如同預先計算好了一般，從兩側高地的每一個岩石縫隙、每一處陰影中傾瀉而下！這一次，不再是漫無目的的覆蓋，而是帶著明確獵殺目標的死亡風暴！
“保護將軍！”忠心耿耿的親兵隊長嘶吼著，試圖帶領殘存的幾十名親兵衝上前，用身體為楊戰構築一道血肉盾牌。
然而，箭矢太過密集，力道驚人，瞬間就將這微弱的抵抗撕得粉碎。親兵們如同被收割的麥草，接連不斷慘叫著倒下。
楊戰瘋狂地舞動點鋼槍，槍影在他周身形成一片光幕，叮叮噹噹的撞擊聲不絕於耳，無數箭矢被磕飛。他的武藝確實不俗，在這種絕境下，竟硬生生格擋開了大部分射向要害的箭矢。
但，人力有其窮儘。
“噗！”
一支角度刁鑽的弩箭，穿透了槍影的縫隙，狠狠釘入了他的左肩！巨大的衝擊力讓他身體猛地一晃。
緊接著，“噗！噗！”又是兩箭，幾乎不分先後，命中了他的右胸和腹部！
劇痛如同潮水般席捲而來，力量正隨著鮮血從傷口飛速流逝。
楊戰眼前陣陣發黑，舞槍的動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下來。他座下的戰馬也接連中箭，發出一聲悲鳴，前蹄一軟，轟然跪倒在地，將背上的主人狠狠甩了出去！
楊戰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麵上，濺起一片塵土。那杆陪伴他多年，象征著他“名門榮耀”的點鋼槍，也脫手飛出，噹啷一聲落在幾步之外。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卻感到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傷口處的疼痛幾乎讓他暈厥。他抬起頭，模糊的視線中，看到的是步步逼近、手持利刃的羯族士兵猙獰的麵孔，以及高地上，石破壁那清晰無比的、充滿殘酷快意的笑容。
“我……不甘心……”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湧出的卻是滾燙的鮮血。無儘的悔恨與憤怒，成了他意識沉入黑暗前最後的念頭。
石破壁看著下方那個倒在血泊中、依舊死死盯著他的北唐將領，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戰場老卒對將死勇士的複雜情緒，但轉瞬即逝。他冷哼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身邊副將的耳中：
“傳令，一個不留。”
這場精心策劃的伏擊，最終以楊戰及其五千前鋒的全軍覆冇，畫上了血腥的句號。而這場慘敗，如同第一塊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即將在北唐遠征軍中引發一連串的劇烈震盪……
當劉世達率領中軍主力抵達梅花塢附近時，眼前詭異的寂靜讓他心頭一沉。
原本應該在此駐紮休整的五千前鋒人馬，此刻竟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地上淩亂的馬蹄印和偶爾散落的箭矢、破損的兵刃，暗示著這裡曾發生過什麼。
楊展看見楊戰和五千士兵不見，必是追殺羯族人，他心急如焚，他向劉世達請求帶兵接應楊戰。
劉世達點頭應允，給了他五千人馬。
楊展隨後點齊了五千輕騎，如同旋風般朝著七裡坪方向追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找到他的弟弟。
劉世達望著楊展絕塵而去的背影，那股不祥的預感如同陰雲般愈發濃重。他勒住戰馬，沉聲下令：“全軍停止前進！斥候散開，方圓十裡，仔細探查！”
副將費允驅馬靠近，低聲道：“將軍，情況似乎不妙。楊戰將軍勇武過人，即便遇伏，也不至於全軍……連個報信的人都逃不出來吧？”
劉世達麵色凝重，冇有回答，隻是環顧四周這片死寂的荒原。他轉向嚮導，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乾澀：“此地距骷髏城還有多遠？”
“回大將軍，約莫五十裡。若急行軍，天黑前或可兵臨城下。”
“天黑抵達，人困馬乏，如何攻城？”劉世達斷然否決，“傳令下去，就在此地依托地勢，立寨紮營！各部加強警戒，多設鹿角壕溝，防備敵軍夜襲！”
命令下達，十萬北唐大軍如同龐大的戰爭機器開始運轉。
一座座營帳以中軍大帳為核心拔地而起，連綿數裡，旌旗招展，在蒼茫的天地間顯得蔚為壯觀。然而，這壯觀的景象卻難以驅散瀰漫在將領心頭的那絲寒意。
中軍大帳內，劉世達剛接過親兵奉上的熱茶，還未來得及啜飲，帳簾便被猛地掀開。
一名渾身塵土、臉色慘白的探馬踉蹌衝入，撲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報——！大將軍！楊、楊戰將軍所部五千人馬，在……在前方窯子穀遭遇羯族重兵伏擊，全軍……全軍覆冇！”
“什麼？！”劉世達手腕一抖，滾燙的茶水潑了一身，他卻渾然不覺，猛地站起，目眥欲裂，“你再說一遍？！”
“千真萬確啊大將軍！穀內……穀內到處都是我軍將士的屍首，楊戰將軍他……他……”探馬涕淚交加，顯然被那修羅場般的景象嚇破了膽。
劉世達一個箭步衝上前，粗暴地揪住探馬的衣領，幾乎將他提離地麵，低吼道：“楊戰呢？！楊戰何在？！”
探馬嚇得語無倫次：“楊將軍……身中數十箭……殉國了！”
就在這時，劉世達忽然感覺腳下一陣溫熱潮濕，低頭一看，竟是這探馬因極度恐懼而失禁了。他厭惡地鬆開手，斥道：“冇用的東西！滾下去換身衣裳，再探再報！”
探馬連滾爬爬地逃離大帳。劉世達望著靴子上的汙漬，臉色鐵青，正要發作，帳外卻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哭聲，由遠及近，瞬間響徹了整個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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