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悍王 第174章 突圍2
-
亂軍之中，江梅一眼就看見了那匹熟悉的戰馬，以及馬背上被牛皮腰帶緊緊縛在燕穀方背上的北境王。
父王那身標誌性的金甲已然破損，染滿暗紅血跡，頭顱無力地垂在燕穀方肩頭。她的心瞬間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幾乎窒息。
“父王！”她催馬前衝，恨不得立刻飛到父親身邊。
燕穀方正奮力劈砍，忽見一個戴著猙獰骷髏麵具的騎兵徑直衝來，心中警鈴大作。
“保護王爺！”他嘶吼一聲，強忍疲憊，猛地勒馬側身，將手中捲刃的大刀橫在身前，佈滿血絲的眼中儘是決絕的警惕。
江梅被他這如臨大敵的反應弄得一怔，隨即明白過來——自己還戴著那駭人的麵具。她急忙抬手，用力扯下麵具，露出一張沾滿煙塵汗漬，卻依舊明豔焦急的臉龐。
“燕將軍！是我！”
“郡主！”燕穀方看清來人，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巨大的疲憊和慶幸湧上，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王爺傷重，昏迷不醒，此地不宜久留，先殺出去再說！”
江梅重重點頭，策馬緊緊護衛在父親身側。看著父親蒼白如紙的臉色，感受著他微弱的氣息，她心如刀絞，手中梅花刀因用力而微微發抖，恨不得將所有追兵碎屍萬段。
前方，趙範與鐵牛見北境、北唐主力已成功彙合，互遞一個眼神，無需多言，同時調轉馬頭。趙範靈越刀向前一揮，聲音穿透喧囂：“骷髏軍，前鋒變後衛！為大軍斷後！”
一萬骷髏騎士如同黑色的潮水，在混亂中精準地完成轉向，再次成為最堅韌的矛頭，隻不過這次是指向來時的方向。
他們沉默地衝鋒，麵具在跳躍的火光下彷彿活了過來，那空洞的眼窩吞噬著敵人的勇氣，為身後奔流的大軍撕開血路。
大軍且戰且退，終於殺至大遼河石橋。
趙範與鐵牛一左一右，如同橋頭堡般屹立在橋口，身後一萬骷髏騎士迅速分成兩列，沿橋兩側勒馬而立，形成一條森嚴的通道。
他們沉默地持刃而立，目光透過麵具冷冷注視著追兵，用身體為袍澤築起最後的生命線。
“快過橋！”楊繼雲大聲呼喝，指揮著大軍有序通過。
就在這時，後方煙塵滾滾，鞏喜碧親率的主力騎兵已然追至！戰鼓隆隆，蹄聲如雷，眼看就要將尚未完全過河的部隊攔腰截斷！
千鈞一髮之際，趙範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弧度，靈越刀再次揚起，劃破空氣——
“轟隆隆——！”
彷彿天罰降臨，大遼河兩岸茂密的樹叢中，驟然飛出數百枚瓦罐彈，劃出致命的弧線，精準地砸入羯族追兵最密集的區域！爆炸聲連綿不絕，火光沖天的同時，更加濃烈、嗆人的辣椒煙霧瞬間瀰漫開來，將整個河岸化作一片辛辣的死亡之域。
“我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
“咳咳……是辣椒！魔鬼的煙霧！”
羯族先鋒部隊人仰馬翻，陣型瞬間崩潰，慘叫聲、咳嗦聲、馬匹驚嘶聲響成一片。
趙範看準這稍縱即逝的戰機，聲震四野：“敵軍已亂！骷髏軍，隨我——反衝鋒！殺！”
他一夾馬腹，如離弦之箭率先殺入混亂的敵陣。鐵牛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緊護其側。
身後一萬骷髏騎士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水，轟然啟動，以無可阻擋之勢反向撞入煙霧之中！
楊勇和魏剛率領五百精壯之士，一聲呐喊，揮動著手中的刀槍衝向羯軍。
橋對岸，楊繼雲見燕穀方已護著王爺安全過橋，身邊有江梅、張遼和兩千鐵騎護衛，心中大石落地。
一股被追殺的憋屈與此刻翻盤的豪情湧上心頭，他揮刀指向對岸，怒吼聲響徹河麵：“北境的兒郎們！趙將軍已為我們打開生路，此刻不殺回去，更待何時！殺羯族人！”
“殺——！”
被壓抑已久的北境士兵爆發出震天的怒吼，紛紛轉身，如同複仇的浪潮，再次撲向河岸。
北唐士兵亦被這氣勢感染，紛紛調轉槍頭，加入了反攻的洪流。
羯族軍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煙霧和決死反衝擊打得措手不及。
衝在最前麵的石卉與也先又驚又怒。
也先眼神陰鷙，瞬間鎖定了在敵陣中左衝右突、指揮若定的趙範。“擒賊先擒王！”他暗道一聲，悄悄取出雕花硬弓，搭上一支透甲箭，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嗖！”
趙範正揮刀劈翻一名敵騎，忽聞身後惡風不善，再想閃避已來不及！“嘭！”箭矢狠狠撞在他後心！
他身體猛地向前一栽，幾乎墜馬，卻感覺後背並非劇痛，而是一陣強烈的衝擊和悶痛。
原來他內穿的烏金絲軟甲擋住了這致命一擊！趙範驚怒回首，正看見也先那張錯愕的臉。
“也先！暗箭傷人，受死！”趙範怒火中燒，收起靈越刀，瞬間從馬鞍旁取出精巧連環弩，抬手便是“嗖嗖嗖”三支弩箭，呈品字形射向也先！
也先大驚，急忙在馬背上施展鐵板橋，險之又險地避過。他剛直起身，心中正自得意，卻冇想到趙範的連環弩另有玄機——後麵竟悄無聲息地跟著三支連珠箭！一支射向馬腿，兩支直取他剛抬起的雙腿！
“不好！”也先魂飛魄散，雙腿拚命上縮，躲過了箭矢，坐下戰馬卻慘嘶一聲，前腿中箭，轟然跪倒，將他狠狠摔下馬來！
也先被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掙紮著爬起，還未找到脫手的弓箭，就聽見又是一道銳利的破空聲！
是寧飛！他一直關注著戰場上的冷箭，見也先落馬，毫不猶豫地張弓搭箭——“噗嗤！”利箭精準地貫穿了也先的咽喉！也先雙目圓睜，臉上凝固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仰天倒地，氣絕身亡。
“也先兄弟！”石卉眼見也先被射殺，目眥欲裂，揮舞著彎月大刀，狀若瘋虎般衝向寧飛，“還我兄弟命來！”
他剛衝出數步，側麵猛然傳來一股惡風！鐵牛如同坦克般橫撞過來，镔鐵大棍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以泰山壓頂之勢砸向他的頭顱！
石卉亡魂大冒，躲閃已來不及，隻得拚命舉起彎月刀向上格擋——“鐺！哢嚓！”精鐵打造的彎月刀竟被鐵牛這含怒一擊直接砸飛！石卉隻覺雙臂欲裂，手中空空，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轉身欲逃。
“哪裡走！”鐵牛怒吼，大棍順勢橫掃，帶著千鈞之力！
石卉隻聽到腦後風聲驟急，剛來得及發出一聲絕望的嚎叫：“完……”
“啪嚓——！”
如同熟透的西瓜被重錘砸碎，紅的鮮血、白的腦漿，混雜著碎裂的骨片，在空中爆開一團淒豔的血霧。石卉的無頭屍體在原地僵立片刻，才沉重地撲倒在地，汙穢之物汩汩流淌，死狀極慘。
主將接連陣亡，加上瓦罐彈造成的持續混亂，以及北境、北唐聯軍同仇敵愾、捨生忘死的反撲，羯族軍隊的士氣徹底崩潰了。
“敗了！快跑啊！”
不知誰先喊了一聲，整個羯族大軍如同雪崩般開始潰散。前麵的士兵拚命向後逃，與後麵還在前衝的部隊撞在一起，自相踐踏，死傷無數。
北境與北唐聯軍乘勝追殺，刀鋒過處，如同砍瓜切菜，大遼河畔屍橫遍野，河水亦被染成淡紅。
鞏喜碧在蕭文康和親衛的拚死保護下，立於後方高坡，眼睜睜看著大好局勢瞬間逆轉，己方兵敗如山倒。
她鳳眸含煞，玉麵鐵青，嬌軀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她本還寄望於事先埋伏在側翼的六萬聯軍能趕來接應，扭轉戰局。
然而，探馬帶來的訊息更是雪上加霜：“報——將軍！埋伏於黑風穀的聯軍……已被北境偏師擊潰，四散逃竄，未、未向我軍通傳！”
“廢物！一群廢物！”鞏喜碧氣得幾乎咬碎銀牙，卻知大勢已去，無力迴天。她最後望了一眼那片血腥的戰場，以及那麵在亂軍中依舊挺立的“趙”字帥旗和骷髏麵具，恨聲道：“趙範……我們走著瞧！撤！”
在蕭文康的護衛下，她帶著無儘的不甘與怨恨，撤離了這片讓她功虧一簣的傷心地。
此役，羯族損兵超過一萬，折損也先、石卉兩員大將，可謂元氣大傷。
趙範見敵軍主力已退，追擊無益，便下令鳴金收兵。夕陽的餘暉映照在屍山血河之上，殘破的旗幟在晚風中嗚咽。
他率領著經曆血火淬鍊的將士們，拖著疲憊卻勝利的身軀，踏著沉重的步伐，凱旋而歸，走向那座象征著安寧與希望的——麒麟城。
1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