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全息遊戲後 第四十四章 生長藥劑
光紋慢慢褪去,阿蘿的手突然抽了一下。
單夏剛鬆了半口氣,心卻又立刻懸了起來,阿蘿依舊緊閉著雙眼,彷彿剛才那驚心動魄的淨化從未發生過。
「阿蘿?阿蘿!」老喬治的狂喜還僵在臉上,他撲到床邊,枯瘦的手顫抖著。
在老喬治的呼喚聲中,阿蘿那濃密的睫毛,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在眾人的注視下,阿蘿緩緩掀開了眼簾。
那雙眼睛睜開了,眼神卻空洞無比,沒有任何焦距,隻是茫然地對著昏暗的屋頂。
「阿蘿!我的孩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老喬治一時沒發現,喜極而泣,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他,他緊緊抓住女兒的手,「你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阿蘿的頭緩慢、僵硬地轉向聲音的來源,動作像是生鏽的齒輪在艱難轉動,帶著一種非人的滯澀感。
她的嘴唇動了動,一個乾澀、平板、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如同設定好的錄音般響起:「您好,我是梨花村的藥師阿蘿,您需要買草藥嗎?」
聲音在寂靜的小屋裡回蕩,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冷的機械感。
老喬治臉上的狂喜瞬間凍結,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
他抓著女兒的手猛地一顫,難以置信地看著阿蘿那雙空洞的眼睛。「阿蘿?你在說什麼?」
他聲音顫抖,帶著巨大的恐慌。
阿蘿似乎對老喬治的呼喚毫無所覺。
她的眼珠又緩慢地轉動了一下,視線掠過床邊炸毛警惕的維斯卡爾,掠過疲憊的幼龍,最後又僵硬地轉回老喬治臉上。
嘴唇再次開合,依舊是那個毫無波瀾的語調:「您好,需要買草藥嗎?」
一模一樣的話語,連停頓和音調都沒有絲毫變化,彷彿她隻是一個被按下了固定播放鍵的機器。
老喬治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喜悅瞬間被更深的恐懼取代。
他鬆開女兒的手,身體踉蹌著後退一步,看著床上眼神空洞的女兒,彷彿看到了一個披著女兒皮囊的陌生怪物。
「不……不……這不是阿蘿……這不是我的阿蘿……」他喃喃著。
單夏的心也沉了下去。
她看著阿蘿那空洞的眼神和機械重複的台詞,一個念頭清晰地浮現出來。
智慧化不足。
阿蘿現在就像那些早期的簡陋遊戲裡的npc,隻有固定的幾句台詞,對玩家的互動沒有任何真正的理解和反饋。
看來她上報了npc無法互動,龍就隻解決了無法互動的問題。
如果要讓阿蘿恢複,那還要上報智慧化不足的情況。她立刻看向幼龍。
小家夥趴在阿蘿手臂旁,小肚子急促起伏,金色的豎瞳半眯,疲憊不堪。
單夏瞬間明白,幼龍的力量大概又用完了,再上報的話需要等幼龍恢複。
「喬治先生,」單夏趕緊開口,聲音帶著刻意的篤定,「彆急,這是正常的。」
「療程還沒結束呢。您瞧,阿蘿比原來……又恢複了一點,她醒了不是嗎?」她努力讓謊言合理,「現在小龍累壞了,需要休息恢複。等它恢複好,力量充足了,我們再讓它幫阿蘿穩固一次,她肯定就能徹底清醒!像以前一樣。」
「像以前一樣……」老喬治茫然地重複著單夏的話,又看看疲憊的幼龍和床上機械的女兒。
單夏的話像根脆弱的稻草,除了抓住這根稻草,他似乎彆無選擇。
單夏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她輕輕抱起疲憊的幼龍。小家夥順從地蜷在她懷裡,閉上眼睛。
「喬治先生,您先照顧阿蘿,讓她好好休息。我帶小龍回去恢複。等它好了,我們立刻再來。」她語氣堅決。
說完,她不敢再看老喬治絕望的眼神和阿蘿那平板的表情,抱著幼龍,對維斯卡爾使個眼色。
風行鼬敏捷跳上她肩膀,小眼睛裡困惑未消。
他們快步離開藥廬。
夜色更深。
清晨微涼的光線透過茅草屋簡陋的窗縫,將屋內切割成明暗相間的條塊。
單夏是被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吵醒的。
她睜開眼,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隨即,昨晚藥廬裡的一切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回湧,阿蘿空洞的眼神,機械的詢問,老喬治崩塌的絕望,還有幼龍疲憊的身影。
一股沉重的煩躁和揮之不去的無力感再次攫住了她。
她坐起身,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目光下意識地掃過角落。
幼龍還在沉睡,維斯卡爾倒是醒了,正蹲在幼龍旁邊,用爪子小心地梳理著自己灰藍色的皮毛,看到單夏起身,它抬起頭,小耳朵動了動。
今天沒有彆的安排,正好材料也集齊了,單夏決定試試配置生長藥劑。
「維斯卡爾,之前讓你收起來的材料呢?都拿出來。」單夏招呼道。
「好嘞,都在維斯卡爾這裡。」
隻見維斯卡爾伸出它那短小的前爪,在自己胸前那撮蓬鬆的毛發裡摸索了幾下,很快,就從裡麵掏出了那幾樣東西。
兩個小陶瓶,一個裝的是斑雀給的藏苗汁液,一個是老喬治的眼淚。
然後是一個樹葉小包,裡麵包裹著一小堆鐵鏽,這是單夏幫鐵匠奧德斯跑腿的時候要來的。
左右看了看,單夏拿出了屋裡唯一的容器——她的銅鍋,這個鍋自從她不再自己下廚後,就吃灰到現在。
沒有石杵,她又折了根窗外灌木上還算直溜的細樹枝,剝掉皮,權當攪棍。
「要怎麼做啊?單夏你現在像個準備乾壞事巫婆。」維斯卡爾在旁邊探頭探腦。
「我看看,」單夏展開羊皮卷「風行鼬絨毛三根,藏苗汁液一滴,伴以老人的濁淚,在鐵鏽中研磨一小時。」
「給你。」維斯卡爾再次大方地貢獻出它的浮毛。
她把維斯卡爾的毛和那撮暗紅的鐵鏽粉都倒進銅鍋裡,然後拔開濁淚小瓶塞子,小心翼翼把裡麵的淚水倒一些進去,浸濕了鐵鏽粉。
拿起裝藏苗汁液的小陶瓶。
瓶口傾斜,一滴透明又粘稠拉絲的冰涼液體,慢悠悠滑落,「嗒」一聲,輕輕砸在混著鐵鏽的濁淚上。
拿起樹枝,探進鍋裡,單夏手腕用力,開始一圈接一圈地攪拌研磨。
時間慢慢過去,維斯卡爾都看膩了,出門溜達了一圈又遛回來。
磨了不知多久,單夏手腕痠麻,額頭冒汗,鍋裡的東西在不斷變化。冰冷的濕泥越來越稀,顏色從鐵鏽的深褐慢慢變得清透起來,向著一種充滿生機的青色靠近。
感覺攪夠了時辰,單夏終於停手,抽出了樹枝。
她湊近銅鍋看。
一小汪清透、純淨的青色液體靜靜躺在鍋底。那股淡雅冰涼的氣息在小小的茅草屋裡流淌,聞著讓人心平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