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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美人夫郎攻了後 第125章 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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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黎源不記得後麵的事情。

隻記得廢棄軌跡停止運轉後,他拋擲過去的光團才撞上去,一瞬間光華暴漲,四周熱量澎湃,他被迷了眼睛,然後是冰人告彆的聲音,再睜開就是白霧籠罩,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以為自己致盲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黎源每天重複著頭一天的事情。

這天清晨,黎源剛剛除掉雜草,早間晨露沾濕衣角,突然一陣心悸襲來,黎源愣了片刻,扔掉手中鋤頭,瘋狂朝白霧籠罩的村口跑去。

晨曦穿雲而過,在田埂上灑下萬道金光。

白霧籠罩的村口突然浮動幾下。

一道單薄消瘦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出來。

下一秒,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珍珠。”

戚旻不清楚走了多久。

從黎源離世後他就變得渾渾噩噩,一天夜裡,他再也感受不到溫暖的懷抱,再也聞不到熟悉的艾草薄荷香,於是從被褥裡爬起來,跌跌撞撞朝外走去。

“哥哥……”

他要找黎源。

一直走,一直走。

有時候意識會清醒片刻,入目皆是黑色嶙峋的峭壁,峭壁猶如鋒利的刀刃,掛著成千上萬的屍骸。

屍骸流出的血染紅山川,又彙集到泥濘的地麵,連天空都浸著血色。

“嗒!”戚旻赤足踏過血水。

往昔漂亮狡黠的眼眸隻剩一片空茫。

突然下起雨。

戚旻渾身打了個冷顫,他遲鈍地看著身上的衣裳被豁出一個口子,很快淺色的血色從布料裡暈染開。

“雨”越下越大,亮白色的刀片擦過單薄的身體,割出一道又一道傷口。

他卻不覺得疼,早在黎源離開的那天,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緒,何況是疼痛。

越痛越好,越痛就能想起尚未做完的事情。

他還有什麼事情未做?

“找哥哥……”

戚旻呢喃著,踏過他人的,自己的血液融合的血水,一步步朝前走去。

他想他快要死了,真正的消亡。

死在這業障形成的屍山屍海裡。

這是他造的孽,在他死後變成萬裡迷障,讓他再也走不出去,再也找不到黎源。

哥哥那般好的人現在在做什麼?

一定回到自己的世界,擁有幸福的家庭,完滿的學業,興許還能遇到一位相知相愛的戀人。

那人一定比他好。

脾性比他好很多,溫柔善良,一定不會讓哥哥覺得辛苦,不像他,越到後麵越偏執,往往因為很小的一件事就發黎源的脾氣。

可不管他怎麼鬨,黎源都好脾氣的哄著他。

那樣的哥哥一定很辛苦。

如果哥哥冇有遇見他就好了。

戚旻高挑的個子一點點變矮。

隻是消瘦的身軀變得更加單薄,甚至開始淡去。

但他依舊走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

他不該拖累黎源的。

冇有他,黎源會快樂幸福的多!

戚旻停下腳步,他突然記不得自己叫什麼。

無關緊要。

又走了一截,他突然記不得哥哥叫什麼。

巨大的心慌籠罩著戚旻。

他掙紮著,擡起灌了鉛似的沉重腳步。

又挪動一截。

戚旻堅挺的肩膀突然朝兩邊耷拉下去。

瘦小的身形淡得隻剩一層虛影。

突然一層螢火從天而降,星星點點,在戚旻灰暗的眼底濺起微弱的亮光,轉瞬即逝。

戚旻茫然地擡起頭,看著冰涼的刀雨。

混沌的腦海裡浮現一幕熟悉的場景。

曾經,有一年,他與誰正年少。

那人拉著他坐在蟲鳴起伏的田埂上。

他心儀那人,緊張羞澀地問,“哥哥,我們在做什麼?”

那人露出沉穩明亮的笑容,“等風!”

風起,螢火如群星閃爍。

哥哥!

哥哥叫黎源!

廚房裡瀰漫著藥味。

黎源請陳伯來看過,冇有什麼外傷,但孱弱的身體彷彿受過千萬重大苦,瘦得幾乎皮包骨,唯一的傷就是一雙幾乎走爛的腳底。

陳伯包紮了傷口,留下一些藥搖搖頭離開。

救回來,難!

黎源連夜進了山,這個時節,挖不到什麼好藥,黎源幾乎快要絕望,卻在原先的地方挖到一支人蔘,又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在腐木樁上找到兩株靈芝。

之後就是日夜兼程的照顧。

可是並冇有效果。

黎源坐在床邊愁眉不展,現在的情況跟當初不一樣,他們不是世俗意義裡的人類,戚旻一定有救。

他回頭看著被褥裡幾乎冇有氣息的戚旻,心痛得幾乎不敢碰對方,生怕一碰,對方就碎了。

黎源仔細回憶死後的點點滴滴,成千上萬的星點絲線,幻成人形的規則,廢棄的軌跡,自己丟過的光團,那些看似閒聊的對話……

黎源猛的擡起頭。

想起從濃霧裡接到戚旻的瞬間。

戚旻破爛的衣袖裡漏出一點微弱的光點。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那些光點,被冰人稱為原始形態的光點找到了戚旻,冰人說他們再次相遇的可能為億萬分之一,但是他們遇見了。

既然原始形態能找到戚旻,那也一定能救戚旻,但是黎源自進入梨花村後,再也冇看見過原始形態。

不,一定存在。

因為他自己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就不是人,而是……

黎源猛的想起自己從胸口扯下的光團。

以及後來為了讓尋找戚旻的光團變大,再次從胸口扯下的光團。

黎源低頭看著胸口微微起伏的地方。

一定可以,因為這個空間時間重置。

那以後,院子裡的藥味就冇斷過,仔細聞還帶著一股奇怪的腥甜味。

……

戚旻肉眼可見地好起來。

在院牆上的月季結出第一隻花苞,並重複保持這種狀態幾天後,黎源有種感覺,戚旻快醒了。

這天,黎源站在灶台前熬藥。

他在思考時間重置的事情,他得掌握好度,要是取了“藥材”冇有時間重置了,那怎麼辦?

雖然他也“活著”,也能找到工具把傷口縫合,但不再跳動的地方遲早會被敏銳的戚旻察覺,到時候又要怎麼解釋?

“哥哥……”

黎源一頓,拉好衣裳側轉身。

戚旻變成初見的模樣,原來當年珍珠這般小呀,真的好可愛!

咳。

“你醒了!”黎源露出明媚的笑容。

戚旻抓著門框膽怯又怔愣地看著黎源,彷彿擔心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

黎源一看便知戚旻大約以為這是重生。

但場景不太對,當初他們住著最簡陋的茅草屋,要不要騙騙他呢?

若是騙騙他,傷口的事情可以先掩蓋過去。

但是黎源看了眼戚旻便心軟了。

戚旻有句話說得很對,他一身的臭毛病是黎源慣出來的。

黎源將藥罐從灶火上拿下來,擦了擦手走過去,一把抱起戚旻,戚旻不敢出聲,手指緊緊抓著黎源的衣裳。

圓溜溜的眼睛透著強烈的不安。

直到把人放到床上。

地龍依舊燒著,在這有些涼意的初春帶來宜人的溫度。

黎源也上了床,找到個舒適的位置靠好,將戚旻摟進懷裡,“哥哥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壞事情應該是過去了,珍珠!”

戚旻擡起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黎源。

“我們重逢了!”

之後戚旻便跟床榻結了伴,積壓心底的憂慮和揹負在身上的重擔全部卸下來一般,先睡了個昏天暗地,即便醒來也不動彈。

有時候盯著黃昏色的牆麵就是一整天。

隻有黎源離開時,他的眼睛纔會轉動,但不會挽留黎源,等黎源忙完事情再進來,他還盯著黎源離開的方向。

黎源也冇什麼事情要忙。

雖然現在重置的時間是四月初,正是插秧時節,每天都有農人過來喊他去插秧。

反正時間會重置,黎源便每天回一句:明天再去!

被打發走的農人都會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好像在說一向勤快的黎源怎麼又懶了。

“來,喝藥!”

黎源將戚旻抱起來靠在床頭,端來暗紅色的藥汁餵給戚旻,戚旻喝藥很乖,不像以往,再搭配他這張奶味十足的臉,黎源特彆稀罕。

語氣都要溫柔八個度。

他緩緩講述離世後發生的一切,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就詢問戚旻,戚旻並不迴應,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黎源,彷彿擔心這是幻覺。

晚上兩人洗了澡,黎源抱著戚旻繼續說話,幽幽的艾蒿薄荷香在屋子裡遊蕩。

“這裡應該是個類似結界空間的地方,時間流逝得很慢……”黎源不清楚時間重置會不會徹底消失,消失之後他們再活一世,還是怎麼的,都需要去探索。

兩人攜手一生一世,再經曆尋找戚旻的那些時日,黎源算是徹頭徹腦體會到戚旻的心情。

戚旻想要永生永世。

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冇有可能。

他們可能機緣巧合就被限製在這個空間裡。

即便每天都做重複的事情也無所謂,隻要有珍珠陪著,分離的痛,黎源覺得錐心,不希望戚旻再受過。

胸口傳來潤濕的感覺,黎源將戚旻摟得更緊,“哥哥一直陪著珍珠,再也不分開。”

戚旻的手指緊緊抓著黎源的衣裳。

他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流淌。

死後經曆的一切對他來說並不可怖,黎源的再次出現和靠近纔是,他像一塊帶毒的蛋糕,深深吸引著戚旻,也將分離的痛送到戚旻麵前。

他們重逢了。

什麼時候又是分離?

可哥哥是那般溫暖,總是把不安和危險藏在心底,總是把他當做孩子一樣護在身後,他既沉迷又痛恨,既深愛又責備。

他想要永生永世,哥哥就真的找過來。

戚旻記得在自己即將消亡的瞬間,一團溫暖的光團從天而降將他包裹,將他的形神勉強維持住,讓他能夠繼續堅持走下去。

跌入溫暖懷抱的瞬間,他便知道對方是黎源。

哪怕隻是瞬間的接觸就形**散,他也覺得滿足,可哥哥又將他救回來。

哥哥不知道嗎?

隻要他活著,隻會要的越來越多。

入夜,黎源又開始準備熬藥的材料。

戚旻的心病好像又重了。

在科學體係尚未建立的華夏初期,黎源都未產生難如登天的感覺,他是理科生,涉獵最深也不過課餘時間草草翻過的曆史類書籍。

心理方麵本身就包含很多類彆,即便是資深學者也不敢保證自己對人類的心理及行為瞭如指掌,即便瞭解提出應對解決方法,也容易出現對方行為的不可預判性。

一直以來,他都順應戚旻的需求,除去對戚旻的愛意,也有照顧遷就的意圖,因為喜歡井井有條的生活,在戚旻偏離時,他最先想到的也是將戚旻抓回來,用正常有規律的生活來約束戚旻的內在。

他一直覺得這種方法冇有問題。

顯然,有問題。

隻因上輩子有著高壓的外部環境和他不斷遷就的配合,戚旻纔沒有出問題,如果他們一直活著,戚旻就真的一直“正常”?

這樣努力維持正常的戚旻會不會實際上也很辛苦?

所以每次對他發完脾氣,戚旻纔會露出更加傷心痛苦的眼神?

因為他也控製不住?

黎源善於反覆驗證總結。

如果這條路在漫長的堅持後被證明是不對的,那麼應該怎麼做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藥罐裡的藥汁開始翻滾。

黎源回過神,該下輔料了。

他抽出一旁準備好的鋒利尖刀,劃的時候一定要快,並迅速用刀尖將輔料撬出來,這樣痛苦會少點。

然後他能靠著灶台等待藥汁重新沸騰。

等待的時間足夠縫合傷口。

他最近技術好了很多,不會出現大量噴濺血液,搞得像凶案現場,輔料也要等藥汁第一次沸騰時下,這樣藥性最好。

黎源不好意思說這是當年做豬心湯得出的經驗。

刀尖對準跳動的心臟。

隨著時間重置的後移,黎源決定這是最後一次,要是哪天不重置了,他不得虧死。

估計戚旻會把他挫骨揚灰。

再把梨花村屠一遍,變成徹頭徹底需要全天下合力滅之的大魔頭。

想想就可怕。

黎源與戚旻不一樣,他是個樂觀的人,能迎著陽光就絕不會走到陰影下。

輕微的動靜從身後傳來,黎源下意識轉身,刀尖還比著胸口。

身後,戚旻目光死死盯著黎源的胸口,他一步步後退,眼裡像是明白過來什麼,不可思議又癲狂地搖著頭,喃喃自語,“你為什麼要這樣,我剛想著索要更多,你就把心都給我,你還有什麼不會去做,你為什麼那麼冇有自我,你為什麼不能自私一點點,你為什麼要這樣,我根本,根本不值得……”

“你值得!”

戚旻猛地擡起頭,對上一雙通紅的,他從未見過的悲傷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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