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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派摸金手記 第27章水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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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水坑

啞巴那副失魂落魄、渾身濕透冰涼的駭人模樣,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將我和斌子那點殘存的睡意和疲憊驅散得乾乾淨淨。

“操!啞巴!你他媽咋弄成這樣?!”斌子低吼一聲,趕緊架住幾乎要癱軟下去的啞巴,觸手之處那刺骨的冰涼讓他打了個寒戰。我也急忙上前幫忙,兩人半拖半架地把啞巴弄回我們藏身的破窯洞裡。

篝火的光跳躍著,映出啞巴慘白如紙、嘴唇發紫的臉,他牙關嘚嘚作響,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眼神直勾勾地充滿恐懼,彷彿魂兒都被抽走了。

窯洞裡的其他人也被驚動了。老柴一個骨碌爬起來,三娘也驚醒了,緊張地望過來,連昏沉的黃爺似乎都蹙了蹙眉。

“咋回事?!”老柴快步上前,伸手摸了摸啞巴的額頭和脖頸,觸手冰涼,“怎麼濕透了?水桶呢?”

啞巴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破風聲,極力想說什麼,卻因為極度的寒冷和驚恐,隻能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水。。。。。。坑。。。。。。有。。。。。。有人臉!”他的聲音嘶啞扭曲,帶著無法形容的恐懼,伸出的手指依舊頑固地指向外麵無邊的黑暗,彷彿那裡藏著擇人而噬的惡魔。

“慢慢說,彆急。”老柴用力搓著啞巴冰冷僵硬的胳膊,試圖讓他暖和過來,語氣沉穩,但眼神已然變得極其銳利。

斌子把自己那件臟兮兮的外套脫下來裹在啞巴身上。三娘也趕緊拿來一點溫水,試圖分給他。

喝了幾口熱水,又緩了好一陣,啞巴那幾乎凍僵的舌頭才稍微利索了點,但聲音依舊因為恐懼而斷斷續續、語無倫次:“我。。。。。。我去找水,看到有個小水窪,就。。。。。。就在那邊荒地中間,水還挺清,我剛彎腰,想舀水。。。。。。”

他猛地打了個哆嗦,眼神中的恐懼幾乎要溢位來:“水裡有。。。。。。有個黑影死死盯著我。我。。。。。。我心一橫,捅了一刀,這纔看見是。。。。。。是一張人臉。。。。。。”

我和斌子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

在這荒山野嶺的水坑裡發現一張人臉?這怎麼可能?

啞巴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我一慌,直接就掉水裡了,嗆了好幾口水,那水。。。。。。那水腥得厲害,底下。。。。。。底下好像還有好多頭髮,纏著我的腿,往深裡拖。我。。。。。。我拚命扒住水邊的草,才。。。。。。才。。。。。。”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臉上滿是後怕和絕望,彷彿再次經曆了那恐怖的溺水時刻:“後來。。。。。。後來不知道咋的,那勁兒突然就鬆了。我。。。。。。我連滾帶爬跑上來,桶。。。。。。桶都丟了。。。。。。”他癱軟下去,雙手捂著臉,身體依舊抖得厲害。

窯洞裡一片死寂,隻有篝火燃燒的劈啪聲和啞巴壓抑的啜泣聲。

一股寒意,比夜風更冷,悄然爬上每個人的脊背。

老柴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沉默了幾秒,猛地站起身,對我和斌子道:“抄傢夥!點亮子(火把或強光手電),去看看。”

“柴爺?”三娘驚懼地抬頭。

“必須去!”老柴語氣斬釘截鐵,“啞巴不是胡說八道的人!不管是人是鬼,得弄明白!不然今晚誰也彆想安生!萬一是踮腳的(跟蹤者)搞的鬼,更得揪出來!”老柴這話有道理。如果是有人裝神弄鬼跟蹤我們,那比真鬼還麻煩。

人嚇人,嚇死人!

我和斌子立刻抓起手邊的短鏟和撬棍,又把篝火裡一根燃燒的粗樹枝抽出來當做火把。老柴則拿起了那把被他磨得鋥亮的地質錘。

“閨女,你看好黃爺和啞巴。”老柴吩咐一句,又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嚇得瑟瑟發抖的老範,“老範,你也警醒點!”

我們三人走出窯洞,冰冷的夜風一吹,火把上的火焰呼呼作響,拉長我們三人晃動扭曲的影子,投在殘垣斷壁上,更添幾分陰森。

根據啞巴指的方向,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進那片荒地。

齊腰深的枯草刮擦著褲腿,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總讓人覺得裡麵藏著什麼東西。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果然出現一片不大的水窪,在月光下泛著幽暗的光。

水麵確實還算平靜,看不出任何異常。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令人不舒服的腥氣,正是啞巴描述的那種味道。

我們小心翼翼地靠近水邊。

我和斌子一左一右舉著火把和手電警戒,老柴則蹲下身,用地質錘撥開水邊的草叢仔細檢視。泥濘的岸邊,果然有幾道明顯的、淩亂的拖拽痕跡。像是有人在此劇烈掙紮過。痕跡一直延伸到水裡。

老柴的臉色更加凝重。他用手沾了點水,放到鼻尖聞了聞,又立刻皺緊眉頭甩開:“腥氣重,還帶著點。。。。。。腐味。”他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過水麪。

水窪不大,但看起來似乎有點深,水色幽暗,看不到底。

斌子忽然壓低聲音,用手電光猛地打向水窪對岸一處茂密的草叢:“柴爺。。。。。。你看那兒!”

光柱刺破黑暗,精準地落在對岸水線附近的草叢裡。隻見在那枯黃糾結的草根和泥濘之間,赫然有一個慘白慘白的物事,半掩半露。

那東西約莫拳頭大小,在手電光下白得瘮人,形狀。。。。。。形狀確實像極了一張縮水、扭曲的人臉,甚至能隱約看到五官的輪廓。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握撬棍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啞巴冇說謊,這鬼地方真他媽有張人臉?!

老柴眼神一厲,低喝道:“彆慌!穩住!繞過去看看!”

我們三人立刻呈品字形,小心翼翼地沿著水窪邊緣,快速向對岸迂迴。腳步踩在濕滑的泥地和枯草上,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在這死寂的夜裡格外清晰,每一聲都敲打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第27章水坑

越是靠近,那“人臉”的細節越是清晰。

它確實是皮質的,慘白中透著一股死灰,緊緊貼在泥地上。那“眼睛”的位置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嘴巴”似乎也咧開著,帶著一種詭異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手電光直射下,甚至能看到皮膚上細微的褶皺和。。。。。。毛髮?

“操!真。。。。。。真他媽是張臉?”斌子聲音發乾,握著手鏟的手關節捏得發白。

老柴示意我們停在幾步外,他獨自上前,用地質錘的尖頭,極其謹慎地去撥弄那東西。錘尖觸碰到那慘白的皮質,發出輕微的“噗”聲。

老柴手腕一抖,輕輕一挑。那“人臉”被掀翻過來,露出了背麵,粘連著一些暗紅色的、已經發黑乾涸的肌肉組織和碎骨茬子,散發出一股更加濃烈的、混合著血腥和腐壞的腥臭氣。

但與此同時,我們也看得更清楚了——這張“臉”的輪廓,雖然乍看像人,但仔細分辨,吻部明顯突出,顴骨高聳,整個比例也顯得狹長。。。。。。更重要的是,那稀疏的、粘在皮上的毛髮,是灰白色的,硬撅撅的。

老柴用錘尖指著那突出的吻部和特定的頭骨結構,又撥弄了一下那些毛髮,緊繃的臉色忽然鬆弛了一些。

“媽的!虛驚一場!”他啐了一口,語氣裡帶著後怕和一絲被戲弄的惱火,“這他孃的不是人臉!是張猴兒臉!看這骨頭架子,是隻老山魈(一種大型獼猴)或者啥彆的猴崽子!”

“猴。。。。。。猴臉?”斌子一愣,湊近了些,藉著光仔細看,“可。。。。。。可咋隻剩下一張臉皮了?還扔在這水坑邊?”

老柴用地質錘敲了敲旁邊一塊帶著棱角的石頭,又指了指水窪和岸邊的拖拽痕跡,沉聲道:“瞧見冇?這石頭上有血痂,還有啃咬的痕跡。看這牙口,不是小玩意兒。”

他環顧四周黑黢黢的荒野,繼續分析:“估摸著,是這倒黴猴子晚上來喝水,被藏在附近的大傢夥,比如豹狗子(豺狗)或者狼給按住了。那東西捕獵,有時候就愛先撕臉皮,方便下口。這猴臉,就是被生生撕扯下來,叼到這兒,可能嫌礙事或者不好吃,就給扔水邊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啞巴晚上眼神再好,黑燈瞎火的,猛地在水裡看到這麼個栩栩如生的玩意兒,又被水波一盪漾,看成盯著他的人臉,再正常不過。他那一刀捅下去,攪動了水底的淤泥,說不定正好把纏在水草裡的猴子毛髮或者彆的啥爛樹根子給攪起來了,感覺就像被頭髮纏住。。。。。。加上他心裡害怕,一口氣冇憋住,嗆了水,可不就以為被往深裡拖麼?”

老柴這一番抽絲剝繭的分析,合情合理,瞬間驅散了籠罩在我們心頭那層詭異的迷霧。

原來不是水鬼,不是山精,隻是一場弱肉強食下的自然法則,加上黑暗和心理作用製造的恐怖誤會。

“操他媽的!嚇死老子了!”斌子長長舒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咧嘴罵道,“這死猴子,死了還不安生!差點把啞巴嚇尿,把咱們也忽悠出來喝半夜冷風!”

我也感覺渾身一鬆,後背冰涼,原來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

剛纔那氣氛,實在太壓抑了。

老柴用腳把那張猴臉皮踢回草叢深處,又在旁邊抓了幾把枯草泥土蓋了蓋,算是掩埋了。他收起地質錘,“行了,禍根找到了,就是個烏龍。趕緊回去,把這好訊息告訴啞巴,讓他定定神。這地方晦氣,也彆舀水了,忍一宿,天亮了再說。”

我們三人順著原路返回破窯洞。火光下,三娘和老範都緊張地看著我們,啞巴也抬起頭,眼中充滿了希冀和恐懼。

“冇事了!”斌子一進窯洞就大嗓門嚷嚷起來,“虛驚一場!水裡那是張猴臉皮!讓豹狗子撕下來扔那兒的!啞巴你小子差點冇把自己嚇死!”

老柴也走過去,拍了拍啞巴的肩膀,把剛纔的發現和自己的推測詳細說了一遍。啞巴聽完,愣了好一會兒,慘白的臉上終於慢慢恢複了一點血色,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隻是重重地鬆了口氣,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癱軟在乾草堆上,但眼神裡的恐懼總算消散了大半。

三娘也鬆了口氣,遞給啞巴一塊乾糧:“冇事就好,冇事就好,快吃點東西壓壓驚。”

老範推了推眼鏡,喃喃道:“原來如此。。。。。。”

危機解除,窯洞裡的氣氛明顯輕鬆了不少。但經過這番折騰,誰也冇了睡意。篝火需要新增柴火,我和斌子又出去撿了些枯枝回來。重新圍坐在火堆旁,雖然身體依舊疲憊,但精神卻放鬆了許多。

斌子又開始嘴欠,拿啞巴打趣:“我說啞巴,你平時悶聲不響的,膽子不是挺肥麼?咋讓張猴臉給整不會了?下次看清楚再叫喚,差點把哥們兒褲襠都嚇濕了。”

啞巴冇好氣地瞪了斌子一眼,扭過頭去不搭理他,但緊繃的嘴角也微微鬆動了一下。

老柴吧嗒著旱菸,看著跳躍的火苗,悠悠道:“乾咱們這行,地底下的東西見得多了,有時候反倒容易被這地麵上的玩意兒唬住。記住嘍,很多時候,嚇人的不是東西本身,是咱自個兒心裡那點琢磨。”

我默默點頭,老柴這話在理。剛纔要不是他經驗老道,冷靜分析,我們指不定自己把自己嚇成什麼樣。

經過這一夜驚魂,雖然隻是虛驚一場,但也給我們提了個醒——在這荒郊野嶺逃亡,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掉以輕心,但也不能自已先亂了方寸。

天邊,漸漸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灰白。漫長而驚悚的一夜,總算快要過去了。遠處,似乎傳來了第一聲模糊的雞鳴。

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而等待著我們的,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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