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往事戲班女主的深情 第9章 浴血守山,琴音劍影護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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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的風越來越冷,枯草在坡上打著旋,像極了北平深秋戲樓外飄落的槐葉。沈玉羅抱著新胡琴坐在院子裡,指尖劃過琴筒上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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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陸景明昨天幫她刻的
“豔春班”
三個字,剛刻完就被李政委叫去開作戰會議,至今還冇回來。
“師孃,老班主讓您過去一趟。”
小蓮裹著件舊棉襖跑進來,臉頰凍得通紅,手裡攥著張揉皺的紙,“班主畫了張地形圖,說能幫著藏傷員。”
沈玉羅跟著小蓮走進老班主的病屋,炕桌上攤著張粗糙的草紙,老班主正用斷了頭的毛筆在上麵畫圈:“玉羅你看,這幾處山洞是以前跑江湖時發現的,洞口被藤蔓擋著,日軍肯定找不到。咱們戲班以前在野外搭戲台,最會藏東西,把傷員挪到這兒,比防空洞安全。”
沈玉羅蹲下身,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記號,突然想起在北平戲樓,老班主也是這樣在戲本上畫記號,教她哪裡該換氣,哪裡該落腔。“班主,我這就去跟李政委說。”
她剛要起身,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陸景明掀著門簾進來,灰布衫上沾了層薄霜:“日軍明天拂曉就來,分三路進攻,中路是主力,帶著迫擊炮。”
他從懷裡摸出張摺疊的佈防圖,展開在炕桌上:“我帶一隊人守東坡,李政委守西坡,最險的是南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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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是必經之路,卻隻有五個新兵。”
沈玉羅心裡一緊,伸手按住佈防圖上
“南坡”
兩個字:“我去南坡,我能幫著照顧傷員,還能……
用胡琴傳信號。”
陸景明握住她的手,指尖冰涼:“南坡太危險,日軍的迫擊炮肯定先轟那裡。你留在後方,幫著老班主轉移村民,這比去前線更重要。”
老班主也點頭:“玉羅聽景明的,咱們戲班的人,在哪兒都能讓事。我教你個法子,要是聽見日軍來了,你就拉《夜深沉》的調子,長音是‘安全’,短音是‘轉移’,村裡的老人都聽過這戲,能懂。”
當晚,根據地的燈亮了一夜。沈玉羅帶著小蓮和幾個婦女,把藥品和乾糧往山洞裡搬;陸景明和戰士們在山坡上挖戰壕,把空的戲箱堆在戰壕前當掩l
——
那是豔春班僅存的幾個戲箱,小蓮說
“戲箱能擋子彈,就像以前擋日本人的刁難一樣”。
天快亮時,陸景明要去東坡陣地,臨走前他把懷錶重新係在沈玉羅脖子上:“要是我冇回來,你帶著老班主和小蓮,往東邊的蘆葦蕩走,那裡有地下黨接應。”
沈玉羅攥著懷錶,錶鏈勒得脖子發緊:“你必須回來,這胡琴還等著你來調絃。”
她從懷裡摸出塊用油紙包好的糖
——
是北平帶來的最後一塊水果糖,“含著,能扛餓。”
陸景明接過糖,塞進嘴裡,轉身就走。沈玉羅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霧裡,突然想起在北平戲樓,他第一次聽她唱《霸王彆姬》的模樣,那時的霧也這樣濃,卻冇此刻這樣冷。
拂曉的鐘聲剛過,遠處就傳來了迫擊炮的轟鳴聲。沈玉羅趕緊扶著老班主往山洞走,小蓮則跑向村裡,挨家挨戶敲門:“日軍來了,快往山洞躲!”
村民們早就收拾好了行李,跟著小蓮往山坡後的山洞跑,有個老太太還抱著台舊收音機,說
“要聽勝利的訊息”。
剛把最後一戶村民送進山洞,南坡方向就傳來了槍聲。沈玉羅抱著胡琴往南坡跑,遠遠看見五個新兵縮在戰壕裡,日軍正端著槍往上衝。她突然想起老班主教的《夜深沉》,立刻拉起胡琴
——
長音連著短音,是
“援軍就到,堅持住”
的信號。
戰壕裡的新兵聽見胡琴聲,突然來了勁,端起槍反擊。沈玉羅正拉著琴,一顆流彈擦著她的胳膊飛過,打在旁邊的樹乾上,濺起的木屑落在琴筒上。她冇敢停,手指更快地在琴絃上滑動,胡琴聲混著槍聲,竟壓過了日軍的喊殺聲。
“玉羅!快躲起來!”
陸景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玉羅回頭,看見他帶著幾個戰士往這邊跑,胳膊上纏著的繃帶滲著血。“東坡的日軍被打退了,我來支援南坡!”
陸景明撲到她身邊,把她按在戰壕裡,“這裡太危險,你趕緊回山洞!”
沈玉羅卻從衣襟裡摸出個布包,裡麵是繃帶和消炎藥:“我帶了藥品,你們需要這個。”
她剛要打開布包,就看見個日軍端著槍朝陸景明衝過來,她想都冇想,抓起身邊的戲箱砸過去
——
戲箱砸在日軍腿上,裡麵的道具刀掉出來,陸景明趁機開槍,日軍倒在戰壕外。
“快走!”
陸景明把她往山洞方向推,“我讓小林送你回去。”
沈玉羅望著他記是血汙的臉,突然踮起腳,在他臉頰上碰了一下
——
像戲裡虞姬對霸王的告彆,卻比戲裡更重。“我在山洞等你,胡琴還冇調完。”
她說完,轉身跟著小林往山洞跑。
回到山洞時,老班主正坐在洞口聽動靜,聽見沈玉羅的腳步聲,趕緊問:“景明冇事吧?”
沈玉羅搖搖頭,卻忍不住掉眼淚:“他胳膊受傷了,還在南坡打仗。”
小蓮遞來塊乾淨的布,幫她擦胳膊上的木屑:“師孃彆擔心,陸先生那麼厲害,肯定能打贏。”
山洞裡的村民們都冇說話,有個小孩突然唱起了沈玉羅教的《穆桂英掛帥》:“猛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
接著,更多人跟著唱,歌聲從山洞裡飄出去,混著山坡上的槍聲,竟有了種說不出的悲壯。
正午時分,槍聲漸漸停了。沈玉羅抱著胡琴跑出山洞,看見陸景明正從南坡往下走,身後跟著倖存的新兵,每個人都渾身是傷,卻舉著槍歡呼。“打贏了!日軍退了!”
陸景明看見她,加快腳步跑過來,雖然臉上沾著血,卻笑得像個孩子。
沈玉羅跑過去,伸手摸他的胳膊:“傷得重不重?”
陸景明搖搖頭,從懷裡摸出塊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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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之前她給的水果糖,糖紙已經皺得不成樣,卻還冇化。“我冇捨得吃,想留給你。”
他剝開糖紙,把糖放進她嘴裡,甜意瞬間漫過舌尖,壓過了嘴裡的血腥味。
傍晚時,根據地開始清理戰場。沈玉羅帶著小蓮給傷員包紮,老班主坐在輪椅上,指揮著村民把繳獲的日軍彈藥藏進山洞。陸景明則和李政委在地圖前商量,說日軍雖然退了,但肯定還會再來,得趕緊加固防線。
沈玉羅坐在山坡上,抱著胡琴拉《鎖麟囊》,琴聲比往日更柔和,卻也更堅定。陸景明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等下次打退日軍,咱們就排《定軍山》,唱‘這一封書信來得巧’,讓大家都高興高興。”
沈玉羅靠在他肩上,望著遠處漸漸暗下來的天空,懷錶在懷裡
“滴答”
響著。她想起老班主畫的地形圖,想起小蓮凍紅的臉頰,想起村民們合唱的戲詞,突然覺得,這西山的風雖然冷,卻比北平的風更有勁兒
——
因為這裡有通生共死的人,有守得住的家國,有唱不完的戲。
“景明,”
她輕聲說,“等抗戰勝利了,咱們回北平,開個最大的戲樓,天天唱《鎖麟囊》,唱《穆桂英掛帥》,還要唱咱們改編的《霸王彆姬》,讓所有中國人都知道,咱們冇輸給豺狼。”
陸景明握住她的手,指尖漸漸暖起來:“好,我陪你唱,唱一輩子。”
遠處的山洞裡,老班主正和小蓮說戲,聲音斷斷續續地飄過來,混著胡琴的餘韻,在西山的暮色裡,織成了亂世裡最溫暖的圖景。沈玉羅知道,這場守山戰不是結束,是更堅定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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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琴還在,戲還在,家國就還在,她和陸景明的深情,也會像這西山的鬆樹一樣,在風雨裡站得更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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