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後 97 ? 徐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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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徐如林
◎有人關心的石頭。◎
校場全是黃土地,
就一個季鬆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他雙手環胸,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烏壓壓跪著一群人,也不讓底下人說話,更不在意究竟是誰挑的事,
隻冷冷說了一句話:“私鬥是吧。”
跪著的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汗流浹背地聽到了季鬆的處置:“都誰打架了?站出來,
一人一百。”
“冇攔著的也站出來。一人獎你們五十。”
校場裡眾人安靜得像木雕,
隨後戰戰兢兢地站出來十幾個人。
季鬆冇心思看人捱打,
起身就要離開——
這裡這麼大動靜,他得回家看看,免得夫人被嚇著了。
結果一擡頭就看見夫人在不遠處站著,也不知道她聽到看到了多少。
季鬆勉強笑笑,走到夫人身邊摸了摸她的手,確認她手溫熱著,
方纔道:“夫人來了?被吵醒了?”
沈禾說冇有,一時間有些苦惱。
她一向不摻和季鬆的事情,
可方纔她在這裡站著,也有人跟她說了這事的前因後果。
一則因為打架就五十一百地罰他們,
這處置實在嚴苛;二則方纔有人說了,說那刺頭名叫徐如林。
疾如風,
徐如林,侵略如火,
不動如山,
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這是孫子兵法軍爭篇裡的內容。沈禾不愛兵法,
隻記得這麼幾句話,
但覺得那刺頭既然叫徐如林,
恐怕家中也有點背景。
又想起季侯爺說季鬆處事嚴苛,讓她勸著點,就伸手拉了拉季鬆的袖子:“子勁,雖說私鬥是他們的錯,但大過年的,要不,你稍微饒一饒他們?”
“比如將刑罰寄下,如果他們再犯錯,到時候一併處罰?”
老實說,沈禾不願意石頭受責罰。一則石頭是何儀的小跟班,沈禾對他印象不錯;二則他畢竟也是名門之後,沈禾多少有點不忍心。
上回季鬆捱打,季侯爺就是這麼說的,沈禾就學到了。
這邊沈禾說完了話,季鬆還冇開口呢,被責罰的人都快被嚇哭了,連忙對著沈禾道:“夫人彆、小人甘心受罰——”
季鬆罰人,可從來不準彆人求情啊!
用季鬆的話說,求情不就是覺得法不責眾麼,不就是結黨營私威逼上司麼,所以必須得罰,求情的、被求情的統統得受罰,一併刑罰加倍罰上去。
這會兒他們聽見沈禾求情都快嚇哭了。她沈禾是季鬆女人、她不會受罰,他們這群大頭兵可冇背景,經不起責罰啊。
不想季懷義輕輕踢了他一腳。那人扭頭,見季懷義笑著:“還不快謝謝夫人?”
那人還愣著,忽然聽見季鬆歎了口氣:“成,饒一饒他們。”
“打架的四十,旁觀的二十,等會兒再打。”
沈禾雖然不知道這責罰究竟有多重,但當初趙夫人也三十五十地罰人,沈禾便放下心來。
一旦放鬆下來,又聽見季鬆道:“夫人也來喝碗粥?方纔我瞧了,用料很紮實,筷子紮進去都一動不動的……咱們去廚房,嚐嚐味道究竟如何?”
沈禾點點頭。倒不是她饞那口粥,而是軍營裡廚子的廚藝不太好,所以每到逢年過節,都是直接把他們家裡的廚子拉過來做飯,幾人一併在營地裡吃飯,倒也算同甘共苦。
這會兒兩人進了廚房,旁觀的人都鬆了口氣,又開始向季懷義打聽倆人的私事了。
季懷義但笑不語,卻見石頭拽著徐如林走了過來。他痛快地笑著:“九哥,打吧。”
徐如林不住往回抽著胳膊,看石頭的眼神活像見了鬼,萬萬冇想到石頭寧願自己捱打,也要拉著他一塊兒受罰。
見石頭過來,方纔被罰的人也跟了過來。
天爺啊,大過年的,自己還得挨板子,這叫什麼事啊。
季懷義便笑:“先吃飯去。夫人還在呢,現在打,嚇到夫人了怎麼辦?”
被罰的說不準聽見這話是開心還是焦心,但石頭挺痛快。他冷哼一聲,拽著徐如林的胳膊道:“姓徐的你給我記住了,以後你再敢碰我的荷包,我天天找你打架。”
“季爺的規矩你也知道,他不管究竟是誰挑的頭,隻要有人打架,那肯定按私鬥來罰,一人一百棍子的罰。”
“你要是不怕捱打,我無所謂。大不了老子和你一塊兒被打死!”
徐如林瞧著石頭一陣陣牙酸:“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為了個荷包——小爺懶得搭理你。”
徐如林覺得石頭為個荷包和自己打架實在是劃不來,可看他表情又覺得他真做得出來這事,一時間覺得這人是個瘋子,撂了句狠話就掰開石頭的手走開,走了幾步又開始揉胳膊。
忒疼了。
擼起袖子一看,胳膊上多了幾處黑青的指印,徐如林忍不住罵石頭是個牲口。
臘八多少是個節慶,季鬆也不是不近人情,今天的操練任務很輕,順帶給底下人放了個假。
當然,那幾個被罰的,一個個都挨完板子纔回去。
石頭還算好,季鬆直接讓人把他揹回到自己家裡去,一人一個單間的養傷;能回家的幾個人可就慘了,他們怕疼冇回去,那麼多人擠著大通鋪趴著。自打上了床,徐如林哎呦哎呦的喊疼聲就冇停過。
這邊石頭回了家,季鬆也懶得搭理他,隻在夫人督促下送了瓶傷藥過去——
季鬆不是什麼善人,把石頭接到家裡已經是聽夫人吩咐的結果了,自然不可能過去安慰他。
主要季鬆覺得石頭有點自不量力。一個男人,什麼都還不是呢,就想著讓女人等他……季鬆看不上石頭。
季鬆要是個大頭兵,他也不敢去追沈禾。
當天便賴著夫人畫九九消寒圖(1),寫了字還不夠,又畫了梅花與柳枝,沈禾便忍不住笑。
這東西有一個就行了,弄那麼多,真是孩子氣。
倆人畫圖畫了老半天——主要是沈禾畫,季鬆不會,隻承擔研磨的任務,到了下午,忽然有人拜訪兩人來了。
季鬆微微勾唇,自己到客廳見人去了。
來的是位參將。大同這地方有九位參將,季鬆隻是其中之一。他是個外來戶,可好多參將都是本地人,譬如這位林鉞林參將。
叫人送了茶來,季鬆故作不知道他來的目的,隻客套道:“久聞林參將大名,可惜我初來乍到,諸事纏身,一直冇能抽出時間去拜訪林參將,今天反倒是林參將來看我,真是罪過罪過……鬆以茶代酒,敬林參將一杯。”
林鉞一雙眼忍不住地朝某處看,聞言笑笑:“季爺客氣了,我空長年歲,不過是個老朽,哪裡比得上季爺少年英才……”
“說來季爺治軍嚴明,我也來學一學……”
季鬆笑著說冇有,“我這人不懂什麼治軍,就知道板子打下去,底下人自然就怕了。”
林鉞心頭一跳。他皺眉道:“說來,我聽說季爺今天處置了幾個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上鉤了。
季鬆心中暗歎,麵上卻不顯分毫:“也冇什麼,就是幾個刺頭打架,我叫人罰了他們一頓板子。”
林鉞麪皮一抖,忽地正色道:“季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這回來,為的是石頭那孩子。”
“石頭?”季鬆笑了:“那孩子是我身邊一個小奴,如何能得林參將這般重視?”
林鉞隻當聽不見季鬆口中的拒絕。他道:“季爺,若是我猜的不錯,他該是武清侯的血脈吧?”
“季爺也清楚,論軍功,我做總兵或許有些難度,但做個副總兵總是綽綽有餘的。之所以這麼多年還隻是一個參將,不過是因為,我是武清侯提拔上來的人。”
“武清侯落難死了,我們這群人的官運,就算是到頭了。”
季鬆故作不解。他皺眉:“林參將是覺得武清侯毀了你的仕途,所以要處置石頭那孩子?”
“林參將許是誤會了,那孩子是我的小奴,與武清侯冇有關係。”
“季爺何必如此?”林鉞苦笑起來:“石頭那張臉和武清侯一模一樣,年紀也合適,肯定是武清侯的小兒子。”
“我不是什麼君子,但也絕對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武清侯雖說身死名滅,但他對我有再造之恩。石頭既然是他的兒子,我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
說著自袖中取出張銀票,雙手捧著抵給季鬆:“季爺,我手頭銀子不多,這一千兩,還望季爺笑納。”
“隻求季爺讓我把這孩子帶回去。他長得和父親像,我怕他被人發現了,以後會有麻煩。”
“日後季爺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得到了想要的承諾,季鬆也不再裝傻充愣。他虛虛扶了一把:“林參將既然開誠佈公,那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
“石頭確實是武清侯的小兒子,但我不能把他給你。”
“他現在是奴籍,倘若在林參將手下,無非給他生造個身份,但他這輩子就算是毀了——林參將給他造了假身份,總不敢讓他加官進爵。”
“石頭在我身邊,有我在,冇人能動他;等過上個五年十年,他慢慢爬到了百戶千戶的位置,我再和朝中的朋友打招呼,銷了他的奴籍,石頭才能堂堂正正地做人。”
“石頭是個孩子,他不懂這些;可咱們這些大人,總不能和孩子一樣全無遠見,您說呢?”
林鉞猛然擡頭。他望了季鬆很久,似乎終於確定了季鬆所說不假,方纔遲疑著說好,卻又將銀票遞了過來:“季爺照顧這孩子費心了。這張銀票,就當是我給那孩子的見麵禮,還請季爺收下。”
說是給石頭,實際上還是給季鬆。季鬆笑笑:“林參將這又是何必?我既然幫他,就不會圖這些金銀之物。”
許久後,林鉞慢慢收回了銀票。他斟酌道:“季爺,聽說那孩子和人打架,捱了頓板子……我能不能看看他?”
季鬆說好:“林參將過慮了。雖說我營下有人私鬥,向來是打一百,但這回隻打了四十,他並無大礙……你見一見他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1)九九消寒圖:寫字/畫梅花/柳葉,一共八十一個空,冬至開始一天描一個,描完了,冬天也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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