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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委身侯爺之後 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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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與我同甘共苦

饒是心??裡有預設,
但真正聽到??連納蘭治都蓋章州州未來堪憂時,黛黎不住一陣頭暈目眩。

大概看出黛黎麵色不佳,納蘭治安慰道,
“主母,其實??不管如何??,
您的地位隻會愈發??穩固。且不論??重樂於大敗徐州軍之戰中貢獻良多,單是先前的龍骨水車、鹹石,以及聞所未聞的肥土,都是您的功績,
這??是誰都無法否認的……”

主母確實??和主公沒有孕育子嗣,
但如果一個??女郎出類拔萃,那麼她的價值就遠非那些??隻會在後院生兒育女的婦人可比。

納蘭治繼續說,
“主公從未篡改或隱瞞過您的勞績,甚至他還時常出榜向大眾陳情。因此,
倘若今年??秋季能盈車嘉穗、五穀豐登,主母您便是於天下萬民,
乃至後世皆有恩澤,
單是這??一項就足夠名??垂青史。”

“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說,而當下是當下。”黛黎感歎。

納蘭治卻低聲道:“但您需知一字之褒,榮於華袞;一字之貶,嚴於斧鉞。這??史官的筆啊,
比任何??的刀劍都要來得鋒利。”

壺中的水煮沸了,
納蘭治將陶壺拎下炭爐,開始泡茶。熱霧氤氳得更厲害,像一張鋪開的薄紗。

黛黎隔著水霧看他,恍然間明白了納蘭治話中未儘之意。

不管將來兩個??孩子如何??,是掐紅了眼也好,
是其中一個??落敗出局也罷,都不會影響她的地位。

因為她在青史上已留了名??,不再是普通的某梟雄之妻,而是她自己的名??字。這??個??名??字又蔓延出了不可勝數的無形絲線,它們飛入尋常百姓家,係在了千千萬萬個??布衣身上。

看不見的厚重砝碼和一層金光閃閃的紗衣飄來,罩住了她。縱然外麵腥風血雨,那件以功德鑄就的金紗衣都足以保她後半生平安和榮華。

似有火星落在眼眶上,燙得黛黎心??潮起伏,端是萬千思緒纏夾不清。

她迅速眨了下眼睛,試圖抹去那份不尋常的情緒,又匆忙拿起茶盞,輕吹著滾燙的茶,讓自己忙碌起來。

納蘭治這??時說起其他,“海清出身於河東崔氏,是望族之後。當初主公提及海清和蟲亮,說他們已為三公子持籌握算;而重樂身旁無人,某既已為人師,合該為他打算。”

黛黎停止了吹氣,茶盞中的漣漪很快重歸平靜。她凝視了少頃才道:“所以在這??之後,您就開始教州州《大學》那些??書?”

他還是那一句,“為人臣下,某隻能聽令行事。”

卻也多了語氣略微加重的後一句,“主母,重樂雖說不是主公親子,但隻要您一日還在,他並非沒有勝算。”

這??裡涉及到??了各方各麵和太多太多的東西,連納蘭治都無法否認,他那位擁有乘雲化龍之誌、殺伐果斷的主公,非一般的在乎他的妻室。

黛黎嘴唇翕動,最終搖了搖頭,“有勝算不代表一定勝利。此事可能會成??,也可能不會。先生,比起走過血流漂杵、道阻且長後才得大寶,我更希望州州往後平順安康、一生無憂。”

她已經??失去過她的孩子一次了,噩夢連連,夜不能寐。

這??些??黑灰色的過往是鎖於匣裡的惡鬼,哪怕是稍做回憶,都有錐心??之痛和永遠散不去的驚恐。

納蘭治沉默。

黛黎苦笑道,“祈年??不是我親兒,但這??大半年??相處下來,我知曉他是個??好孩子,也真拿他當家人看待。如果沒有我和州州,就絕不存在什麼爭搶,他連將來陷入糟糕局麵的可能都不會有。”

來到??大燕之前她隻是一個??老??百姓,並非官僚政客,或著什麼特權貴族。但曆史是一麵鏡子,它照著過去,也隱約能映出未來。

奪嫡之戰一旦開啟,輕則落敗方軟禁至死,終生不得自由;重則不僅落敗者??被連根拔起,還會殃及十幾萬人,其影響甚至能延綿百年??……

就如西晉的八王之亂,受害者??不計其數,社會經??濟遭到??了巨大衝擊,還被視為五胡亂華的開端,其影響之惡劣和深遠,令後世人毛骨悚然。

誠然,秦長庚現在隻有兩個??兒子,不像八王之亂那樣??能湊齊兩桌麻將,但黛黎並不願意看到??同室操戈,以致百姓跟著受苦。

沉默許久的納蘭治抬眼:“主母,您有一句話說錯了,就算沒有重樂,主公的戰果也不一定由三公子繼承。”

黛黎驚訝地看著納蘭治。

不知哪兒起了風,拂開了記憶裡的塵埃。她猛地被拉回了兒子加冠那日,不,應該說是加冠夜。

從君侯府歸來後,秦長庚不知所蹤,她在府中尋找,後來在一處放兵器的閣院裡找到??了他。

滿屋子的酒味,男人也似有幾分醉意,難得與她說起了他的從前。

他還說雲策認回了自己的生父,他還說:“雲策說對不住我,讓我失望了,辜負了我這??些??年??的栽培。可他若知曉當年阿兄因我而死,就不會說那樣??的話了。”

當時黛黎的重點落在了後半句,但如今經??納蘭治提醒,她才發??覺……

栽培?

如果隻是尋常栽培,就算雲策口頭致歉,秦長庚何??以耿耿於懷?何??以鬱結到??與她傾訴?

所以那絕非普通栽培!

“他想雲策接他的班?”黛黎吃驚,但震驚過後,莫名??又覺得這??事秦長庚乾得出來。

納蘭治微微頷首,他為北地效力多年??,有些??東西不至於看不明白,“所以先前才說,主公行事向來不拘一格。”

“可是您先前說,崔先生和盛先生已為祈年??持籌握算,難不成??他們沒察覺秦長庚之意嗎?”黛黎深表懷疑。

“當然不是。”納蘭治給予了否定的答複,“他們是三公子之師,自然會為他殫精竭慮的籌謀,為他,也為自己。”

黛黎呼吸一窒,忽然想起曆史上的玄武門之變。當時給李世民開城門的,是他哥李建成??的部下常何??。

而常何??那時擔任玄武門的守衛長,玄武門之變以後,他層層升遷至黔州都督。用現代的話說就是一個??看門的侍衛隊長,最後晉升成??了一個??大省的省長。

憑的是什麼?從龍之功!

黛黎歎了一口氣,難以分辨的複雜情緒隨著這??一聲歎息撥出。

雲策退出競爭,但那又如何??呢?隻是兜兜轉轉,回到??了事情的原地罷了,問題依舊沒解決。

納蘭治一直留著黛黎的神情。

“主母,您所想的,心??裡所打算的,可曾告訴過重樂?”

“先生,我該如何??破這??一局?能否乾脆離……”

兩道聲音響起,前麵的要快半個??節拍,以致於後麵那道還未說完,便不得不停下。

二人皆是一愣。

納蘭治麵露錯愕地望著黛黎,顯然聽到??了那個??“離”字,但不太確定她想說的,是否他心??裡猜測的。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說話,最後還是納蘭治說道,“重樂已及冠,是大人了,您何??不問問他之所想,聽聽他的意見呢?”

黛黎抿了抿唇,避開納蘭治的目光,嘴上說多謝先生提醒。

……

在納蘭治這??裡品完一杯香茗後,黛黎告辭離開。

她來時已是黃昏日落,如今離去時天幕已黑,繁星掛滿蒼穹,美得像一幅畫。

主院正房中亮盈盈的,顯然有人在內。

黛黎推門入屋,果真見秦邵宗坐於案幾旁,正拿著一封信在看。也不知是受封太尉的好心??情延續至今,還是信上內容令他歡喜,他麵色罕見很柔和。

“夫人回來了。”秦邵宗招手讓她過來,“雲策的信方纔送到??,嘖,先前我給他提了那般多的名??門貴女,他都一一拒了,虧我還以為那小子無欲無求,看破紅塵要修道去,原來是老??早就鐵樹開花,隻是不敢說。”

黛黎心??頭的鬱氣衝散了些??,走過去問,“此話怎講?他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

秦邵宗長臂一伸,把人撈過,讓黛黎側坐在他退上,與她一同看信,“是功曹書佐之女喬氏。這??喬女原來和雲策相識已久,隻不過前些??年??雲策身體不佳,自覺病體難愈,不願拖累喬女,也認為身旁複雜了些??,因此未敢向我說明,任由喬女嫁給了旁人。”

功曹書佐,這??是功曹從事的屬員,再往上升幾級纔到??司隸校尉,並不是多麼大的官。

黛黎驚訝更甚,正要仔細看信紙,就聽身旁男人說道,“若非喬女的丈夫病故,她又無子嗣,怕是不會輕易回喬家來,雲策那小子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依我看,他十分病氣有五分都是悶出來了,什麼都藏心??裡,不憋壞纔怪。瞧如今人逢喜事不就精神爽了?”

黛黎嘴角抽了抽。

人家夫君病逝,到??他嘴裡成??了喜事。

他這??時又不滿地輕嘖了聲,“我秦氏竟有這??般孬的子孫,也不曉得是祖上哪兒出了問題。就算當時暫且當不了正妻,好歹先將人拘在身側,看中的女人豈有拱手讓出去之理?”

黛黎越聽越不對勁,轉頭盯著秦邵宗。

察覺到??黛黎的注視,今日喝了不少酒的男人一頓,後知後覺看向她。

燭火熠熠的房中,誰也沒有說話,兩雙眼睛看著彼此,時光似乎在這??一刻慢了下來。

最終還是秦邵宗低低地笑了聲,他伸手按在黛黎的後頸上,壓著她往他這??邊靠,同時也傾身,在她眉心??那點??殷紅小痣上親了一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黛黎側開頭,“雲策既然會寫信告知你,必定已和喬女兩情相悅。此番回漁陽,他的婚事得定下來。”

秦邵宗笑著應道:“成??婚好,那小子總算成??家了,我也能和長兄長嫂交代。”

“咯咯。”外頭有人敲門。

念夏的聲音響起,“君侯,丁先生派人送了湯藥過來,說讓您趁熱。”

黛黎從秦邵宗腿上起身,走過去開門,隻見門外的念夏拎著一個??小木食盒。

“這??是什麼湯藥?”黛黎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藥味。

念夏搖頭說不知,隻道她方纔在回主院的路上偶遇丁連溪的侍從,對方見了她,托她將這??食盒帶過去,並稱是給君侯的。

黛黎拎著東西回去,“秦長庚,你負傷了?”

藥味那麼大,她不用開啟都知曉裝了什麼。可在她印象裡,除了那回他漏夜從長樂苑回來有負傷之外,後來哪怕親自披甲上陣和朝廷聯軍的廝殺,這??人都能全身而退。

怎的忽然要喝藥?

“沒負傷。”他回答,“這??藥隻是從澗為我調理身體所開,他總是在我耳旁嘮叨什麼養生之道,聽得人耳朵起繭,我經??不住他煩,便隨便喝喝。”

黛黎狐疑,隻覺他這??話說得奇怪。

她和秦長庚同住那麼久,這??可是第一回見他喝這??種??藥。且先前被說得耳朵起繭都不肯喝,現在怎麼就肯了?

開啟食盒,秦邵宗取出裡麵的藥碗。

那碗藥黑漆漆的,味道十分大,光是聞著黛黎都覺舌尖發??苦,他似乎也是這??麼覺得,拿出藥碗後手保持著端碗的姿勢,就是沒往嘴邊送。

黛黎見狀樂了,“原來你還怕苦。”

“男子漢大丈夫,有何??可懼?”秦邵宗不屑。

黛黎:“那你倒是喝。”

秦邵宗放下藥碗,“有些??燙,再等等。”

“丁先生既然交代你趁熱喝,那肯定是放涼了藥效不佳,到??時事倍功半,你要喝兩份藥才抵得上。”黛黎說完就不理他了,拿起案上的信紙認真看。

秦邵宗一瞬不瞬地看著那碗黑碗,片刻後忽然去看黛黎。

燈旁看美人,越看越有韻味。她冷豔雍容的眉眼被柔光描摹著,黑睫半垂,一雙形狀完美的桃花眼彷彿淌著寶光,聘婷秀雅,美得驚心??動魄。

秦邵宗端起藥碗,他仍看著黛黎,似乎把她當成??了某些??甜滋滋的蜜餞,就著她將湯藥一飲而儘。

似乎真的很難喝,秦邵宗兩道長眉打了結,忍了兩息到??底沒忍住,他拿茶盞喝水去了,“這??個??丁從澗難不成??在裡頭加了黃連?”

黛黎笑話他,“人家丁先生是為你好,你怎好意思在暗地裡質疑他一片苦心???”

秦邵宗見她眉眼彎彎,是真的挺開心??的模樣??。

這??是他不痛快,她就高興了?

啪地將茶盞放下,秦邵宗走過去把黛黎往懷裡一摁,箍著人就開始親她。他剛喝完藥,雖說飲過一盞茶,但嘴裡還是苦得很。

一種??難以言說的苦味蔓了過來,像烈焰一般焚過黛黎的口腔,細細地席捲過每一處,軟舌、貝齒,連牙齦也沒放過。

他猶嫌不足,生了厚繭的拇指用了些??力不斷撫過她的喉骨,助她吞嚥。

黛黎被苦得一顆心??都在發??顫。

一吻畢,笑容轉移到??了秦邵宗臉上,他擁著人笑得開懷,“夫人與我同甘共苦。”

“我隻是好心??勸你快些??將藥喝完,莫要辜負旁人的好心??,你這??人真是既不講理,也恩將仇報。”黛黎試圖推開他。

秦邵宗並不鬆手,“話不能這??般說,這??藥有夫人一半責任。”

“與我何??乾?你鬆開,我要去喝水。”黛黎擰他一下。

這??回他鬆手了。

黛黎倒了杯水,正要執盞往嘴邊送時,聽他說:“我既應了夫人與你白首同心??度歲寒,自然不能中途失約。”

黛黎愣住,想到??他從長樂苑回來的那日。

在外奔波一宿的男人先行來了她這??裡,冑甲破的破,黑袍爛的爛。除了衣裳後,或深或淺的幾道刀口都在泌著血,險些??將他切了個??刀花出來。

她當時和他說,正常情況下男人的壽命會短於女性,他怒斥她荒謬。

但如今看來,那時的他是聽進去了……

黛黎緩緩垂眼,無聲的惆悵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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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來啦[狗頭叼玫瑰]

其實對於黛黎來說,留下是一場賭博。但她不敢賭,因為一輸州州就沒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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