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三十年,重生後我踏碎皇城 353
歲月最好的饋贈
大周皇宮的廊道深遠而寂靜,鋪著厚厚的織金地毯,腳步落在上麵,幾近無聲。唯有宮女和內侍們垂首斂目、屏息靜氣的姿態,透露著此地的森嚴與威儀。溫夫人卻渾然不覺般,所有的心神都係在身邊女兒身上。
她一隻手緊緊握著溫令容的手,另一隻手虛扶著她的後腰,動作小心翼翼,彷彿在嗬護一件失而複得、卻仍脆弱無比的珍寶。目光幾乎貪婪地流連在溫令容依舊蒼白卻終於有了些生氣的臉上,眼中水光閃爍,是後怕,是心疼,更是曆經提心吊膽後終於落地的慶幸。
“瘦了這麼多,吃了大苦頭了。”溫夫人聲音哽咽,指尖輕輕拂過溫令容的手背,那上麵似乎還殘留著產房掙紮時留下的虛軟無力,“娘當初生你們姐妹時,雖也艱難,卻遠不及你這次凶險萬分之一。聽得訊息時,孃的心都要碎了。”她說不下去,隻是更緊地攥住了女兒的手,彷彿一鬆開,女兒就會再次陷入那生死難關。
溫令容倚靠著母親,感受著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溫暖與力量,鼻尖也是一酸。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此刻見到至親,萬般委屈和恐懼才真正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勉強笑了笑,聲音還有些虛弱:“讓母親擔憂了,是女兒不孝。如今都過去了,您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在這兒麼?”
“好端端?”溫夫人嗔怪地看她一眼,眼圈更紅了,“臉色還這樣白,走路都沒甚力氣,這叫好端端?需得好好將養,一年,不,三年!定要把身子養得比從前更結實纔好!”她絮絮叨叨地開始盤算著要如何食補,如何靜養,恨不得將天下所有滋補之物都立刻捧到女兒麵前。
溫令儀安靜地跟在母親和長姐身側,看著母親幾乎要將長姐揉進自己身體裡護著的姿態,看著長姐雖然疲憊卻依戀地靠著母親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酸澀與欣慰交織。她想起自己生產無染之時,母親在身邊日夜守護,更為自己未來擔憂的種種,眼圈泛紅。這就是母親,無論女兒嫁得多遠,身份多尊貴,在她眼裡,永遠都是那個需要她嗬護的孩子。
一路行至溫令容的寢宮,殿內早已熏了安神的暖香,擺設精緻華貴,卻依舊透著一種病後調養的靜謐。溫夫人扶著女兒在臨窗的軟榻上小心翼翼坐下,又忙不迭地拿過軟枕墊在她腰後,拉過錦被蓋住她的腿腳,事無巨細,親力親為,不讓宮人多插手。
溫令容依偎著母親,享受著這久違的、無需任何偽裝的嗬護,眉眼間也漸漸鬆弛下來,帶上了幾分小女兒態的嬌慵。
然而,寢殿內的溫馨寧靜,依舊驅不散那籠罩在溫夫人眉宇間的濃重憂色。她環顧這富麗堂皇卻略顯空曠清冷的宮殿,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關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慎,問道:“容兒,你此番生產如此凶險。”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皇上待你可還好?宮中可還有人讓你煩心?”
這話問得含蓄,但溫令儀立刻聽出了母親的深意。長姐貴為皇後,卻是二嫁,這大周後宮之中,雖現在並無妃嬪,可古來帝王後宮都三宮六院,孃家在大昭鞭長莫及,母親這是在擔心長姐即便闖過了生產死關,是否又能安然應對這宮闈之中的暗流湧動。
溫令容聞言,輕輕回握母親的手,低聲道:“母親放心,玄策他待我極好。這次生產,他守在殿外一夜,聽聞險情時幾乎要衝進來,後來也是後怕不已。這些日子,除了處理必要的政務,多數時間都陪在我這裡。”她勾起唇角笑了:“母親,我和玄策不同小妹和祈安,大昭和大周也有諸多不一樣的地方,不過放心吧,女兒竟能坐在後位上,必定有本事坐穩的,如今可不止女兒單槍匹馬,我還有一雙兒女呢。”
她話說得鏗鏘有力,畢竟為母則剛,再者溫令容是帶過鳳翎軍,上過戰場的將軍,殺伐果斷更甚於常人。
溫夫人和溫令儀都明白,暫時的平靜不代表永遠的風平浪靜。雙胎皇子公主的降生,既是巨大的福分,也可能成為新的靶子。蕭玄策此刻的緊張和嗬護,有多少是出於夫妻情分,有多少是出於對子嗣的重視和對大昭的顧忌,或許連他自己都難以分清。
溫夫人眉頭並未完全舒展,正想再細細叮囑些什麼,殿外傳來輕柔的腳步聲和嬰兒細微的哼唧聲。
是乳母抱著兩位小殿下過來了。
幾乎是瞬間,溫夫人臉上的憂慮和凝重如同被春風拂過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驟然亮起的光彩和迫不及待的喜悅。她立刻鬆開女兒的手,站起身迎了上去,聲音都染上了輕快的語調:“快,快抱過來讓我瞧瞧!我的小外孫,小外孫女!”
兩位乳母恭敬地將繈褓遞上前。溫夫人小心翼翼地先接過一個,低頭看去,隻見那孩子褪去了初生時的紅皺,小臉白白嫩嫩,五官精緻得像玉雕一般,閉著眼睛,小嘴微微嘟著,正睡得香甜。她心都要化了,連聲道:“哎呦,瞧瞧這小模樣,這眉眼,像容兒,也像陛下,真是集了父母的優點長!”
她又迫不及待地接過另一個,這個恰好醒著,睜著一雙烏溜溜、懵懂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陌生的外祖母,也不怕生,反而咿呀了一聲,揮了揮小拳頭。
“這個精神頭足!看看這大眼睛,多有神采!”溫夫人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抱在懷裡愛不釋手,彷彿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方纔那些關於宮廷艱險的擔憂,此刻似乎都被這新生命的純粹美好暫時衝淡了。
“母親,您慢些,仔細手痠。”溫令容看著母親歡喜的模樣,臉上也露出了真切而溫暖的笑容,生產帶來的憔悴似乎都被這笑容衝淡了幾分。
溫令儀也湊過來,逗弄著小外甥女,輕聲道:“兩個孩子都養的極好,母親該放心了。”
“是啊是啊,兩個孩子都有福相!”溫夫人笑得合不攏嘴,一會兒摸摸孩子的小手,一會兒輕輕碰碰軟乎乎的臉頰,怎麼都看不夠,“容兒,你吃了那麼大的苦頭,值得!真是值得!有這對麟兒在,你在宮裡的根基就更穩了,娘也就能放心些了。”
她這話似是感慨,又似是無意的低語,卻再次點出了深宮之中母憑子貴的現實。有了健康的皇子,尤其是備受矚目的雙胎皇子,溫令容的後位無疑會更加穩固,這或許是她在複雜的後宮環境中,最實實在在的護身符之一。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入殿內,溫暖而明亮。溫夫人抱著兩個孩子,坐在溫令容的榻邊,溫令儀也依偎在一旁。母女三人,圍繞著兩個新生的嬰兒,輕聲細語地說著話,內容無非是孩子像誰,每日吃幾次奶,睡了幾個時辰,長了多少重量……這些瑣碎而充滿煙火氣的家常。
這一刻,什麼兩國利益,什麼宮廷算計,什麼帝心難測,似乎都被隔絕在了這溫馨的畫麵之外。這裡隻有外祖母對女兒的心疼與後怕,對外孫、外孫女毫無保留的喜愛;隻有長姐劫後餘生的安寧與滿足;隻有妹妹對姐姐深深的祝福與守護。
大宛皇宮的琉璃瓦在日光下閃耀著輝煌的光芒,而在這深宮一隅,流淌著的卻是最純粹、最溫暖的骨肉親情。這親情,穿越了千山萬水,抵過了生死考驗,成為了連線兩個大國之間,最柔軟也最堅韌的紐帶。溫令儀靜靜地望著母親和長姐,心中那份不是滋味漸漸被這暖融融的親情所取代。隻要長姐安好,孩子們康健,母親能展露笑顏,眼前這一刻,便已是歲月最好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