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權臣強取豪奪了 第第 40 章 他看她的眼神從來是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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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她的眼神從來是居高……
薑月有一瞬怔忡。
夫家?這位陸將軍竟是女將?
女將素來少見,
她也隻在傳聞裡聽說過,甚至不知是真是假,不成想如今就和一位身處在同一營盤裡。
還是如此天差地彆的境遇。
她眼底劃過一絲羨意。
這位陸將軍,
是連陳洛川也要認真接見她,
聽取她的建議的。
薑月雙眸微微暗淡,
在這之前,她從不知道陳洛川也會讓步,會同意彆人的要求,
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在她麵前其實也不是強硬的作風,
更多是種慵懶自若的愜意狎昵,即使氣極了也隻會惡狠狠的口口一番,不說一句重話。
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個好說話的人了,甚至恰恰相反,她說了無數次想走,他一次都冇同意過。
他看她的眼神從來是居高臨下,
隻是把她當作一個弱小又不懂事的玩意兒,
認為自己一不小心就會把她弄死才收著爪子。
她愣愣的站著,像棵缺水的小樹一樣,
有點蔫耷下去。
傳話的親兵頓時不知所措,事先準備好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裡。
親兵摸不著頭腦,
他明明送來了一個好訊息呀!
且他不想叫薑大夫被這檔子事弄得心裡不安,
有意轉移她的注意,
還特意講了陸將軍錯綜複雜的關係網給她聽——這可是很難得的內幕呀!
他甚至像說書先生似的賣了個關子,
這樣驚人的內幕配上這樣精妙的巧思,
竟還不能引起薑大夫的興趣嗎?
親兵滿臉都是對自己的懷疑。
薑月默了幾瞬,忽然喃喃道,“陸將軍嫁了人,
卻還能帶兵打仗。”
她心中並未想到太多,隻是朦朧地有些情緒,便隨口說了這麼一句。
隻是說者無心,聽著有意。
親兵聞言頓時精神大振,他就知道!不會有人對這事不感興趣!
“何止!陸將軍自從有了這門親事,糧草輜重一應不用費心了!薑大夫有所不知,咱們州府軍的糧餉總遭剋扣,還得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
他說前麵時,語氣尚還能控製得正常,但到了後麵,一股難言的酸意便泄了出來。
天知道他心裡暗暗不平有多久了,隻是這樣的不平說出去未免太小家子氣,遭人笑話,他隻好一直憋在心裡。
但薑大夫就有些不同,若說有人能理解他的嫉妒,他總覺得薑大夫或許會有一二分。
同是有誌向的女郎,自己被丈夫逼得躲躲藏藏,彆人卻能得夫家相助順風順水,論誰都難以心中服帖。
薑月確實聽得有些心酸,感同身受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彆看他們現在享福,也是冒了大風險的。
陸將軍嫁人可是險招,若成婚之後那夫家不講信義,不許她再帶兵,可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這福氣該人家享受。”
女郎隻要嫁了人就是夫家的財貨,妻者私有,妾通買賣,再不得自己做主了。
而獨身的娘子若在一地呆久了,就像一塊無主的銀子日夜掉在大街上,周遭就難保不會有人想撿拾。
薑月心有慼慼焉,這其中厲害,她是已經在陳洛川那裡狠狠領教了。
師父以前其實也是太平年間的坐堂大夫,卻千叮嚀萬囑咐地叫她做個遊方郎中,便是這個道理。
她曾以為師父隻是想叫她遵古禮,普救天下,如今才慢慢覺出,這裡頭大有長者之慈慧。
她這半生最大的敗筆,就是踏進了相府的大門。
當真是被鬼迷了心竅,哪裡的橋洞還不好湊合住幾天了?矯情什麼?
薑月想到自身,不由得痛定思痛,對著親兵語重心長,“你年紀小,未曾議過親,哪裡知道這些門道?
女郎嫁人就如投胎一般,若嫁錯了,是真會萬劫不複的!
那陸將軍敢拿自己的婚事做交易,是在用後半輩子賭對方的良心,下瞭如此重注,也合該她贏個大彩頭。”
她情真意切,字字珠璣,原以為親兵會大受啟發,冇想到對方卻露出一個有點微妙的神色,似乎有些尷尬,又似乎有些無奈。
“薑大夫有所不知,陸將軍怎麼與尋常女郎一樣呢。
我方纔心裡有點怨氣,說話偏頗了些,實際那青州軍是她一家子拉出來的,本就以她馬首是瞻,她夫君若敢反悔,怕是會被毆死。”
他說得太過理所當然,薑月即使一時冇能理解,也被得感染得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半晌她反應過來,纔有些遲疑地問,“可按照律法,陸將軍嫁了人,她所有之物便都是夫家的,那青州軍仍算她麾下嗎?”
她原先還以為是那陸將軍的夫家願意給她撐腰,叫她以夫人的名義代行兵權呢。
親兵也被她弄得再次愣了下,隨即失笑,罷了,薑大夫著實是對軍政之事一竅不通。
他斂起自己那點心思,耐心解釋道,“兵權又不是路邊上的銅錢,怎好這樣給來給去的?財貨物件易主容易,權勢可不行。”
親兵走後,薑月便有些恍恍惚惚。
她難免又想起了陳洛川。
聽那親兵所言,陸娘子的夫家能在朝中說上話,聽起來也是大官,卻不敢對她有半分限製。
那麼如果她也有一點權勢地位,陳洛川是不是就不敢這樣明目張膽地逼迫她了?
若她還能像陸娘子那樣,有好出身,有強勢父兄……
陳洛川就去夢裡納她吧!想見她一麵都冇門兒!
她噗嗤笑了出來,隻覺得這設想令人十分爽快。
陳洛川再如何肆意妄為,這世上也有能製住他的東西不是麼?
薑月心情頗好地收拾起藥簍,出去溪邊采藥。
溪邊有種可以入藥的花,名叫“朝不醒”,顧名思義,這花並不像尋常諸卉,清晨見了光,不一會兒便能開好了,而是徐徐綻放,到日頭高懸纔會全開。
這花趁著早晨半開之際采下,可以安神助眠,藥效最好。
今日雖折騰得有些遲了,但所幸初春天氣尚寒,那花或許開得慢些,能等等她叫她趕上。
薑月一路小跑起來,春季綿軟潮濕的土地粘上鞋底。
背後背的藥簍也是這兩日新劈的竹篾編就,又輕又韌,在背上會隨著腳步輕輕地上下彈動。
她是喜歡南方的,這個地方就像這些植物一樣柔軟清香,讓人覺得很舒服。
薑月心中有些唏噓,她十四五歲情竇初開之時也曾隨師父經過這裡,她那時便很喜歡。
她還悄悄設想,若今後有一心悅郎君,必是這樣的地方養出來的芝蘭,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隻可惜世事難料,君子冇遇上,遇上強盜了。
薑月忿忿,腳下生風地呼呼往前走,繞過一小片林子,溪水潺潺的聲音頓時清晰。
視野驟然開闊,銀亮的水流湍急,高大的喬木上,一簇手掌大小的花朵怒放枝頭,玉白花瓣在陽光照耀下顯出近乎脂膏的光澤。
啊,還是開了。
薑月停下腳步,眸中頓生驚豔之色,這是第一次看見這花全開的模樣。
她駐足欣賞了會兒,有點遺憾,但想了想還是上前比劃了下,打算折一枝下來放進揹簍。
罷了,賊不走空。
就讓她來試試,能不能把這枝子移去她帳門口養活。
喬木高大,薑月估量了下,若是直接上手攀折,恐會扯得枝葉掉落、木段損傷,難以種植。
她擡起頭,目光在樹枝間來回梭巡,覓得一條最結實粗壯的枝乾,以及旁邊一簇長勢十分喜人的“朝不醒”。
她挽了挽袖子,繫了係褲腳,伸手抱住樹乾。
還是爬上去折來得穩妥。
粗大乾燥的樹乾十分好爬,薑月手腳並用,看準幾個突起的癭瘤蹬住借力,冇費什麼力便攀了上去。
茂密的枝葉將她朝外看的視線全部掩住,薑月略感頭疼,這樣她很難找到之前那簇花。
但已做到這一步,很難放棄。無奈之下,她小心翼翼地在枝條間挪動,扒拉著樹葉沙沙作響。
“誰在那裡?出來!”
驀地,一聲短促低沉的厲嗬傳來,薑月驚得瞳孔緊縮,擡手一把捂住嘴。
造孽了,這不是陳洛川的聲音嗎!他怎麼還是來了!
胸膛中傳來強烈的撞擊感,她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因為這個人染上心悸之疾了。
薑月一動不動地維持著方纔蹲在樹乾上伸手先前探的姿勢,大氣也不敢出。
人在極其緊張的時候,五感都被放大,薑月清晰地聽見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陳洛川似乎是從比較遠的地方走來。
腳步聲停在樹下。
薑月的內心和她整個人一樣,凝固了,一片死寂,
荒誕的相遇簡直像是上天都在幫陳洛川,都在對她圍追堵截。
這是青州營盤!陳洛川憑什麼這樣出入自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薑月恨得牙癢,一動不動地無能狂怒,但仍抱著一絲渺茫到接近於無得的希望。
或許陳洛川偶爾會覺得自己聽錯了呢?
“快些。否則我親自動手,後果恐怕不是閣下能承擔得了的。”
青年立於樹下,通身烏黑騎裝,眉眼從容卻透著慣於掌權的不怒自威,平靜地威脅道。
薑月幾乎要絕望得暈過去了,但她深知就算現在出去也不過是以地賂秦、抱薪救火,還不如死撐到底。
陳洛川靜靜等了會兒,周遭靜悄悄的,彷彿方纔的枝葉異常響動隻是他的錯覺。
黑玉似的眸子裡有短暫的懷疑一閃而過。
若真有人隱藏在此,被他發現必回有所遮掩,繼續略微搖動枝條裝作鳥雀所為。
可現在這聲音消失得如此乾脆,反倒像是故佈疑陣,誘敵深入。
他警覺地冇有立即動作,隻是眸色幽暗的審視著周圍。
“陳大人莫驚,是我。”
忽然,一道含笑的聲音傳來,滿地落葉被不徐不疾地踩踏,咯吱作響,有人從林間款款走來。
薑月歪了下頭,困惑不已地將一側耳朵向下側了些——她認得這是陸柒聲音,但陸娘子怎會在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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