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權貴輪番精養 第135章 冬日賞荷
冬日賞荷
驛館燃了不少煤油燈,
四下通明。之前一番惡鬥下來,院子裡橫七豎八,擺著不少屍體,
夥計們個個人心惶惶。
暗衛將安和重重護住,
愣是沒讓她掉一根頭發絲。隻是她見段華身子不好,
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他身旁,
想檢視他的傷勢。
“還請公主自重。”
那人的嗓音帶著異鄉人的口音,安和轉頭朝他睨去一眼,
一旁的紫裳小聲提醒,
“公主,那位就是此次護送的齊營,
齊將軍。”
他站立時帶著傲人的氣勢,右手虎口肆意地搭在隨身佩戴的劍柄上,目光灼灼,
與安和四目相對時,
絲毫不懼她尊貴的身份。也是,
身為戰敗國的公主,他有何可懼?
安和慢慢起身,拋下半跪在地的暗衛,一步一足,朝齊營邁了過去。
直至她走到人家跟前,
兩人之間隻隔一臂之遠時,她才頓住腳步。
麵前的女子淺笑嫣然,
齊營正欲開口,豈料這位身份高貴的公主動作迅速,一巴掌扇了過去。
而慶國士兵也在這時齊刷刷地拔劍對準她,安和半點不畏,
反而拍拍他曬得黑乎乎的臉,力道不大,羞辱性極強,“齊將軍,聽聞你可是青章哥哥的手下敗將,你有何資格教訓本宮?”
安和眼眸清澈,對上這高大的莽夫時,兩人之間竟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嗬,我當大鐸的小公主還是什麼冰清玉潔的天女呢,沒想到隻是一個,水,性,揚,花,的小娘子。”
齊營抓住她雪白的手腕,邪魅一笑,又湊近她的雪頸,“果然很香,就是不知,公主的床上功夫如何?”
這回輪到安和的人抽出刀劍,他們目光如炬,步步緊逼,大夜彌天,兩方人馬的戰火似要一觸即發。
“放開我。”
從未有人敢如此羞辱她,安和被他氣得半死,偏生他攥得疼,沒一會兒,腕上就顯現幾道紅痕。
她一惱,上前一口咬住齊營的手腕,他麵板呈古銅色,與成居寒不相上下,亦是有一具錚錚鐵骨,安和被他磕得牙疼,“你是石頭做的嗎,這麼硬?”說罷又狠狠踹了他幾腳。
“嗬,本將軍還有更硬的,公主要試試嗎?”他葷素不忌,話語間,對這位敵國公主毫無尊重。
安和不是善茬,自是明白他口中的戲謔。不知人群中誰率先吹了一記口哨,羞得她一把抽出男子的佩劍,猛然朝他劈了過去。
齊營不料眼前嬌滴滴的公主殿下還有這身手,登時被她削斷幾縷青絲,輕飄飄地墜落在雪地上。
“本宮是大鐸的公主,豈容你們放肆?”
安和將長劍擲在地上,她眼中迸出熊熊烈火,氣勢甚是逼人。
齊營反而並未被她激怒,他聳聳肩,示意手下放行。
隻是隔日啟程之時,馬車周遭的人儼然換成了慶國的士兵。
“公主身份尊貴,昨夜是我齊營一時喝多,還請公主寬恕則個。”
安和的馬車唯剩她一人,齊營宛若一條嗅了腥味的狗,這幾日都在她身側死死盯著她。
他一過來,安和就將滾燙的茶水往外潑去,“齊將軍,天乾地燥,本宮賞你了。”
茶水滾燙,馬背上的男子急忙將枝頭上的雪掃到自己胯上降溫。
嘴裡卻不依不饒,“多謝公主。”
他吊裡郎當的模樣讓安和心生不滿,安和撩開車簾,麵含怒氣,“齊營,滾一邊去,本宮看著你就煩。”
“還請公主暫且忍耐幾日,為了您的安危,末將……”
話未說完,裡邊的女郎將茶幾上那套珍貴的雪梅白瓷茶具朝他扔了過去,“滾。”
齊營多留個心眼子,他身形往後仰去,茶具墜地,哐當有聲。他笑了笑,“這野馬果真難訓。”說罷,裝模作樣摸了一把坐騎的屁股,口中喊一聲駕,順著風往前走了幾步。
這人白天守著安和,夜裡也寸步不離。少了段華的貼心伺候,紫裳幾人這幾日畏畏縮縮,生怕公主怪罪於她們。但好在,這位公主稍有不順心,就拿齊營開罪。
“齊營,這麼燙的茶你想給誰喝,莫非你是想謀害本宮?”
一頂天大的帽子往他身上扣過去,齊營挑挑眉,臉上的梨渦深了些,“公主可知,末將這匹馬可是難得一見的千裡馬,這畜生尚且知道,於人手下討生活,得被騎。聽聞公主涉獵較廣,您怎麼就不明白呢?”
“齊營,本宮要宰了你。”
她如何聽不出這廝話語裡邊的調侃?還不是說,她這位公主再如何貴重,也是供人取樂的玩意。
安和掀開車簾,搭弓挽箭,箭羽極速朝他飛了過去。齊營躲過,她便命人將她安置在花朝閣。徐家進不去,花朝閣卻是殘存徐青章生活的痕跡。
蘭姝日日都要去看荷花,風雨無阻,常常在池邊一坐就是大半天。
但寒冬臘月,池塘早已乾涸,泥沙裡邊隻剩一些枯黃的水草和落敗的荷葉,靜謐又傷神,哪裡有接天蓮葉與嬌嫩的菡萏?
當初入住這院子時,空無一人,他們在廚房找到一個燒火婆子,她眼神不大好,問及她時,她告訴林書嫣,她之前聽小丫鬟嬉鬨著提過幾句,說當初徐青章曾帶小娘子賞過荷花,且這個池塘本就是特意給她挖的。
林書嫣這才恍然大悟,於是她請了不少巧奪天工的工匠緊趕慢趕,終是花了大半月之久,讓這片池塘,於酷寒的冬天,也綻放著夏日的美。
庭前落儘梧桐,水邊開徹芙蓉。[1]
小娘子一見綠荷藕蓮,眸光一亮,臉上也洋溢著淡淡的笑。
林書嫣深知這回重金花的值,千金博她一笑,倒也不失那些黃白之物的好去處了。
屋裡燒了地暖,小娘子的手暖和,她見林書嫣過來,立時朝她而去,將她微涼的手心搓熱。
她目光閃閃,如山間懵懂幼獸一般純淨,林書嫣的心都化了。
“姝兒,林姐姐今日給你帶了一個花燈,快看看,喜不喜歡。”
她手中的荷花燈隻有巴掌大小,卻極為精緻,通身都是琉璃做的,閃著晶瑩的粉光,裡邊的花心還會帶動花瓣旋轉,能變幻好幾個顏色。蘭姝心生歡喜,點了點頭,便接過去自行把玩了。
小娘子如今的行為宛如稚子,林書嫣心中頗為心疼。痛失所愛讓她得了失語症,她重金請來了好幾個大夫,都說這心病沒法治,隻能日後等小娘子自行想通,方能開口。亦或是再遇上些令她震驚的事,嚇一嚇她。
如今她已於花朝閣住了好幾個月,情緒尚且穩定,不似早前那般聲嘶力竭,鬨著要去黃泉找她的章哥哥。
每晚她都會陪著小娘子入睡,如幼時那般,兩人親密無間。林書嫣溫聲細語哄她,常常小娘子還沒睡,她倒是先睡了。
她如今作為林家的家主,靠著長久積累的人脈,早已開了好幾個鋪子。
白日裡她不得閒,隻能吩咐丫鬟照料蘭姝,好在小娘子知她忙碌,不哭不鬨,日日盼著她來。就是夜裡怕黑,怕電閃雷鳴。冬日多暴雨,她常常依偎在林書嫣懷中蜷縮成一團,汲取絲絲暖意。
今日林書嫣過來不到半刻,外邊的來了個夥計催促她,“小姐,您還是快去鋪子裡看看吧,有個客人的臉上起了疹子,非說是用了我們的香脂才這樣的。”
生意做大做強,遇到的地痞無賴亦是不少,這樣的事時常發生。蘭姝雖是習慣不了,可也沒有法子。
起初林書嫣不願丟下她,然小娘子也知她有自己的事要忙,便推搡著她出門,而後自己默默回到房中黯然神傷。
但丫鬟會將她的一舉一動告知林書嫣,看著好友臉上的自責和心疼,小娘子也學乖了,將那些傷心全部埋在心間,不讓任何人知曉。
“嘿,你說,我們小姐日後成了親,還能過來同淩小姐同住嗎?”
“我看懸,不過淩小姐她這病一時半會好不了,我們小姐就算成了婚,怕也得天天往外跑呢。”
“那也沒辦法啊,總不能將淩小姐丟在這宅子不管不顧吧。再說了,小姐她的生意越做越大,常常在外拋頭露麵,但謝大人他都未曾多說幾句。上回我聽如意說,謝夫人她對我們小姐很是滿意呢,還將她手上的傳家手鐲送給了小姐。”
“哎你還真彆說,謝大人他一表人才,比我們小姐當初那個童養夫,不知好了多少倍。哼,那個男人本事沒有,卻想著逛花樓,喝花酒,我呸。”
“就是就是,我聽說……”
待林書嫣一走,外邊的兩個丫鬟立時嘰嘰喳喳交談起來。照顧蘭姝的活計輕鬆,林書嫣給的銀錢也多,她們對此沒有任何怨言,就是整日待在宅子裡邊,悶了些。
[1]摘自朱庭玉《天淨沙·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