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權貴輪番精養 第23章 喂蝦 她好像哪裡都很軟
喂蝦
她好像哪裡都很軟
蘭姝見他抓著自己的手不讓自己動彈,
小嘴一撇,“什麼好東西還不讓人碰。”
“對不起姝兒,那是一把粗匕首,
上麵有些臟東西。”
蘭姝一聽臟的,
頓時也歇了心思。
青年緊緊摟抱著女郎,
腦袋輕輕靠著女郎白皙纖細的脖頸。少女膚如凝脂,
他很想很想吸一口,想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頸上留下一串串紅痕,
女兒家臉皮子薄,
他想讓她羞得出去見不了人。
他想告訴她,自己不是什麼君子,
不是個好人。他想弄壞她,有滿腦子的壞心思,如今卻被他掩藏得很好。他怕嚇著她,
他不敢把那些齷齪的,
黑暗的想法宣之於口。
蘭姝聽著青年沉穩的呼吸聲,
還以為他睡著了。本想鬆開他,卻被他壓著動彈不得,隻好作罷,被他摟著抱了一路,自己也快昏昏欲睡。
直到聽到外麵初一的聲音,
徐青章才緩緩鬆開她,替她整理好麵容,
再戴上精緻的麵紗,隨他出了馬車。
今日徐青章是帶她來醉清風吃蝦的,下了馬車就被他牽著手,店小二引兩人上了二樓雅間,
直到蘭姝坐下,這纔有了實物感。
蘭姝對和徐青章定親沒有真實感,隻覺得眼前的男子若即若離,他雖對自己體貼入微,卻又因時常和他不能相見而痛苦。蘭姝覺得自己很被動,什麼時候見,在哪裡見,全都要由眼前的男子決定。或許成婚後會見得多一些,當下她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醉清風是京城最大的酒樓,據說裡麵八大菜係的名廚都有一位,是酒樓老闆花重金挖掘過來的。眾口難調,京城達官顯貴太多,這才彙集了各種菜式的大廚。
上菜速度很快,隻見桌子上不一會就擺上了清蒸鱸魚,白灼蝦,杏仁豆腐,什錦湯。蘭姝一看菜色全是自己愛吃的,突然想到她好像還不知道徐青章愛吃什麼。便好奇地開口問他,“章哥哥,你怎麼點的都是我愛吃的,我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呢。”
徐青章目光幽幽,深情地望向臉上泛起一層紅暈的女郎,他很想說,他喜歡吃她剩下的。
那晚給她倒的茶她沒喝完,他眼神好,故意就著她嘴唇沾上的那處,喝完了她剩下的,很甜,很滿足。像是在偷香竊玉,有一種小孩子偷吃糖果還怕被抓包的感覺。那姝兒呢,如果姝兒知道,她會不會狠狠地教訓自己。
“姝兒,你喜歡的我都喜歡。”
“那,我喜歡抱你,你也喜歡嗎?”說著蘭姝就悄咪咪地伸手抱住了男子。
“喜歡的,我很喜歡,姝兒。”徐青章覺得自己今日要被這女郎折磨瘋了,那物好不容易纔消停,現在又有昂首的架勢。他極少自己紓解,原因無他,他不捨得褻瀆了姝兒。
“章哥哥,你不是說也喜歡抱我嗎?”蘭姝見他不為所動,索性牽著他的手環抱住自己。
好巧不巧,店小二這時候進來了,“客官,您的菜齊了。”
店小二一進來就看著難解難分的二人,心想這對金男玉女的感情可真好。
徐世子他是認識的,大名鼎鼎的徐將軍,滿大鐸誰不認識。至於他身邊那位女郎,應該就是前幾日和他定親的淩家小姐。那位小姐真是美若天仙啊,難怪被徐世子看中了,怕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咯。
秉著良好的職業素養,他隻在進門時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了,上完菜就趕緊出去了,還替他們把門關好了。
“章哥哥,都怪你,被人看見了。”
懷中滿臉通紅的小娘子,還對他倒打一耙,徐青章隻想好好對她憐愛一番。店小二進來時她就縮在自己懷裡,緊緊貼著自己,她不敢動彈,他的胸膛能感受到她撥出來的熱氣。
雅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他不想旁人打擾,就把小瓷和初一安排在隔壁了。
“姝兒,這家的河蝦很鮮,我給你剝一個嘗嘗可好?”
徐青章淨手後就開始剝蝦,他的麵板很白,指骨稍大,想來是常年習武的原因。如果要摳挖什麼東西,怕是會把那粗大的指骨卡住。
片刻,那一枚紅白相間的蝦肉就放在了女郎的食碗裡,她卻開口撒嬌,“章哥哥,你餵我,好不好嘛。”
女郎的要求,他無所不應。他乖順地用筷子夾起蝦肉,送入女郎的口中。這個時節的蝦並不大,但是很鮮甜。
隻見女郎檀口微啟,含住了那隻彎曲的蝦,繼而吞入口中。他此時多想自己就是那隻被她吞入腹中的蝦。直到女郎小口咀嚼著,吃完了一整隻蝦,他才繼續剝卻感到了觸電般的感覺。她剛剛,舌尖舔到自己手指了,嫩滑,濕黏的觸感。
抽出濕痕漉漉的食指時,還在她口中輕柔地攪動了幾下,不小心戳到了她柔軟的小舌,她好像哪裡都很軟。
少女仍舊後腦勺對著他,乖巧地坐在他懷中,並沒有異狀。他飛快地把食指含入自己口中,有蝦的鹹甜味,想來這蝦,的確好吃。
“章哥哥,我吃飽了,不用給我剝蝦了。”她剛剛不小心咬到徐青章的手指,這會怎麼的也不肯再吃了。
隔壁的小瓷看著黑炭一般的初一,偏偏他還跟他主子一樣日日穿玄衣,想來他全身上下都沒有白淨的地方。
小瓷見盤中的蝦被自己吃了一大半,好奇地問他,“你怎麼不吃蝦呀,這家蝦挺好吃的。”
黑炭冷言冷語道,“我對蝦過敏。”
“哦,竟是這樣。那咱倆打個賭如何,你猜世子爺會不會給小姐剝蝦。”
對麵的初一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盯著她,小丫鬟不滿道,“喂,你這什麼眼神?”
“想來你也不懂,你這塊黑木頭怎麼懂世子爺的柔情。”
“賭你家小姐吃了幾隻蝦。”
小瓷見他居然主動開口跟自己打賭,霎時被他震驚住,“你好幼稚。”
“……”
“算了,你小瓷姐姐就勉為其難陪你玩一局吧,我賭小姐吃了十隻。”
初一瞧這小丫鬟站起來還沒他胳肢窩高,居然還自稱姐姐,也不免笑出了聲,“三隻。”
“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嘛,平日裡乾嘛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初一沒想到自己竟被個小丫鬟說教了,頓時把笑容一收,恢複了平日裡冷酷的模樣。
“……如果你輸了,你就叫我三聲姑奶奶。”
“那你要是輸了呢?”
“我怎麼可能會輸,小姐最喜歡吃蝦了,她每次都會吃十隻。”
初一耳力好,隔壁雅間的動作可沒瞞過他,但這些不可能告訴這小丫頭。
“算了,我要是輸了的話,就答應你一個要求,隻要我能辦到的,不傷害小姐的。”
“可以。”
黑臉侍衛答應得很痛快,她也自信滿滿。但是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她和小姐朝夕相處,原以為她是最瞭解小姐的,卻沒成想自己有失算的一天。
看著立在馬車前一臉嘲弄的初一,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上去狠狠踩了他一腳。她還是想不明白,為何小姐今日才吃了三隻蝦,那蝦明明很好吃的。
“初一,你怎麼知道小姐隻吃了三隻蝦,難道你會算命?”
初一見小丫鬟剛踩完他,現在又對他諂媚,覺得她實在好玩,“想知道?”
小瓷猛猛點頭,“嗯,想知道,初一你就告訴我吧。”
“叫我一聲大哥來聽聽。”
“大哥。”
“……”他是真沒想到這小丫鬟能屈能伸的。
“咳,我也是猜的,誤打誤撞。”笑話,他可不敢說世子爺是非。
隻見坐在車軾旁的小丫鬟惱羞成怒,狠狠扭了黑臉侍衛大腿一把。
好巧不巧,被出來辦事的明棣和桑度看見了。他倆眼中的小瓷和初一就是郎有情,妾有意。
偏偏這妖孽美男還戳自家侍衛痛處,“你瞧,他倆情投意合,說不定還能在她家小姐前麵成婚。”
那日和蘭姝二人分彆之後,桑度就回了一趟桑家。一開啟門就看見雞飛狗跳的一幕,他的嫂嫂拿著掃帚直往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兄長身上招呼。
“阿度,快來救我,為兄要被這悍婦打死了。”
桑易見到許久未歸家的弟弟,一時間像看見救星一般,連忙躲到弟弟身後去。
胡氏一瞧小叔子回府了,連忙把掃帚放下了,訕訕道,“阿度回來了啊,俺去廚房看看,給儂們哥倆再燒倆好菜。”
兄弟倆的爹孃去得早,他哥和胡氏是從小定的娃娃親。胡氏在鄉野中長大,大字不識一個,他哥一直覺得她粗鄙,卻還是依父母之言把她娶進了門。
“哥,你們剛剛在吵什麼?”
“她非要我嘗嘗她做的東坡肉,我嫌太過油膩不想吃,她就罵我不是個男人,不如詹屠夫家的兒子。好啊,那詹送欽當初就和她相好,現在還說我不如他。我就問她是不是早想和離了,她氣不過就打我。”
桑度等他哥忿忿不平發泄完,開口問他,“哥,那你喜歡嫂子嗎?”
“我怎麼可能喜歡那胡氏,她大字不識一個,簡直是個潑婦,蠻不講理。”
“那你怎麼不休了她?”
“阿度,你是不知道,那詹送欽快三十了還沒成婚,就等著我和你嫂嫂和離,好和她雙宿雙飛,他想都不要想。彆以為我不知道他時常和陳寡婦茍且,你嫂嫂要是嫁給他,豈不是羊入虎口。”
“哥,我喜歡上一個女郎,她是奴籍。”
桑易本想和弟弟再訴苦幾句,卻聽到自己這弟弟道出這般驚人的話。雖然胡氏沒文化,但也是良籍,自古良賤不通婚。
“她是做什麼的,你是想納她進來嗎?
“她在一位小姐身邊當丫鬟,我想娶她。”
還好,做的不是醃臢的勾當,他剛剛就怕弟弟說是花樓的女人,他擔心弟弟在昭王身邊誘惑太多,被花樓的女人迷了眼。
“阿度,你長大了,爹孃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隻要是你喜歡的,哥哥沒意見。”
他們桑家是破落戶來的,祖上也富過,不過後來經營不善日漸式微。到他們這輩,自己一心隻知道讀書,偏偏隻考了個秀才。弟弟卻是在昭王身邊做事,撐起了整個家。
等桑度離開後,胡氏才走了出來,“阿度怎麼走了啊,俺剛燒好菜。噯,儂怎麼吃這東坡肉了,俺就說吧,這東坡肉好吃,俺能就著這肉吃三大海碗哩。”
身側胡氏的嘰嘰喳喳不斷地湧入他耳朵,他也不和她據理爭辯了。比起弟弟,他要好得多。弟弟和那女郎,怕是情路坎坷。而且他對胡氏,似乎也不是那麼討厭。
桑度不知道的是,短短一天內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卻也與愛情失之交臂。
當初本是存著應他家殿下要求纔去勾引那婢女的心思,此時目睹圓臉丫鬟和徐家那黑臉侍衛打情罵俏,他隻覺得腦袋昏昏,眼前一幕礙眼得很。
料想自己主子也是,能看見那對侍衛和丫鬟在一起,他們的主子肯定也在馬車上。一對未婚夫妻,在一起能乾嘛,又不能乾嘛,誰說得清。
他原先不知道殿下為何會對徐世子的未婚妻感興趣,輪到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對那小丫頭上心了的。隻是覺得她臉紅的樣子很好看,想讓她叫自己哥哥。
“還看?人都走了。”明棣瞥了一眼他們來時的路,猜想他們應該剛從醉清風出來。
“去打聽一下,不久前他們在醉清風發生了什麼。”說完自顧自地騎馬走了。
明棣最近非常不順,先是被他的好二哥送了幾名歌姬羞辱他,再又是被父皇派去迎接那勞什子南蠻公主。他明白父皇的意思,不就是存了聯姻的心思,想讓自己用這張臉迷住那公主,好給自己奪嫡添上助力。
那南蠻公主生性風流,愛好美男,她也確實喜歡上了自己,還揚言說她願意為了他遣散麵首。可笑,自己對她隻有厭惡。他很煩那公主盯著自己的眼神,像條口水直流,饑腸轆轆看著肉骨頭的京巴犬。
等他剛回京,就看著那狐貍精和徐青章在馬車裡麵有說有笑的,嗬,他倆倒是好興致。他還是生平找點事做了,總不能讓他真娶上了那狐貍精。
想他在外日日要忍受京巴狗的覬覦,她卻和徐青章定了親,郎情妾意。騙走了他的心,還想與旁的男子成婚,世間哪有這樣的好事,她必須對他負責。
夕陽西下,紅牆黃瓦,莊嚴肅穆,絢麗的晚霞映照著巍峨聳立的宮殿。太極宮,自己將會是這座宮殿未來的主人。九天閶闔敞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1]
宗帝正在太極殿裡批閱奏摺,太極殿是太極宮的前殿,自登基以來,他要麼就寢於太極殿,要麼就去未央宮。旁人的後宮他是一次都沒去,連坤寧宮也是。
對於明棣來說,他確實算得上一位好父親。幼時為他啟蒙,教他騎馬射箭。讓自己師承於徐太傅和昔日的金科狀元文東,更是親自教他帝王之術。
他往日外出曆練,宗帝都要寫家書以表拳拳愛子之心。直到宛貴妃遇害前,他都覺得自己是被寵愛著的。宛貴妃容貌太甚,進潛邸後就極大地得到了宗帝的寵愛。
他對父皇和坤寧宮那位的愛恨情仇不甚清楚,但大抵也猜得到,無非是少年夫妻形同陌路。可這與他母妃有何乾係。
母妃進府之前父皇就有旁的側妃侍妾,父皇遇到母妃後隻鐘情她一人,坤寧宮那位竟挑唆旁人,說父皇要為母妃遣散後院。他那位蠢如豬狗的異母妹妹竟還信了,趁他和父皇不在的時候對母妃下毒手。事後父皇雖然貶了那對母女為庶人永居白雲觀,卻沒有對幕後之人有任何懲罰。
直到那次,他才認清了現狀。王爺的公子對嫡母沒有任何威懾力,父皇的寵愛也是有限的。要想保護母妃,保護珍愛的人,就必須坐上那個位置。遲早,他會把程家連根拔起。
“兒臣給父皇請安。”
“子璋,你回來了,一路可順利?”
這位已過知天命的天子身材魁梧,繞是歲月殘酷,卻也讓他身上流露出一種沉穩而又威嚴的帝王之相,使人望而生敬。
但此時的他不是什麼天子,隻是一位歡迎兒子回家的父親。
明棣瞧見走下龍椅來扶自己起身的父皇,心下微動。
“走,我們去你母妃那,阿柔這幾日吵得我們都不安生,好在你回來了,她平日最是聽你的話了。”
於是父子二人乘坐著步輦前往未央宮,未央宮比太極宮還要奢華。金碧輝煌,富麗堂皇,巧奪天工的宮殿在餘陽中訴說著鈞天廣樂。
明棣瞟向未央宮的金磚玉瓦,有些出神,他母妃不是奢靡之人,但架不住父皇總是想給她最好的。沉香木鋪滿了整個宮殿,上好的鐸三彩,名貴珊瑚和玉器隨處可見。母妃愛舞,父皇就為她去學了編鐘。母妃喜花,打造那個巨大暖房的是幾塊完整的琉璃,刹是好看。
拳頭大的夜明珠小時候被他摔了兩個,進貢的幾斛晶瑩剔透的珍珠都被父皇叫尚服局的人給母妃製成衣裙和門簾。坤寧宮得的稀奇珍寶,未央宮隻多不少。
“子璋回來了?阿柔今日還在唸叨你呢。”
眉黛青顰的宛貴妃忽視一旁的天子,拉著明棣進來。明棣看了眼一旁的父皇,五十多歲的男子此時哪有什麼帝王之威,手足無措般地隻想討佳人的歡心。難怪要和他一同來見母妃,怕是又把母妃得罪狠了,想讓自己求情呢。
“璋兒,可是用過膳了?”
“未曾用過。”
底下的人一聽就去為這一家三口傳膳了。
“珠兒,我也未曾用膳。”宗帝見心愛之人隻關心兒子不關心自己,開口提示他的存在。
宛貴妃沒理他,繼續對兒子噓寒問暖。
膳食送來得很快,未央宮有自己的小廚房,不一會兒六菜一湯就端上來了。
明棣見他父皇仍舊站在一旁,歎了口氣勸道,“母妃,父皇還站著呢。”
宛貴妃這纔像是發現了他一樣,美人紅唇輕啟,“坐吧。”
“珠兒,我錯了。”
“錯哪了?”
“我不該叫璋兒去色誘南蠻公主。”
明棣本來對他的道歉習以為常,也沒想避開,畢竟他小時候還見過父皇跪在地上求母妃原諒。不過也隻有他見過,他倆吵架還是會避著阿柔和裕兒的。
世人都知父皇極儘寵愛母妃,以為是母妃容貌太甚才迷住了父皇。甚至想著以後母妃年老色衰,等她失寵再取而代之。但旁人不知道,八麵威風的帝王在母妃麵前就像母妃豢養的小獸。這小獸認主,父皇對母妃的寵愛,不過是祈求母妃對他的垂憐罷了。
他原在想著和狐貍精以後會是怎樣的相處模式,卻沒想到這會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宮婢早已經退下了,此處唯有她們三人。
“珠兒,我本想著讓子璋娶了南蠻公主,讓南蠻成為子璋的助力,好打擊一下程家。珠兒,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本事直接傳位給子璋,你罰我吧。”
看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的九五之尊,明棣彆開眼有些不忍心,又聽見他那位冷若冰霜的母妃厲色道,“罰你?你確定不是在獎勵你?萬一他日後遇到喜歡的女子,你是想讓她和我一樣做妾嗎?”
“珠兒,我絕非此意。珠兒,都是二哥不好,都是我的錯,你彆哭……”
不得不說,知兒莫若母,母妃她還真是明察秋毫。他確實不樂意娶那位公主,而且他也有了喜歡的人,他更不會讓她做妾。
半個時辰後,父子二人才從未央宮出來。月光雖柔和,照在孤寂的宮牆上卻有些肅穆。
明棣如今已是昭王,住在宮中不合適,宗帝則是被宛貴妃趕出來的。
早在明棣回京前幾天,宗帝就吃了幾天閉門羹,今日好歹是見到了人。雖然宛貴妃不待見他,但他也不會去彆的嬪妃宮中。明棣對這老夫少妻的相處模式也不置一詞,這麼多年母妃把父皇訓得服服帖帖的。
宮中除了坤寧宮那位外,還有飛霜殿的妙美人和淑德殿的德妃。兩位都是潛邸的老人了,也都生了公主,平日裡並不爭寵。四皇子的生母並沒有冊封,依舊在坤寧宮當宮女,他的四弟在宮中是邊緣人的存在。
“子璋,你對那南蠻公主可有意?”
明棣看著已經霜染鬢角的父皇,或許他也是怕自己垂垂老矣,一朝賓天後,愛妃和愛子卻慘遭程氏的毒手,這纔想著用聯姻的方式打破僵局。
“父皇,兒臣並不屬意娥娜公主。據兒臣手下探子來報,南蠻內亂已久。如今的南蠻公主雖驍勇善戰,但並非聖女所出。南蠻老一派的大臣都信奉聖女,聖女已經勾結大慶,意圖將南蠻一統。如果這時候和南蠻聯姻,恐怕免不了要和大慶一戰。”
“你說的確實有理,是父皇一時著急,想岔了。”又見這位九五之尊話題一轉,“朕聽說你前些日子尋的瑞雲殿送給了一位女郎,子璋可是有心儀之人了?”
果然,他這位父皇隻有在母妃麵前伏小做低,旁的事怕是沒有能瞞過他的,能登臨帝位的,哪裡是什麼蠢笨之人。
還未等明棣開口,又聽他說,“那女郎確實有副好顏色,就是徐家有點麻煩,而且她身份也太低了些,可要父皇幫你?”
天子的嗓音雄渾而威嚴,不見一絲在未央宮的卑微,周遭空氣似乎都因他的話變得凝固了起來。明棣額間已經有些冒冷汗了,“父皇……”
“子璋,你還不夠強大,現在的你最需要的是強大的母族。如果你做不到,就連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若是你執意一條道走到黑,隻會讓你的路越走越窄。”
明棣目送離他而去的真龍天子,立在原地思考了良久纔出宮。淩蘭姝,他勢在必得,一條道走到黑又如何,他偏要逆天而行。
程家是一定要鏟除的,母族太強大隻會威脅中央政權。父皇上位後借寵愛母妃的由頭,已經和程皇後割裂,明裡暗裡提點了朝中大臣。
但是程傑那個老匹夫,留的種太多,朝中關係錯綜複雜,一時半會也拉攏不了那些老滑頭。
可若是日後利益誘惑足夠大,誰管你姻親血緣如何。
…………
雕欄玉砌訴輝煌,紅牆磚瓦繪蒼穹。坤寧宮內,上首坐著一位年近半百的貴婦,明黃色的宮裝上繡著栩栩如生的彩鳳,頭戴鏤空金絲鳳冠。她正是程家的嫡女,當今的程皇後。
“娘娘,昭王和聖上適才已從未央宮出來了。”
戴著護甲的手指一頓,繼而又用白玉茶蓋撇了撇杯中的茶葉,小啜一口,滿口留香。即使中宮無寵,她也是程家的女兒,大鐸的皇後,依舊貴不可言,所用之物樣樣都是上乘。
“嗬,未央宮那位把他訓得跟狗一樣。”
“娘娘,慎言。”隻見她身邊的彩秋和站著的幾個宮女趕緊跪在地上。
“怕什麼,這坤寧宮他何時踏足來過,早在十年前他就已與我恩斷義絕。我們程家費儘心思把他扶持上位,他竟想卸磨殺驢,還想著立那女人的兒子為太子。便是想把我們程家斬儘殺絕,那也得有那個實力。”
程娉菲把手中的茶盞往地上一摔,杯片四濺。頓時宮中跪倒一片,眾人大氣不敢出,唯恐上首的皇後娘娘把她們拉出去打板子。打板子都是輕的,皇後娘娘有的是懲罰人的手段,就比如暗室裡,四皇子的那位生母……
聖上自登基起,除了未央宮,就沒踏足過後宮,連表麵的功夫都不想做。故而每逢初一十五,都是皇後娘娘性情最暴躁的時候。
當初聖上和皇後娘娘青梅竹馬,也是世人羨慕的好姻緣,兩人蜜裡調油過了數年,娘娘還為聖上誕下兩位子嗣。王府中雖然有幾個姬妾,但她們並沒有孩子,對娘娘造不成威脅。娘娘也不想背負妒婦的罵名,就沒管那幾個侍妾。
直到皇後娘娘身邊的婢女,用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生子後,聖上也不知道怎麼就惱了皇後娘娘,這才停了那幾位侍妾的避子湯,不過隻生了一位女兒。再之後宛貴妃娘娘進府,王府內才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皇後娘娘最恨的就是宛貴妃,但奈何人家得寵近二十年,娘娘無從插手未央宮事宜,每每惱怒,都是拿她們這些下人出氣,坤寧宮罰個宮女,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聖上在王府的時候就免了宛貴妃的請安,是以三人除了特定場合會見麵外,平日裡王不見王,都維持著表麵的平和。坤寧宮就像一座富麗堂皇的冷宮,困住了程皇後。
…………
徐青章把蘭姝送回淩宅後就出了城,去迎接那位南蠻公主,這位公主正是數次與他交戰的手下敗將。
南蠻最高掌權者是聖女,聖女會在十八歲和國君交合,直到生下女子。等到幼女長到十八歲,上一任聖女便隱身退位。但這一任的聖女不知道為何一直沒有生下女兒。
國君無子,這才寵幸了彆人,生下來娥娜。據說這位公主的生母是個卑賤的奴隸,故而即使她驍勇善戰,南蠻那幫老臣依舊不服她,反而尊崇身份尊貴的聖女。
“徐世子,徐將軍,聽說你要成親了,新娘子美不美啊?你壯得跟頭牛似的,新婚之夜她可受得住你?”
徐青章聽著馬車裡少女粗獷的聲音,目不斜視,他並不打算搭理。
“徐將軍,你說本宮這麵首和你們大鐸的昭王殿下相比,如何呀?”
少女伸出小麥色的手臂,把馬車的簾子掀開,隻見男子跪在她的腳邊,露出古銅色的後背,肌肉緊實,充滿野性美。男子似乎並不高興她給眾人觀賞他們的活春宮,狠狠咬了她一口。
“嘶,彆咬,疼死了。”女子哼哼唧唧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徐青章總算是明白了,溫文儒雅的昭王殿下為何在半道上丟下公主,獨自回京的了,這公主實在太過放浪形骸。戰場上她奮勇殺敵,自己當初還敬佩過這位敵方的巾幗英雄。沒想到下了戰場,這位女將軍竟這般隨性。
“徐將軍你說話啊,你怎麼不理本宮,這就是你們大鐸的待客之道?嘶,徐世子,你不會還是個雛吧?在我們南蠻,男子十五歲就得通人事,不然是要被浸豬籠的。不如讓本宮來替你未婚妻調教一番,待你活計好了,保管你未婚妻滿意,本宮還沒嘗過有婦之夫呢。”異域風情的少女舔了舔紅唇,似乎在回味什麼。
繞是徐青章脾氣再好,他也想發怒了,南蠻就該被自己的鐵騎踏平。
“徐世子,要不咱倆成婚吧。本宮肯定會比你那位未婚妻能乾的。”
“公主,若是你想再開仗的話,大鐸的鐵騎不介意踏平南蠻。”雖然知曉這位公主故意口不擇言惹惱他,但他對於彆人羞辱蘭姝還是怒不可遏。
“嘖嘖嘖,徐世子,你可真小氣。說你兩句你還生氣了。那本宮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和你未婚妻親過沒有?都要成親了總不能親都沒親過吧,你不會這麼沒用吧?”
使臣眼見徐青章青筋暴起,似乎忍到極限了,就差給他跪下了,他們公主膽子也太大了。
“你這脾氣可比昭王好多了。昭王那個臭脾氣,也就一張臉長得好看罷了,也不知道日後哪家的好女郎要遭他禍害了。”
徐青章倒是有點好奇她為何說這話,要知道昭王平日待人和善,溫文爾雅,從不處罰下人,有著京城打算對娥娜實施冷處理的方式,但最後忍無可忍,接過初一製成的耳塞戴上,好在隔音效果俱佳。這位公主的言語實在鄙陋,聽說宗帝和南蠻國君是存了聯姻的心思的,想來倒黴的不是那幾位皇子就是世家公子。
娥娜公主這張嘴一路上就沒消停過,南蠻使臣都戰戰兢兢的,就怕大鐸的人中途把他們都滅口了。幸而徐將軍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經過兩天的舟車勞頓,終於抵達長安城的驛館。
安頓好使臣後徐青章就進宮述職了,從宮中出來後又遇上了安和公主。安和喜歡紫色,紫色為尊,是以她從小到大都愛穿一席紫裙。
珍珠紗製成的衣裙仙氣飄飄,發髻上插戴的金步搖和紫月季相得映彰,更顯得眼前少女氣質如蘭。不得不說,這位公主完美地遺傳了她母親的明媚以及宗帝的貴氣。
眼前的少女糾纏著他,而他此刻隻想去盛央街,想見姝兒。已經有兩日沒見過她了,不知道嬌嬌兒會不會生氣自己總是這麼忙。
“青章哥哥,聽說你去接了那位南蠻公主進京。”少女攔住他的去路問道。
“回公主,聖上派臣去接應南蠻使臣,眼下他們已經在驛館了。”
“青章哥哥,那位南蠻公主好看嗎?聽聞之前她還和你交戰過幾次。”
“不及公主。”應付這位安和公主這麼多年,徐青章已經得心應手了,小姑娘就愛聽一些誇獎她的話。
果然,安和很滿意這個回答,有什麼比心愛之人誇讚自己更為愉悅的事呢。
“公主,臣家中還有要事,先行一步。”說完健步如飛地走了。
“公主,聽說南蠻那位一路上都在羞辱世子爺。世子爺脾性好,沒有紅過臉。”
“青章哥哥自然是個好的,一個南蠻小族,未免欺人太甚,叫驛館的人給她下癢癢粉。”
那癢癢粉是她從昭王府偷來的,顧名思義,越撓越癢,並無毒性,也沒有解藥,癢上個三日就好了。
好在隻是癢癢粉,安和沒想毒死那位南蠻公主。若在京城死一位敵國公主,怕是又要開一場惡戰。
…………
蘭姝自那日被徐青章送回淩宅後,就和小瓷在房中繡周邊,用的還是雙麵繡。崔瀅的稿子大概兩旬能寫完,那個時候她們也差不多能把狐貍繡好。
淩宅的管家徐德是徐青章的人,他原也是鋪子的掌櫃,擅長經營之道。在得知未來的夫人身邊缺一個管事後,這才毛遂自薦。現在是夫人的管事,日後那有可能就是徐國公府的大管事,徐茂在徐府那可是下人之首。誰不知道徐世子極其寵愛這位淩小姐,討好淩小姐準沒錯的。
前幾日蘭姝向他打聽過京城店鋪的經營,她們還親自去繡坊問過,都覺得並不適合她們。一來是繡坊初期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和人力,二來是自己再過三個月就要嫁入徐府,目前並不適合投資,遂作罷。
上次徐青章來時,就已告訴她婚期定在了六月初六,已經請人算過了,是個好日子。現在已經是三月初了,三個月後,她就要成為徐青章的妻子。
可不知為什麼,她越來越焦慮,近日睡得也不踏實,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一樣。她想她應該沒做好要嫁人為妻的準備,和徐青章待在一起時很安心,可一旦他離開,自己就很焦慮不安。
“小姐,剛剛徐管家來說,今晚宮中有宴會,國公夫人會帶您一起出席。”
“宴會?”
“是的,徐管家說是為了歡迎南蠻使臣和南蠻公主而舉辦的。小姐,這國公府也真是的,都不提前跟您知會一聲。”
“小瓷,等日後到了徐府,切不可說國公夫人是非。”
“小姐,奴婢明白,奴婢也隻是在您麵前說說罷了。國公夫人她又沒有兒子,霜霜小姐總要嫁人的,她以後不還是得靠世子爺嗎?還有小姐,您說我們日後要不要照顧一下世子爺那位生母?”
徐青章那位生母她也不知曉具體情況,隻知道她在莊子住了二十年。
“章哥哥沒有跟我提過他那位生母,老夫人也沒說過,這些事等日後再說吧。”
“小姐,我們還是頭一回進宮呢,也不知道皇宮是不是用金子砌成的。據說聖上已經五十多歲了,他是不是每天都喝瓊漿玉露,美人在側侍奉?”
小瓷一想到要進皇宮就很興奮,一邊給蘭姝找衣裳一邊繼續說,“奴婢之前在徐府聽旁人說,世子爺和昭王殿下十分要好,世子爺以前還救過昭王。上回在昭王府時,奴婢遠遠地瞧了一眼,覺得他真好看,真乃玉人也,那樣的仙姿玉容怕是隻有小姐才能比得上。據說聖上最寵愛的就是他的母妃,聖上比貴妃娘娘大二十歲呢。”
蘭姝心道,不止那位昭王好看,他的胞妹安和公主也是亭亭玉立,五皇子和他倆長得倒是不像,應該是更像聖上。想來那位宛貴妃當是寵冠六宮,鳳儀萬千。
“小姐,咱們穿這套紅的怎麼樣?小姐膚白,紅色襯膚,小姐穿這套紅緞麵鑲梅花刺繡的襖子,配上世子爺送的紅寶石頭麵,再畫上一朵梅花花鈿,喜慶又好看。”
蘭姝看著神采奕奕的小丫鬟,不忍打擊她,“今日是咱們這麼多年應該也是冷處理,不聞不問。
馬車行駛得不快,大半個時辰纔到皇宮。到了皇宮得步行,由宮女引路走了近半個時辰纔到會客的麟德殿。
引入坐席後蘭姝連忙喝了半盞茶才緩過來,隨意掃了幾眼周圍,金碧輝煌,美輪美奐,比昭王府還要宏大不少。不愧是天子的宮殿,是平民百姓一生都無法望其項背的存在。
周圍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今晚來的都是些正三品以上的官員和女眷,崔瀅並不在。不對,她瞧見了上次在昭王府見過的陳姨母和張茹倩。體態豐腴的二人正在扇風喝茶,想來是缺乏運動,走過來時累得她倆氣喘籲籲。
等周圍座無空席之後,帝後才姍姍來遲。年過半百的皇帝左邊坐著皇後,右邊竟坐著宛貴妃,想來如世人知曉的那樣,聖上對宛貴妃的盛寵沒有一絲作偽。
蘭姝卻思忖著,皇後對於這個位同副後的女子應當很討厭吧,程皇後與聖上青梅竹馬,隻比他小幾歲,兩人都已經呈現老態,宛貴妃卻還是那麼年輕貌美。
那位宛貴妃的美麗真是驚為天人,蘭姝下意識地看了昭王一眼,母子倆果然長得很相似。歲月沒有在這位美麗的貴妃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卻讓她沉澱了妙不可言的貴氣。
明棣察覺到對麵的小狐貍看了他母妃一眼,緊接著又偷偷瞧了自己一眼,嘴角微微上揚。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偷偷看算什麼。
這位昭王殿下已經在想日後她和自己的孩子會像誰多一點了,都好。反正兩人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色,兩隻鳳凰總不可能生出一隻王八。
“昭王殿下笑起來太俊了,你說他剛剛是不是往我這邊看了,啊啊啊太好看了。”
蘭姝聽著身旁兩位女郎的讚美,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對麵的昭王,對麵的他果然言笑晏晏。女郎覺得他真是一隻花孔雀,公狐貍,奪人心魂,就愛招惹人。
華燈初上,宗帝說了些歡迎南蠻使臣和公主的致詞後,一場繁華的盛宴就開始了。
小瓷打聽來的訊息稱南蠻被徐青章打怕了,這次是來俯首稱臣的,使臣的態度更是卑微。南蠻不僅進貢了上千頭牛羊,三千匹綢緞,還送上他們的公主來和親。
蘭姝也順著眾人目光望過去,瞧見了前座那位異域風情的公主,那人頭發捲曲,一頭青絲紮了數個麻花辮。身著南蠻服飾,露出了她腹部小麥色的麵板,宛如跳舞的胡姬,隻是頭上和身上都戴滿了銀飾。她想象不出這麼一個身材纖細的女子卻在戰場上殺敵無數,果然人不可貌相。
宴過一半,隻見這位異域公主站起來行了一禮,而後開口道,“宗帝陛下,娥娜與徐將軍對仗多年,被他英勇善戰所深深折服。聽聞他前不久和大鐸的貴女定親了,想來那位女子也是女中豪傑,可否請她出來與娥娜一戰!”
[1]摘自王維《與賈舍人早朝大明宮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