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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全宗門追殺後穿成宿敵劍靈 裂石穿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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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石穿雲

遺妹身形陡地一縮,化作一團黑氣,掙開了束縛。

隻聽轟隆一聲,土牆剝落大半,碎瓦混著塵土劈頭蓋臉砸下來,腳下的土地已裂開道黑黢黢的縫,深不見底。

三人立足之處急速下沉,原本身下堅實的泥地早成了翻滾的泥流。

天旋地轉間,他們狠狠摔在一片堅硬冰冷的地麵上,周遭儘是嶙峋怪石。

塵土彌漫,雲微強忍著眩暈,撐地站起,見阿雅還趴在地上咳個不停,便俯身將她拽起,順勢拉到身後,替她擋開些撲麵的塵土。

擡眼一看,此處竟是村落地底深處,被硬生生撕裂撐開的巨大岩xue。

頭頂懸著團化不開的黑氣,濃得像墨,裡頭正源源不斷湧出血色的影子,竟是那些村民。

他們神情空洞,步履僵硬,如被喚醒的傀儡,層層疊疊地向他們圍攏過來。

“封門陷地,她這是將此地化作絕域了。”阿雅環望四周,語聲平靜,聽不出絲毫驚懼。

雲微眼角餘光瞥去,卻見她攥著袖角的手指緊了緊。阿雅自萬毒穀出來,大約沒料到外頭的凶險竟比穀中更烈,隻是性子倔強,不肯露半分怯色。

她鬆開握著她的手,轉而在她手背上輕拍兩下,目光已掃過周遭死寂的怪石,眉頭微蹙。

念障已成,此地徹底封閉,出路斷絕。根源必在後山焦土,遺妹怨氣紮根之處。她與地脈陰氣相連,力量源源不絕。唯有毀掉那怨巢,方能破局。

“必須毀掉根源。”

話音未落,一柄熟悉的長劍已遞至麵前。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雲微並未立刻接過,目光審視著謝瀾忱。

少年眉峰微挑:“你當年在宗門用過一招‘裂石穿雲’,劍氣能繞山三匝,我豈會忘?”他頓了頓,語氣更添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況且,除了你,誰還有這等本事,能一劍貫通地脈?”

見她仍未伸手,他忽然低笑一聲,指尖在劍鞘上輕輕敲了敲:“難不成要我替你回憶一下?那次你劍氣失控,險些劈了藏經閣,還是我替你擋了半分餘波。”

這話半真半假,那次他確實是在附近,卻未必是為了替她擋什麼餘波。

隻是他此刻說得坦然,倒像是真有那麼回事。

雲微指尖微動,終是握住了劍柄。

與其與他在這些陳年舊事上糾纏,不如速戰速決。

她擡眼,正撞見少年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飛快地停留了一瞬,隨即迅速彆開臉:“省著點用你那點殘存的力氣!同生契還在,你若把自己徹底折騰散了,我這條命,豈不是平白給你陪葬?”

同生契…他這話,是在提醒自己惜命,還是僅僅在擔憂他自己的性命?自然是後者。

她沉聲道:“我聚氣引劍,需得三息無擾。”

謝瀾忱嗤笑一聲,卻毫不猶豫地往她身側挪了半步,直麵那逼近的亡魂。

“囉嗦。三息就三息,沒人能動你。”

“你小子嘴上不饒人,動作倒挺實在。”南宮雅見他雖語氣衝得很,卻已橫身擋在雲微身前,不由撇了撇嘴。

她手腕一翻,數枚毒針已扣在掌心,腳下微動,同樣往雲微身側挪了半步。

“放心!”少女揚聲道,“這小子便是被那些玩意兒打趴下了,還有我呢!保管他們近不了你半分!”

謝瀾忱聞言,肩頭幾不可察地一沉,似是想回頭斥罵,卻終究隻是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算作回應。

這二人拌嘴的功夫,倒讓周遭肅殺之氣淡了幾分。分心中微動,旋即壓下雜念。

此刻不是分心的時候。

她不再多言,單膝跪地,將孤鴻劍豎立於身前岩地之上,左手捏劍訣豎於胸前,指尖瞬間凝起三寸凝練的青芒。

這“裂石穿雲”原是她自創的絕學,能引動天地浩然之氣。

孤鴻劍曾隨她斬妖除魔無數,劍身蘊含的破邪之力,正是貫通岩層、直搗地脈陰巢的最佳利器。

但玄天誅魔印毀了她半身根基,如今再動此招,代價沉重,怕是要耗去這殘魂三成以上。

雲微眸中寒光一凝,清叱聲響徹岩xue:

“以我殘魂引路,孤鴻為橋,掃清怨穢!開——!”

她雙掌猛然合攏,緊握劍柄,劍身青芒暴漲,瞬間化作一道凝練無比的光柱。

劍尖所指,一股欲要裂穿山嶽、刺破蒼穹的磅礴劍意轟然爆發,直貫地底深處。

雲微緊盯著孤鴻劍。古林斬殺妖龍時,劍身便已布滿細碎裂痕。

此刻那抹青色劍氣越是熾烈耀眼,劍身的顫抖便越是劇烈,每一道原有的裂痕都在瘋狂蔓延、擴大,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雲微心頭暗念:再撐片刻,隻消片刻。

就在那青色劍尖刺入岩地的瞬間,頭頂那團濃黑怨氣發出一聲尖嘯:“你休想!”

遺妹的身影裹挾著滔天黑氣,直撲向她。

一直擋在雲微身前的少年彷彿早已預判,右手劍指並攏,於身前虛空中迅疾無比地劃出一道赤金符文,指尖靈力毫無保留地噴薄而出,發出劈啪爆響。

“燼火!”少年一聲清喝,符文轟然爆亮。

一條純粹由熾烈陽炎構成的巨龍咆哮著衝出,赤紅的烈焰瞬間將整個幽暗陰冷的巨大岩xue映照得如同白晝。

少年袖口下的手臂微微顫抖,顯是強行催動秘術耗損不小。

“不……不要燒死我!”她猛地刹住身形,帶著無法抑製的恐懼瘋狂後退,隻能眼睜睜看著雲微將最後的力量,儘數注入那柄即將破碎的孤鴻劍中。

轟隆隆隆——

青色劍氣凝成的光柱,順著孤鴻劍開辟的通道貫入地脈深處,直衝後山那怨氣盤踞的焦土。

岩xue狂震,那些圍攏過來的亡魂“人群”猛然僵滯,動作凝固。

緊接著,點點微弱卻純淨的藍色光點,如同螢火般開始從他們空洞麻木的軀殼上緩緩飄散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亮,彙聚成一片朦朧的光霧。

劍破怨巢,根源動搖,念障自破。

“不——!他們該死!全都該死!”遺妹看著村民的軀殼消散、魂光升騰,發出撕心裂肺、充滿無儘不甘的咆哮。

包裹著她的濃鬱黑氣劇烈翻湧、潰散,最終露出了她真實的、瘦小單薄的身影。

她重重摔在岩地上,拳頭捶打著堅硬的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們看著我死!他們冷血!他們活該!活該永世不得超生!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他們!為什麼!”她聲嘶力竭地質問著。

他們冷眼旁觀你的苦難,是他們的錯,是他們的罪。

可你困著他們的魂魄,讓他們日複一日重複你的痛苦,這債便如亂麻,永世糾纏不清。

冤冤相報,何時能了?

靈力徹底枯竭帶來的眩暈讓雲微眼前陣陣發黑,身形控製不住地晃了晃。

她強提一口氣,走到遺妹麵前,緩緩蹲下身。

“彆錘了,你疼不疼?”

女孩捶地的動作猛地一滯,擡頭看向雲微。

那張臉…那句“你疼不疼”…竟與二十年前那個蹲下身,用沾了清泉的布巾為她擦拭傷口,又小心翼翼為她塗抹藥膏的仙長緩緩重合。

但這絲恍惚瞬間被更深的怨恨淹沒。

“偽善!你這種高高在上的仙門弟子,生來就錦衣玉食,受人敬仰!怎麼可能懂我在赤水村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在這裡假惺惺地幫他們解脫,裝什麼悲天憫人!”

雲微平靜地迎視著女孩眼中滔天的怨毒和控訴,沒有立刻反駁,隻是靜靜地聽著,直到遺妹因激動而喘息不止。

遺妹的痛苦,源於血脈親情的背叛與村民的冷漠。

她雖未經曆其形,卻深知其髓。不被期待,不被認可,隻因生而為女。

“你說得對。赤水村的窒息,我未曾親曆。”雲微緩緩伸出自己的雙手,攤開掌心,毫無保留地展示在遺妹眼前。

那雙手,掌心覆蓋著老繭,布滿了無數細碎交錯的陳舊傷痕。

謝瀾忱盯著她掌心的傷痕,眸光微動,似有話想說,最終還是忍住了。

“但‘不被喜歡’、‘不被期待’的滋味,我刻骨銘心。”雲微的目光從自己的掌心擡起,重新鎖住遺妹震驚的眼睛,語氣平淡,“隻因為我生來是女子,而非父親期望的兒子。無論我如何拚命練劍,如何做到最好,如何將那些嘲笑我、輕視我的同門一一擊敗在論劍台上,在他眼中,永遠比不上那些男弟子。”

她又道:“我也曾身處泥沼,被至親背叛。但,我沒有選擇在怨恨裡沉淪,沒有用彆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更沒有放任自己變成被怨氣吞噬的怪物。我選擇握緊我的劍,讓劍鋒所指,無人敢輕視。”

謝瀾忱聞言,神色變了變。

她在說歸雲宗的事。那些弟子肆無忌憚的議論,那些長老們隱晦的輕視,原來她都知道,都記得。

南宮雅站在一旁,聽著雲微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述說著沉重的過往,看著她掌心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酸澀難當。

她背過身去,肩膀微微聳動,飛快地用袖子擦去奪眶而出的淚水。

她不忍心再聽下去了。

“仙長呢…”遺妹猛地抓住雲微的衣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固執的希冀,“仙長她…她那麼愛你!她為什麼不帶你走?她為什麼不帶你離開那個地方?”

她記得仙長提起女兒時眼中的溫柔,那時仙長對她說:“我也有個女兒,剛滿周歲,叫雲微。希望她將來也能像你一樣聰明,一樣善良…”

如今,她看著雲微對那些麻木的村民亡魂流露出真實的悲憫,看著她在危難中保護同伴,那份善良,與仙長描述的分毫不差。

看啊,雲微果然如仙長所願,是個善良的人……仙長那麼愛她,一定早就把她帶離苦海了吧?

雲微垂下眼,那句習慣性的“她很好”幾乎要脫口而出。

可真相就是真相,這是謝瀾忱說的。

她彆開眼,不敢再看女孩眼中的期盼,聲音輕得像歎息:“母親她…在我六歲時便已不在了。”

“她…死了?”

遺妹如遭雷擊,喃喃道:“那麼好的人…待我那般溫柔…給我活下去的希望的人…竟然…死了?”

“我殺了村子裡的人…血債累累…罪孽滔天…魂飛魄散都是我應得的…是我…是我辜負了仙長…可惜…我連下輩子去向她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了……”

“母親若在,隻願你能解脫,而非沉淪。罪孽已鑄,悔恨無益。與其在絕望中消散,不如徹底斬斷這痛苦的輪回。”雲微輕聲道。

她並起雙指,指尖凝聚起最後一絲微弱的靈力,輕輕點在女孩冰涼的眉心。“怨恨已消,執念當解。前塵罪孽,以此為終。”

願你來世生於安樂之家,得父母疼惜,不再以恨為生,不再因怨自毀。

一點柔和的光暈自遺妹眉心驟然亮起,包裹住她小小的身體。

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她顫抖著從懷中極其珍重地取出那個珍藏了二十年、邊角已磨損得厲害、卻依舊散發著淡淡幽蘭清香的香囊,小心翼翼地塞進雲微同樣冰冷的手心。

“謝謝…這個香囊…留給你…”說完,她化作點點純淨的微光,融入那片升騰的藍色魂霧之中。

隨著她的消失,周圍崩塌的岩xue、嶙峋的怪石、焦黑的穹頂如同褪色的陳舊畫卷般片片剝落、消散。

天光大亮。

雲微站起身,眼前忽現赤水村真容。

斷壁殘垣。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焦黑的梁木斜插在傾頹的土牆上,碎裂的陶罐、腐朽的農具散落在荒草叢生的院落裡,風嗚咽著穿過空洞的門窗,捲起幾縷細微的塵土。

如今,那些曾冷眼旁觀的靈魂已得解脫,徒留這滿目荒涼。

雲微垂下眼,將那枚邊角磨損、卻依舊散發著淡淡清香的香囊緊緊握住。

她今日方知,母親在遠離歸雲宗、遠離“宗主夫人”身份的地方,曾對素不相識的孩童施以援手,憑一己之力踏遍山河雲遊濟世。

這般明亮的人,怎會是長老口中“性情孤介,不堪大任”的脆弱婦人?

念頭剛落,心口忽有劇痛炸開,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翻騰的思緒。

意識沉下去的一瞬,她隻覺自己被什麼人穩穩托住,帶著點熟悉的、冷冽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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