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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全宗門追殺後穿成宿敵劍靈 一劍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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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劍穿心

雲微展開信紙,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我埋了一壇新釀的桂花酒。

待雪落梅梢時,你我共飲。

她指尖拂過信箋上的字跡,縱有過往溫情,於眼前困局無益。

思及此,她將信紙輕輕放下,展開另一封:

今日山莊銀杏葉落,滿地金黃,燦若雲錦。

我在樹上小憩,忽覺此景甚美。

歸雲宗內想必也有許多參天古木,隻是不知你幼時,可曾如我這般,爬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

想是未曾。

你自幼便知修行路艱,心中唯念早日變強,得到父親的認可與看重。

那老頭的眼光有什麼打緊?

雲微的目光瞬間凝住。

信中“歸雲宗”三個字,被人用殷紅的硃砂重重圈了出來。

徐鄂寫信時心緒平和,追憶往事,帶著關切,斷不會如此突兀地圈點自己的話語。

是誰通過徐鄂書信對她的來處好奇?

雲微繼續翻找,在一個書案下方、極其隱蔽的抽屜暗格裡,她的指尖觸到了一本薄薄的、泛黃的手劄。

她將其抽出,緩緩念道:

“慶安三年,夫人平安誕下麟兒,取名徐鄂。然福禍相依,是夜,山莊上空忽現血色異象,一道濃烈黑氣竟隨嬰兒初生血氣一同降世,侵入鄂兒胞衣之中。”

“此乃天地戾氣所化之惡靈,凶煞異常,恐為禍蒼生。吾夫婦耗儘畢生修為,方勉強將其從鄂兒體內剝離。然此物竟借血氣化形,變作另一嬰孩模樣,與鄂兒生得一般無二。吾夫婦心有不忍,視其為鄂兒孿生兄弟,取名徐懿,寄望其能承‘懿德’之美,化去戾氣。”

“然懿兒體內戾氣深重,難以壓製,恐終將釀成大禍。為免後患,亦實在不忍親手扼殺,隻得將其周身經脈儘數封禁,囚於地牢深處,以萬年玄鐵鏈鎖之,命忠仆徐福嚴加看守。唯盼天長日久,地脈清氣或能化去其戾,得見天日……”

謝瀾忱瞳孔驟縮,迅速接過手劄掃視,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雲微沉思著,所有線索瞬間貫通。

徐鄂對此應毫不知情,但這手劄藏於他書房暗格。

她腦中快速閃過所有疑點:形似神非、玉佩戴錯、對孤鴻劍異常關注卻無行動、父母慘死卻無悲慟、突然出現的誌怪書和幼稚塗鴉、食肆三人莫名失蹤、寒潭陷阱、離魂之症的拙劣藉口……

不等雲微想完,一聲輕微的機括聲從書案後傳來。

隻見書案後那麵平整的牆壁,竟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密道。

石階濕滑,壁上幾點昏黃油燈搖曳不定,隻能勉強照亮腳下方寸之地。

雲微與身旁的少年對視一眼。

昨日在這密道深處,她曾清晰聽到鐵鏈拖曳的沉重聲響,此刻心中那個不祥的猜測已篤定九分。

裡麵囚著的,恐怕纔是真正的徐鄂。

“要進去嗎?”謝瀾忱低聲問道。

雲微“嗯”了一聲,已率先踏入那幽深黑暗的入口。

少年緊隨其後,劍眉微蹙。

密道曲折向下,空氣裡彌漫著黴味和鐵鏽的氣息。

雲微凝神細聽,憑著昨日對鐵鏈聲方位的模糊記憶,在昏暗中謹慎選擇路徑。

謝瀾忱默默跟隨,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陰暗角落,心中卻翻騰著複雜思緒:她還是這般固執。明知此地凶險,偏要趟這渾水。若真遇上徐鄂,是禍是福?她殘魂寄劍,力量未複,若遇徐懿……

行了約莫一炷香時間,通道儘頭隱約透出微弱光線。

兩人腳步加快,無聲靠近。

一間昏暗的地牢出現在眼前,粗木牢門虛掩著。

借著壁上微弱的油燈光,可見地上蜷縮著一個身影。

那人手腳皆被粗如兒臂的玄鐵鏈牢牢鎖住,鐵鏈另一端深深嵌入後方堅硬的石壁。

他穿著一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爛衣袍,沾滿汙垢和暗沉血漬,頭發散亂如枯草,遮住了大半麵容,氣息微弱得幾近於無。

雲微神色微動,疾步上前,一眼便認出了他:

“徐鄂?”

地上的人似乎被聲音驚動,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露出一雙雖黯淡卻依舊透著不屈之色的烏黑眸子。

他掙紮著想撐起身子,鐵鏈頓時嘩啦作響,卻因長久囚禁的極度虛弱和鎖鏈的沉重束縛,身體隻是徒勞地晃動了一下。

“快走……”他嘶啞地說道。

雲微腳步一頓,眼角餘光瞥見徐鄂腳旁散落著幾個早已乾硬發黑的饅頭。

假徐鄂曾提及“午膳時辰到了”……難道是指這個?

“雲微!”謝瀾忱的厲喝幾乎與那破空之聲同時響起。

隻見一道淩厲無匹的寒光自身後襲來,直劈雲微右肩頸要害,顯然要讓她血濺當場。

雲微卻沒動。

不必回頭,也知那劍離皮肉不過半寸。

就在鋒刃將及未及的刹那,她右手食中二指並攏,斜斜向上一格,硬生生迎向劍脊。

“錚——!”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驟然炸響,在狹窄的地牢內回蕩,震得人耳鼓嗡鳴。

那柄氣勢洶洶劈下的長劍,竟被她硬生生格停在半空。

少年伸出的手僵在半途,心頭一鬆,隨即又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她竟早有防備?

雲微神情淡淡,指尖靈力順著冰冷的劍刃疾速蔓延而上,瞬間透入劍柄。

“呃!”一聲壓抑的痛哼自身後響起,伴隨著踉蹌的腳步聲。

雲微這才緩緩放下手,動作從容不迫。

她冷冷轉身,目光落在偷襲者身上。

持劍者,正是徐懿。

他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袍,隻是那錦袍下擺沾染了地牢的汙跡,手中握著一柄長劍,劍身寬大,隱有山嶽紋路。

那是徐鄂的佩劍“沉嶽”。

雲微臉色沉了下去。

此刻的徐懿,臉上再無半分慵懶笑意,聲音陰冷:“雲姑娘,瞧瞧我這張臉,和我那‘好哥哥’,是不是一模一樣?為了更像他,我連他左眉骨那道小時候練劍留下的舊疤,”他擡手用劍尖點了點自己左眉骨一道淺淺的疤痕,“都對著銅鏡,親手給自己也劃了一道。怎麼樣,是不是很用心?隻要頂著同一張臉,是誰……你都不會在乎吧?”

“徐懿。”雲微一字一頓道。

“你囚兄弑親,欺世盜名,枉披人皮。”

聞言,徐懿低低地笑了起來:“是麼?可他徐鄂憑什麼?憑什麼生來就擁有一切?”他拉下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鎖骨下方幾處深可見骨、邊緣發黑、顯然是被反複撕咬啃噬留下的猙獰舊傷,“看看!這是被地牢裡那些肮臟的老鼠活生生咬出來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憑什麼我要承受這些?憑什麼我隻能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被困在這暗無天日、寒氣蝕骨的地方?”

“所以啊,”他語氣陡然一轉,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殘忍快意,“那兩個把我推進地牢的老東西,都被我親手解決,然後丟進寒潭了。至於徐鄂……我把他關在這裡,不過是想讓他也嘗嘗這生不如死的滋味罷了。看著他像牲口一樣爬著吃那些餿饅頭,真有趣,不是嗎?”他歪著頭,臉上帶著純粹惡意的笑容,彷彿在分享一件令人愉悅的趣事。

雲微垂在袖中的手忽一緊。

徐懿在她眼中,早不是什麼人,不過是團被戾氣裹纏的邪祟。

她眸光一寒,腕間已隱有劍氣流轉,這般邪物,除了一劍斬碎,再無二話。

徐懿向前兩步,語氣裡帶著點被攪了好事的惋惜,又藏著幾分棋逢對手的、近乎病態的興味:“說起來,你還是頭一個從我手中活下來的。本以為寒潭裡的凶獸能替我解決掉你,省得我多費手腳。沒成想啊,你竟半點不上當。能讓我費這許多心思的對手,不多見啊。”

“哦,對了,還記得食肆裡那三個嘴巴不乾淨、詆毀你的蠢貨嗎?在你進入密道後,他們就因為‘不勝酒力’,永遠地睡過去了。我幫你解決了麻煩,是不是很貼心?”

“啪!”

回應他的,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徐懿臉上紅痕驟現,眼中滿是錯愕,彷彿沒料到她會動手,一時竟忘了反應。

雲微收回手,冷斥道:“這一掌,打你枉披人皮,行徑卑劣。”

她頓了頓,繼續道:“那本手劄是你藏起來的,對吧?你不願意麵對你隻是個被剝離出來的、充滿戾氣的惡靈這個現實?還是說,你一邊憎恨著給你這副皮囊的人,一邊又貪婪地想要霸占屬於徐鄂的一切,連他父母留下的最後真相都不敢麵對,隻能把它藏起來?”

“閉嘴!”徐懿一字一頓道。

謝瀾忱踏前一步,與雲微並肩站定,怒意混著殺氣翻湧不休:“你也配讓她閉嘴?”

話音未落,他厲聲接道:“二十年前,你本該魂飛魄散,徐鄂父母念一絲惻隱,收你為次子,賜名‘徐懿’,原是盼你承‘懿德’化戾氣。他們不忍殺你,隻封你經脈,置你於地脈清氣之中,日夜滌蕩,導你向善。可你倒行逆施,弑親囚兄,將“懿德”二字視作塵泥,棄之如敝屣。”

他指尖凝聚出一道雪亮的劍氣,並非攻向徐懿,而是斬向鎖住徐鄂手腳的玄鐵鏈。

“鏘!鏘!”兩聲刺耳的金鐵交鳴,粗大的玄鐵鏈應聲而斷。

謝瀾忱眉頭緊蹙,大步走向徐鄂,俯身攥住他的胳膊。

那動作算不上輕柔,將徐鄂半扶半拽地拉了起來,架在自己身側。

“今日,便是你伏誅之時。”少年擡眼看向徐懿,冷聲說道。

徐懿烏黑的眼眸驟然眯起,濃烈的殺意幾乎化為實質,身形一閃,堵在了地牢的出口處。

他擡起手中長劍,劍尖直逼雲微眉心:“你們想帶他走?問過我手裡的劍了嗎?”

謝瀾忱實力雖強,但需要分心保護徐鄂,由她解決徐懿,纔是最優解。雲微心想。

不等她想完,眼前那道寒光便朝她揮來。

她未動分毫,反倒迎著劍鋒踏前半步,右手疾出,扣住了徐懿握劍的右腕脈門,指端靈力驟然湧注,直透其經脈。

徐懿腕間一麻,力道頓泄。

雲微左手順勢探出,奪了他的劍。

整個過程不過瞬息。

“雲微!你竟敢……”徐懿見沉嶽劍落入她手中,眼中戾氣翻湧,竟忍不住開口叫她大名。

不等他說完,一根毒針直射他後心大xue。

“讓你叫雲微了嗎?”南宮雅清脆的聲音響起,隻見少女小巧的身影從轉角處閃現出來。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徐懿艱難地扭動著僵硬的脖頸,試圖看清身後偷襲之人,聲音因驚怒與毒素的作用而嘶啞變形,“你不是……隻是個沒用的累贅嗎?你到底是什麼人?”

南宮雅繞過他,走到雲微身邊,冷冷地睨著動彈不得的徐懿,小臉上滿是倨傲:“聽好了!我是萬毒穀現任穀主,南宮雅!”

阿雅原是在外麵守著的,許是等得久了,不見她與謝瀾忱出來,才會尋過來。雲微心想。

她眼神一凝,握緊沉嶽劍,左手凝聚起一點湛藍靈光,淩空點向劍脊。

嗡——!

劍身發出一聲低沉嗡鳴。

她足尖一點地麵,直刺徐懿心口。

徐懿瞳孔驟縮,竟忘了躲避,隻眼睜睜看著那抹湛藍劍芒穿體而過。

他看著雲微近在咫尺的麵容,嘴角費力地扯出一個微弱的弧度:“我現在終於知道……哥哥為什麼會喜歡你了……”

雲微內心一片平靜,喜歡?不喜歡?與她何乾?

她行事,隻問本心,明辨是非。徐懿弑親囚兄,罪孽滔天,戾氣深重,本性難移。今日不除,他日必為禍蒼生,遺患無窮。

該殺之人,絕不留情;該斷之事,絕不猶豫。優柔寡斷,婦人之仁,隻會害人害己。

就在她準備抽劍的瞬間,徐懿竟擡起左手,死死地握住了雲微持劍的手腕。

他想做什麼?垂死反擊?

徐懿勾起嘴角,笑著拽著她的手往自己懷中一拉,劍刃瞬間刺入更深的地方,溫熱的鮮血染紅了雲微的袖口。

自絕?

是終於認清了自己作為惡靈無可救藥的本質,選擇了徹底的解脫?還是……想用這種方式,在最後時刻在她心裡留下一點痕跡?

無論何種意圖,都無法改變結局。

徐懿仰麵向後倒去,臉上所有怨毒、不甘、瘋狂的神色徹底消失,隻餘下解脫。

手劄看到了又如何?他想。

真相來得太遲了……自被生生剝離,鎖入這無邊黑暗之日起,他的路便已註定。

就讓那仇視與憤恨儘數灌入他的血脈,抽乾他的魂魄,隻餘一具空殼吧。

雲微垂下眼,手腕一翻,將沉嶽劍插入身旁的地麵,劍身微微顫動,發出一陣低鳴。

徐懿縱有悔悟,或仍執迷,其弑親囚兄之罪,終究抹煞不去。

今日縱放,他日必為禍蒼生,貽害無窮。

殺之,乃唯一途徑。

雲微心無波瀾,劍落之時,便知除此彆無他法。

她轉身,對著餘下三人說道:“走吧。”

謝瀾忱看著雲微濺血的衣襟和她利落的背影,內心複雜。

殺伐決斷,冷酷強大……這身影與他記憶中六年前那個於萬千妖邪中一劍光寒、救他於絕境的歸雲宗大師姐瞬間重合。

那份強大,依舊令他仰望,甚至……心悸。

就在這時。

“雲姑娘!”徐福跌跌撞撞地撲到雲微麵前,拽著她的衣角哭求:“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以為他隻是想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這才心軟放了他……是我害了老莊主和夫人……是我害了大公子……”

雲微任由他拽著衣角,眸中沒有絲毫動容,隻淡淡掃了他一眼:

“除了你,徐懿是否還有同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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