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實習生降薪後我離職了,總裁男友卻悔不當 第82章 殘酷的戰爭
一百六十號早已聽教官們講過無數次戰爭的模樣,也在照片上見過傷兵們殘缺的肢體和凝固的血痂。
但當一百六十號真正踩著泥濘踏入戰壕,鼻尖鑽進硝煙與血腥混合的氣味時,才懂那些描述不過是冰山一角。
戰爭的殘酷,從不是聽說,是要親手觸控的冰冷。
“對槍”是遊戲裡纔有的詞。
在前線,像和對麵對槍,簡直是天方夜譚。
戰壕外的土地早被炮彈翻耕得像爛泥,每一寸都可能藏著狙擊手的瞄準鏡。
誰要是敢把腦袋探出掩體半寸,下一秒就會聽見子彈穿透皮肉的悶響,或是整個人被來自不同方向的火力撕成碎片,連喊一聲疼的機會都沒有。
戰士們能做的,隻有把胸膛貼緊潮濕的泥土,胳膊從戰壕邊緣的射擊孔裡伸出去,閉著眼扣動扳機。
槍管發燙得能烙熟肉,手指機械地重複著上膛、射擊的動作,根本看不清對麵有沒有人。
可哪怕隻是槍火的閃光,都可能引來一顆呼嘯的手雷。
一百六十號見過隔壁掩體的新兵,就因為開火時槍口焰亮了半秒,一聲巨響後,那裡隻剩下半截斷胳膊和染血的軍帽。
他從前總聽後勤班長唸叨,子彈要省著用,手榴彈的引信得捏到最後一秒再扔,工廠裡的師傅們連夜趕工不容易。
可到了這兒才明白,那些金屬和火藥,是戰場上最不值錢的東西。
機槍手抱著槍管掃射時,子彈像潑水一樣潑向對麵,每一顆都可能在某個胸膛裡炸開;手榴彈被成箱成箱地扔出去,落地的瞬間,人的胳膊、腿能像斷木一樣飛上天。
夜裡縮在掩體裡,誰也不敢睡得太沉。
汽油彈的味道是有預兆的,先是一股甜膩的焦糊味飄過來,緊接著就是橘紅色的火浪壓下來,連帶著泥土和屍體一起燒得劈啪響。
一百六十號見過整排的戰壕在火裡熔化,那些來不及爬出來的戰友,最後隻剩下黑炭一樣的輪廓。
他開始明白,這裡的每一條人命是最金貴的。
每個人背後都牽著家鄉的爹孃、等信的姑娘;可人命又是最賤的,一顆流彈、一次誤炸,就能讓一個活生生的人憑空消失,連名字都來不及被記全。
所以隻能在槍聲間隙,偷偷攥緊脖子上磨得發亮的狗牌,心裡默唸著家人的樣子。
然後猛地探身,把彈匣裡的子彈一顆不剩地打出去。
不知道能不能打中敵人,隻知道多打一顆,自己或許就能多活一秒。戰壕裡的泥混著血,濺在臉上,是熱的,像活著的證明。
第一年的戰壕裡,總能聽見老班長帶著煙嗓的吆喝。
那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兵,會教他們把鋼盔扣在掩體上誘敵開槍,會在暴雨天用刺刀挖排水溝。
他們像老樹根一樣牢牢扒著陣地,帶著新兵蛋子在炮火裡熬了三百多個日夜,陣地前沿的野草枯了又青,他們真的守住了;
第二年的夏日常下急雨,一百六十號貓著腰鑽進戰壕儘頭的臨時茅棚,褲腰帶還沒係好,就聽見頭頂傳來尖銳的呼嘯。
他下意識往泥裡一撲,震耳的爆炸聲掀飛了茅棚的草頂,滾燙的氣浪混著碎石砸在背上。
等他掙紮著抬頭,方纔還在說笑的戰友們都沒了聲息,掩體塌了一半,隻有幾支斷槍斜插在焦黑的土裡。
他趴在泥裡發抖,直到幾小時後,後方增援的腳步聲踏碎沉寂,帶隊的連長拍著他的肩膀說“守住了”,他才發現自己的指甲縫裡全是血泥;
第三年的冬天格外冷,槍栓凍得拉不開,他們就揣在懷裡焐著。
對麵的攻勢像暴雪一樣密集,陣地幾次易手,最後是一百六十號和幾個傷兵用刺刀逼退了最後一波衝鋒。
雪落在屍體上,很快堆起薄薄一層,他望著白茫茫的陣地,忽然覺得自己也像這雪,冷得快要凍成冰。
第五年春天,他正埋頭給重機槍換彈匣,一顆子彈呼嘯而來,精準地鑽進左肋骨。
劇痛讓他瞬間跪倒,血順著衣襟往下淌,浸濕了衣服。
衛生員趕來時手都在抖,剪開衣服才發現,子彈擦著肺葉邊緣嵌進骨縫裡,偏偏繞開了所有要害。
他躺在後方醫院的硬板床上,望著天花板數日子,傷口癒合時的癢意像蟲子在爬,他摸了摸胸口的疤痕,忽然笑了。
這一槍,是讓他接著往下熬;
第七年,他的傷早好了,疤痕卻成了勳章。
歸隊那天,新兵們怯生生地喊他“老兵”,他看著那些年輕的臉,想起了第一年的自己。
他沒多說什麼,隻是把老班長教的那些保命法子,原樣教給了他們。
第十年的秋天,後勤卡車來得越來越少。
罐頭裡的菜變成了碎渣,繃帶反複洗得發灰,連子彈都開始按發數分配。
夜裡總能聽見對麵傳來餓肚子的罵聲,他們這邊也一樣,啃著硬得能硌掉牙的壓縮餅乾,聽著陣地後方運送物資的卡車越來越稀疏的馬達聲。
第十七年,炮火聲稀得像過年的鞭炮。
雙方的倉庫都空了,飛機坦克成了堆在陣地後的廢鐵。
某天清晨,一百六十號看見對麵衝出的敵人手裡舉著生鏽的刺刀和鐵鎬,他默默撿起身邊一根磨尖的鋼管。
原來打了這麼多年,最後還是要回到麵對麵拚力氣的地步。
第十八年的風裡帶著沙,刮在臉上生疼。
一百六十號的胳膊早抬不直了,肋骨的舊傷在陰雨天隱隱作痛,當年那股“不守住陣地誓不還”的熱血,早就被日複一日的廝殺熬成了涼湯。
他被一個年輕的敵人按在地上,粗糙的麻繩勒得手腕生疼,對方高舉的長刀閃著寒光,他閉上眼,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
可刀鋒遲遲沒落下來。他聽見對方急促的呼吸,睜開眼,他發現不僅是對方,戰場上的所有人似乎都在此刻停了下來。
他們做著一個相同的動作,他們齊刷刷的抬頭望向天空,似乎天上有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