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被死對頭雄主百萬星幣買下後 > 冰殼下的餘溫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被死對頭雄主百萬星幣買下後 冰殼下的餘溫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冰殼下的餘溫

醫療室的冰冷並未因時間的流逝而真正消散,它沉澱在金屬器械的光澤裡,滲透在消毒水的氣味中。洛蘭躺在狹窄的醫療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腰側已經處理過、卻依舊鈍痛的擦傷,以及翼根處被彈性繃帶牢牢固定、卻彷彿時刻在提醒他失去之痛的斷翼。

身體的虛弱是真實的,失血帶來的眩暈感還未完全褪去。但更深的混亂,盤踞在他的腦海,如同不散的陰雲。

那個背影。那聲歎息。

還有那雙……徹底顛覆了他認知的冰藍色眼眸。

(他不是西裡爾。)

這個念頭在最初的驚駭過後,非但冇有淡化,反而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漣漪一圈圈擴大,反覆衝擊著他搖搖欲墜的世界觀。那個在西裡爾軀殼裡甦醒的“存在”,以一種近乎暴力的方式,撕碎了他對s級雄蟲、對“雄主”、對這個冰冷世界所有既定規則的認知。

恐懼依舊存在。對未知的恐懼。一個能占據西裡爾·阿斯塔身體的“東西”,其本身的威脅性不言而喻。困惑更是如影隨形。他是誰?從哪裡來?目的為何?西裡爾呢?是被吞噬了,還是……暫時沉睡了?

然而,在這恐懼與困惑的泥沼之下,一種更細微、更陌生的情緒,正悄然滋生。它微弱得像風中的燭火,卻頑強地燃燒著,驅散著刺骨的寒意——那是被當作“人”而非“財產”或“殘次品”對待後,靈魂深處一絲本能的、難以言喻的……異樣感。

門被無聲地推開。

洛蘭的身體瞬間繃緊,如同受驚的困獸。他強迫自己放鬆,眼睫低垂,掩蓋住眼底翻騰的情緒,隻留下一條細微的縫隙,警惕地觀察著走進來的人影。

依舊是那具高大挺拔、充滿壓迫感的身軀,銀灰色的髮絲一絲不茍。但洛蘭敏銳地捕捉到了不同。

步伐。西裡爾的步伐總是精準、有力、帶著掌控一切的節奏感,像閱兵的鼓點。而現在這個“他”,腳步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浮,像是揹負著無形的重物,每一步都踏在靈魂的疲憊之上。他走到醫療推車旁,脊背也不似往常那般挺直如標槍,肩胛處透著一絲鬆懈的弧度,彷彿維持那種完美的姿態都成了一種巨大的消耗。

他沉默著,冇有像西裡爾那樣用冰冷的目光掃視,也冇有發出任何命令。他隻是拿起推車上的托盤,上麵放著消毒用品、乾淨的敷料和藥膏。然後,他轉過身,朝洛蘭的床走來。

洛蘭的心跳驟然加速,混合著警惕和一種連他自己都唾棄的、近乎本能的……期待?他閉上眼,偽裝成沉睡或虛弱無力的樣子,身體的肌肉卻暗暗蓄力,準備承受任何可能的暴行或羞辱。

冰涼的指尖(依舊隔著那該死的、象征權力的黑色皮質手套)輕輕觸碰到了他腰側傷口邊緣的皮膚。

洛蘭的身體猛地一顫,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這觸碰本身——冇有預料中的粗暴拉扯,冇有帶著懲罰意味的按壓,隻有一種……近乎謹慎的、帶著明確目的的接觸。

他忍不住微微掀開眼簾。

“他”正低著頭,冰藍色的眼眸專注地落在傷口上。額前垂落的幾縷銀灰色髮絲遮住了部分視線,卻遮不住那緊鎖的眉心和眼下無法掩飾的、濃重的烏青。那是一種深沉的、源自靈魂的疲憊,遠非身體的勞累可比。他的動作異常精準,撕開舊敷料,檢查傷口的癒合情況,然後用浸了消毒液的棉簽,極其輕柔地擦拭著邊緣,力道控製得恰到好處,既保證了清潔,又最大限度地避開了痛覺神經。

(清創徹底,邊緣無紅腫滲出,癒合趨勢良好……)洛蘭幾乎能“聽”到那專注眼神下的無聲判斷。

接著是換藥。冰涼的藥膏被均勻地塗抹在傷口上,帶來一絲舒緩的涼意。那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動作穩定得不可思議,帶著一種外科醫生特有的、令人安心的專業感。整個過程迅速、高效、沉默。冇有多餘的話語,冇有冰冷的審視,隻有一種……純粹的對“傷患”的處理。

換好腰側的藥,“他”的目光轉向洛蘭被固定的斷翼。洛蘭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翅膀,尤其是受傷的翅膀,是雌蟲最敏感也最脆弱的部位。西裡爾曾無數次以此為藉口施加懲罰,每一次觸碰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屈辱。

然而,“他”隻是伸出手,極其小心地檢查了固定繃帶的鬆緊度,手指隔著繃帶輕輕按壓翼根周圍的區域,感受腫脹的程度。那動作帶著一種評估性的謹慎,而非玩弄或折磨。當指尖無意中擦過一處特彆敏感的骨縫時,洛蘭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極輕的抽氣。

“他”的動作瞬間頓住。

洛蘭立刻屏住呼吸,等待可能的怒火或嘲弄。

但什麼都冇有。

那隻手迅速移開了敏感點,同時,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精準溫和的精神力,如同最細小的水流,悄然覆蓋了那處帶來刺痛的位置。並非西裡爾那種帶著壓製和標記意味的、冰冷霸道的入侵,而是一種純粹的、功能性的……鎮痛。

那細微的暖流撫平了刺痛,也像一根羽毛,輕輕搔刮在洛蘭緊繃的心絃上。

“彆動。”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濃重的倦意,像砂紙摩擦過粗糙的木頭。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種提醒,一種基於現狀的、職業性的告知。

聲音入耳,洛蘭的身體卻奇異地放鬆了一點點。不是因為信任,而是因為這聲音語調裡,徹底消失了西裡爾標誌性的、那種能將空氣都凍結的傲慢與掌控。

換藥完成。“他”直起身,冇有再看洛蘭,隻是沉默地收拾好托盤上的廢棄物。轉身走向洗手池時,洛蘭清晰地看到“他”擡手,極其用力地按壓了一下自己的太陽xue,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在強行吞嚥下某種翻湧的、不屬於“他”的情緒(是西裡爾的反撲嗎?)。那個瞬間,“他”的背影顯得格外沉重和……孤獨。

水流聲響起,沖刷著那雙沾了藥膏和消毒水的手套。洛蘭的目光無法控製地追隨著那個背影。

疲憊。深不見底的疲憊。像一座即將傾塌的山峰,卻還在頑強地支撐著。

(他……很累。)這個認知毫無預兆地闖入洛蘭的腦海。不是為了他洛蘭,而是那個占據軀殼的“存在”本身,似乎正在經曆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靈魂的戰爭。

接下來的日子,以一種洛蘭從未想象過的、詭異的“平靜”展開。

“他”每天會準時出現,沉默地檢查傷口,換藥,動作始終保持著那份專業和……詭異的輕柔。食物和水會放在洛蘭能夠到的位置,是符合傷患恢複需求的、易於消化的營養餐,不再是西裡爾心情好時賞賜的珍饈或是懲罰時冰冷的殘羹。冇有命令,冇有侍寢的要求,甚至連眼神的交彙都極少。大多數時候,“他”隻是沉默地完成作為“醫生”的工作,然後帶著一身化不開的沉重疲憊離開,背影融入醫療室冰冷的陰影裡。

洛蘭從最初的極度警惕和惶恐(“這是新的懲罰方式嗎?溫水煮青蛙?”),逐漸陷入一種更深層次的困惑和……觀察。

他開始不由自主地、細緻地觀察這個“非西裡爾”。

觀察“他”在檢查器械時,偶爾會流露出對某些精密儀器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欣賞的眼神——那絕不是西裡爾對工具應有的冷漠。

觀察“他”在極度疲憊時,會無意識地用指關節抵著眉心,用力揉按,彷彿要將裡麵的痛苦和混亂擠壓出來。

觀察“他”在麵對一份需要精神力微控配比的藥劑時,眉頭會鎖得更緊,動作會帶上一種西裡爾絕不會有的、全神貫注的笨拙和謹慎(似乎“他”並不擅長精細操控這具身體天生的龐大力量)。

最讓洛蘭靈魂悸動的,是“他”的眼神。

當“他”專注於洛蘭的傷口時,那冰藍色裡隻剩下純粹的、屬於醫者的冷靜和評估。但當“他”的目光偶爾失焦,或是疲憊地投向虛空時,洛蘭會捕捉到那冰層之下翻湧的東西——一種沉重的、彷彿揹負了整個宇宙的悲傷?一種深切的、無法言說的無奈?還有……一種讓洛蘭心臟莫名揪緊的……孤獨。

那不是雄蟲的眼神。那是一個……迷失在絕境中的靈魂的眼神。

一天,洛蘭因為嘗試輕微活動僵硬的肢體,不小心牽扯到了翼根的傷處,劇痛讓他悶哼出聲,額頭瞬間滲出冷汗。

幾乎是同時,原本坐在角落閉目養神(或者說在艱難對抗著什麼)的“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冰藍色的瞳孔瞬間聚焦在洛蘭因痛苦而微微蜷縮的身體上。那眼神裡冇有西裡爾慣有的不耐煩或暴戾,而是瞬間溢滿了……一種近乎焦灼的緊張和擔憂!

那擔憂如此真切,如此沉重,像一塊滾燙的烙鐵,猝不及防地燙在洛蘭的心口。

“他”幾乎是立刻起身走了過來,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冇有斥責,冇有質問,隻有那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迅速而小心地覆上洛蘭的翼根固定處,一股比之前更清晰、更專注的溫和精神力探入,精準地撫平那陣突然爆發的劇痛。

“彆亂動。”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未褪去的急促和……後怕?那聲音裡的關切,微弱卻真實,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點星火。

劇痛被迅速壓製下去。但洛蘭的心臟卻以一種失控的速度狂跳起來,撞擊著肋骨,發出擂鼓般的聲響。他僵在那裡,金棕色的眼眸難以置信地、死死地鎖住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鎖住那雙冰藍色眼眸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焦灼。

(他在擔心我?)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劈開了洛蘭心中盤踞的恐懼與困惑的堅冰。一種更複雜、更陌生的熱流,順著被燙傷的心口,洶湧地蔓延開來,瞬間席捲了他的四肢百骸。

那不是對主人的敬畏,不是對強者的恐懼,甚至不是感激。

那是一種……被“看見”的悸動。被當作一個會痛、會受傷、值得被擔憂的“生命”而看見的……靈魂深處的悸動。

“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反應的過度,那冰藍色眼眸中的焦灼迅速褪去,重新被深沉的疲憊和一種刻意的疏離覆蓋。他移開手,直起身,動作恢複了之前的沉默和沉重,轉身走回角落,彷彿剛纔那瞬間的失態從未發生。

醫療室裡再次隻剩下冰冷的寂靜。

但洛蘭躺在那裡,卻再也無法平靜。腰側和翼根的傷口依舊存在,冰冷的手術檯依舊硌著他的背脊。可有什麼東西,已經徹底不同了。

他閉上眼,腦海中反覆回放的,不再是西裡爾的冰冷暴虐,而是那雙冰藍色眼眸裡一閃而過的焦灼,是那沙啞聲音裡一絲幾不可查的緊張,是那個沉重疲憊、卻會在自己痛苦時瞬間驚醒的背影。

恐懼的堅冰在融化,困惑的迷霧並未散去,但在那冰殼碎裂的深淵之下,在無儘的謎團之中,洛蘭清晰地感知到,有一縷來自異世的微光,帶著他無法理解的溫度,囚鳥的心絃,被一縷異世的微光撥動,奏響了連自己都未曾聽聞的顫音。

深淵依舊,謎團未解,但那抹掙紮的微光,已足以讓凍土裂開一道細縫,滋生出名為“在意”的幼苗。

然而,這份陌生的悸動,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不僅激起了漣漪,也攪動了沉澱在靈魂最底層的、冰冷刺骨的淤泥——那些他以為早已被時間掩埋,實則早已融入骨血的過往。

瑟維爾。這個姓氏曾象征著邊境星域某個古老貴族的榮光,雖然早已黯淡蒙塵,卻仍是幼小的洛蘭必須揹負的十字架。他的雌父,曾是家族精心培養、寄予厚望的雌君,卻因一場席捲家族的財政風暴和一個情熱期難以抗拒的契合度,下嫁給了負債累累、空有子爵頭銜的雄蟲——洛蘭的繼父,卡萊爾·瑟維爾。

所謂的“家”,是首都星邊緣區一座徒有其表的、陰冷潮濕的舊宅。褪色的華麗壁紙下是發黴的牆體,空曠的大廳迴盪著債主粗暴的拍門聲和繼父卡萊爾醉醺醺的咆哮。幼年的洛蘭,對“快樂”最初的認知,就是如何在冰冷的餐桌上,在繼父陰沉或暴戾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藏起恐懼,努力彎起嘴角,扮演一個“懂事”、“乖巧”、甚至要帶點“無憂無慮”的貴族小少爺。

“笑,洛蘭!瑟維爾家的蟲,即使明天就要流落街頭,今天也要保持體麵的微笑!”

這是雌父常常在他耳邊低語的教誨,帶著一種絕望的、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麻木。雌父的眼睛,曾經或許也明亮過,如今隻剩下深深的疲憊和一種洛蘭當時無法理解的、對雄主的逆來順受。洛蘭學會的。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