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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帝國興亡史 第65章 躁動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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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趙恒是用了什麼手段和方法,現在擺在世人眼前的事實就是——隨著李德明的上表盟誓,宋朝全境迎來了渴盼已久的全麵和平。此時放眼天下,遼國成了盟誓的兄弟,黨項成了盟誓的臣子,甚至連南邊陷入內亂的交趾也在宋朝使者的一聲威嚇之下迅速地恢複了安寧,這四海承平的景象可是自安史之亂後的二百五十餘年裡中華大地未有之盛世。這是許多帝王包括宋朝的太祖和太宗皇帝畢生所矢誌追求卻未能實現的,而他趙恒做到了。作為一個帝王,即使趙恒嘴上不說,可諸如王欽若之輩卻顯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可以在皇帝麵前溜須拍馬的機會。

有鑒於帝國在自己的治理下取得瞭如此“輝煌”的成就,趙恒決定要親自去祖陵祭拜先祖並以天下大定昭告先祖。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但想必趙匡胤和趙光義兄弟倆看著趙恒來給他倆報喜定然也會側目以對,他倆確實想要天下太平,但絕對不是趙恒這樣的一個太平之法。趙恒可不會理會這些,現在我是皇帝,你倆老爺子在下麵聽著就是了。

北宋景德四年(公元1007)正月初六,趙恒任命知樞密院事陳堯叟留守國都,然後他帶著文武百官起駕赴鞏縣祭拜皇陵。

為示虔誠和恭孝,趙恒在這一路上脫下龍袍、著素服並且每日飲食皆去葷食素。進入皇陵,趙恒先是去祭拜了他的大伯和父親,然後又祭拜了他的生母,最後他又把趙光義的幾位皇後挨個祭拜了一番,史稱“帝每至陵寢必望門而哭

”。

回首自己剛剛登基之時,趙恒從父親手裡接過來的江山可謂是千瘡百孔且北境和西北之地更是民生凋敝戰亂不止,就連作為大後方的蜀川也是連連兵禍,可如今呢?遼國和黨項皆已附上和平誓書,宋朝此時經濟繁榮、農業豐收、百姓安居樂業,整個帝國都一派安樂祥和的盛世景象。兩相對比之下,此時已經是三十九歲且睥睨天下的趙恒在麵對這些逝去的長輩時無疑是感慨良多,他的眼淚也定然是發自真情,此情此景倒也可謂之戚矣。

祭拜完畢之後,趙恒再又順路起駕巡幸西京洛陽府。在此期間,已是風燭殘年的呂蒙正以及在陝州為官的寇準都以前任宰輔的身份前來參拜趙恒。對呂蒙正,趙恒自然是和顏悅色且反複叮囑自己的老宰相要好好休養,而且隨後他還親自去了呂蒙正的家裡做客以示他對呂蒙正的聖恩隆重之情並賜給呂家一大堆金銀財物。至於寇準,相比呂蒙正的待遇,他這可就有點寒酸了,不過趙恒也還是讓其留在身邊侍駕多日。

不清楚這時候的趙恒是否產生過要把寇準帶回京師的念頭,想必應該是有過的,但寇準這回還是有點“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這話就得從宋朝的官場風氣說起,大宋朝的宰相和樞密使(包括參知政事和樞密副使)沒少被扔到地方上去當知州,但這些人有好多都是帶著使相之銜的知州,即便沒有使相的頭銜卻也是曾經的政治局常委,這就好比是軍中佩戴著上將軍銜的軍長,這也就註定了他們這類人不是普通的地方官,而他們的工作和生活方式也會與眾不同。

這些人裡麵的典型人物就是寇準。他沒少被趕出京城去當地方官,到了任所之後他可就徹底地放飛自我了。公務他不管,反正下麵有的是人爭著幫他乾,他每天要做的就是吃喝玩樂,而且經常性地邀請當地的名流商賈和文人雅士跟他一起整日吃喝——沒錯,是整日,從白天喝到晚上乃至是第二天黎明。玩得高興了,他還會把自己府中所寵愛的侍女或歌姬送給賓客作為禮物並以此增進彼此間的感情。總之就是他完全沒有什麼大臣形象,真正地做到了宰相與民同樂且毫不覺得自己的所為有什麼不妥。

如今寇準到了陝州依然如此,趙恒聽聞後頗為不悅,再又聽聞另一個前宰相張齊賢在地方為官時也和寇準一個樣幾乎是從來都不理政務,趙恒不免一臉惆悵對身邊的人說道:“朕曾經所依賴的這些大臣們到地方為官怎麼就變成了這麼一個樣子?在朕看來這些人裡麵唯有向敏中能夠獨善其身並能夠為朝廷和百姓做點實事。”

向敏中是誰?就是當初那個違規購買前宰相薛居正的宅子並被傳言跟張齊賢爭著要娶薛居正的兒媳為妻的宋朝前任宰相。那麼,趙恒為什麼要誇他呢?因為向敏中被罷相後就去了西北負責跟李繼遷以及後來的李德明掐架。此次宋朝和黨項達成和議,他向敏中就是前方的直接主事者,在趙恒心裡這是一個為國為民立下大功的人。也正因如此,幾個月後向敏中被從西北偏遠之地調回到了中原,而他的官職正是知河南府兼西京洛陽留守。

在此順便提前說一個大人物——這是一個女人,一個改變了宋朝和中國曆史走向的女人,甚至於是一個間接地把北宋推向了萬劫不複之深淵的女人。之所以突然要說到她,原因隻是因為她正是這位向敏中大人的曾孫女。此女後來嫁給了未來的神宗皇帝並在後來被封為皇後,但她沒有為神宗皇帝生下過哪怕是一個皇子,她這一輩子乾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在神宗皇帝的兒子宋哲宗駕崩以後選了一個人立為新帝,此人便是中國曆代皇帝裡麵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最為偉大的書畫家、書法家、藝術鑒賞家、藝術收藏家、山水園林品鑒家、章印雕刻家——宋徽宗趙佶。

假如——我隻是說假如:假如趙恒要是提前知道向家後人裡會有這樣的一個間接甚至是直接導致趙家丟掉半壁江山的女人,那麼他會不會把向敏中的兒子和孫子們都給砍掉以除禍根呢?

開個玩笑,純屬中途放鬆一下神經。

在忙完了既定的事務後,洛陽這個地方趙恒也沒少帶人出去閒逛,而話題自然而然地扯到了當年趙匡胤想要遷都於此的事情上。不知為何,趙光義在繼位後的二十多年裡一直沒有前來祭拜祖陵(這原因或許是他自覺無顏來麵見自己哥哥和父母的亡靈),因而這是自公元976年趙匡胤西巡洛陽後再一次地有宋朝的皇帝駕臨洛陽。趙恒當然知道當年他父親反對趙匡胤遷都洛陽一事,眼下當遷都洛陽的聲音再次在趙恒耳邊響起時,他選擇了堅守自己父親的意誌。

他說:“洛陽確實是個好地方,當年周公選擇在這裡建都所看重的正是這裡地理形勝且位居中原腹地,如此纔有了洛陽千年古都之美名。隻不過啊,如今看來要是把首都建在這裡明顯不利於生活物資和商品貨物的輸送,這一點是它怎麼也無法跟開封相比的。”

對此,我們還能說什麼?我這裡很不想說,但又忍不住想說——目光短視,小商人思維。開封那麼好,那你趙恒當初為什麼還被逼得想逃去金陵避難呢?如果遼軍當時直接兵臨開封城下,你這時候又還會堅持認為開封比洛陽更適合成為都城嗎?你這話不就是想保全你老爹的顏麵嗎?真的很想知道你們父子倆在地下得知靖康之難發生後又會說什麼?

回到京城,趙恒感覺是百無聊賴。不是說他沒有什麼事可做,而是沒有什麼事能夠刺激到他的感官神經。這就好比一個人用將近十年的時間完成了一個其畢生所追求的遠大目標,當目標達成時他自然是感覺到了莫大的虛空感,關鍵在於他正值年富力強而非退休養老的年紀。

趙恒就此渾身癢癢,總想找點事乾,而日常的那些政務根本不能讓他產生絲毫的興奮。此時埋藏在他心底深處的那個鬼心思再度開始纏繞著他,那就是他要怎麼做才能挽回他的尊嚴?此話從何時說起呢?還記得王欽若在此前對趙恒說的城下之盟嗎?對,正是這件事,趙恒這時候已經把澶淵之盟的達成視為自己的恥辱,如王欽若所言,天底下的臣民暗地裡都覺得他是一個怕死鬼,所以他要想辦法洗刷自己的恥辱。

已經過世的前任宰相李沆和現任宰相王旦曾經有過一段對話,那時候王旦麵對遼國和黨項的不斷擾邊曾發出過一番感慨:“這天下紛亂不止,什麼時候才能讓我們過上清淨的日子啊?”

李沆卻不以為然地回道:“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有危機才能讓皇上有動力,當今天子正值年少自然也就血氣方剛,天下若是太平無事,那麼他就會不務正業開始追求奢華和享受,即使他不沉溺聲色犬馬,但也可能會大興土木,或是發動戰爭抑或大搞拜神祭祀活動。我這把老骨頭恐怕是看不到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了,但你王旦就不好說了,到時候皇上若果真如此,你肩上的責任和膽子可就大了!”

對於李沆的這番預言,王旦當時將信將疑,如今趙恒果然就走到了這個關口。要說趙恒會沉溺聲色犬馬倒也不儘然,發動戰爭更是不可能,但大興土木和拜神祭祀之事就不好說了。

就在趙恒準備瞎折騰時,他的皇後郭氏突然薨逝,這件事的發生頓時讓趙恒一下子就被刺痛到了。還沒等他從悲痛中完全恢複過來,緊接著發生的一件事更是讓他直接從龍椅上跳了起來——景德四年六月,嶺南地區的宜州發生兵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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