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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溫柔攻養大後 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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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夏天的尾巴裡,
林簡和?“皮蛋”一起留在了家裡,“皮蛋”是林簡給小狗取的名字。

高三開學,林簡正式進入高中階段最緊張也最關鍵的一年。

他心無旁騖地紮進全麵備考中,
連何舟的案子都不再?參與過問?。

高三這一年,連班上最刁皮賴骨的學生都按時進教室點卯,
就算最後依舊支撐不住昏昏欲睡,那也必須要睡在課桌上的題海之中,美其名曰,
心裡踏實。

晚自習放學的時間延長了四十分鐘,
每天到家已經十點多,
然而和?曾經不同,就算沈恪不在家,
迎接他也不再?是偌大卻空無?一人的彆墅,
而是每天開門都會撲上來,
圍著他褲腿轉圈圈叼拖鞋的小狗。

如果?恰好碰上沈恪在家,
他們便會給皮蛋套上牽引繩,牽著它出門溜達一圈,
既是遛狗,
也是讓林簡放鬆一下緊張的神經。

他們有時候就在院子裡,有時候會沿著彆墅外圍走上幾?圈,
若是偶爾天氣好時間早,
也會帶它上山。

不得不說邊牧的智商真的很高,
再?加上皮蛋被馴養得太好,
有時候林簡覺得這狗子簡直成精,和?一般的孩童無?異。

他第?一次表達這樣的看法時,
沈恪正蹲在地上給皮蛋係牽引繩,聞言“嗯”了一聲,
抬眼時眸底帶著零星的笑意:“就像你小時候一樣聰明。”

林簡先是一愣,而後便站在原地,冷著臉瞪人,沈恪站起身來,一手牽著皮蛋,另一隻手在他背上輕輕一拍,笑道:“都快入冬了,彆放冷氣——快走,回?來還能早點睡。”

他牽著小狗率先出門,林簡抿著嘴角跟在身後,若是不聊天的時候,兩人一狗就始終保持著前後不過兩步的距離。

很多時候,林簡走在他後麵,在很短暫的時間裡放任自己的癡心雜念掙脫束縛,用視線肆無?忌憚地描摹著眼前人的背影。

每每這個時候他就會想,就這樣就夠了,不需要與他比肩並行,不需要更進一步,哪怕隻給他這樣很短的一段路程,能夠安靜跟在他身後,就很好。

他不需要沈恪回?頭,甚至不需要他特意慢下腳步回?望一眼,從現在到高考後他離開,一段路,幾?個月,他能完整地走上幾?遍,也算癡心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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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生總會充滿這樣或那樣的意外,看似波瀾不驚的表麵,實則往往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高三的寒假隻有短短一個星期,也就是在放假前兩天,林簡無?意中得知,何舟以多次敲詐勒索未成年人,且數額特彆巨大,並伴有暴力傷害行為,被頂格判了十年。

說是無?意中得知,實際上是因為何溪找到了學校,將他堵在了晚自習放學的門口,哭求著林簡能出具一份民事?諒解書,為何舟爭取減刑的機會。@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曾經臉頰豐潤的少女已經被粗糲的生活打磨成中年女人的模樣,她抓著林簡的胳膊,聲淚俱下地苦苦哀求:“小簡,你哥就是個混蛋,他是該死,槍斃了他都不冤……但?是,好歹咱們有血緣……畢竟你小時候也叫過他一聲哥,算姐……算我求你,求求你行嗎?”

林簡無?法理解這樣近乎愚昧盲目的親情觀,而且據他所知,這些年何溪同樣被她這個不學無?術的弟弟折磨著,自己的生活家庭已經一團糟,怎麼臨到最後,反而會來哭著為他求情。

可能是天生親緣淡漠,林簡做不到感?同身受,也無?法被她打動?,於是很平靜地拒絕了她的請求。

何溪沒有再?糾纏,隻是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最後咬牙切齒地說:“林簡,你活該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活該你至親的人都生離死彆,你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是嗎?林簡在心底冷笑,可那又怎麼樣呢?

這年春節,依舊是在沈家大宅過的,但?與往年不同的是,林簡已經知道了春節前一天是沈恪的生日,所以無?論課業和?複習壓力有多大,這份生日禮物,他是一定?要送的。

然而過生日的人半點壽星的自覺都沒有,臘月二?十九這天,沈恪一大早就被司機接走,匆忙地連說句“生日快樂”的時間都沒留給林簡。

好在林簡早已經習慣了他萬事?不掛心的行事?調調,早晨洗漱後,自己乘公?交來到市中心,準備去商場為沈恪挑選一份生日禮物。

這些年,沈恪送過他無?數東西,每一樣都像是算準了他的心意一般,恰到好處,正中紅心,如今身份對調,換成他為沈恪挑選禮物,卻反而有些茫然無?頭緒。

沈恪喜歡什麼?好像都還好,沒有什麼特彆抵觸厭惡的東西,但?也沒有特彆鐘情的事?物。似乎這麼多年來,他看似喜惡隨心,但?實際上所有的私慾偏情都像是被“隨性”二?字遮掩,看人看不出一絲端倪。

那麼,沈恪缺什麼?很顯然,這個答案更加明顯——他那樣的人,更是什麼都不缺。

林簡漫無?目的地從一家家專櫃前走過,雖然毫無?頭緒,但?還是固執地想要做出選擇,就像是固執地,想要留給沈恪一些自己的東西。

商場奢侈品專區的頂燈光華耀眼,林簡路過一家櫃台時,不經意間眼風一瞥,忽然被一簇冷質光華閃了一下眼睛。

他慢下步子,走過去,俯身看見一對男士袖釦。

很簡單的造型設計,袖釦主?體是一顆切割成八心八箭的海藍寶,周圍鑲嵌了一圈碎鑽,華燈之下,奢華低調,內斂又耀眼。

林簡抿著唇角試想了一下沈恪佩戴時的樣子,等回?過神來時,已經拎著那家店的禮袋走出了商場。

直到被冷風一吹,林簡才恍然清醒——五位數的一對袖釦,嘖,果?然是色令智昏。

快要午飯時間,但?沈恪出門前留了便貼,說晚上才會回?來,因此他還有大半天的空閒時間,並不著急折返。

新年前一天,大街小巷一片張燈結彩的紅,林簡隻身走入這份熱鬨之中,似乎也感?受到了一點洋洋喜氣。

長街儘是往來的行人,紅男綠女,老少各異,但?俱是一派笑逐顏開,林簡凝神看著,忽然明白了一點所謂節日的意義?,嘴角不自覺地劃出一點弧度。

這份輕快一直持續到晚上沈恪回?來。

晚上八點多,沈恪裹著一身寒氣進門,霎時被房間內迎麵而來的暖意撲了滿懷。

他掛好大衣,彎腰順手抄起聞聲跑過來的皮蛋,循著光亮走到廚房門口,好奇道:“你在做什麼?”

林簡早就聽見了腳步聲,沒回?身說:“做晚飯,你——”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沈恪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吩咐道,“把狗放下,都多大一隻了,還總抱,去洗手。”

沈恪忍俊不禁:“怎麼訓我和?訓皮蛋一個口吻?真是反了天了。”

話?雖這樣說,但?還是依言放下懷裡的毛孩子,去洗手了。

等沈恪從一層洗手間出來,林簡已經陸續將廚房裡的菜碟端上桌,沈恪在桌邊坐下,看著餐桌上可以稱得上一句玉盤珍饈的菜色,很難不誇讚他:“中華小當家啊?”

“有點常識,那是日本動?漫。”林簡在他對麵坐下,盛了一碗蓮藕大骨湯放到沈恪手邊,“先暖暖胃再?吃。”

沈恪在心底默默歎息了一句:真是……貼心啊。

可轉念一想,像林簡這樣清雋挺拔又品學兼優,性格……好吧,雖然性格有點凍人,但?現在的年輕人不就吃清冷校草這款人設麼,他養得這麼好的青蔥少年,樣樣出類拔萃,居然還會有人不喜歡?

也不知道林簡看上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眼比天高的人物。

“想什麼?”林簡見沈恪端著湯碗若有所思,出聲問?道。

“哦。”沈恪回?過神來,笑了一下說,“在想你今天為什麼會突然親自下廚,嗯……很久沒嘗過小林師傅的手藝了。”

林簡平直地看他幾?秒,嘴唇動?了動?,表情有些無?語,但?最終卻什麼都沒說,隻是起身去廚房,從烤箱裡端出托盤,送回?餐桌上。

沈恪看著桌上突然多出來的那個走“極簡風”款式的蛋糕,愣住了。

半晌,他眼中的詫異消散,重新映出柔和?的笑意,瞭然道:“哦,原來是給我過生日啊。”

林簡切了一小塊蛋糕,推到他麵前,淡聲說:“奶油和?蛋糕胚都是我自己打的,應該不如你之前做過的那個好吃。”

他嘴角有些緊繃,連同神色也如出一轍,但?是沈恪一眼就能洞穿,這是從他幼時開始就養成的習慣,每當他不好意思或者難為情的時候,不會像彆的小孩子那樣躲到一邊,反而會冷著一張小臉,麵無?表情地說著暗藏期待的話?。

即便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曾經的奶團子已經長成了孤拔自持的少年,這個習慣仍是一點沒變。

沈恪輕輕歎了口氣,一時間竟有些唏噓時光短暫,他舀了一小塊蛋糕放進嘴裡,嚥下去過幾?秒才說:“瞎說,比我做得好吃多了。”

聽他這樣講,林簡繃直的肩背終於慢慢放鬆了力道,嘴角勾出一個不甚明顯的笑意。

“還有這個。”林簡將那個小禮盒拿出來,開啟後內裡朝著沈恪,停頓片刻,低聲說,“我想不出什麼新意,和?你之前送我的禮物相比,也不值一提,但?是……還是要祝你生日快樂。”

沈恪從他手中接過那裡精緻的絲絨禮盒,指尖不經意間擦過林簡的指骨,指腹相觸竟是一片冰涼。

家裡的暖氣開得很足,穿短袖居家T恤也不會感?到冷,那麼林簡手上的涼意,就隻代表一件事?——他在緊張。

沈恪看著眼前那對瑰麗晶瑩的華寶,心中微動?,低聲說:“很漂亮,謝謝,我很喜歡。”

林簡半信半疑,皺眉問?:“真的?”

沈恪將目光從袖釦平移到林簡的臉上,笑著說:“要不我現在去換襯衫,立刻就帶上?”

“……不用。”林簡重新坐下來,聲音中終於帶了一點明顯的笑意,“二?十九歲的人了,穩重一點……先吃飯。”

彼時,是林簡為沈恪慶祝的第?一個生日,平淡又溫馨,簡單到似乎隻是他們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剪影。

那時候的少年暗自思忖,他們之間還會有很多個昨日今朝,而他所求的,也不過是最尋常的陪伴。

然而,時間無?知無?覺,但?被時光洪流裹挾著向前的人,卻總在後知後覺。

*

六月初,林簡邁入高考考場,和?萬千學子一起迎戰高考。

連續三天的考試,結束走出考場的那一刻,簡直是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高考之後,時間一下子就多了起來,林簡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整個人習慣了發條緊繃的狀態,突然回?歸到安逸閒適的生活中,一時間居然有些有些茫然。

手機裡,幾?個人拉的小群早就炸開了鍋,從考完試放假那天起,每天未讀訊息都是99
,林簡一開始閒來無?事?,還會看著秦樂許央他們幾?個每天在群裡插科打諢,眼見聊天內容越來越沒營養,最後乾脆設定了免打擾。

考完試大概一週左右,沈恪無?意中問?過他一次,現在時間充裕了,要不要出去轉一轉,來一場畢業旅行也好。

林簡想了想,卻說不用。

6月底就能查成績了,如果?錄取通知書順利寄到,那麼他留下的時間也不過兩月左右,在僅有的時間裡,他哪裡都不想去,隻想安穩地,留住為數不多的陪伴。

沈恪沒說什麼,隻是在最後提了一句:“之前不是說想去跳傘?等錄取通知書到了帶你去,怎麼樣?”

林簡思忖片刻說:“過完生日去吧,就當你送我的禮物。”

沈恪笑笑,隻說都隨他。

八月初,林簡收到了清大建築學院景觀係園林設計專業的錄取通知書。

當初在填報誌願的時候,沈恪就知道他要報清大,不過他以為林簡會選擇數學係方向,不成想少年一聲不吭,直接把自己扔進了山水花木的哲學之美中。

彼時,沈恪窩在彆墅陽光房的躺椅中,周遭馥鬱,芳菲海漫,他微微蹙眉,略帶疑惑地問?林簡:“園林景觀設計……你確定?自己喜歡這個專業?”

林簡正蹲在旁邊給一株粉團繡球移盆換土,聞言靜了兩秒,低聲回?答說:“喜歡,特彆喜歡。”

沈恪不由“嘖”了一聲:“我怎麼不知道你……”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林簡端起花盆,手指上還粘著濕土,走到花架前用腳尖碰了一下沈恪的鞋邊,“讓讓,擋路了。”

“……”沈恪默默放下搭在躺椅腳蹬上的腿,給未來的林大師讓開了路。

行吧,喜歡就好。

八月中旬,林簡十八週歲的生日。

由於他早年跳級,所以比同齡畢業的人要小了一歲,彆的人一般都在高二?時就成年了,但?林簡的成年禮卻一直等到了高中畢業這個夏天。

而對於沈家來說,這個夏天林簡同時迎來了高中畢業和?十八週歲,可謂是同喜同慶,沈長謙親自吩咐,務必盛大,務必奢華,務必給林簡一個最難忘珍貴的成年典禮。

林簡對於這樣的生日宴其實是無?感?的,但?是沈老爺子盛情難卻,他難以拒絕。

他原本以為,這場成年禮不過一場上流社會籌光交錯的交際晚宴,隻是給眾多商界名流一個與沈氏攀交情拉關係的正當場合,可當沈恪將請柬放在他麵前時,卻發現根本不是那樣。

請柬上隻有林簡相熟的幾?位沈家人,大多數還都是他的同輩,餘下的便是程佑鈞那幾?個算是看著他長大的“總”們,沈恪指著空白的部分說:“剩下要邀請的名單你來做主?,玩得好的同學、這幾?年喜歡的老師,都可以請來。”

林簡看著那幾?個熟悉的名字,微微詫異道:“……隻有這些人麼?”

沈恪笑著說:“不然呢,你的生日宴會,主?角應該是你才對。”

林簡掌心壓著燙花請柬,輕聲說:“我沒有類似的經驗,會不會搞砸?”

“過生日需要什麼經驗?”沈恪溫聲安撫,“把要好的同學請到一起,你們年輕人該玩玩該吃吃,提前準備好的酒店客房,瘋得太晚就直接住下來,明天派車送他們回?去。”

生日晚宴的地點在城市最高的臨江大廈。

當夜,江水如鏡,映著夜空中星子的光芒,似是在江麵上碎了一層瑩亮的浮冰。夜風拂過,那星點光亮隨波搖曳,緩緩蕩向高聳的樓身,還沒靠近森*晚*整*理便亂了一江春水如瀾,散儘一池璀璨星雨。

宴會大廳燈光璀璨,鋼琴曲舒緩空靈,大理石宴會桌長達四十幾?米,占據水晶大廳最中央的位置,大廳兩側全部用鮮花點綴,乍一看彷彿誤入百花園深處。

林簡穿著簡單的黑褲白衣,站在宴會廳門口迎人,少年身姿清瘦挺拔,漫不經心地站在那裡,便是家有玉樹春自韻的氣度。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啟,程佑鈞和?幾?個沈恪私交甚篤的朋友相繼走出廂門,看見林簡在那裡,程佑鈞開口便“哎呦”一聲:“大侄子!”

林簡一般心情好時不隨便冰人,尤其是像今天這樣算得上非常好的時候,於是帶著一點兒笑意,開口說:“程總好,姐姐沒一起來麼?”

“……”程佑鈞下一句揶揄的話?咕嚕一下滾回?肚子裡,乾笑著回?答道,“她今天出差,不過人到不了,心意卻一定?得到。”說完將手中的禮盒遞上,旁邊的工作人員替林簡收下,林簡道了謝,程佑鈞一群人就進了會場大廳。

電梯門再?開啟時,就是林簡的同學們到場了。

原本沒個正形的少年們居然都換上了合身的正裝,女生們也穿著精緻漂亮的小禮裙,見到林簡,許央秦樂他們幾?個先躥了出來,頓時一陣驚為天人的感?歎。

“臥槽臥槽臥槽!”秦樂激動?三連,“我原來隻知道林神是學霸,沒想到啊沒想到,您老居然還有這樣的豪門背景?早知道我畢業前就認個親了啊!現在再?來抱大腿,晚矣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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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晚。”林簡說,“所以你比較喜歡那個輩分?”

許央走上來,長臂一攬就搭住了林簡的肩膀,打趣道:“給他排個孫子輩的,這樣兄弟們也能跟著沾沾光。”

此言一出,周圍同學們頓時笑開,爭著搶著要和?秦樂論一論天降的輩分。

宴會廳內,與門口相隔幾?步遠的距離,沈恪微微收住腳步。

他看見一群少男少女圍在一起,林簡身在其中,神色是少有的放鬆,而他身邊那個長相很漂亮的男孩子,手臂正搭在林簡肩上,微微偏頭和?他說著什麼。

這是一個看上去近乎於親密的姿勢了。

這個男生沈恪之前見過一次,高一剛開學的時候,林簡和?他走得非常近,甚至很長一段時間搭夥午休。

沈恪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幾?秒,很輕地挑了一下眉。

——難道就是這個人?

可能他的目光過於凝定?,片刻之後,林簡像是有所察覺一般,忽然抬頭看向這邊,看見沈恪之後,嘴邊的笑意稍頓,而後帶著同學們一起走了過來。

沈恪久居上位,氣場渾然天成,雖然眸光和?神色始終溫和?,但?周身氣韻使?然,這群少男少女們打招呼時都收斂了不少。

沈恪頷首微笑,對大家說:“不用拘束,就當是你們班級聚餐一樣,隨便玩,開心點。”

沈恪並未多留,打個招呼便離開,秦樂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感?歎道:“我靠林神,這位是你什麼人啊,這氣質、這豐姿,嘖嘖嘖……”

許央是唯一一個知道林簡和?沈家之間過往淵源的人,聞言不等林簡答話?,開口應道:“這題我會啊,我算算啊——按輩分,你大概得叫他一聲太爺爺吧。”

“許央你大爺!”秦樂橫眉怒目,“占便宜沒完了是吧!”

宴會場中一派浮光掠影。八點整,沈長謙由叢婉推著現身會場,親自握著林簡的手切開五層的巨型蛋糕,而林簡將切好的第?一塊蛋糕用托盤盛好,放進了沈長謙的手中。

這一刻,曾經的少年正式邁入成年人的世界之中。

切完蛋糕之後便到了自由用餐和?賓客娛樂環節,會場旁邊的各個休閒室裡設定了許多娛樂裝置,包括但?不限於K歌房、桌球房和?裝置俱全的電競房。

秦樂和?高崇凡幾?個男生在看見那十幾?台頂配電腦時就已經摩拳擦掌了,等一群人吃得差不多,立刻蜂擁而上,女生們都穿著漂亮的小禮裙,相對溫雅,跑到K歌房裡唱小清新。

許央見林簡對這些娛樂專案顯然興致缺缺,便隨手從琉璃台上端了兩杯酒過來,一杯遞給林簡,而後衝宴會廳外那個偌大的星空露台示意了一下:“過去聊聊天?”

林簡未置可否,抬腳與他一同走到露台上。

露台靠近欄杆的一側放置了一長排沙發,沙發前還搭了一個精緻的島台,兩個人剛剛坐下,林簡裝在口袋的手機便震動?起來。

他拿出手機檢視訊息,是溫寧發來的簡訊,隻有簡短的一句話?。

“小簡,生日快樂。”

林簡眸中沒有什麼情緒,片刻後,按熄螢幕。

夜風陣陣,星空璀璨,許央舉起手中的酒杯,笑著說:“成年了兄弟,喝一杯?”

林簡唇角微揚,端起酒杯與他輕輕一碰:“你這都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儀式感?。”

“奇怪嗎,還好吧。”許央喝了一口紅酒,輕輕晃著酒杯說,“這不是成年之後的特權?喝酒、夜不歸宿、談戀愛,一切曾經想做不能做的事?,現在都有正當理由了。”

“那是你想做的事?吧。”林簡聲音中噙著一點笑意,“成年與否,我都沒那個想法。”

“那是,我哥們兒多自律的一個人。”許央先是一波商業吹捧,而後忽然眼尾一彎,壓低了聲音問?道,“就算自由放縱那套在你看來有點小兒科,那除了這些呢,真沒什麼想嘗試的?”

林簡微微眯起眼睛:“比如?”

許央神秘一笑,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塑封包裝的小盒子,輕輕往他懷裡一丟:“拿著,生日禮物。”

“……剛剛不是已經送過了,怎麼還——”林簡狐疑地將那個小盒子拿在手裡,看清是什麼東西後,倏然收聲。

許央看著林簡頃刻變化的臉色,猛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剛才那個是planA
這個是planB嘛!成年了誒兄弟!大膽點,該用用啊!”

林簡無?語到了極點,指間夾著那盒“超薄”剛想說點什麼,露台的玻璃門忽然被人推開,林簡猝不及防,抬頭看去。

“在乾什——”

沈恪一襲黑衣站在一米開外,黑色襯衫的袖口挽上一截,手裡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看見了林簡手中的東西和?他身邊的人時,霎時停住了腳步。

一瞬間,林簡大腦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時,隻覺得自己耳廓已經變得滾燙。

但?好在他足夠鎮定?,看似從容不迫地將小盒子裝進口袋,站起身問?:“有事??”

“沒什麼。”沈恪神色複雜地看了他片刻,說,“你們聊,晚點回?家再?說。”

“……好。”

“臥、槽……”沈恪走後,林簡重新坐下來,許央按著心口喃喃自語,“嚇死我了,嚇得我一聲都不敢出……哎,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不至於。”林簡心累地歎了口氣,“他……不太限製我什麼。”

話?雖這樣說,但?是視線卻一直停留在沈恪剛剛離開的位置上。

一群人瘋到半夜,男生大多都喝了酒,由工作人員引領著到樓下客房休息,而女生留宿不便,由沈恪吩咐專車一一送回?了家。

臨江大廈的一層廣場上,林簡與同學們告彆,看著專車依次開走,沈恪從身後走上來,問?:“你今天是和?同學們住樓上酒店,還是回?家?”

沉緩的音色裹挾著夜風的溫柔,沈恪音量不高,在這樣的月夜中,近乎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但?聽在林簡耳中,卻像是意有所指。

林簡轉身,平靜而淡然地回?答:“當然是回?家。”

“好。”沈恪大概沒想到他回?答得這樣自然,微微頓了一下,才說,“我去開車,你等我一下。”

回?程路上,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車裡放著一首林簡沒聽過的老歌,旋律很輕,也很好聽。

霓虹燈又點亮,夜色漸張狂

偏偏是我為愛逃亡,醉在異鄉

莫非天不許人癡狂,幸福由身邊流轉

心好亂,誰把夢鎖上

有人為情傷,難免失去主?張

漸漸覺得,有點滄桑

誰纔是今生盼望,無?從去想像

有人為情忙,世事?終究無?常

還有多少苦,要我去嘗

若不是還想著再?回?到你身旁

早就對命運投降

……

副歌唱過兩遍,林簡忽然出聲:“這首歌名叫什麼?”

沈恪像是有些分神,一時沒聽清一般:“……什麼?”

“這首歌。”林簡看著他的側臉,重複道,“歌名是什麼?”

“哦,這個。”沈恪從扶手箱中拿出CD盒遞給他,回?答說,“一首老歌。”

彆讓情兩難。

片刻之後,林簡垂下眼眸,輕輕“嗯”了一聲。

兩個人有了開始的這段對話?,似乎接下來的交流就是順理成章的了,沈恪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撐在額邊,問?:“今天開不開心?”

“當然。”林簡回?答得很乾脆。

沈恪似乎是笑了一下,又問?:“想什麼時候去跳傘?”

他問?得隨意,但?是林簡知道,不管自己說任何時間,他都會點頭答應,於是他想了想,問?:“後天你方便嗎?”

沈恪果?然說:“方便,那我提前預約。”

林簡說好。

車子行駛在月色之中,月光和?路燈的光亮串聯成一道流光透窗而入,可能是這樣的夜晚太溫柔,林簡向來堅若磐石的心性竟在不經意間露出一道細小的縫隙,那些始終壓抑深藏的心思竟也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他聽見心底有個聲音對自己說,你已經十八歲了啊。

而某些呼之慾出的念頭還來不及成型,便被沈恪接下來的話?驟然打破:“今天……那個一直和?你在一起的男生,是不是……”

林簡驟然清醒,偏頭問?:“是什麼?”

沈恪調轉方向,話?到嘴邊停頓半晌,直到車子駛入下一個路口,才繼續道:“隨便問?問?,我是說……你們關係看上去很好的樣子,如果?他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人,那看起來……他對你也不像沒有——”

“不是。”今天被沈恪無?意間撞到的情形劃過腦海,林簡早有被他誤會的準備,此時聽他這樣問?,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否認回?答,“他叫許央,是我關係很好的朋友,但?也隻是朋友。”頓了頓,皺眉補充了一句,“你彆多想。”

“是這樣……”沈恪若有所思般輕聲自語道。

回?到家已經過了淩晨時分,兩人身上都在宴會中沾染了氣息,所以進屋後分彆回?房間衝澡洗漱。

林簡拿了浴袍掛在浴室衣架上,整個人浸在瓷白的浴缸之中。

剛剛在晚宴上先是和?許央蜻蜓點水般地喝了兩杯,後來又被秦樂高崇凡他們鬨熱了場子,就連張歡她們幾?個女生都大著膽子來跟他敬酒,林簡無?法拒絕,一來二?去架不住又被灌了許多。

他鮮少這樣飲酒,雖然沈恪未曾限製過他什麼,但?是他不喜歡被酒精麻痹過後不清醒的思維,所以今天真的算是破例。

他們喝的大多是乾紅佳釀,當時沒什麼反應,但?紅酒向來後勁較大。眼下,一個多小時前喝下去的酒液在此時蒸騰,酒意上湧,仰頭靠在浴缸中的林簡微微暈眩。

算不上沉醉,但?起碼超過了微醺。

這樣的狀態若是放在平時,可以換得一場酣夢沉睡,但?此時,也可讓人心生旖旎。

浴缸足夠大,水溫足夠熱,林簡四肢完全放鬆舒展,浴室的燈光倒影再?少年眼底,澄淨清亮。半晌,林簡原本清冷的一雙眼眸微微闔上,浴缸中的水波隨著手上輕微的動?作漾起極淺的漣漪。

另一邊,沈恪簡單衝過澡後,頭發擦得半乾,穿著深色浴袍從二?層樓梯走下來。

他手裡拿著一個深色絲絨禮盒,腳步很輕地走到林簡房門外。

雖然說帶林簡去跳傘當做生日禮物,但?畢竟是成年禮,他不可能不留給他一份紀念。

走到房門前,沈恪發現他房間的燈還亮著。

房門沒關,留了一道縫隙,沈恪輕輕敲了兩下,並沒有人應答。

他屈指在門前停留幾?秒,一伸手,便將門推開了。

站在門口望進去,房間裡隻亮著一盞落地燈,但?空無?一人,沈恪將視線轉到同樣虛掩的浴室門上。

應該還在洗澡。

沈恪走近兩步,本想將禮物放在他書桌上,再?敲下門提醒林簡,可指骨還未觸到門板,便倏然頓住。

*

許久之後,林簡在空白的虛空中回?過神來,按下防水按鈕,浴缸中的水打著漩被放掉。

他開啟淋浴,衝掉一身的薄汗和?那些浸在每一寸肌膚裡的妄念俗欲,片刻後關掉溫水,又變成了那個清冷淡漠的少年。

放縱過後,疲累上湧。

林簡趿著拖鞋推開浴室門,可剛剛走出兩步,視線不經意一瞥,便猛地停滯凝住。

浴室門邊的花台上,放著一個深色絲絨禮盒。

正是幾?個小時前,沈恪出現在宴會廳露台上,手裡拿著的那個。

心跳猝然停止。

這一瞬間,林簡大腦完全陷入空白,隻覺得呼吸都消失不見。

——他來過,就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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