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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溫柔攻養大後 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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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恪開車從國道收費站出?來,
下了鎮裡自建的?鄉道,又行駛了一段時間後,直到周遭水泥硬化後的?路麵已經完全看不見,
舉目皆是坑窪的?土路後,才?算真正到了城郊邊緣一帶。

七月正?午的?陽光毒辣刺目,
大?片金燦燦的?陽光毫無遮擋地灑落在周遭房屋破敗殘舊的?牆壁上,斑駁的?磚石、狹窄的?巷道,一排排連房兩旁堆積著破損的雜物和成兜的垃圾,
潮濕與?腐交織的?氣息彌漫在高溫的空氣中,
愈發顯得刺鼻辣眼。

這個時間,
附近租住的住戶大多在工廠上工,所以四周安靜異常。

沈恪繞過兩?排平房,
在巷尾深處的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前站住了腳。

門虛掩著,
沈恪沒什麼猶豫地抬手推開。

與?剛才?路過的?那幾棟平房不同,
這一處的?院牆要比旁邊的?院子高出?很多,
而等?門被推開的?時候,沈恪抬眼望去,
才?發現入眼即是一片很寬闊的?空院子,
牆根下擺放著幾台報廢生鏽的?拉絲機,而院子儘頭,
則是一間廢棄空曠的?廠房。

看樣子,
這裡曾經是一個私人小作坊式的?拔絲廠。

沈恪抬腳邁過門檻走進?去,
周圍寂靜,
等?他步行至空院子中央的?時候,對麵廠房的?鐵門忽然“吱呀”一聲,
發出?一陣淩然牙酸的?聲響,緊接著,
就被人大?力從內推開了。

沈恪停下腳步,映著刺眼的?陽光,看著從鐵門中走出?來的?穿著低腰牛仔褲緊身運動背心的?白人男人,微微眯起眼睛。

Ansel,也就是林簡的?生母的?二繼子,曾經……或者說五年前,也曾是一名建築設計師。

但此時,眼前的?男人落拓又頹唐,發須雜亂,褐色的?眼睛裡已經看不見絲毫屬於一名行業設計師的?優雅與?風度,渾身上下散發著的?,儘是暴戾陰狠的?氣息。

Ansel手中拎著的?長棍在腳邊劃出?一道長長的?拖痕,而在他身後,還跟著四個同樣手拿家?夥的?男人,全部都是外?國人。

不知道這幾個人是Ansel來到國內後才?開始狼狽為奸,還是一開始就跟著出?獄的?他從英國跑來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這幾個渣滓看上去已經在這個破敗的?院子裡藏身了一段時間。

無聲的?對峙其實非常短暫,Ansel眼神惡寒地將沈恪從上到下打量一遍,目光仿若毒蛇細信,而後聲音沙啞地用不甚流利的?中文問:“你是誰,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即便現在正?處於這樣寡不敵眾腹背受敵的?情形下,沈恪的?神情依然平靜淡然,沒有顯出?絲毫慌亂無措,他一身黑褲黑襯衫,站在暴虐的?陽光下宛如一棵孤拔挺立的?胡楊,看著眼前的?人,淡聲說:“你不需要知道這些,我來隻?問一件事?,你找林簡要做什麼?”

Ansel粘黏的?眼神落在沈恪身上,猶如跗骨之蛆,過了很久,才?聲調緩慢又怪異地問:“不如你先告訴我,你是他什麼人?”

沈恪回答地非常簡潔:“家?人。”

“家?人……”Ansel將這兩?個字放在唇齒見嚼咂一番,隨後忽然露出?了一個古怪又曖昧的?笑容,“這麼巧……我也是他的?家?人,名義上,他還應該喊我一聲……哥哥。”

男人最後兩?個字口?吻輕佻,彷彿這兩?個字背後藏著某些難以告人的?隱秘糾葛。

但沈恪知道,其實什麼都沒有,一切都隻?是他的?故弄玄虛罷了。

“看樣子你並不驚奇?”Ansel見沈恪依舊從容平靜,彷彿很遺憾似的?聳了下肩膀,“那麼,你一定也猜到了,我找林簡究竟是想乾什麼,對吧?”

他故意出?言譏諷,意在激怒眼前神情冷靜的?男人,但沈恪聞言卻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甚至很淡的?彎了一下嘴角,平聲說:“不管你想乾什麼,你都見不到他了。”

“……這麼說,你是來替他還債的?。”這話說完,Ansel忽然拎起手中的?木棍,用一端直直指向沈恪,“知道那個人欠我的?,要用什麼還嗎?”

而隨著Ansel一令一動,他身後的?那幾個男人,同樣握緊了手裡的?刀械。

沈恪看著這樣的?一幅場景,片刻,卻搖搖頭,很輕地笑了一聲,而後,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衫的?袖釦,將袖口?向上彎折了兩?道,彷彿自言自語般低聲說:“想不到我都這個年紀了,居然還有和人動手打場群架的?機會?。”

挽好了襯衫袖口?,沈恪微微站直了身體,單手解開襯衫衣領最上方的?那顆釦子,依舊從容不迫地告知對方:“但有一件事?,你說錯了。”

“……什麼?”

“我不是來還債的?,恰恰相反——”沈恪看著忽然間就朝他衝過來的?男人,眼角倏然一銳,在揚手接住了那根迎麵揮來的?木棍的?瞬間,沉聲說,“我是來替人討.債的?。”

隨後那隻?攥住木棍的?修長五指驟然發力,連帶著手持木棍的?人,狠狠向下一摜!

Ansel是典型的?歐洲男人身型,肌群突兀發達,但此時卻像是遭不住這千鈞般的?力道一樣,整個人順著慣性?直直向前一撲,而後胸腔下方便猛地被懟在了沈恪倏然間抬起的?膝蓋上!

沈恪出?手的?動作太快,電光火石間,Ansel隻?覺得這一下已經把自己五臟六腑都一並錘碎!

而沈恪卻在這時一把鬆開他,反手抽過他已經虛握不住的?那根木棍,手起刀落般一棍夯在了他的?側臉上!

Ansel大?腦瞬間一片空白,眼睛出?現了短暫的?失明,劇痛之下,腹腔和胃裡的?酸水一陣翻湧,隨即不受控地從口?中噴湧而出?!

耳膜嗡嗡作響,滿嘴的?牙齒也像碎掉一樣針紮般劇痛,像是有溫熱的?液體從耳蝸流出?,順著霎時間腫起來的?側臉汨汨流下,滴落在塵煙四起的?地麵上。

恍惚間,有一道低沉模糊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Ansel狠狠搖了下頭,才?意識到,剛才?那個人淡聲說了一句什麼。

“這一下,是替那兩?隻?枉死的?小貓討的?。”

劇痛與?憤怒宛如烈火乍燃,在瞬間焚燒一切理智的?同時,濃重的?血腥氣息更是反向激起了男人骨子裡的?暴虐與?狂躁,Ansel突然嘶吼一聲,踉蹌著轉過身,猛地向沈恪撲了過來!

而此時,被剛才?那一係列瞬息萬變的?情形驚在了原地的?四個幫手,也終於反應過來,舉著手裡的?裝備一齊朝沈恪湧了上來!

一場無休止的?纏鬥這才?真正?開始。

……

等?徐特助帶著公安部門趕到的?時候,現場已經一片零亂狼藉。

粗糲堅硬的?地麵上,躺著四個已經陷入昏迷無知無覺的?人,意識模糊的?劇痛中,隻?有四肢偶爾痙.攣般抽.搐幾下。

而Ansel渾身浸血,五官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白色的?緊身背心完全被血汙浸染,難辨原色,他同樣躺在地上,看著一步步再次走近自己的?沈恪,肢體卻再難一動半分,眼底終於漫上無邊的?恐懼與?絕望。

沈恪扔了手裡不斷滴血的?木棍,直接撕下一段襯衫衣襟,潦草地裹住同樣鮮血狂湧的?左臂——那是剛才?的?混亂中,被其中一個同夥在背後用砍刀砍傷的?。

他走到Ansel身邊蹲下,向他伸出?手——

那一刻,Ansel嘴唇顫抖,眼底的?恐懼如有實質。

但沈恪隻?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彷彿對於他此刻驚懼也好,血人般的?慘狀也罷,都毫不掛心,隨後沾滿了血跡的?長指直接伸到Ansel牛仔褲的?口?袋邊緣,從裡麵夾出?一包皺巴巴的?煙盒。

沈恪沒用另一隻?手拿煙,直接將煙盒放在嘴邊,用門齒叼了一根出?來,點燃後,很重地吸了一口?,借尼古丁和焦油的?氣息,短暫地平複麻痹著疼痛的?神經。

“你……”Ansel的?嗓子幾乎無法發聲,他死死盯著麵前的?男人,一句話,像是用儘了最後的?力氣,才?零散磕絆地蹦出?嘴邊,“你到底……為、為什麼……”

沈恪叼著煙,在淡薄的?白色煙霧中微微眯起眼睛,隔幾秒,才?低聲說:“當年你剽竊了林簡的?設計圖手稿去參賽,被林簡檢舉揭發後,失去到手的?榮譽並且被迫退行,極度瘋狂之下,暴力傷人,最終被本郡法院判處四年半的?有效監.禁,但林簡向UKPO提交的?設計作品侵權訴求,最終卻被駁回了。”

Ansel胸腔劇烈起伏著,驚恐的?眼神中摻雜了巨大?的?難以置信:“……你、你是怎麼……”

“怎麼知道的??”沈恪額角也有一道不長的?口?子,這個垂頭的?姿勢使?得那道很細的?血跡順著眉骨蜿蜒流下來,為原本沉素平靜的?麵容,平添了一份嗜血般鋒銳的?淩厲感。

“還是那句話,你不需要知道。”沈恪聲調緩慢,卻一字一句地告知對方,“但有一件事?,倒是不必瞞你。”

“你曾經用了四年半的?時間去償還一次傷害,但眼下,恐怕要用半輩子的?時光,去彌補覬覦他人寶貝的?錯誤。”

“不、不可能!”Ansel大?口?喘息著,喉嚨裡的?血沫隨著急促激烈的?呼吸不斷湧出?嘴角,他惡狠狠地盯著沈恪,被揍得七零八落的?理智難得有一秒的?回歸,“那件事?早已經過了申訴期,而且他沒有證據,他……”

“我有。”

沈恪聲線兀地冷了下來,從來溫和凝定的?眸光宛如一柄銳箭,直直插在地上滿臉血汙的?男人眉心:“而且在這裡,不會?再有你的?生父和繼母庇護著你,對仲裁人員說那幅設計圖是你和林簡‘共同創作’的?鬼話,相反,我有的?是正?規手段和途徑,讓你在牢裡反省自己失敗的?前半生。”

“聽說你曾經仗著幼年時隨林簡的?生母長大?,所以幾度和將自己和他作比較?”沈恪站起身來,聽見院門外?傳來的?由遠及近的?警笛聲,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此時麵如死灰狼狽不堪的?男人,淡聲說——

“我養大?的?人,你也配?”

*

城市公園的?專案進?展非常順利,自從上次多部門聯合評估會?後,不管是承建方還是騰晟那邊,彆有用心的?人都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起碼明麵上,不再有人敢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地打專案資金的?主意,而也正?因為沈恪非常“湊巧”地在評估會?上露了個麵,似乎就在眾人心裡留下了一種“大?老闆對這個專案很感興趣也很關注”的?錯覺,所以在工程質量上,更是無人再敢渾水摸魚,巧用心思。

而關於設計院的?技術入股成為合夥人這件事?……林簡經過慎重考慮,又分析對比了當前東家?和內地幾家?知名設計公司的?優劣才?發現,如果?入股目前任職的?港城設計院,確實不是一個最優選擇。

雖然在薪資和股權上,能獲得最大?利益優化,但如果?橫向對比技術研究、專利期使?用續航以及各家?企業在專業技術研發方麵所投入的?力度和重視程度的?話,內地一家?剛剛成立三年的?行業新?貴,則穩穩處於這條賽道的?快序列中。

而且對於林簡而言,這家?設計公司還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

公司所在地距離南市僅僅一小時車程,堪比工作族正?常通勤時間。

但現在所有的?計劃和設想還都停留在起步階段,林簡有非常清晰地職業規劃,但也隻?是和心儀的?企業進?行了簡單的?接觸和瞭解。與?此同時,他同樣有著無法忽視的?職業責任感,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城市公園這個專案中,確保一年半後,工程順利竣工。

林簡上午半天在專案工地摸爬滾打,中午時分才?穿著滿是塵土的?長褲T恤回到園區,夏季時令有午休時間,林簡準備趁這兩?個小時,回公寓洗澡休息。

在工程現場的?時候,無論如何煙塵密佈林簡完全都可以接受,但是隻?要離開那個特定環境,他便立即開始潔癖發作,對於自己身上的?一點汙跡塵土都難以忍受。

進?了屋,林簡率先紮進?浴室,衝了個透徹清爽的?溫水澡,而後才?換上綢質居家?服,走到廚房開始琢磨午飯吃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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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裡的?食材是滿的?,肉蛋果?蔬一應俱全,很多還是沈恪在這裡地那一個多星期,兩?人隔三差五地從超市搬回來的?,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恐怕是要慢慢吃到天荒地老了。

想到這,林簡將手中的?西紅柿放到了廚房料理台上,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又給沈恪打了一個電話。

結果?依舊是響鈴不到三聲,就被對方按斷,不久後沈恪的?資訊就跳了出?來。

【在開會?,晚一點回你。】

林簡垂眸看著螢幕上的?那幾個字,眉心不自覺地蹙了一下。

沈恪離開四天了,這四天裡他們隻?通過一個電話,還是在前天的?深夜,沈恪回撥過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林簡的?錯覺,總覺得電話裡沈恪的?聲音有點飄,似乎還裹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病氣,而等?他問對方是不是生病了或者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沈恪卻笑著很直白地承認了。

說是昨天晚上有一場商業宴請,席間喝了兩?杯推不掉的?敬酒,結果?發了汗,出?門的?時候步行到停車場,又被夜風吹了一小段路,所以嗓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林簡確實在對方低沉溫和的?聲線中,聽出?了一抹嘶啞,在確定沒有大?礙後,才?讓他注意休息,並且明確禁止他這周再來園區這邊,說等?自己不加班時,週末回南市看他。

沈恪笑著答應下來。

除此之外?,他們這幾天的?聯係便僅僅是幾條資訊——他們兩?個都不是膩歪矯情的?人,雖然之前的?聯係也算不得頻繁密集,但是……林簡還是這幾天簡短的?資訊問候中,夾雜著一絲莫名其妙的?古怪。

或許是關心則亂。

林簡歎了聲氣,回複了沈恪一個“好的?”,而後放下手機,到水池邊洗西紅柿。

下午的?時間不需要再盯工地,林簡午休後走進?園區寫字樓,準備給一個小型天然氧吧的?設計圖收尾。

畫圖的?時候,林設計師最為心無旁騖。

一個小時過去,電腦螢幕上的?最終版設計方案即將完稿,林簡放在鍵盤邊上的?手機卻瘋狂震動起來。

又是一個陌生的?境外?號碼,不需要接通,林簡也知道這是誰,畢竟這些年,他斷絕了和溫寧之間所有的?聯係後,對方就總是這樣時不時地,換著號碼試圖再次聯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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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簡從來不曾接通過,每每就是對方打一次,他拉黑一次,等?下次對方再換了號碼打過來後,周而複始。

那件事?後,溫寧曾哭著對他說過無數次抱歉,說繼子已經為了自己的?衝動受到了懲罰,所以請林簡不要再追究設計手稿被剽竊盜用的?事?,如果?刑期再加重的?話,她的?丈夫恐怕難以接受,真的?要崩潰,那樣一來,這個家?,就完了。

——他們的?家?而已。

命運的?齒輪緩緩滾動,最終咬合在與?曾經的?痛楚完美閉環的?那一個節點上。

作為母親,她再一次為了其他人,放棄了他。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不管這其中有諸多萬般心酸的?無可奈何,林簡都不會?再看她一眼了。

震動不休的?手機自動結束通話,林簡緩緩歎了口?氣,將擠在肺腔中那股紮人生疼的?寒意舒了出?去,而後才?拿起手機,剛想將這不知第多少個號碼拉進?黑名單,一條同號碼發過來的?資訊,就非常突兀的?映入視線之中。

林簡微微蹙眉看著那段文字,第一遍像是沒看懂。

什麼叫做“Ansel已經被警方羈押,但是傷勢嚴重正?在保外?就醫,而且沈恪以設計專利侵權為由,向法院提起了訴訟,能不能請你聯係沈恪,我和Ansel的?父親想當麵求他原諒”?

還有那句“這是一場源於沈恪預謀好的?傷害,小簡你可以自我保護,但是能不能放過Ansel這一次?算媽媽求你。”又是什麼意思?

林簡的?視線死死粘在那幾行字上,連掌心漸漸浸出?薄汗都沒有察覺,半晌,他猛地起身,一把抓起車鑰匙,握著手機飛奔出?寫字樓大?門。

在開車趕回南市的?途中,那個還來不及拉黑的?電話再度打了進?來,林簡穩住心神,掃了一眼螢幕後,這次選擇了接通。

溫寧的?聲音對他而言已經非常陌生了,尤其是在這樣慌亂語氣的?加持下,電話那端,溫寧哭著對他說,她和丈夫已經得到了通知,馬上就動身回國,她的?丈夫懇請林簡安排,能不能讓他們見沈恪一麵。

溫寧說:“我好後悔啊小簡,後悔對你的?虧欠和愧疚,也後悔上次打電話來,向沈恪坦白過去發生的?那件事?,我的?本意是怕Ansel出?獄後會?去找你報複,所以提醒你要留意小心,但是我沒想到……會?因為這通電話,給Ansel再度帶來牢獄之災……”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啊……”溫寧泣不成聲,“媽媽沒辦法看著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所以,求求你好不好……”

林簡的?眸光透過前擋玻璃,筆直又銳利地盯著麵前單調封閉的?高速路麵,門齒幾乎要將下唇內裡咬穿,直到口?中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尖銳的?疼痛刺激了麻木的?神經,他才?眨了一下眼睛,嗓子啞得不成樣子,問:“你什麼時候,打過電話?”

“年前。”溫寧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轉念一想,難以置信地問,“你不知道嗎,難道沈恪沒有告訴過你?!”

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無知無覺的?力道之下,林簡握著方向盤的?手背繃起淡紫色的?青筋,林簡喉結上下狠狠一滾,沒有回答她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隻?是沉默幾秒後,啞聲說:“不要再打電話,也不要再找我了,我和你,也就這樣了。”

說罷摘下藍芽耳機,狠狠摜在副駕座椅上。

沈恪有沒有告訴過他?

這是個根本不需要去思考的?問題。

而且將溫寧前言不搭後語的?那條資訊和這通電話聯係起來,林簡輕而易舉的?得到了所有百思不得其解的?結論——

沈恪什麼都知道了。

甚至是在很久之前。

知道了當年發生過的?醜聞,知道了他那段落魄頹唐的?生活,知道了他曾經無能為力的?妥協。

同樣,在得知Ansel出?獄來到中國找他的?這段時間裡,沈恪巧用各種方法阻止他與?自己接觸,甚至上週,沈恪無緣無故地在他的?小公寓小住了一個多星期,也必然是察覺到了某些端倪。

他一直在保護著。

而自己無知無覺。

溫寧說Ansel現在重傷入院,那……沈恪呢?

林簡狠狠閉了一下眼睛,在開車向南市飛奔的?途中,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沈恪的?電話,像個被按了重複鍵的?機器。

但連拒接都沒有,這一次,隻?有冰涼機械的?女音一次次提示他,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林簡雙眸中的?血絲紅得駭人,幾乎像騰起彌漫在眼底的?一片血霧,提示關機的?通話再一次自動結束通話後,林簡無不嘲諷地想——

看,你不僅不知道他都做了什麼,現在居然都找不到他了。

林簡一路風馳電掣,下了高速後直奔沈恪在南市的?住所,車子莽撞地直戳進?院中,林簡來不及熄火,開門下車,卻隻?見到了家?中的?幾位阿姨。

“沈恪呢?”林簡問阿姨,聲音啞得像揉了一把沙。

阿姨驚訝於林簡此時焦急慌亂地樣子,卻告訴他說:“先生有很長時間沒有回家?了。”

林簡完全怔住,每一根神經都猶如火燒一般灼熱疼痛,片刻後,他重新?跑回車子裡,一轉彎,猛地掉頭駛出?院門。

從沈恪的?湖邊彆墅到市中心的?沈氏集團大?樓,不過半個小時車程,但林簡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等?他跑進?沈氏大?樓,前台問明來意後,卻和家?裡的?阿姨一樣,禮貌地回答他:“不好意思先生,沈董現在不在公司,您可以進?行一下登記預約,等?——”

“徐朗呢?”林簡打斷前台小姐姐的?話,沉聲問。

漂亮乾練的?前台姑娘愣了下:“您說徐特助啊,他……”

還未說完,林簡已經拿出?手機,直接撥通了徐特助的?電話。

徐特助接電話的?速度倒是很快,不過難掩驚訝:“……林先生?”

林簡壓著胸口?那團已經沸騰滾燙的?氣息,單刀直入地問:“沈恪在哪裡?”

“呃……”徐特助明顯愣了一下,語氣踟躇中竟有幾分遮掩,“沈、沈董最近比較忙,今天他……”

林簡不耐煩地冷聲打斷:“他不在公司,是不是受傷了?”

“……”徐特助那邊靜了一瞬,隨即林簡就很清晰地聽到了慌忙失措的?腳步聲,“你到公司了是嗎?”徐特助口?吻焦急,“稍等?我馬上下樓!”

“不用。”林簡拿著手機走向一樓大?廳那部專用電梯,“你刷卡,我上去。”

徐特助:“……”

鋥亮的?電梯廂門映出?林簡此時蒼白的?一張臉,仔細看,唇角處似乎還有一點點乾涸的?血跡,林簡看了一眼不調躍升的?電梯樓層,終於在電梯門開啟的?前一秒,用舌尖舔了一下嘴角,將那零星的?暗紅拭去。

徐特助就等?候在電梯門口?。

林簡走出?電梯,看他一眼,而後什麼都沒說,大?步走向沈恪的?辦公室。

徐特助欲哭無淚地追在他身邊,言辭懇切:“沈董真的?不在公司,辦公室沒人。”

林簡滿臉寫著“你們都是騙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推開了沈恪辦公室那扇厚重的?玻璃門。

空無一人。

林簡心跳紊亂,但呼吸卻要消失,他在這樣矛盾糾結的?對撞情緒中,豁然轉身看向徐特助,一字一句地問:“人到底在哪?!”

徐特助冷不丁對上林簡的?眼睛,背上霎時被激出?一層冷汗。

他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眼神像林簡此時這樣,癲狂冷寒,眸底彷彿浮著一層細碎的?冰渣,但眸光卻簇著幽冷的?烈焰。

像是在情緒失控的?邊緣,反複絕望地拉扯一樣。

“我真的?不知道。”徐特助重重歎了口?氣,卻隻?能無能為力地告知,“林先生,我知道你找沈董為了什麼事?,但是他人在哪裡,我卻真的?不清楚。”

“我雖然是他的?私助,但實際上,對沈董的?個人行蹤並不是全然掌握,尤其是……”徐特助頓了一下,無奈又惋惜地說,“尤其是在沈董不想讓人知道的?情況下,我們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找得到他。”

一句話,就將林簡四肢的?溫度、流經心臟的?血液全部凍住,他無可避免地感到渾身冰冷,嘴唇翁和著,卻再難以發出?一個單調的?音節。

“哦對了。”徐特助像忽然想起什麼一樣,疾步走進?沈恪的?辦公室,從他寬大?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幾份檔案,折返遞到林簡麵前。

“雖然我不清楚沈董在哪裡,但是這幾份檔案倒是可以交給你了。”

林簡指尖顫抖,垂眸看去,隨即瞳孔驟然緊縮!

一份是他當年入學劍橋後,親手繪製的?設計圖手稿,還有一份,是沈恪以甲方的?名義為這份設計圖申請的?建築設計專利。

而最後那疊檔案,則是一份沈恪為林簡準備好的?個人聘書。

——“落趣園”改造專案的?專屬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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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簡看著這幾個字,許久許久,眼底慢慢聚起一層薄薄的?水汽,隨即被他一眨隱去。

突然間,一個念頭倏然閃過腦海,他福至心靈般低喃了一句。

“我知道他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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