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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吸血八年,才發現妹妹是小偷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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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手機卡頓,怎麼也交不上水電費,一個電話把我叫了回來。

我接過手機,幫她清理內存,下載最新的銀行app。

支付完水電費,我正要退出,她又說:「晚晚,你幫我看看上個月轉給你妹妹的錢,她收到了冇有。」

我點開轉賬記錄,一排排給蘇晴的轉賬,金額從五千到一萬不等。

最新一筆是昨天,備註是:我們家晴晴的畢業旅行經費。

而我畢業那年,我媽說家裡困難,讓我自己去勤工儉學。

我將手機還給我媽。

她接過後,看都冇看我一眼,隻說:「家裡冇給你留飯,樓下有家麪館,你自己去吃點。對了,你那間房,我給你妹妹改成衣帽間了,你今晚住酒店吧。」

1

我站在玄關,看著我媽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一時冇能做出任何反應。

玄關的感應燈滅了,將我籠罩在一片昏暗裡。

客廳的光照過來,清晰地勾勒出她眉眼間的不耐煩。

我杵在這裡礙了她的眼,她側身繞過我,走向廚房。

「咣噹」一聲,冰箱門被關上。

她拿著一盒進口草莓走出來,看也冇看我,徑直走向客廳的沙發。

電視裡正放著無聊的家庭倫-理劇。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

她穿的那雙粉色毛絨拖鞋,還是我上個月買給她的。

我走到她麵前,擋住了電視。

「媽,我那間房,你說改成什麼了?」

她終於抬起眼,眼神裡帶著被打擾的煩躁。

「衣帽間啊,你妹妹東西多,她那間房放不下。你反正也不常回來,空著也是浪費。」

她的語氣理所當然。

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那我回來住哪?」

「剛纔不是說了嗎?住酒店啊。」

她撚起一顆鮮紅的草莓,放進嘴裡。

「你現在不是能掙錢嗎?住個酒店還能住不起?」

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針,紮在我心上。

我畢業後,每個月一半的工資都給了家裡。

她說爸爸身體不好,妹妹還在上學,家裡開銷大。

我信了。

我看著茶幾上那盒包裝精美的草莓,一百多一盒,隻夠她一個人吃。

我再也忍不住,聲音有些發抖。

「你給蘇晴轉的那些錢,也是家裡開銷大?」

我媽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盯著我,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你偷看我手機?」

「是你讓我看的。」我一字一頓地回答。

她臉上的從容和不耐煩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戳破的惱怒。

「那是給你妹妹的零花錢!她從小就冇受過苦,不像你,皮實。」

「皮實?」

我幾乎要笑出聲。

「我畢業旅行的錢,是我在餐館端了兩個月盤子換來的。她畢業旅行的經費,你一轉手就是一萬。」

「你跟她比什麼!」我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她能跟你一樣嗎?她學的是藝術,是設計,那是燒錢的專業!以後是要當大師的!你呢?你那破工作,一個月能掙幾個錢?」

她的話,是一把淬毒的刀,精準地捅進我最痛的地方。

我媽一直看不起我的工作。

她覺得我不聽她的勸,冇去考公務員,是自毀前程。

可她不知道,我這份她口中的「破工作」,每月收入是她想象不到的數字。

我一直冇說,是怕她和蘇晴會撲上來吸血。

現在看來,我不說,她們也照樣在吸我的血。

「我掙多少錢,那也是我的錢。」我的聲音冷了下來,「從下個月開始,我不會再給家裡一分錢。」

我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薑晚,你翅膀硬了是吧?你忘了你爸前兩年做手術,是誰掏的錢?」

我當然記得。

那年我爸突發心梗,手術費要二十萬。

我媽哭著給我打電話,我二話不說,拿出了工作兩年所有的積蓄。

後來我才知道,我爸的病,醫保報銷了大部分。

剩下的錢,全進了蘇晴的口袋。

2

她用那筆錢,買了一個最新款的奢侈品包。

「那筆錢,你們不是說還給我了嗎?」我冷冷地看著她。

我媽的臉色一僵。

她當然冇還。

她隻是在家族群裡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晚晚真是長大了,知道孝順父母了。」

然後,這件事就再也冇人提起。

「一家人,提什麼還不還的?」我媽開始轉移話題,語氣也軟了下來,「好了好了,媽也不是那個意思。主要是你妹妹她……她最近在準備一個很重要的設計大賽,壓力大,需要錢打點一下。」

又是設計大賽。

蘇晴從上大學開始,就參加了無數個設計大賽。

每一次,都拿了獎。

我們家那麵牆上,掛滿了她的獲獎證書。

她成了親戚朋友口中「彆人家的孩子」。

而我,是那個不起眼的,隻會賺錢的姐姐。

就在這時,蘇晴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媽立刻喜笑顏開地接起,按了擴音。

「晴晴啊,錢收到了吧?在外麵玩得開心嗎?」

「收到啦,謝謝媽媽!」蘇晴的聲音甜得發膩,「對了媽,我跟你說個好訊息,我那個參賽作品《初生》,入圍決賽了!評委老師都說我靈感特彆好,說我這作品充滿了對生命最原始的敬畏和感動。」

《初生》。

我渾身的血液,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幾乎凝固。

那是我大學時期的作品。

是我熬了無數個通宵,畫了上百張草圖,才最終成型的心血。

我媽當時說,我畫這些冇用,不如多去打幾份工。

後來,那幅畫離奇「失蹤」了。

我找了很久,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我看著我媽,她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驕傲和喜悅。

「真的嗎?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們家晴晴是最棒的!」

她掛了電話,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你聽見冇?你妹妹多有出息。你拿什麼跟她比?」

我冇有說話。

我隻是走到那麵掛滿證書的牆前,一張一張地看過去。

那些所謂的設計大賽,那些所謂的獲獎作品。

每一個名字,都那麼熟悉。

《夏夜的螢火》、《迷霧森林》、《深海的迴響》。

全都是我曾經畫過,然後又離奇「失蹤」的作品。

我像個傻子,從頭涼到腳。

原來,我不是父母不疼愛的女兒。

我是他們用來餵養另一個女兒的飼料。

我的才華,我的心血,我的一切,都成了蘇晴通往成功的墊腳石。

而我,被矇在鼓裏,還傻乎乎地用自己的血汗錢,去為她的「成功」添磚加瓦。

我媽見我不說話,以為我被蘇晴的「優秀」打擊到了。

她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帶著一絲施捨般的安撫。

「行了,你也彆不高興。你妹妹好了,以後我們這個家才能好。她要是成了著名設計師,你臉上不也有光嗎?」

我隻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像被人扇了無數耳光。

「她比賽的城市,是a市吧?」我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媽愣了一下,點點頭。

「是啊,怎麼了?」

「冇什麼。」

我拿出手機,開始訂票。

3

「你乾什麼?」我媽察覺到不對勁,一把搶過我的手機。

「你瘋了?你要去找她?你想毀了她嗎!」

她的聲音尖利,麵目猙獰。

我看著她,忽然笑了。

「媽,你猜對了。」

我從她手裡,一根一根地掰開她的手指,拿回我的手機。

「我不僅要去找她,我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麵,告訴他們,這位天才設計師,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揚手就要打我。

我冇有躲。

巴掌落在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也徹底打醒了我。

「你給我滾!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她指著門口,聲嘶力竭地吼道,「我冇有你這樣的女兒!」

「好。」

我轉身就走,冇有絲毫留戀。

走到門口,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這套房子,房本上是我的名字。一個月之內,搬出去。」

我說完,拉開門,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我媽氣急敗壞的咒罵和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我冇有回頭。

外麵的夜色很涼。

我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機場。

坐在候機大廳,我才感覺到臉頰上揮之不去的痛感。

我拿出手機,螢幕上倒映出我狼狽的臉。

右邊臉頰高高腫起,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點開一個很久冇聯絡的大學同學的對話框。

他是a市本地人,在一家小有名氣的畫廊工作。

【在嗎?幫我個忙。】

對方很快回覆:【呦,稀客啊,薑晚大才女,說吧,啥事?】

【幫我搞一張“星辰杯”青年設計大賽決賽的入場券,最好是前排。】

【“星辰杯”?那種野雞比賽你也感興趣?我聽說這屆有個叫蘇晴的,被內定成冠軍了,據說是評委會主席的乾女兒。】

我看著螢幕上的字,心臟像被一隻手緊緊攥住。

原來,不隻是偷竊。

還有更深層次的交易。

【對,我就是為她去的。】

【有瓜?速來!】

【見麵說。】

關掉手機,我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童年的一幕幕,不受控製地在腦海裡翻湧。

那年我八歲,蘇晴六歲。

我用攢了很久的零花錢,買了一個漂亮的櫻桃蛋糕,想在生日那天和家人分享。

結果,蘇晴隻是因為不喜歡櫻桃,就當著我的麵,把整個蛋糕都推進了垃圾桶。

我哭了。

我媽卻抱著蘇晴,輕聲細語地哄著。

她對我說:「晚晚,你是姐姐,要讓著妹妹。一個蛋糕而已,下次媽再給你買。」

她再也冇給我買過蛋糕。

從那以後,我再也冇過過生日。

飛機起飛的轟鳴聲,將我從回憶裡拉了出來。

我睜開眼,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燈火。

那些曾讓我感到溫暖的燈光,此刻隻剩下冰冷的疏離。

再見了。

我的家。

4

飛機在a市落地。

同學周然已經在出口等我。

他看到我臉上的傷,愣了一下。

「我靠,你這是被人打了?誰啊?這麼不開眼。」

「我媽。」我淡淡地說。

周然的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儘。

他冇再多問,隻是接過我的行李,領著我往外走。

「票給你搞定了,貴賓席,第一排。我還給你約了個人,等會兒一起吃個飯。」

「誰?」

「劉洪,圈裡有名的毒舌評論家。這人出了名的不給麵子,管你是誰,作品不行就往死裡噴。不過他眼光是真毒,專業能力也強。」

我明白了周然的意思。

他是想給我找個最強的外援。

「謝了。」

「跟我客氣什麼。」周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大學那會兒多牛逼啊,咱們係主任都說你是他見過最有靈氣的學生。畢業後怎麼就銷聲匿跡了?我還以為你改行了呢。」

我冇說話。

我不是銷聲匿跡了。

我是被人藏起來了。

吃飯的地方,是一家很雅緻的私房菜館。

劉洪已經到了。

他看起來四十多歲,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眼神犀利,透著一股文人的審視和挑剔。

看到我臉上的傷,他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周然給我們做了介紹。

我冇有廢話,直接從包裡拿出一個u盤,遞了過去。

「劉老師,請您看樣東西。」

u盤裡,是我大學四年所有的作品。

每一幅畫,都有詳細的創作日期,草圖,以及最終的定稿。

尤其是那幅《初生》,我甚至保留了當時拍攝的創作過程的視頻。

劉洪看得非常仔細。

他看得越久,臉色就越沉。

最後,他把u盤拔下來,放在桌上。

「這個叫蘇晴的,是你什麼人?」

「我妹妹。」

他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瞭然和同情。

「你想怎麼做?」

「我希望您能在決賽現場,給我一個提問的機會。」我看著他,目光堅定,「一個,讓真相大白於天下的機會。」

劉洪沉默了片刻。

「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我知道。」

「你可能會毀了她,也可能會讓你自己,被推到風口浪尖。」

「我不在乎。」

我隻想要回屬於我的東西。

公正,以及尊嚴。

劉洪看著我,最終點了點頭。

「好。我幫你。」

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順利。

吃完飯,周然送我回酒店。

路上,他還是冇忍住。

「晚晚,你老實告訴我,你那個妹妹,是不是一直都在偷你的作品?」

「是。」

「那你爸媽……」

「他們是幫凶。」

周然沉默了。

車裡的空氣,安靜得有些壓抑。

快到酒店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我爸。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喂。」

「晚晚,你在哪?」我爸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有事嗎?」

「你媽……她氣得住院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但隨即,又被一股冷意包裹。

「什麼病?」

「高血壓,醫生說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爸歎了口氣。

「晚晚,你回來吧。你妹妹比賽要緊,你就彆去給她添亂了。算爸求你了,行嗎?」

他的聲音裡,帶著懇求。

這在我二十多年的記憶裡,是第一次。

5

可我卻感覺不到任何溫暖。

隻覺得諷刺。

「她比賽要緊,我就活該被偷走人生嗎?」

「那不是偷!你妹妹隻是……隻是借鑒了一下你的靈感!」

借鑒?

多麼清新脫俗的詞。

我氣笑了。

「爸,你知道嗎?你現在這個樣子,真讓我覺得噁心。」

電話那頭,是我爸粗重的喘息聲。

他好像被我這句話噎住了,半天冇說出話來。

「你……你這個不孝女!為了點破畫,你連你媽的死活都不管了?」

「她死不了。」我聲音平靜,「她隻是在用這種方式逼我就範而已。這種把戲,你們從小玩到大,我不膩,你們也該膩了。」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

世界清靜了。

周然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

「你……真的不回去看看?」

「不回。」

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我現在回去,隻會被他們鎖在家裡,直到比賽結束。」

那纔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用我媽的「病」,來捆住我的手腳。

周然冇再說話,隻是把車開得更穩了些。

決賽那天,天氣很好。

a市的陽光,明媚得有些晃眼。

比賽場館外,掛著巨大的海報。

海報的正中央,是蘇晴那張經過精心修飾的臉。

她笑得自信又張揚,旁邊是她的作品《初生》。

我的作品。

我站在海報前,看了很久。

直到周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走吧,該進去了。」

我和周然,還有劉洪,一起走進了會場。

我們的座位,在第一排最中間。

絕佳的觀賞位置。

我甚至能看清檯上每一個評委的表情。

那個被周然稱為評委會主席的中年男人,正滿臉微笑地和蘇晴說著什麼。

蘇晴巧笑嫣然,一副乖巧的模樣。

我爸媽也來了。

他們坐在第二排,正一臉緊張又期待地看著台上。

他們冇看到我。

我的注意力,全都在蘇晴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長髮披肩,看起來清純又無辜。

就像一朵不染塵埃的白蓮花。

真會裝。

比賽開始了。

主持人用慷慨激昂的聲音,介紹著每一位入圍的選手和他們的作品。

輪到蘇晴時,場館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她是今天最大的熱門。

主持人將她誇得天花亂墜,說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少女,是設計界的未來之星。

蘇晴謙虛地微笑著,享受著所有人的追捧和讚美。

然後,大螢幕上開始播放她的vcr。

視頻裡,她坐在窗明幾淨的畫室裡,優雅地調著色,時而對著畫板凝神思索,時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

配樂是舒緩的鋼琴曲。

解說詞充滿了詩意。

「靈感,是繆斯女神的親吻。蘇晴說,她的作品《初生》,靈感來源於一個寧靜的午後,她看到一隻破繭而出的蝴蝶……」

我差點吐出來。

那幅畫的靈感,明明是我在一個暴雨的深夜,看到被風雨打落在地,卻依然努力掙紮著爬向牆角的小小蝸牛。

跟蝴蝶,冇有半毛錢關係。

6

vcr播放完畢,主持人開始提問。

「蘇晴,能和我們分享一下,你在創作《初生》這幅作品時,內心最大的感受是什麼嗎?」

蘇晴拿起話筒,臉上帶著聖潔的光。

「最大的感受,是感動。生命,無論多麼渺小,它努力綻放的樣子,都值得我們去敬畏。」

說得真好。

要不是我是原創,我差點都信了。

台下又是一片掌聲。

我爸媽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我看到我媽拿出手機,似乎在錄像。

主持人又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然後宣佈,進入評委提問環節。

幾個評委都對蘇晴的作品大加讚賞。

輪到評委會主席時,他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愛。

「蘇晴的作品,充滿了人文關懷和哲學思辨,技巧雖然還有些稚嫩,但這份靈氣,是千金難求的。我非常看好你。」

這幾乎是明示了。

冠軍,非她莫屬。

主持人笑著說:「看來我們的主席對蘇晴同學非常欣賞。那麼,我們再來看一下,現場的特邀評論員,劉洪老師,有冇有什麼問題想問蘇晴同學呢?」

來了。

我坐直了身體。

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第一排。

劉洪慢條斯理地拿起話筒。

他冇有看蘇晴,而是看著大螢幕上的那幅《初生》。

「蘇晴小姐,你好。」

「劉老師好。」蘇晴的笑容依舊甜美。

「我對你的作品,有一個小小的疑問。」

劉洪的聲音不大,但透過音響,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場。

「你這幅畫,主體是一隻破繭的蝴蝶,背景是陽光明媚的清晨。但你使用的色彩,比如背景裡的那抹暗青色,和主體下方的深褐色,都帶著非常強烈的壓抑感和掙紮感。這和你所表達的‘新生的喜悅’,似乎有些矛盾。能解釋一下你的創作思路嗎?」

這個問題,非常專業。

也非常刁鑽。

蘇晴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我看到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評委會主席。

主席對她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蘇晴定了定神,重新拿起話筒。

「藝術的表達,是多維度的。我認為,新生,必然伴隨著掙紮的痛苦。冇有痛苦的洗禮,就無法體會到新生的喜悅。所以,我用了對比強烈的色彩,來表現這種複雜的情感。」

這個回答,很圓滑。

也很有水平。

看來,她背後有高人指點。

台下響起了零星的掌聲。

劉洪笑了笑。

「說得很好。那麼,我再問一個問題。」

他頓了頓,目光終於從大螢幕上移開,落在了蘇晴的臉上。

「這幅畫的右下角,有一個非常不起眼的簽名縮寫,‘jyc’。這應該是創作者的習慣。請問,這三個字母,代表的是什麼呢?總不會是‘薑月出’吧?」

‘薑月出’,是我在大學時期給自己起的筆名。

取自「海上生明月」的意境。

而‘jyc’,就是我簽名的習慣。

我看到蘇晴的臉,在一瞬間,血色儘褪。

她握著話筒的手,在微微發抖。

會場裡,一片寂靜。

7

所有人都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我爸媽也終於發現了我。

他們坐在第二排,像兩尊石化的雕像,臉上寫滿了震驚和恐懼。

「我……我不明白劉老師的意思。」蘇晴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

「不明白?」劉洪挑了挑眉,「我的意思是,這幅畫,真的是你畫的嗎?」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

蘇晴的臉,一片死灰。

評委會主席終於坐不住了。

他拿起話筒,語氣不悅。

「劉老師,你的提問,似乎已經超出了作品本身。我們今天,是來評選優秀的設計作品,而不是來審查選手的戶口本。」

他想把這件事壓下去。

劉洪卻不吃他這一套。

「王主席,你錯了。一件作品的原創性,是它所有價值的根基。如果根基是假的,那它上麵開出的花,再鮮豔,也不過是塑料花。」

他說著,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個平板電腦。

「我這裡,有一些有趣的東西,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他將平板連接到大螢幕。

螢幕上,立刻出現了我大學時期的照片。

接著,是我一幅幅的作品。

從稚嫩的素描,到後來的色彩練習,再到成型的作品。

每一幅,都有清晰的日期和我的簽名。

最後,定格的,是《初生》的創作視頻。

視頻裡,年輕的我,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t恤,坐在簡陋的宿舍裡,對著畫板,一筆一筆地勾勒。

從最初的草圖,到最終的成品。

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可見。

視頻的最後,我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疲憊但滿足的微笑。

「我的《初生》,終於完成了。」

視頻播放完畢。

整個會場,死一般的寂靜。

然後,是沖天的嘩然。

所有人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閃光燈,像瘋了一樣,對著台上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瘋狂閃爍。

蘇晴的臉,在閃光燈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她完了。

「不……不是的……」

蘇晴終於崩潰了,她對著話筒,歇斯底裡地尖叫。

「是她偷我的!是她偷了我的創意!」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嘴硬。

劉洪冷笑一聲。

「蘇晴小姐,視頻裡的創作日期,是五年前。請問,五年前,你在哪裡?在做什麼?」

五年前,蘇晴還在上高中。

她連最基礎的素描都畫不好。

這是一個無法辯駁的事實。

蘇晴徹底說不出話了。

她癱坐在地上,像一個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布娃娃。

評委會主席的臉,黑得像鍋底。

他想說什麼,但看著台下群情激奮的觀眾,和那些已經開始在網上釋出實時新聞的媒體記者,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我爸媽,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我媽瘋了一樣,從座位上衝起來,想要衝上台。

「你們胡說!你們都是胡說!我的女兒是天才!是你們在嫉妒她!」

她披頭散髮,狀若瘋癲,被保安死死攔住,嘴裡還在瘋狂咒罵。

我爸坐在原地,雙手捂著臉,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他冇有看我。

他不敢看我。

我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上了舞台。

8

我從地上,撿起那個被蘇晴丟掉的話筒。

「大家好,我叫薑晚。」

我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纔是《初生》,以及蘇晴小姐過去所有獲獎作品的,真正創作者。」

我看著台下那張張或震驚,或同情,或鄙夷的臉。

也看到了我父母那絕望的眼神。

「今天,我站在這裡,不是為了博取同情,也不是為了控訴誰。」

「我隻是想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我的作品,我的名字,以及我被偷走的,整整八年的人生。」

說完,我放下話筒,對著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再直起身時,眼眶有些濕潤。

但我的心裡,卻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澄澈和輕鬆。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後續的事情,幾乎不需要我再插手。

輿論像一場海嘯,瞬間淹冇了蘇晴和那個所謂的“星辰杯”。

比賽被緊急叫停。

組委會連夜發表聲明,宣佈取消蘇晴的所有獎項,並就審查不嚴的問題向公眾道歉。

評委會主席,也被爆出學術不端和權色交易的醜聞,被他所在的大學停職調查。

蘇晴成了過街老鼠。

她曾經的同學,朋友,紛紛站出來,爆料她以前的種種劣跡。

比如,霸淩同學,考試作弊,以及,拿著我媽給的錢,在外麵過著揮金如土的生活。

我爸媽,也成了小區裡的笑話。

他們再也不敢出門。

我冇有回那個家。

我在a市租了一間帶畫室的公寓,開始了新的生活。

周然和劉洪幫了我很多。

劉洪把我推薦給了一家國內頂尖的畫廊。

畫廊的負責人看了我的作品,對我非常欣賞,當場就決定簽下我,併爲我籌辦個人畫展。

我的生活,似乎終於走上了正軌。

直到一個月後,我接到了我爸的電話。

他說,他們已經從我的房子裡搬出來了。

他說,他和我媽,想見我一麵。

我拒絕了。

「冇什麼好見的。」

「晚晚,你媽她……她知道錯了。」我爸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她病得很重,整天整天的不吃飯,就看著你妹妹以前那些獎狀發呆。」

「那是她自作自受。」

「就算我們錯了,可我們畢竟是你的父母啊!你真的要這麼狠心,一輩子都不認我們了嗎?」

我沉默了。

我不是狠心。

我隻是累了。

也怕了。

我怕他們會再一次,把我拖進那個泥潭。

「爸,」我輕聲說,「你們當初,為什麼那麼對我?」

這是一個我一直想問,卻又一直不敢問的問題。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他才緩緩開口。

「你出生的那年,家裡生意失敗,欠了一屁股債。你妹妹出生的那年,你爸我買彩票,中了一百萬。」

「我們找人算過命。那人說,你命硬,克家。你妹妹,是天生的富貴命,能旺家。」

我拿著手機,愣在原地。

原來,這就是答案。

多麼荒唐。

多麼可笑。

就因為一個江湖騙子不知所謂的幾句話,就判定了我一生的罪。

我忽然就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9

我掛了電話。

拉黑了他們的所有聯絡方式。

我不想再聽到他們的任何訊息。

我的個人畫展,籌備得很順利。

畫廊給了我最大的支援和自由。

我把這些年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到了這次畫展中。

我畫了很多新的作品。

有描繪城市深夜的孤獨,有描繪掙紮在生活底層的人們,也有描繪破曉時分的希望。

我的畫,不再隻有壓抑和掙紮。

更多了些對生活的思考和感悟。

畫展的名字,就叫《重生》。

開幕那天,來了很多人。

媒體,評論家,藝術愛好者,還有很多支援我的網友。

周然和劉洪也來了。

他們站在人群裡,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站在自己的作品前,接受著所有人的讚美和祝福。

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滿足。

這,纔是我應該擁有的人生。

畫展非常成功。

我的作品,被搶購一空。

我也因此,在圈子裡,一戰成名。

我用賣畫的錢,在a市買了一套更大的房子。

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寬敞明亮的畫室。

我以為,我和那個家,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

直到有一天,我的畫廊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是蘇晴。

她比上次見麵時,憔悴了很多。

穿著一件廉價的t恤,頭髮枯黃,眼神黯淡。

再也冇有了當初那種天才少女的光環。

她看到我,眼睛裡迸發出一股怨毒的光。

「薑晚,你現在滿意了?」

我看著她,冇說話。

「你毀了我!你把我的一切都毀了!」

她衝過來,想抓我的衣服,被保安攔住了。

「我隻是拿回了屬於我的東西。」我淡淡地說。

「屬於你的?那些靈感,那些創意,都是我想出來的!你隻是一個畫匠!一個隻會模仿的工具!」

她還在嘴硬。

還在自欺欺人。

我忽然覺得有些可悲。

「蘇晴,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我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

「你最大的問題,不是偷了我的畫。而是,你根本就不愛畫畫。」

她愣住了。

「你隻是享受畫畫帶給你的虛榮和光環。你享受被人追捧,被人稱為天才的感覺。所以,你才能心安理得地,把我踩在腳下,去竊取不屬於你的榮耀。」

「你不是愛藝術。你隻是愛你自己。」

蘇晴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我的一番話,像一把尖刀,戳破了她最後一塊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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