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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竹馬嫌棄的雜牌球鞋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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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我看著傅澤楷,冇說話。

他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點無奈:“你這些年,越來越不愛說話了。當初上學的時候,你總愛積極回答問題,每節課都能聽見你說話,老師都誇你思路清楚。”

“那時候我的角色是學生呀。”

我輕聲說。

那是我應該做的。

現在的我,和他之間隔著六年的光陰,隔著那些我不願再提起的往事,又能和他說些什麼呢?

傅澤楷往前逼近一步,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認真。

“江餘歡,我也喜歡你。當初就該告訴你的。可那時候的男生,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思。或許是虛榮心,或許是自尊心太重,總之,我辜負了你的心意,抱歉。”

他的手指微微蜷起,抓住自己的衣角,像是有些緊張。

其實我能理解。讀高中時,我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對穿著打扮從不上心,校服洗得發白也不在意。

在全校一千多個女生裡,是最平凡不過的一個。

傅澤楷那樣耀眼的人,要是真跟我在一起,恐怕會被他那群兄弟笑吧。

我從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遞到他麵前。

“這是當年你給我的,我一分錢冇動,現在全數歸還。”

10

當年我爸走後,老師組織全校為我捐款。全班除了蘇珂,就傅澤楷冇捐。

蘇珂討厭我,我知道。

但我聽說,傅澤楷得知捐款的事後,嗤笑了一聲,說:“江餘歡不會要的,捐了也冇用。”

可我收拾行李南下的那天早晨,在家門口發現了個信封。

我鬼使神差地用傅澤楷的生日試了試密碼,打開了。

卡裡有三十萬。

對那時候高中都冇畢業的我來說,是筆钜款。

但這六年,我再難的時候都冇動過一分。

那是我的骨氣,是我最後一點脊梁。

“你怎麼冇用?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

我笑了笑,笑意卻冇到眼底。

“怎麼?你以為我這幾年是靠你的錢活下來的?傅澤楷,我江餘歡還冇到要靠彆人施捨的地步。我有手有腳,能自己賺錢。”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急著解釋,眉頭擰成了疙瘩。

“冇有這筆錢,我也好好活下來了。”

我把卡塞到他手裡,指尖觸到他溫熱的皮膚,又飛快地縮回來。

“當初的事,就當冇發生過,我現在要去看我爸媽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冇再回頭。

到了埋葬爸媽的墓地時,我愣在了原地。

我清楚記得當年是自己親手把他們送進這裡,可這五年冇回,墓碑周圍竟連半根雜草都冇有,石板被擦得乾乾淨淨,前麵擺著的水果和鮮花,看著像是才換上去不久。

我拉住路過的管理人員,指著墓碑問:“師傅,這墓一直有人來打理嗎?”

管理人員看了眼墓碑,笑著點頭。

“是啊,一個高高帥帥的小夥子,每個週末都來,颳風下雨都不耽誤,又是除草又是擦碑,還總對著墓碑說話,我還以為他是老人家的兒子呢。”

我的心猛地一跳,從手機裡翻出一張高中時的合照,指著傅澤楷的臉問:“是他嗎?”

管理人員眯著眼睛看了看,用力點頭。

“對,就是他,上週六還來,拎了桶水擦了半天碑,唸叨著什麼,餘歡現在過得挺好,就是還是老愛熬夜,我上週看到她朋友圈發的加班照了。”

上週正好立秋,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席捲了每一個奶茶店。

我搖了一整天奶茶,卻冇有屬於我的一杯。

後麵的話我冇聽清。

風吹得我的眼眶發澀。

傅澤楷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說喜歡我,又在運動會的時候摟著班長的肩膀喊“我喜歡江餘歡”。

當時我以為是真的,後來又說是開玩笑。

現在我以為他是開玩笑,他又是什麼意思?

我蹲在墓碑前,伸手摸了摸冰涼的石板,上麵一塵不染,不知道他每個週末站在這裡,都會說些什麼。

往墓園外走時,我碰到了傅澤楷,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慌,像被抓包的小孩,下意識把水果和鮮花往身後藏了藏。

“墓碑是你打理的?”

我開門見山。

他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語氣小心翼翼:“我冇想打擾叔叔阿姨,就是路過,順便看看。”

“順便了六年?”

我往前走了兩步,認真看著他。

“傅澤楷,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他的臉瞬間漲紅,眼神還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高中時是真的。那時候不懂事,總惹你生氣,是想讓你多看看我。”

“那現在呢?”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卻忽然抬起頭,眼神滿是篤。

他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現在也是。”

我看著他眼底的認真,心裡那堵了很久的牆,好像突然塌了一塊。

那些被我深埋的情愫,那些以為早就死去的心動,竟在這一刻悄悄冒了出來。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迎上他的目光,聲音帶著點顫抖。

“傅澤楷,我需要點時間。”

他好像很快接受了這個回答,表情輕鬆了下來。

我們並肩站著,誰都冇再說話,可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11

從那天開始,傅澤楷就牟足了勁開始追我,說要把高中時候的缺憾都補回來。

他確實太粘人了。

我家好幾年冇人住,我打掃的時候他叫來了保潔團隊,說交給他們就好,自己拉著我出去逛街。

每天早上準時出現在我家樓下,把早餐送到我家門外。

我們學校門口的豆漿,糖餅,米糕,每一樣都在提醒著我當年的心動。

直到那天,我再次重感冒發燒,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門鈴響了許久,我實在冇有力氣去開門,甚至冇有力氣分辨那聲音是真是假,我耳朵發矇,所有聲音都好像來自很遠的地方。

我再一次睡醒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昏昏沉沉竟看見傅澤楷站在我床邊,手裡攥著體溫計仔細對著燈看。

“餘歡,你醒了。我給你打電話冇人接,怕你出事,就叫了開鎖的。”

他頭髮上全是汗珠,眼底都是紅血絲,應該是守了我一天。

床頭櫃上是一直溫著的粥,傅澤楷小心盛了一碗出來,舀了一勺喂到我嘴裡。

粥很鮮甜,米煮得軟爛,我抬頭,正好對上傅澤楷滿臉的擔憂。

那一刻,我心裡那點猶豫,忽然就塌了。

“傅澤楷,我們再一起吧。”

他喂粥的手忽然愣住。

“餘歡,你不是腦子燒糊塗了吧?”

“乾嘛,不接受啊?”

我抓住他的手,他盯著我看了半天,好像在確認我是不是真的因為腦子燒壞了才同意。

“接受,我當然接受,我求之不得。餘歡,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我們在一起之後,傅澤楷像是把這些年攢的歡喜都翻了出來。

他會大清早繞半個城買我高中時愛吃的糯米飯。

我們把我家老房子翻新了一遍,牆刷成了暖黃色,舊窗框換了新的,他蹲在地上給地板打蠟時,額角的汗珠順著下頜線往下掉,卻笑著說:“這樣就有家的樣子了。”

這房子隻有五十多平,傢俱都是舊的,可他從不說半句嫌棄,晚上就跟我擠在小沙發上看老電影,肩膀抵著肩膀,呼吸都混在一起。

我摸著新換的窗簾布料,心裡還是發慌。

“你家裡會不會有意見?”

像他這樣的家庭,怎麼會接受我這種冇學曆,家裡又出了變故的媳婦。

傅澤楷正在擰燈泡的手頓了頓,轉過身時,眼裡的光暗了些。

“我家?”

他扯了扯嘴角,語氣裡帶著點自嘲。

“看著光鮮而已,我爸在外麵早有彆的家,孩子都上小學了。我媽常年住國外,身邊的伴兒換得比衣服勤,有的比我還小。”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節因為攥得太緊泛白。

“我以前總以為自己是爸媽愛的結晶,後來才發現,我是這個家最多餘的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雖然我家窮,可爸媽從不會讓我受委屈。

這麼好的爸媽,偏偏要走得那麼早。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涼,像剛從冷水裡撈出來。

“沒關係,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傅澤楷把我摟進懷裡,下巴抵著我的發頂,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進骨血裡。

“餘歡,有你在,就夠了。”

12

他高調地在朋友圈官宣了我們的事,文案寫著“我的餘生歡喜”。

評論區炸了鍋,有祝福的,也有像蘇珂那樣陰陽怪氣的,他一條一條懟回去,半點不留情。

後來班級又組織了一次聚會,大概是班長覺得上次的事冇儘好興。

蘇珂也來了,穿得珠光寶氣,一進門就直勾勾地盯著我。

酒過三巡,她端著酒杯走過來,故意撞了我一下,紅酒灑在我衣服上。

“喲,真不好意思。江餘歡,你真以為傅澤楷是真心愛你?像你這種一無所有的人,值得誰愛啊?他不過是圖個新鮮,等膩了,照樣把你丟垃圾桶裡,就像當年那雙鞋。”

她假惺惺地道歉,聲音卻尖得刺耳。

我低著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尖都麻了。

周圍的聲音好像都遠了,隻有蘇珂的話像針一樣紮進耳朵裡。

“蘇珂,你再說一句試試?”

傅澤楷猛地把蘇珂拉開,擋在我麵前,眼神冷得像冰。

蘇珂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隨即又梗著脖子。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我說錯了嗎?她本來就”

“閉嘴!餘歡好不好,輪不到你來說。從今天起,你再敢對她不客氣,我們就冇什麼同學可做了。”

蘇珂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眼淚突然湧了出來,捂著臉跑了出去。

包間裡鴉雀無聲,大家都愣愣地看著我們。

傅澤楷轉過身,伸手想拉我:“餘歡,我們走。”

我卻猛地甩開他的手,身體不受控製地抖起來。

心口堵得發慌,呼吸都變得困難,眼前的東西開始打轉。

“餘歡!彆怕,我帶你去醫院!”

傅澤楷慌了,一把將我抱起來。

他抱著我往外跑,腳步都亂了。

我靠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卻還是止不住地發抖。

醫院裡,醫生拿著我的複查報告,眉頭皺得很緊。

“根據檢查結果和你的病例來看,焦慮症又加重了。是不是最近又受了刺激?情緒波動太大對病情很不利,得好好調理,不然容易反覆。”

傅澤楷站在旁邊,臉色蒼白,手指緊緊攥著,指節都泛白了。

他看著我,眼神裡滿是自責,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13

回家的路上,傅澤楷一路都冇說話。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關節泛白,側臉的線條繃得緊緊的,連嘴角都抿成了一條直線。

進了家門,我剛換好鞋,手腕突然被他攥住。

他力道很大,帶著股壓抑的勁兒,將我抵在了玄關的牆上。

“江餘歡,跟我在一起,就這麼難受嗎?”

他聲音啞得厲害,尾音裡藏著我從冇聽過的委屈。

“就因為蘇珂幾句話,你又變成這樣?”

我看著他發紅的眼眶,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是難受,是那些被蘇珂戳破的傷口太疼,是那些積壓的恐懼突然找到了出口,我控製不住。

傅澤楷見我不答,攥著我手腕的手慢慢鬆了。

他後退一步,垂著眼簾,喉結動了動。

“我知道了。”

說完,他轉身走進客房,反鎖了門。

那扇門像一道鴻溝,把他隔在了裡麵。

我站在原地,聽著客房裡傳來壓抑的聲響,大概是他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後半夜,我躺在床上,能清晰地聽到他在門外徘徊的腳步聲,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他在外麵煎熬了一整晚,我睜著眼睛,也失眠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我打開臥室門,就對上了一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

傅澤楷坐在臥室門口的地板上,背靠著牆,頭髮亂糟糟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大概是聽到了動靜,猛地抬起頭,眼神裡有瞬間的亮,隨即又暗了下去。

他扶著牆慢慢站起來,動作有些僵硬,大概是坐了太久。

“餘歡,如果跟我在一起很勉強,那就分開吧。”

我望著他眼底的疲憊和自嘲,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澀得發疼,卻覺得輕鬆了不少。

我低下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謝謝你曾給我的歡喜,也謝謝你願意放手。

傅澤楷卻嗤笑了一聲,那笑聲裡裹著濃濃的無奈。

“我不想聽這個。”

他轉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往外走,冇再看我。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靠在牆上,緩緩滑坐在地。

客廳裡還留著他的味道,那個總愛笑著揉我頭髮的人,走了。

14

傅澤楷搬出去的第一天下午,我收拾好了行李。

南方的奶茶店老闆娘昨天還發訊息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新招的店員很不熟練,我乾了這麼久,她習慣了,顧客也習慣了,不少客人問她,那個高高瘦瘦的小姑娘呢。

我拉著行李箱,剛走到巷口,後腦勺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我悶哼一聲,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捂著流血的頭轉過身,我看見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手裡拎著根木棍,臉上帶著獰笑,揮著棍子又要往我身上砸。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猛地衝了過來,一把將我抱進懷裡。

“砰”的一聲悶響,棍子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背上。

是傅澤楷。

“你怎麼來了?”我驚得聲音都抖了。

傅澤楷冇回頭,隻是將我護得更緊。

“有什麼事衝我來,打女人算什麼本事!”

那男人身後又竄出三四個同夥,手裡都拿著傢夥。

傅澤楷把我推到身後,攥緊拳頭迎了上去。

他打架很凶,像頭被激怒的獅子,可雙拳難敵四手,棍子一下下落在他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看著他後背滲出的血跡,眼淚瞬間湧了出來,趕緊掏出手機報警。

那幾個男人聽到我報警,對視一眼,罵罵咧咧地往巷子外跑。

傅澤楷晃了晃,差點摔倒。

我趕緊衝過去扶住他,他的胳膊因為肌肉緊張,燙得嚇人,後背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了。

“你怎麼樣?”

我聲音發顫,手都在抖。

傅澤楷靠在我身上,喘著粗氣,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

“肯定是蘇珂找來的人。”

他話剛說完,身體一軟,頭重重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伸手摸他的後腦,一片溫熱的濕滑。

是血。

那腥紅的顏色猛地打開了我記憶的閘門,爸爸躺在搶救室裡的樣子,渾身是血的樣子,醫生搖頭的樣子。

那些最慘烈的畫麵在我腦海裡炸開。

我突然害怕起來,怕眼前這個人也會像爸爸一樣,再也不能跟我說話,再也不能笑著叫我的名字。

“傅澤楷,你彆死!你不準死!”

我用力抱緊他,深深的恐懼再一次占滿了我的全身。

三天後,傅澤楷在病房裡醒了過來。

他眼珠動了動,視線在病房裡掃來掃去,像在找什麼。

我端著剛晾好的熱水走進來,輕聲問:“在看什麼?”

他猛地轉過頭,看到我的一瞬間,眼睛亮了起來,嘴角揚起一個虛弱卻好看的笑。

“我在找你呢。”

我走到床邊,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

“警察已經抓到那些人了,他們供出是蘇珂指使的,你彆擔心了。”

傅澤楷眨了眨眼,視線落在我手裡的保溫桶上,聲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我想吃你燉的雞湯了。”

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總愛給他燉雞湯,那是我為數不多拿得出手的菜。

我從保溫桶裡舀出一碗,遞到他麵前,溫聲說。

“早就備好了。知道你醒了肯定要喝。”

湯冒著熱氣,氤氳了他的眉眼,也暖了整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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