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去當老婆的炮灰 第37章 催眠(37) 失憶。
催眠(37)
失憶。
攏共十幾分鐘左右的時間,
在一天之中占著毫不起眼的分量,一下就過去了,但謝愷封卻覺得有一輩子那麼長,
足夠他將過往人生翻來覆去回顧一遍。
腦子是混亂、昏暗的,不知道怎樣下的線,
怎樣上的床。
半夜好像吐了回血,
往憫希那個號裡發了些陰暗受傷的話,不出意外沒有被回,
第二天夕陽出來,謝愷封連地上的狼藉都沒空處理,
便被前來查封的人客客氣氣“請”了出去。
謝愷封現在迫切地、極度渴望地,需要錢。
有錢纔有話語權,纔有身份,否則現在他想去憫希住的彆墅區把憫希連同自己的種一起高調地搶回來,都沒有資格接近那片區域。
錢,錢,錢,錢……
謝愷封整合了一下自己身上現在擁有的所有財產,一共五萬,
這是他能呼叫的所有資產。
按照他之前的消費水平,
這些錢一天就花完了,還得倒貼。
認識謝愷封的一些人想來落井下石,
看一看謝愷封的笑話,
卻發現謝愷封這瘋子居然連自己親爹都沒去看一眼,破產第二天就在一間快捷酒店裡包了月,然後不知從哪裡得知附近有一鐵路工程在建設,他竟找到路子做了中間的供應商,
他提供工程需要的材料,低價收、高價供應,整個工程結束他能賺取巨額的利潤。
他似乎沒有悲傷的過渡期,換任何一個公子哥享慣了福、又冷不丁摔到地獄,都得哭天喊地一陣子,可對謝愷封而言,那些變故、譏諷、同情,不過是落在鞋子上的一點水,不用去管他自己就乾了。
沒有時間在彆的事情上消耗情緒他多頹廢一天,憫希就得在彆人身下被人多嘬一天。
他受不了的,他無法忍受。
那他媽的,本來該是他的活兒,再不濟也是他兒子的活。
沈青琢算哪根蔥?
每每想起那天的事,謝愷封都得吃一顆藥來壓一下暴躁到扭曲的情緒,除此之外,還得不斷回想寶寶那天為自己挺身而出的樣子,咀嚼著,才能撐過這一段枯燥的時光。
……
憫希自那天以後也有點窘迫,逃回自己的房間後,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了,要出也會找好時機,聽到外麵的腳步聲下了樓,確保沈青琢已經不在屋子裡,才會出。
因這操作,他和沈青琢明明在同一個屋簷下,卻一週都不見得能見上三回。
但三回憫希都嫌多了……
要是能壓縮到一回更好。
憫希靠在床頭,閉著眼睛艱難地往枕頭旁邊摸索到手機,點亮螢幕一看,嗖一下坐起來。
十一點了!?
憫希眼中劃過不可置信,慌慌張張係好在睡夢中蹭開的睡衣釦子,穿好拖鞋一看,連嬰兒床裡的小崽子都不知醒了多久,在抱著一個大鯊魚玩具自娛自樂,亂啃來亂啃去。
他大步走到窗邊,猛一下拉開簾子大雨婆娑,雨聲密密麻麻滲進來,天地之間昏暗無物。
下雨了啊,那怪不得。
保姆一般不會有人來敲憫希的門,他睡醒了才會給他做飯,憫希自己也不會怎麼賴床,**點就起了,每天都毫無例外。
除了下雨天。
一到下雨天,憫希總是意識發昏,很容易睡到沒有時間概念。
刷完牙,憫希調好奶粉給崽子喝了,自己也有點渴。
今天是工作日,這個點沈青琢絕不可能還在家,想到這,憫希也沒像前兩天那樣故意在床上賴一會纔出門。
他拿起崽子弄臟的口水巾,推開門往廚房走,卻在經過隔著一個酒櫃的客廳時,陡然聽見低低的聲音:“嗯,他剛生下一個孩子,我想問問,會不會對他有不好的副作用?”
沈青琢沒出門?
憫希頓下腳步,扶住酒櫃偏頭看過去。
透過幾個格子的間隙,他看見沙發上一身家居服的男人,在窗外朦朧的雨幕背景中,手執一部手機,嗓音沉緩。
沈青琢沒有開外放,但鑒於客廳太靜,憫希依稀也能聽見手機那邊的回聲。
是一個有些蒼老的男音,在雨聲中頗顯陰森:“副作用倒沒有,反而創傷小、恢複期短,想來他現在已經活蹦亂跳了吧?”
沈青琢沒應,平淡道:“謝謝告知,那我先不打擾您了。”
憫希不喜歡偷聽彆人講電話,但不知為何,他的腳下好像生了萬丈深根,交錯著捆住他的腳,讓他想走都不能走。
冥冥之中彷彿有一股力量,拖著讓他聽到了那老人的下一句話:“施主,你千辛萬苦找到貧僧的聯係方式,上次‘捐’的香火錢也讓貧僧將廟裡翻新了一遍,作為回報,貧僧必須要告訴你一件事。”
沈青琢眉梢微動:“請說。”
沈青琢從度假山莊回來後的當天晚上,就開始找人去打探那妖僧的訊息,據說這老僧前不久去四處遊曆了,神出鬼沒的,誰都不知道他可能會在哪裡落腳,所以這個手機號打探得異常艱辛和困難,花費成本也極高,但如果這次能聽到有用的東西,那就不算白費力氣。
老僧定然也知道沈青琢的想法,他停頓一刻,緩緩說道:“施主知道草原上的野兔子嗎,兔子的生育能力很強,現在的小朋友應該都聽老師講過吧,那些可愛的白兔子一生就能生一窩,很容易就懷上了,效率也嗖嗖的,這是源於母兔子體內的生殖結構與人類不同,他們有兩個,能在肚子裡隨意切換……”
老僧嗓音發渾,講起話來喜歡東扯西扯,和古時候的說書人一樣,沈青琢卻在一堆囉嗦廢話中,迅速摒棄掉沒用的,凝聲打斷道:“您是想說,憫希肚子裡可能還有一個?”
作為圈內有名的文明人士。
沈青琢這一下貿然打斷,算是很嚴重的失態了。
老僧一頓,也不惱,反而笑了笑:“施主,貧僧還要提醒你,切勿讓被催眠過的人知道自己被催眠過的事,當他們知道的一瞬間,腦子裡的記憶會錯亂,人的大腦接受不了這麼複雜的變動,無法修複,防禦機製便會讓他們失去最近一段時間的記憶……”
沈青琢越聽眉頭皺越緊,他扣緊手機,嘴唇剛剛分開一點,旁邊三四米遠的酒櫃猛然傳來劇烈的碎裂聲,沈青琢驀地站起來看向那邊:“憫希!”
不小心打翻一瓶酒的憫希恍若沒有聽到彆人在叫他一樣,表情空白地徑直走過沈青琢,快步走出大門。
大門被開啟的刹那間,風雨晃動,傾斜的雨簾霎時潑濕了半邊門框,雨聲咆哮,模糊了所有聲音,還有後麵不停傳來的叫聲。
……
“cheers!”
“cheers!”
一座獨棟莊園彆墅前,陸以珺和一眾朋友們在露天泳池裡淋雨玩耍,還在雨水裡斟酒對碰,瘋得很是沒樣子。
陸以珺最先上岸,他撐住泳池邊沿,一個輕鬆的撐起便翻了上去,他捋起濕漉漉的頭發,露出鋒利、含笑的桃花眼,發出一聲暢快的歡呼:“果然就得時不時這麼玩一下,太爽了。”
他這一聲被泳池裡還在持續的興奮鬼叫聲蓋了過去,陸以珺也不發火,他舉著一個酒杯走到長椅上坐下,嘴角勾著,不知在想什麼。
有人飄到了他身邊,陸以珺擡眼一看,見是個曾經“死心塌地”追隨過謝愷封的公子哥,對方狡黠地擠了擠眼睛:“那謝少爺的心上人,就這麼讓你魂牽夢縈?”
陸以珺笑而不語,他確實在想憫希。
很難想到就是一次賭牌,憫希能給他留下這麼深刻的印象,如果他是畫師,他現在絕對能精準畫出憫希的眉眼鼻:眼睛很大,五官非常漂亮,哪都很完美,就是小臉太臭。
臭得可愛的那種。
讓他特彆想親一親小貓臉蛋。
陸以珺對自己心裡的想法從來都是敢於麵對,他喝了口酒味被稀釋不少的酒,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是啊,確實是魂牽夢縈,而且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公子哥很興奮,他一直在想辦法巴結陸以珺,可陸以珺總是對他不冷不熱,現在突然拋來一個問句,說明這個話題正好找到了陸以珺的喜好上。
陸以珺也是回去後纔想起來:“我曾經見過他,在一個餐廳裡,他是服務生,估計在那裡打工的,當時我和黎星灼還是朋友,在那約著吃了頓飯……但那時候,我並沒有怎麼留意過他。”
這很奇怪,憫希無論哪一處都很符合他的審美,應該在第一秒就捕捉到他的眼球,並讓他像現在這樣念念不忘的,不該那麼默默無聞,讓他直到昨晚纔想起有這麼個事。
那公子哥沒聽出他話裡的深意,還在嗬嗬笑:“這還不好?這說明你們有緣,是命中註定,緣分不該斷。”
陸以珺沒了繼續聊的興致,敷衍道:“嗯,也許是吧。”
他把酒瓶放到一邊,正想躺下,結果公子哥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我去,我覺得你們是真的有緣!!”
陸以珺聽見他最後一句驟然拔高的語調,有些嫌惡地皺了一下眉,果然,這些暴發戶就是改不掉沒教養的習慣……但他也給足了兩分麵子,擡頭朝他看的地方望去。
然後就愣住了。
灰濛濛的雨天裡所有事物都不清不楚,人是模糊的,是油畫上色彩黯淡的一抹顏料。
什麼都看不清楚,隻能看見柵欄外麵走過去的一道身影。
陸以珺很少來這一處房產,他最近也忙,事多,也就最近謝愷封出了那破事,他心裡高興,才聚齊人一起來玩一玩。
這附近住的誰,都有誰,他一概不知,也沒那狗心思去瞭解。
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憫希心情淩亂地在雨中疾走,身上寒意深重,但他並不覺得冷,反而隻有在雨中他才能冷靜一些,隻是大腦依舊在“爆炸”,像那個僧人說的,在錯亂中……
彷彿有一條線在試圖連線,卻被病毒不斷腐蝕、從中斷開,他的眼睛弧光時而凝聚、時而渙散,簡直想哭出來了。
憫希能感覺到有記憶在流失,曾經被謝愷封催眠的,其他人催眠的……
他咬緊牙關,在雨中拿起手機,翻出備忘錄,用不停打滑的手指,艱難地打字
【不要、被催眠】
【被騙】
雨水在螢幕上蜿蜒、扭曲了字跡。
憫希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輕哼一聲,跌倒在地。
有一隻寬大的手掌在他感覺到痛意之前把他扶了起來,憫希擡起眼,看見一個陌生的麵孔在自己眼前放大,對方在笑:“怎麼每次見你,你樣子都這麼可憐……怎麼哭了?”
是張沒有印象的臉。
憫希被他攙起來,腦子亂得不行,一種大腦空白的恐懼順著脊背在爬,太可怕了,大腦裡什麼都沒有的感覺。
憫希呼吸打顫,哪怕知道不應該,還是控製不住地對著旁邊的人傾訴:“我不知道,我什麼都忘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我怎麼在淋雨?腦子好亂,好痛。”
他語句錯亂,思維跳躍,說著說著又突然摸住自己的肚子:“我還懷孕了,但我不知道是誰的,我好怕。”
是在演戲嗎,還是在逗他?
陸以珺耐心地聽著憫希的話,直到聽見那句懷孕。
很荒謬,但憫希現在的樣子又實在太可憐,可憐到即使真的在撒謊,也不忍心讓人責怪。
況且,看起來並不像在胡說八道。
憫希擡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把自己蜷縮起來,還在語無倫次喃喃著:“是誰的?我真的想不起來……好害怕,我怎麼了……”
陸以珺覺得自己大概也是被雨淋糊塗了,看著憫希護住自己肚子瑟瑟發抖的模樣,他慢慢俯下了身子,憫希一頓,慢吞吞地擡起腦袋。
目光對視上的那一刻,陸以珺語速放緩,安撫似的一字一頓道:“彆怕。”
雨水在四周不停砸,陸以珺親昵地擡手撫了下憫希的唇角,說:“是我的”
“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