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隻想到點下班 第139章 絕地反擊,棋行險著時
阿靈阿的深夜警告,如同浸透寒冰的針,猝不及防地刺入林瀟瀟已然緊繃的神經。碎玉軒內燭火搖曳,映照著她蒼白卻異常平靜的麵容。窗外夜色濃稠如墨,彷彿吞噬了一切生機。
“查證安嬪及其親族”、“徹查您與宮外聯絡的所有渠道”、“小心宗人府”……阿靈阿急促低沉的話語在她腦中反複回響。每一個字,都像是敲響在通往深淵路上的喪鐘。雍正此舉,已不僅僅是懷疑,而是近乎確認了她“結黨營私”、“圖謀不軌”的罪行,隻待粘杆處找到那最後一根“確鑿”的稻草,便會萬劫不複。
安陵容被軟禁,等於斷了她一臂。甄嬛雖仍在位,但獨木難支,且在皇帝如此明確的表態下,她亦不敢有太大動作。父親林如海在前朝,此刻想必正承受著赫舍裡氏及其黨羽,甚至可能還有宗室勢力的聯合圍攻,岌岌可危。
坐以待斃?不,這從來不是她林瀟瀟的選擇。對方佈局狠辣,環環相扣,以妃嬪性命為代價,不惜掀起如此滔天風浪,目的就是要將她連同她的勢力連根拔起。他們算準了皇帝的多疑,算準了局勢的緊迫,甚至可能算準了她會因救駕而引來更深的猜忌。
但他們算漏了一點——她林瀟瀟,並非隻會被動接招的棋子。她手中,還握著一張對方意想不到,甚至可能是雍正都極為忌憚的底牌。
她走到梳妝台前,開啟一個隱秘的暗格,裡麵除了之前青櫻給她的皇後絕筆信,還有另一封以火漆密封、看起來年代更為久遠的信函。這是她父親林如海在她晉位貴妃之初,秘密交予她的,叮囑非到生死存亡關頭,絕不可動用。信中涉及一樁關於先帝晚年、雍正登基之初的極密宮闈舊案,牽扯到當時幾位位高權重的親王,其中……正包括如今看似超然物外、潛心禮佛的簡親王老王爺!信中隱晦提及,簡親王當年似乎並非完全清白,曾捲入一場針對還是雍親王的皇上的不利圖謀,雖最終未釀成大禍,且證據大多被先帝銷毀,但此事若被重新翻出,足以讓簡親王身敗名裂,甚至累及整個支係!
這,就是皇後在絕筆信中提到的“舊日隱秘”,也是她林瀟瀟此刻唯一的,可能扭轉乾坤的武器!
赫舍裡氏、通嬪、乃至可能存在的太廟刺殺……這一切的背後,若真有簡親王的影子,那麼他如此急切地想要除掉知曉內情(或可能知曉內情)的皇後和她林瀟瀟,動機便昭然若揭——他在滅口,在掩蓋那段不光彩的過去!
而雍正,他對這段曆史真的一無所知嗎?還是他本就知情,隻是出於穩定朝局、或是缺乏確鑿證據等原因,一直隱忍不發?阿靈阿那句“小心宗人府”,是否暗示雍正對簡親王也早已起了疑心,隻是苦於沒有突破口?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pn,在林瀟瀟腦中迅速成形。她要主動出擊,將這潭渾水攪得更渾!她要借雍正之手,去對付那隱藏在幕後的真正黑手!
但這步棋,險到了極致。主動提及先帝晚年的禁忌,無異於觸碰龍之逆鱗。若雍正認為她是在要挾,或是對皇權尊嚴的挑釁,那麼不等簡親王倒台,她便會先一步被碾為齏粉。時機、方式、言辭,都必須拿捏得妙到毫巔。
她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雍正不得不聽她說話,並且能最大限度降低他怒火的場合。
很快,契機來了。蘇培盛奉旨前來碎玉軒,表麵是詢問她對通嬪“遺書”一事的“最後陳情”,實則是最後一次施壓與試探。蘇培盛麵色沉重:“娘娘,皇上讓奴才問您,可還有……未儘之言?”
林瀟瀟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她深吸一口氣,對蘇培盛道:“蘇公公,本宮確有至關重要之事,需麵陳皇上。此事關乎社稷安穩,遠超後宮爭寵範疇。請公公務必轉告皇上,若皇上仍念一絲舊情,願給臣妾一個辯白的機會,臣妾乞求皇上,於養心殿單獨召見臣妾一次。若皇上聽完臣妾之言,仍覺臣妾罪該萬死,臣妾絕無怨言。”
她的語氣平靜而決絕,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意味。蘇培盛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被她的氣勢所懾,躬身道:“奴才……一定將娘孃的話帶到。”
等待召見的時間,無比漫長。碎玉軒內寂靜無聲,隻有更漏滴答,敲打著人的心絃。林瀟瀟端坐鏡前,仔細整理著自己的妝容。不能過於憔悴,示弱已無意義;也不能過於明豔,那會顯得不知死活。她要的是一種沉靜、一種坦蕩,一種置於死地而後生的決然。
幾個時辰後,旨意終於傳來:皇上準奏,即刻於養心殿後殿暖閣召見嘉懿貴妃。
心腹宮女為她披上鬥篷,眼中滿是擔憂。林瀟瀟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一絲寬慰的微笑,隨即轉身,昂首踏出了碎玉軒的宮門。夜色中,她的背影單薄卻挺直,如同風雪中不肯彎腰的翠竹。
養心殿後殿暖閣,燭火通明,卻隻坐了雍正一人。他穿著常服,負手立於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聽到腳步聲,並未回頭。
“臣妾林瀟瀟,參見皇上。”林瀟瀟跪下行禮,聲音在空曠的殿宇中清晰可聞。
雍正緩緩轉身,目光複雜地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帶著疲憊,更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你說有關乎社稷安穩之事要麵陳朕?說吧,朕倒要聽聽,你還能說出什麼。”
林瀟瀟沒有起身,依舊跪著,抬起頭,目光直視雍正,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妾今日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甘受千刀萬剮之刑。但請皇上答應臣妾,無論接下來聽到什麼,都能暫且壓下雷霆之怒,容臣妾說完。”
雍正眉頭微蹙,哼了一聲:“講!”
“謝皇上。”林瀟瀟深吸一口氣,開始了她人生中最大的一場賭博,“臣妾要說的,是關於先帝晚年,一段被刻意掩蓋的宮闈秘辛,以及……簡親王老王爺,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
“嗡——”彷彿有無形的鐘磬在暖閣中震響。雍正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死死盯住林瀟瀟,周身散發出駭人的威壓:“你說什麼?!林瀟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巨大的壓迫感幾乎讓林瀟瀟窒息,但她強迫自己穩住心神,語氣依舊平穩:“臣妾知道。正因知道此事千係重大,關乎皇家體麵,更關乎皇上登基之正統與安穩,臣妾纔不得不冒死陳情!皇後娘娘之所以遭人毒手,臣妾今日之所以被構陷至此,皆因我等……無意中觸碰到了這段隱秘的邊緣!”
她巧妙地將自己和皇後的遭遇與這樁隱秘捆綁在一起,暗示她們是無辜的知情者,而真正的凶手,是為了掩蓋真相而殺人滅口!
雍正胸口劇烈起伏,眼中風暴凝聚。先帝晚年的權力交割,一直是他心中最敏感、最不容觸碰的禁區!簡親王……他的皇叔……當年確實有些不清不楚的動作……
“你有何證據?”雍正的聲音沙啞而冰冷,帶著極強的克製。
“臣妾手中,有家父偶然得到的,當年某位知情人的手書密函副本,其中隱晦記錄了簡親王曾與某些勢力接觸,意圖在先帝病重期間,對皇上不利!”林瀟瀟毫不猶豫地丟擲部分真相,“此外,皇後娘娘在薨逝前,亦曾察覺赫舍裡氏與簡親王過往從密,並因此深感不安,留有絕筆信為證!赫舍裡氏為何要勾結通嬪構陷臣妾?通嬪又為何在被臣妾詢問後立刻‘自儘’?太廟刺殺,那‘血狼營’令牌為何重現?這一切,若串聯起來,指向的是誰,皇上聖心獨斷,難道還看不明白嗎?”
她步步緊逼,將赫舍裡氏、通嬪、太廟刺殺、皇後之死,全部與簡親王可能存在的“滅口”與“反撲”動機聯係起來,構建了一個邏輯上說得通的驚人陰謀!
“他們是在害怕!害怕皇後與臣妾揭開那段舊事!所以他們不惜一切代價,要除掉我們!甚至……”林瀟瀟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悲憤與決絕,“甚至可能狗急跳牆,行刺皇上,欲造成朝局大亂,以便渾水摸魚!皇上,如今粘杆處調查方向被誤導,直指臣妾與安嬪,豈不正是中了那幕後黑手的調虎離山之計?若皇上此刻將臣妾治罪,豈非親者痛,仇者快?!”
一番話,如同驚雷,炸響在雍正耳邊。他死死盯著林瀟瀟,試圖從她眼中找出一絲一毫的虛偽與慌亂,但他看到的,隻有一片坦蕩的決然與隱藏在深處的悲涼。
她說的……是真的嗎?
簡親王……赫舍裡氏……前朝舊怨……殺人滅口……甚至可能行刺……
若這一切為真,那他所麵臨的,就不是簡單的後宮傾軋,而是一場針對他皇位、乃至性命的前朝餘孽的瘋狂反撲!
巨大的震驚與權衡,讓雍正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暖閣內,隻剩下燭火劈啪的輕響,以及兩人沉重交織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雍正終於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極度壓抑後的平靜:“你所說的密函……與皇後絕筆信,現在何處?”
林瀟瀟心中稍稍一鬆,知道最關鍵的一步,她賭對了!皇帝動搖了!
“為防不測,臣妾已將其藏於絕對安全之處。”林瀟瀟謹慎地回答,“若皇上需要,臣妾可立即命人取來。但臣妾懇請皇上,萬勿打草驚蛇。”
雍正目光深邃地看了她良久,那眼神複雜難辨,最終,他揮了揮手,語氣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你……先回碎玉軒。”
沒有釋放,也沒有進一步的處置。
林瀟瀟知道,這隻是暫時的休戰。皇帝需要時間去消化,去驗證,去權衡。她叩首:“臣妾遵旨。但請皇上務必保重龍體,堤防……宗人府。”
她再次提醒,隨即起身,恭敬地退出了暖閣。
走出養心殿,夜風拂麵,帶著刺骨的涼意。林瀟瀟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第一步,她走出來了。接下來,就看雍正如何抉擇,以及那隱藏在幕後的黑手,又會如何應對了。
這場以性命為賭注的棋局,才剛剛進入最凶險的中盤。而她丟擲的這顆驚雷,究竟會在朝堂後宮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
她不知道答案,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主動權,至少有一部分,已經悄然回到了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