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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殺穿三界,你親我什麼意思 第395章 小風多情吹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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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卓其貌不揚。

聲音時而像寒鴉,時而像牛吼。

偶爾夾夾嗓子,正常些。

不正常時,總像年久失修的織布機。

知府後宅,總是有個癩道士,這癩道士乾卓,愛好不少,愛釣魚,愛下棋,愛隨地大小辯。

乾卓原本就是個流浪漢造型。

雲遊道士,手中錢財用乾淨了,沒辦法住店,平日裡就在野廟裡休息,吃飯也是到村裡看看有沒有好心人施捨,呃……旁人也叫他要飯的。

洗澡便方便些了,碰見小溪小河,就下水搓搓灰。

到了清歡地,可把乾卓美暈了。

有吃有喝,玩樂有伴,衣衫乾淨,不受拘束。

他正穿著一身乾淨的墨綠長衫,手指撚著鬍子尖,哼著小曲,慢悠悠說著,“下棋如行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羨輕鳶手中拿著一枚白子,視線不在棋盤,卻也下意識問道:“那土來呢?”

“土來?挖坑啊。”棋盤旁有一疊梅子,拿起一枚填到嘴中。乾卓催促,“你還走不走了知府大人。”

羨輕鳶道:“不著急,瞧那隻結網蛛,乾卓道長,你覺得這點網能抓牢蛾子嗎?”

乾卓瞧了一眼,“我覺得吧,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能抓牢,另一種,是抓不牢。”乾卓突然想起來什麼,手指敲了敲桌,“閒來無事,我教你算卦如何?”

羨輕鳶回過頭來,沉吟片刻,拒絕道:“算了,真不真準不準的另說,我若是學會了卜算,那定然要天天算,日日算,算個高興的,算個好的,便沉溺在其中,未喜而喜不好。算個不高興的,便天天想那事憂那事,人就活一世,為何要多此一舉。”

見他拒絕,乾卓也未再堅持。

固疆十五年到十六年,羨輕鳶在乾卓的影響下徹底放飛自我。

也不鬱鬱寡歡了。

也不相思恨愜了。

閒下來就跟著乾卓爬樹掏鳥窩,下河逮泥鰍,唱個曲,隨意寫的讚詞傳到了皇城,不知道怎麼就得罪了京城的紅眼病,政敵一怒,聯合起來稍一挑撥,本就離著京城遠的羨輕鳶直接被貶成了八品的縣令。

縣令就縣令。

說起也是巧,任職的地方不遠,是高長歡的故鄉,南淮青峪。

羨輕鳶不覺得被貶是壞事。

南淮青峪,是個好地方。

青峪中峰巒重疊,雲霧遮掩,夏日山中清涼,鳥鳴婉轉,群山間有湖,東部沿海。

貶到這來,妙啊。

任期三年,又是老友的家鄉,剛來羨輕鳶就激情滿滿,民眾也愛戴他,父母離得近,也能時常探看。

固疆一十七年。

初春。

羨輕鳶收到了一封沈逐寫的信。

很簡短。

信上隻說。

‘春攜,何時回家看看。’

羨輕鳶心道:哦,沈逐是想我了。

他挑了個日子,便往家走。

路上碰見了私塾先生楚相文。

他頭上生了不少白發,瞧見自己,哽嚥了下,掩麵痛哭。

羨輕鳶不解,“楚伯父,您怎麼了?”

不想楚相文擺著手,扭頭走去。

待羨輕鳶到沈氏世醫堂時,便瞧見門匾上的寫著‘祖傳針灸’的小木牌被替換成了細白布。

他急急推門進去,原來信遲,嶽父離世,嶽祖父心驚隨之而去,信遲,羨輕鳶趕回來時早已經下葬,沈逐坐在內裡,頭上戴著孝布。

見了他,一句話也沒說。

坐在那裡,想笑一笑,結果嘴角抽動,本就哭的通紅的眼裡淚水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羨輕鳶有些不知所措,他安慰他。

亡妻的兄長,瞧見自己,也會想起自己早就故去的妹子吧。

沈逐嚎啕大哭。

羨輕鳶也沒辦法。

就陪著他一起哭。

給嶽父嶽祖父的牌位磕頭。

羨輕鳶跪在蒲團上,他想著,人死後,會去哪呢。

會有來世嗎。

若是如怪誌傳說一樣,人輪回,生生世世,不再記起前塵,那不就是世世白輪。

夜裡,羨輕鳶沒回家,帶著兒子,陪著沈逐。

沈逐很喜歡林朝弘。

大概是這孩子的眉眼像沈迎梅。

也不像彆的六七歲孩童那樣皮鬨。

他很聽話,總是乖乖的,靜靜的坐在羨輕鳶身邊。

三月,下起來了雪,院子裡的花也少打理,總不開花的荷花缸裡結著一層薄冰,內裡的水不清,濁濁映著屋裡昏暗的燈火。

沈逐將屋門開啟,“今日你歇在這屋吧。”

羨輕鳶向著屋內看去,是沈迎梅閨時房間,內裡打掃的乾乾淨淨,好像她還住在這一樣。

沒什麼變化。

羨輕鳶點了點頭,“你也早休息。”

那個高瘦的人影在夜色裡點了點頭,往另一屋走去。

羨輕鳶往屋內走,桌上還有個小花瓶。

花瓶裡斜插著一支早就萎垂、有些發爛發軟的梅花。

沈逐這樣細致的人,也有粗心的時候啊。

羨輕鳶將那支梅花從瓶中取出,扔掉。

扔的時候,瞧見櫃子頂還有兩壇酒。

年少時送她的酒,她還有兩壇一直沒捨得喝呀。

雪下的越來越大了。

風吹雪醉催夢,悠揚的笛聲叫他恍恍惚惚,外頭雪早停了,麻雀落在他肩頭啾啾兩聲又飛走。

羨輕鳶有些迷糊,酒水混著喝,醉的更厲害。

路上風很涼,除了雪被踩得吱嘎響之外,那縷捉摸不到的笛聲也尋不著了,遠處有幾個孩子嘻嘻哈哈的跑來跑去,這群小孩遠遠的朝著他笑。

小孩們長什麼模樣,瞧不真切。

他們問,“喂!你從哪來?要陪我們玩嗎?”

羨輕鳶擺擺手,“不玩,不玩。”

小孩們大喊:“沒意思!沒意思!”

羨輕鳶不理他們,接著往前走。

忽然他瞧見遠處一櫻樹,樹下有人在跳舞。

白裙泛光,月也添輝,儘態極妍。

卿卿輕遊,花豔難爭。

羨輕鳶喃喃道:“是迎梅啊……”

他遠遠瞧著,朦朧霧氣阻隔,風吹雪落下花枝,他連動都不敢動,生怕擾了雪中仙。

耳邊忽然傳來孩子哭聲,將他往外拽。

羨輕鳶一下子清醒過來,手中拿著一壇子酒,瞧清楚了。

原來是夜裡醉酒,恍恍惚惚走到了墳地。

沈家祖墳,自己正躺在雪裡。

離得遠些,是亂墳崗,再遠些,葬著些夭折的小孩子。

天將亮了,羨輕鳶又笑又哭,問沈家新墳道:“嶽父,是您吧?您心眼可真壞啊。還作個假的梅梅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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