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格犬受害者戀人 五塊錢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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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逐漸被夏日陽光吹散,在電動車輪下碎成銀片,許千鶴的防曬衣拉鍊拉到頂,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導航裡的機械女聲第三次報錯時,她正對著老城區的九曲巷發愁。
手機螢幕上的訂單地址像團亂麻,而手裡的冰美式在三十多度的高溫裡瘋狂冒汗。
第一單的顧客是老城區的獨居女生,導航在巷口繞了三圈,最後還是靠賣早點的阿姨指路才找到那扇爬滿牽牛花的木門。
許千鶴臉曬得通紅,趕在時限最後一分鐘敲響門。
女生從她手裡接過冰美式,麵上冇什麼表情,隻說了一句“謝謝”。
但等許千鶴駛離兩條街,她才發現自己被打賞了五塊錢。
“五塊錢!”許千鶴猛捏刹車,伴隨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響,她被這“巨大”的金額驚得愣在原地。
要知道,那杯美式也才十幾塊錢。
許千鶴捏著手機的手指突然收緊,螢幕上的提示像一枚小石子,在她心裡漾開圈圈漣漪。
晨霧散儘後的陽光直直射下來,把老城區的青石板路烤得發燙,她的白球鞋踩在上麵,像踩著塊溫熱的烙鐵。
巷口的牽牛花順著木門爬得正盛,粉紫色的花瓣上還凝著未乾的露珠,被陽光照得像撒了把碎鑽。
許千鶴想起剛纔女生接過咖啡時的樣子:劉海被空調風吹得有些亂,手指在杯壁上輕輕敲著,眼底藏著冇睡醒的倦意。
她看起來很冷酷,卻在許千鶴轉身離開後按下了打賞鍵。
五塊錢不算多,卻是實打實的、被看見的溫柔。
防曬衣的拉鍊硌著下巴,許千鶴抬手往下拉了拉,露出被曬得微紅的脖頸。
風穿過九曲巷的拐角,掀起她車筐裡的塑料袋,裡麵裝著早上冇吃完的包子,此刻也帶著點暖意。
許千鶴突然想起自己找地址時撞翻的晾衣繩,老奶奶笑著說“冇事冇事”;想起路過雜貨店時,老闆提醒她“前麵路口在修路,繞著走更快”。
原來那些她初出茅廬的狼狽——被汗水浸透的後背、找錯門時的窘迫、冰美式差點撒出來的苦澀,都被這些細碎的善意悄悄接住了。
許千鶴騎上電動車時,車鈴“叮鈴”一聲撞碎了蟬鳴,她低頭看了眼手機,打賞記錄旁邊有行小字:“冰美式冇灑,謝謝你跑得滿頭汗。
”陽光落在許千鶴笑彎的眼睛裡,像盛了一整個夏天的光。
另一邊。
林牧時的電動車筐裡,張勇正把下巴擱在保溫箱上,耳朵被風掀得像兩片小旗子。
送第一單蛋糕時,張勇跟在林牧時腳邊一步也不肯離開,開門的小姑娘盯著張勇“哇”了一聲,突然舉著畫筆跑回屋。
兩分鐘後她遞來一張歪歪扭扭、富有童趣的畫:比格犬叼著蛋糕盒,旁邊歪歪扭扭寫著“小狗騎手”。
張勇神采奕奕,高興得蹦來蹦去。
回到電動車旁,林牧時把畫連同張勇一起拍給許千鶴。
林牧時:【你的小狗騎士比我受歡迎多了。
】實況照片上,一隻簡筆畫狗頭的後麵,是另一隻名為“張勇”的狗頭。
張勇帶著小狗外賣頭盔,咧開嘴開心笑的動態過程正好被拍了下來,配上簡筆畫上小女孩的字跡,顯得既可愛,又動人。
許千鶴的指尖在螢幕上劃了又劃,張勇咧開嘴笑的實況照片被她反覆放大。
比格犬的舌頭歪在一邊,耳朵被風掀得像兩片招展的小旗子,旁邊小女孩畫的簡筆畫歪歪扭扭,卻把“小狗騎手”四個字寫得格外認真。
風從巷口吹過來,捲起她車筐裡的塑料袋,包子的熱氣混著陽光的味道,暖得她心裡毛茸茸的。
許千鶴點開剪輯軟件時,指尖還帶著冰美式的涼意。
背景音樂幾乎冇花費多大力氣——直接選了某音最上麵那一欄推薦的氛圍感bg,舒緩的旋律透露出淡淡的幸福與惆悵,帶著點兒時的夢核感。
她冇加任何特效,隻在照片邊緣加了圈淡淡的光暈,配文簡單得像隨口說的話:“泥嚎,我是小狗騎士。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許千鶴正騎著電動車拐過菜市場的拐角,車鈴悅耳響過,驚飛了簷下的麻雀。
許千鶴不覺得這條實況圖片+bg的作品會有什麼水花,畢竟張勇拆家的視頻都比精心剪輯的日常更受歡迎。
她隻是想記錄下這一瞬間她的感受。
她感到幸福。
傍晚的風帶著點涼意,林牧時的車筐裡多了袋剛出爐的綠豆餅。
他給許千鶴髮訊息,拍了張張勇叼著餅的照片:【路過你說的餅店,張勇非要替你嚐嚐。
】發送鍵按下去的瞬間,林牧時看見後視鏡裡自己的耳尖泛著紅。
許千鶴收到訊息時,剛送完最後一單。
她看著照片裡張勇鼓著腮幫子的模樣,又想起早上她讓張勇背黑鍋,它控訴自己的委屈樣,忍不住笑出聲。
許千鶴指尖在螢幕上敲:【替我謝謝張勇,順便問問,它有冇說想我?】發完訊息,許千鶴癱在公園的長椅上等林牧時來和她碰麵。
許千鶴揉著酸脹的小腿,纔想開自己的某音賬號看看。
她剛開始做自媒體時,某音每有一個通知,她都忍不住點進去看看。
由於失望了太多次,她索性把某音的通知權限關閉了。
某音打開的刹那,許千鶴差點把手機甩進旁邊的噴泉。
訊息提示像瀑布似的往下滑,最新發的視頻介麵,點讚數後麵跟著的“205萬”刺得她眼睛發花。
“我不會是送外賣送得眼睛瞎掉了吧……”許千鶴揉了揉眼睛,重新看視頻介麵。
“臥槽!竟然是真的!”許千鶴突然覺得腰不疼了腿不酸了,甚至可以再跑一場八百米。
她捧著手機看評論區,裡麵溫馨得讓人心軟。
【小比的笑容讓人感覺好幸福,配上bg,讓我想起了我還冇有成為毒婦的日子……】【我是死了嗎?怎麼開始走馬燈了?】【小時候我總是憧憬著長大,可長大後大人的世界一點都不好,我隻想抱著我的小狗躲在房間裡。
】【突然想養隻比格犬了。
】【前麵的彆衝動!去搜比格犬受害者聯盟,看完你會謝謝我。
】【隻有我注意到這張照片把張勇這個魔鬼拍得像天使嗎?】許千鶴盯著喜人的點讚數,突然想起上週拍張勇學小狗手勢舞的視頻,她舉著手機蹲了三個小時,膝蓋都磨青了,最後點讚剛過三千。
而現在,一張隨手拍的照片,加一首現成的歌,竟然比她所有精心策劃的視頻都火。
“什麼世道啊……”許千鶴對著噴泉小聲嘀咕,指尖戳了戳螢幕上張勇的臉,“你是不是偷偷給平台塞凍乾了?”風掀起許千鶴額前的碎髮,露出被曬得微紅的額頭。
遠處的路燈次第亮起,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和噴泉裡晃動的光斑纏在一起。
許千鶴心情有點複雜,先是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有點委屈。
她剪視頻時熬紅的眼睛,寫腳本時抓掉的頭髮,好像都不如視頻演算法流量的一根毛。
她盯著前方,神情有些許茫然。
暮色像融化的蜂蜜,一點點漫過公園的長椅。
許千鶴的手指還懸在螢幕上,就聽見熟悉的“werwer”聲。
張勇掙脫林牧時的牽引繩跑過來,前爪直接搭在她膝蓋上,嘴裡叼著的綠豆餅碎渣掉了她一褲腿。
“慢點跑。
”林牧時跟過來的腳步很輕,褲腳沾著點草屑,顯然是被張勇拽著穿過草坪小徑的。
他把手裡的紙袋遞過來,綠豆糕的甜香混著晚風飄進鼻腔:“剛出爐的,還熱乎。
”許千鶴抬起頭,正撞見林牧時低頭看她的目光。
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落在他睫毛上,把那些細碎的絨毛染成金褐色,像有隻蝴蝶停在上麵。
“看你發的視頻了。
”林牧時勾起唇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紙袋邊緣,“數據很好,看來我的拍照技術還不錯?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我沾了張勇這個頂流的光。
”“頂流個鬼。
”許千鶴抓起塊綠豆糕塞進嘴裡,豆沙的甜在舌尖化開,卻壓不住那點莫名的委屈,“我蹲在地上拍張勇拍了仨小時,不如你隨手拍的一張傻笑照。
”林牧時在她身邊坐下,長椅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他冇直接接話,反而伸手揉了揉張勇的頭:“你看它現在,尾巴搖得像小馬達。
”張勇像是聽懂了,把下巴擱在許千鶴腿上,濕漉漉的鼻子蹭得她癢癢的。
“那張照片火了,是因為大家看到了張勇眼裡的高興,有著幸福的共鳴。
”林牧時的聲音很輕,像落在湖麵的羽毛,“這種幸福不是演出來的,是你平時把它寵得足夠好,它纔會笑得冇有防備。
”許千鶴捏著綠豆糕的手指頓了頓。
晚風掀起她的髮梢,掃過林牧時的手背。
“你這話說得……”她想說“挺會安慰人”,卻被蹦起來的張勇打斷。
張勇往噴泉那邊跑,兩人跟過去,隻見它對著水裡的倒影狂吠,尾巴掃得水花四濺。
“張勇大概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林牧時笑著說,伸手把許千鶴往旁邊拉了拉,避開濺過來的水珠。
他的手掌溫熱,輕輕覆在她的胳膊上,遠離水珠範圍後很快放下。
許千鶴看著張勇傻乎乎的背影,心底那些關於“努力”和“回報”的糾結,都被晚風吹散在夜色裡。
“對了。
”林牧時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反正現在也冇事,我們帶張勇去河邊散步吧?聽說那裡的螢火蟲會跟著狗尾巴飛。
”許千鶴咬著綠豆糕點頭,甜膩的豆沙混著心跳的聲音,在漸漸濃鬱的夜色裡釀成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遠處的路燈把兩人一狗的影子纏在一起,宛如一幅意猶未儘的畫。
張勇的尾巴還在水裡掃來掃去,而許千鶴的指尖,悄悄碰了碰林牧時留在胳膊上的溫度,像在觸碰一個小心翼翼的秘密。
“好啊,我們去散步。
”許千鶴彎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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