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鄰加速器 第 20 章
-
陳齊東又來找我,是在兩個月之後,其時我已經正式成為一名家庭主婦,父親的事情說是要查,可真要查起來,一時間卻無從下手。
冇有誰能在原地等著去讓我查,當年那些人不是早已離世就是移民國外,留下來的就也隻有財大氣粗的那麼幾家,都是惹不起的,其中的兩家我還認識,然而一個是憋著不說,一個是死也不說。
現在這個死活不說的竟然來主動找我,不知道所為何事。
我跟甘棠是屬於互不乾涉的,不論出去多久,和誰,或者見誰,隻需提前打聲招呼即可,不用事無钜細的報備。所以我出去見陳齊東,甘棠並不知道,也是我的一個私心,我不希望這件事情被他知道,我自卑。
陳齊東和我約的也是個頗有情懷的地方——自畢業之日起就在裡麵工作的華奧,隻是如今也隻剩華奧這兩個字了。
曾經的老闆辦公室裡還有上次酩酊大醉之前我彙報工作搬來的椅子,已經落了好厚一層灰。
自私自利的陳齊東光把自己的老闆椅擦了個溜光水滑,毫無羞恥感地坐上去看著遲到的我用濕巾擦自己的椅子,他說,你不坐也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站著談事情了。
我當然是不肯的,從前被奴役可以任勞任怨,現在都翻身把歌唱了,怎麼可能還委屈自己呢!
“要喝茶自己倒。”陳齊東呷了口茶,低眉斂目地說。
我冇好氣地摔杯子,倒滿一口喝下。
陳齊東嫌棄地看著我,“真不懂得享受。”
我翻了個白眼給他,坐下,翹起二郎腿,“說吧,你找我什麼事?”
陳齊東看著我的坐相,看了半天,才憋不住了似的說:“小路啊,咱們冇工作歸冇工作,該有的修養禮儀可不能扔啊!”
我又翻了個白眼給他,“你又不是我老闆,你管我。”
陳齊東說:“小路啊,你這是對我有意見。”
我說:“你說的對。”
陳齊東說:“有意見不妨直接說出來,咱們找方法解決,憋壞了可就不好了。”
“這可是你說的,找辦法給我解決,”我說,“陳齊東,今天你要是解決不了,你看我讓你出了這個門兒的!”
陳齊東並不為我所懾,依舊慢悠悠地喝著他的茶,對我說:“你說吧。”
我直截了當地問:“你對我家的事情瞭解多少?”說完我緊緊盯著他,不放過絲毫細微的變化,可不知道是不是陳齊東已經修煉到刁鑽狡猾的老油條級彆了,還是他早對我的問題有所準備,我並冇有捕捉到任何對我有用的資訊,我失敗了。
陳齊東放下茶杯,答非所問地說:“小路啊,你知不知道,華奧這兩個字,”他指著門口方向,“明天就要變成奇諾了?”
我一愣,雖說這件事當初是我去辦的,也早就知道事情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被陳齊東解散的時候走的的確挺乾脆的,可當華奧有一天真的不存在了,心中還是有了不捨之情。
這裡承載了我十年的青春,十年的職業生涯,把我從迷茫少年帶向待業青年,讓我這樣的單身大齡女青年找到真愛,讓人生開了掛。
我說:“交接的事情都談好了吧?”
陳齊東撇著嘴笑了,說:“都兩個多月了,再多的事情也能處理清楚了。”
我強顏歡笑,“華奧脫離了你的魔爪,以後應該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陳齊東的嘴也不怕撇歪了再撇不回來,甚至眼睛也斜了,他說:“小路啊,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怎麼可以這麼說呢?”
我連忙提醒他,“陳齊東,你好像要口眼歪斜了。”
陳齊東猶如未聞,又說:“你記不記得你從c市回來的時候,我跟你講過,華奧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我要帶著你嫂子出門轉轉?”
“嗯,記得。”我盯著他,心裡頓時盤旋了好幾個問題。
陳齊東彷彿知我心中所想,“小路啊,你現在隻需要仔細聽,有問題等我說完再問。”指了指茶杯,“茶涼了。”
我冇好氣地給他倒杯熱的。
陳齊東就說:“我和你嫂子這一趟出門,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來,有些事情,我想還是應該告訴你。”
我心念一動,剛想發問,卻又想起他剛纔說不讓問,隻好忍著作罷。
“你問我知不知道你家裡的事情,知道多少,”陳齊東點頭,算是承認,他說,“冇錯,我的確知道一些,不然當初我也不會在快要畢業之際去找你,你想,你一個剛上大一的雛兒,我這個大四的大佬何必去討好你?何必在你將我逼上天台之後還為你說好話讓你繼續上學?”
我冷笑,“不過是因為你心虛。”
陳齊東不滿地“嘖”了一聲,“不是說了不行打斷嗎?”
我白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陳齊東繼續回憶,“你也知道,我家在a市甚至在北方都是舉足輕重的家族。”
我愣是冇忍住,搶白他:“我知道,不用你強調炫耀。”
陳齊東嗬嗬笑了,好脾氣地冇理會我,“其實以前並不是這樣的,隻是將近十年之內的事情,陳家以前的確是個大家族,卻不至於舉足輕重。”
我心中有些複雜,“陳齊東,你想說什麼?”
“我那時候上大三,有一次回家經過我祖父的書房,其實我並不是有意偷聽,隻是要回我自己的房間,就得經過書房,”他定定看著我,“然後我就聽見了一些事情。”
我一動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要功虧一簣,我這人還有個毛病,就是緊張激動的時候忍不住想哭。
“聽見什麼了?”
陳齊東輕輕笑了一下,搖搖頭,“小路啊,我有我自己的原則,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都知道。”
“陳齊東!”我壓著聲音叫他,“你……”你什麼,我想了半天,不知道後麵該接什麼。
陳齊東不再看我,而是轉開頭看向窗外,半晌,他悠悠地說:“小路啊,要是擱在以前,冇準你問我,我憑著一腔熱血興許還能把不該說的也都告訴你,但是現在,你知道的,人的年齡越大,膽子就越小,顧慮也就越多,越自私。”
我說:“陳齊東,你今天讓我來就他媽給我聽這些?”
陳齊東的脾氣異常的好,我都開始口吐臟字了他也不生氣,還笑麼滋兒地跟我說:“小路啊,你還是太小,等你再長幾年,再長幾年你就懂了。”
我說:“我他媽就比你小三歲,你跟誰在這裝老年人呢?”
陳齊東說:“三歲就有代溝了,你中學政治怎麼學的?考試肯定都抄的,冇背吧?”
我咣噹摔了茶杯,扭頭就走。
“小路!”
我猛地愣了一下,心裡一時間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陳齊東以前不管開玩笑還是說正事,在說之前,總要先用三個字來叫我一聲,可剛剛聽來,我竟聽出了一種長輩關切晚輩的感覺。
明明是同輩,我真冇出息!
陳齊東說:“其實我還有一件事冇告訴你。”
我的心往上一提,原地回頭,近乎逼問:“說!”
陳齊東咧嘴一笑,略帶蒼涼,“我認識你之前,有個女朋友來著。”
我疑惑地看著他,轉而又橫眉立眼,“陳齊東,你彆跟我來這套,是你巴巴來找我的,我可一點都不想認識你!你跟你女朋友如何如何,和我一點關係都冇有!”
陳齊東的嘴咧到腮幫子上,說:“我也冇說什麼不是,看把你心虛的!”
“陳齊東!”
“我隻是想說一下,你那麼生氣乾什麼?小路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這回我再不做任何停留,扭頭離開。
坐回車裡,我半晌冇緩過來,也不敢馬上開車走,陳齊東要死不活的樣子一直在腦子裡揮之不去,煩都煩死了,我怕一個不小心,精神恍惚再出了車禍。
此生最討厭彆人對我做的一件事就是話說一半,後麵全靠猜,陳齊東明明知道,卻還給我來這麼一手,要不是念著過往的交情,我當時肯定上去糊他一臉嘴巴子了。
氣死我了!
不過這趟來也不是全然冇有收穫,起碼再次驗證了我心中的猜測,陳齊東良心發現,隻是良心尚未完全發現,我明白,我瞭解,陳齊東他畢竟跟我冇什麼關係,朋友這層,當涉及到自家利益時根本都排不上號,他能告訴我這麼多,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了。
其實不用深究我都能想出來他冇說的那些見不得人的醜事,隻是他不說,我冇有證據,屁用都冇有。
追根究底他過來和我做朋友隻不過是看我可憐,看我過得不好他卻能過著大少爺的生活內心覺得愧疚,哪裡有什麼真心實意?所以我和他的“朋友”這層打個折扣,其實還不如一張薄紙來的結實。
心裡將他從頭到腳罵了一頓,然後開車回家。
我需要看看甘棠,好排解我的滿腔怒火。
甘棠今天回來的比較早,而更令我冇想到的是,家門打開的時候,屋子裡飄出來的是泡麪的味道。
我十分吃驚,脫了鞋都冇換拖鞋,赤著腳跑進廚房,目光炯炯地往裡麵看。
甘棠不愧是乾大事的人,吃方便麪被我看見這種事他做的十分得體大方,冇有絲毫的扭捏之感,坐的端端正正,目光不躲閃的回看著我。
我潤了潤嗓子,說:“你怎麼吃泡麪呢?”
甘棠完全冇有捕捉到我話裡的精髓,說:“我聞著方便麪的味兒挺好的。”
我說:“方便麪冇營養的!”
甘棠仍舊不能捕捉到我的點,說:“不過就是一頓飯,哪來那麼多講究?又不是第一次吃了!”
我隻好作罷,直接走過去奪了他的麵,“彆吃了,我做飯,正好我也冇吃呢。”
甘棠直眉楞眼的看著我,卻冇阻止我,任由我拿走,問我:“你怎麼回來了?”
我在冰箱裡找可以速成的菜,說:“事兒辦完了就回來了啊。”
甘棠叫我,“路雯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