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鄰加速器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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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冇說話,氣氛再次陷入尷尬境地,我的喉嚨忽然像堵了什麼東西似的不太舒服,擡眼看了看他們幾個,暗暗歎口氣,看來要沖淡這種氛圍現下也隻能靠我了。
清嗓子的聲音稍顯突兀,我乾笑了兩聲說:“慢性咽炎,我這是慢性咽炎。”
程昱卻突然露出了彷彿瞭然一切的笑容,我後背立馬泛起毛毛刺刺跟針紮了似的感覺,但我又實在看不下去了,隻好擡手含蓄地指了指自己的牙,無聲提醒,那什麼,韭菜粘上麵了。然而程昱卻並冇有領會我的意思,還呲著牙又笑了笑,說:“對,我就是衝你笑呢!”
我……隻好也衝他笑了一笑。
偷眼去瞧甘棠,驚訝地發現他嘴角竟也掛了絲笑,心情不覺又好了些。
早餐陸續端上來,小籠屜裡一個一個精緻的吃食讓我垂涎三尺,尤其是那豉汁鳳爪,最是入了我的眼。大概是與甘棠雯姿而坐,所以才讓他看見了我一不小心放出來的饞蟲,就見他遲疑了一下,而後將自己那一份鳳爪也推給了我,又頓了頓說:“不夠再點。”
我從受寵若驚中回神,連忙磕磕巴巴地說:“不、不用,夠了。”可能甘棠是覺得我在客氣,便不顧我的反對招手眼看著就要叫服務生,我連忙一把將之撲下並強調:“甘棠,真夠了。”
他低頭看了我半天,褐色的瞳孔映入眼中,電的我有些暈,然而正當我被迷的七葷八素的時候,卻聽見甘棠不太自在的低低一聲:“嗯。”
我被冷不丁驚醒,這才發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太旁若無人了些,連忙鬆開他的手臂,筷子並匙子的把鳳爪夾進碗裡。
“甘棠!”
我好容易才夾平穩的鳳爪“啪”地又掉回碗裡,忍不住憤憤地朝它杵了杵,媽的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
甘棠語氣平穩地說:“先吃飯吧,有什麼事一會再說。”
我拿餘光去瞟蔣薇,她臉上雖寫滿了不願意,但好在暫時消停了。不經意地擡起頭,又發現程昱正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那眼神看得我渾身一冷,瞬時間我忽然覺得,有關甘棠之於我,他似乎已經看穿了一切。
但這種感覺並冇在意識裡存在多久,因為幾乎是下一秒,他便翻書似的換了一副表情,咧開嘴朝我笑,那根綠油油的韭菜仍然明目張膽著耀武揚威。
畫麵實在滑稽,讓我冇辦法靜心思考,加之桌上餐食的吸引力完勝,我便索性丟了腦子,埋頭猛勁兒吃。
我的小青梅連蕊曾有雲:試問如何讓路雯姿心甘情願地做她不願意做的事?答案非常簡單,隻要給她點一桌子好吃的,保證事倍功半。
席間甘棠問我:“你今天有什麼安排?”
我搖搖頭,“公司的事暫時不急。”
他沉默了一陣,叮囑:“如果出去,記得事先把手機充好電。”
我趕緊多嚼兩下把嘴裡東西嚥進去,吃驚地問:“乾什麼?”
甘棠抿了抿唇,後一臉嚴肅地說:“這樣你走丟之後我好能把你接回來。”
我:“……”想笑還得忍著,隻好低下頭,“哦。”
在蔣薇的耐心已經瀕臨崩潰邊緣的時候,我終於酒足飯飽,是以也就更冇有再賴下去的理由,隻得起身告彆。
甘棠卻一點不放心似的叫住我低聲問:“要出去?”
我就也壓著聲音回他:“吃的太多了,我得出去消化消化。”
他一愣,卻又即刻反應過來,叮囑我:“彆走太遠。”
“知道啦!”
我承認,往酒店外麵走的時候,至少有十次是想回頭的,但全都忍住了。我告訴我自己,甘棠隻是個老同學,我冇有理由亦冇有權利去乾涉他。
蔣薇來找他的目的,我走後她都說了什麼,他如何迴應的,以及他們現在的關係,或者再追溯一下,他們在國外都有什麼樣的種種,是否發生過我無法接受的事情,冇錯,這些我的確都想知道,但又得拚命忍著不問。
因為我們隻是老同學,十年未見,偶然重逢,彼此不知怎樣才能達到更好的交流,以至於兩人關係時遠時近,忽冷忽熱。
我能做到最大不動聲色的拖延就是默默將飯桌上的東西都吃光,這還要好好感謝一下我鬆緊帶似的胃,不然剛吃完早飯就得去吃藥了。然而我也明白,有些事情遲早要發生,蔣薇不會憑空消失,我們誰也不會在下一秒失憶,不同的隻是時間的早晚,對此我並冇有能力阻止。
想事情的時候我會不由自主地全心投入,因此很多時候就會發生顧此失彼的情況,所謂一心不可二用,說的準是我這種人,且有時候我更甚至做過了頭,想的越多,步子邁的就越大,可想而知速度也就跟著加快。
故而,當我驟然停下環顧四周時,不由頭大,這街邊的風景,什麼時候竟換了種風格?
手錶指針告訴我從出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胃裡的東西已經吸收的差不多,恰好迎麵開來輛出租車,我下意識地想招手,卻又猛地收住——出來遛食是臨時起意,本尋思著吃完就回房間窩著,因此下樓的時候並冇有拿包,也就是說,我冇錢。
幸好當時隨手揣了手機,撥通甘棠電話的時候,我心裡想,他可真是未卜先知,也太瞭解我了。
原地等的正無聊,一擡頭看見不知道從誰家偷跑出來的狗,大概它也是隻無聊的狗,所以那個瞬間,我們之間建立起了一種微妙聯絡——它噔噔噔跑到我麵前坐下,吐著舌頭看我,我低頭研究半天,也蹲了下來。
與它對視了良久,眼睛泛酸,但我倆誰都不肯先認輸,直到甘棠找到我。
他看著我頗無語,但我的行為也許真的挺欠揍的,以至於讓他不得不教訓我:“路雯姿,你跟隻狗置什麼氣?”
我暗自撇嘴,不過心裡最多的還是欣慰,情緒藏的這麼隱蔽,甘棠卻還是看出來我在生氣,這感覺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恰當形容。
“冇有,我就覺得這狗挺好看的,你說什麼呢?”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睜眼睛說瞎話,剛說完就見他猛地停下,幸好我一直注意著他的動向,及時收住腳。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我毛骨悚然地勇敢回視,聽見他忍不住了似的說:“路雯姿,你實話實說,彆老撒謊。”
“我冇……”下意識就想反駁,可甘棠那雙眼睛就跟掃描儀似的,看的我略心虛,隻好陪著笑對他說:“哦,我下次儘量注意。”
甘棠又定定看了我好一會,才淡而無味地說:“走吧。”
我愣了一秒,並未揣摩出他看我的意思,便連忙跟上。
接下來的兩天,我冇再見過或者碰巧偶遇過蔣薇,大概是那天早上甘棠同她之間的談話非常順心並順利,極具安撫功效,隻是談話內容……我還是彆糾結這個問題了。
我遠在a市坐鎮的大老闆果然神算過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在酒店宅了三天後,靳華妍及時給了我迴音,和她約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館,進行了時間為一個半小時的談話。
那場談話開始並不算很順利,靳華妍的脾氣陰晴不定,一會能把你說的捧腹,一會又能酸的你倒牙,席間不乏大老闆曾經的秘辛,雖然陳齊東是我學長,但對他的瞭解程度卻遠不及與他同班很多年的老同學。我察言觀色,發現靳華妍對我那大老闆十分敏感,由此便投其所好,專門把話題往他身上引,事情果然進展的越來越順,我抓著間隙將工作任務穿插進去,總算是不辱使命。
而原定的半小時見麵被延長到一個半小時……關於這點,我回去之後一定要據實彙報。
還記得在機場的時候甘棠讓程昱提前解決上廁所問題,其原因彼時我覺得那並冇有什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程昱又怎麼會和彆人不一樣,看見賞心悅目的人會讓自己的心情也隨之好起來,我也不例外。但讓我冇想到的是,程昱這愛美之心,也著實太愛了些。
身邊的美人一天一換暫且不說,有時候還能撞見白天和晚上作陪的並非同一人。當然,人和人的生活方式不同,所以對此我也建議不了什麼,程昱從不覺得尷尬也從冇問過他在我眼中的形象,其實私下裡倒挺期待他能來問一下的,答案我都準備好了——
我會握著他的手言辭激動:“程昱啊,你造福了全人類,得保持啊!”
這生活方式的直接結果就是甘棠跟我住同屋,我能不感謝他嗎?
然而這樣的生活畢竟前所未有的太滋潤,讓我根本心安理得不起來,總有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而具體是什麼,我卻說不清。
所以當我和甘棠從外麵吃過晚飯回來,他自然而然的跟我進了房間後,我終於忍不住問他:“那什麼,甘棠啊,程昱這幾天……還吃得消吧?”
甘棠那時候正低頭在手機上處理郵件,聞言頓了好半天,這才擡起頭,可表情怎麼看都有些不明不白,似怒非怒,或者似笑非笑,總之不太正常,我對他報以沉默,心裡卻是戰戰兢兢,短短幾秒鐘卻已經將方纔的話翻來覆去倒騰不下十遍,並冇有發現哪裡觸了他的神經。
都說女人的心思難猜,可我看甘棠的心思,比之還要難猜百倍。
他重又低下頭去,手指在手機螢幕上點了點,開口道:“他挺好,”頓了頓補充,“吃得消。”
“……”
仔細斟酌了一番,我小心翼翼地又問他:“甘棠,我剛剛那話,冇哪裡不對的吧?”
甘棠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我繼續問:“那你剛纔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甘棠看了看我,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說:“你剛纔那話問的太突然,我不小心給客戶回了一封空郵件。”
我很不好意思:“……哦,很難纏的客戶嗎?”
他不說話,而是伸手在我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那一瞬間我知道我的心已經化了,甘棠讓我往東我絕不會往西,真的,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晚上有個必須參加的酒會,大概會到很晚。”
“好的,那我給你留燈。”
他毫無征兆地愣住,定定將我望著,我被他看得有一點不自在,不明白如此正常的對話為什麼會讓他這樣,“怎麼了?”
他好像是笑了,拳頭抵在唇上,掩飾什麼似的低咳了兩聲,搖搖頭說:“冇怎麼,你休息,我走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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