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紅塵夢 第10章 醫道逢危情

    -

冷月低垂，魚丸麪攤的燈火還在晃盪，一縷蔥香順著南市小巷鑽進楊璟琰的鼻腔。他拈著半截筷子，瓷碗上的影子顫巍巍地搖晃，遊戲過後，眾人心思各異。蘇漓塵麵色如常，眼中卻已閃過一抹難言的警覺。衛清禾收起藥箱，將目光落在麪攤遠處，一名青衣小廝狼狽地逃竄，不小心撞翻了一桶湯。

楊觀照側頭，對著攤主老周拋出一句自編打油詩：“鍋裡湯翻魚丸舞，此間小廝跑路忙。”尾音悠長，惹得程小絲忍俊不禁，咳嗽掩飾笑意。陸述衡曲起胳膊，手中的瓦罐咕噥一聲，像是跟夜色奏了個不合拍的樂。

衛清禾低聲道：“那人腳步生疏，手腕有針紮痕。此案，恐牽宮廷。若要查明，需速入宮，趁夜色未儘。”

氣氛一瞬沉了下去，蘇漓塵眉峰微皺，低聲回以一聯：“入宮查案難如虎，夜闖險徑敢通行？”他的眸光探詢著眾人，話口雖冷，言下卻極重信任的試探。

楊璟琰揚眉，手指在碗沿彈了彈：“夜半偷湯你敢嗎？我隻怕宮裡冇有魚丸，諸位可要讓好自嘲的準備。”他一句冷笑話，頓時打散一眾的緊繃神經。

陸述衡搶先一步，抱緊瓦罐：“我不怕虎，我就怕瓦罐冇帶夠。進去打架，出來煮麪，還能順手賣首打油詩，豈不兩全？”

程小絲眨了眨眼，低呼：“陸哥你彆鬨，侍衛一多，你那瓦罐怕是要成雕塑。”

談笑中，一行人跟隨衛清禾，在蘇漓塵的指引下，悄然鑽入南市一處隱秘小巷。巷尾是一扇斑駁低門，門頂銅環，月光下泛著陰森鐵青。

衛清禾淨手，檢查門環上的細微血痕。楊璟琰嘴角牽出一絲無謂的調侃：“這門，是刀砧還是魚丸鍋？”

蘇漓塵半抬手，示意眾人肅靜，門響一聲輕響，暗道已現。眾人悄然潛入，宮廷密室的冷石地麵發出迴音，牆角一盞豆燈照亮前路。

密室裡，三名侍衛橫臥，眉間青紫，呼吸微弱。顯然失蹤案的關鍵線索便在此地。

陸述衡頭一個衝進去，瓦罐冇穩當，一下甩到侍衛甲的腦袋，砰然一響。

侍衛“啊”的一聲，原本昏迷著，此刻竟悠悠醒轉，睜眼怒吼。“誰！夜闖皇宮，膽敢傷我！”陸述衡愣是冇反應過來，瓦罐差點掉在自已腳麵。

衛清禾無奈搖頭，立即俯身查探侍衛傷勢，手法嫻熟至極。指尖翻飛，取藥敷傷，又以奇特手針迅速止住淤青。

蘇漓塵眼見爭端將起，目光一斜，儼然一副半煩半趣的姿態。他倚牆而立，忽然出聲誦道：“月下傷人非我意，碗中藏詩有玄機。”聽得侍衛一愣，怒氣竟消了三分。

楊璟琰見侍衛還不太信任，靈機一動，走到門口大喊：“快來看啊！宮裡今晚免費施捨魚丸湯，誰不喝，誰虧本！”

巷外百姓聞聲而至，湧進門口，湧湧嚷嚷，一時間密室內外人聲鼎沸，侍衛們麵麵相覷，局勢頓時緩和了不少。

程小絲趁機擠到侍衛邊上，輕聲道：“大人莫怪，這位陸兄其心至誠，隻是瓦罐認人不太清楚。”

侍衛麵色稍和，楊觀照一見大好戲，立即吟道：“好湯共飲話市井，冷笑化熱宮廷情。”說罷還擠眉弄眼，眾人忍不住笑出聲。

密室氣氛倒是轉暖不少，但衛清禾卻眉頭不展。她從其中侍衛的衣襟裡，抽出一枚繡著銀絲的帕角，上頭隱約沾染著藥粉的斑點。她低聲道：“失蹤案的藥理線索，便在此。此粉，出自宮醫房，非尋常醫者所能。”

蘇漓塵立即會意，輕聲道：“有關權鬥的蛛絲馬跡，終於浮出水麵。”

陸述衡撫著瓦罐，咕噥道：“下次我得給瓦罐裝個眼，這亂世不認臉，隻認笑話。”

楊璟琰擠擠眉頭，恰時插上一句：“認人不如認湯麪，認湯麪不如認真心。衛醫女，你查案查到我肚子都空了。”

楊觀照一拍膝，附和道：“查案費詩，查湯費詩，查心更費詩。待會兒誰請我吃魚丸，我就替誰吟詩一首。”

眾人歡聲笑語中，衛清禾卻冇有放鬆警覺，她望著那片帕角，眸底微微發亮，似是想到了什麼。她將藥箱釦緊，聲音低沉：“此事已非市井案，或許將動搖更上一層的權謀暗流。”

蘇漓塵目光極冷極快地掠過眾人，隨即緩緩收斂，語氣倒是帶了些玩味：“怕是這碗魚丸，還得從宮門外煮到宮牆裡。”

陸述衡搖頭晃腦，忽而起興：“宮裡有瓦罐，不怕冇湯喝，就是怕官爺認錢不認人。可我這瓦罐，有緣千裡來相見。”

程小絲咬口魚丸，眯眼嘴滑：“難道我們也得像魚丸一樣，漂在這亂世湯裡，等到哪一天撈起來就算運氣？”

楊璟琰笑著接茬：“魚丸雖小，湯裡見真章。世道亂，也得有點味道。”

楊觀照看著密室昏黃的燈火，神色忽然柔和：“亂世有諧，我們自有行路之道。且聽下回分解，看此案如何盤旋於市井與朝堂之間。”

眾人相視而笑，宮廷密室的冷意似乎被市井的暖流沖淡了些許。衛清禾將帕角謹慎收好，心頭多了一份執著。蘇漓塵悄然舉杯，示意眾人通飲一口魚丸麪湯——此刻，無需多言，江湖與朝堂的分界悄然模糊。

月光灑下，麪攤燈火依然微醺；鬨市的笑聲與暗室的陰影糾纏。在這亂世湯鍋裡，他們把悲歡煮成調侃，把信念藏入瓦罐，把彼此的心意，烹成夜色裡的一碗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