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我下堂娶貴女?奪回嫁妝我另嫁 第419章選哪個更好?
選哪個更好?
朱君寧的分析條理清晰,言語間甚至還透著幾分顧全大局的懇切。可嶺南王怎會看不出,她心底藏著自己的私心?
私印銀票的事,從頭到尾都是長子朱懷安在打理,如今出了岔子,按說最該出來頂罪的就是他,也最合情理。可朱君寧偏提出讓二兒子朱懷明來擔責,偏這女兒和長子是一母同胞,朱懷明卻是側室所出。
從前他對懷明的生母多了幾分疼寵,這兄妹倆與懷明素來不算和睦,如今有機會除去這個潛在的“隱患”,對她和朱懷安而言,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嶺南王目光沉沉地望著女兒,就見朱君寧麵色平靜地迎著他的視線,半分退縮也無,反倒開口勸道:“女兒知道父親疼愛二哥哥,可眼下大局為重,容不得半分私情。”
嶺南王收回目光,隨意擺了下手,待朱君寧坐下,才緩聲道:“讓誰來頂罪,稍後再議。”他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抿了一口,眉尖微蹙,擡眸又問:“你覺得,讓出什麼利益,才能讓皇帝滿意?”
朱君寧垂眸望著自己泛著淡粉的指甲,思索片刻道:“皇帝想要的,無非是銀子,還有對嶺南的掌控權。”
嶺南王讚同地點頭,先前因她私心而起的不快,也消散了大半。他向後傾身靠在椅背上,擺出一副放鬆的姿態,示意她接著說。
朱君寧神情依舊恭敬嚴肅,接著道:“對皇帝而言,咱們就算進貢再多金銀財寶,也終究難填他的欲壑。唯一能讓他真正滿意的,是稅收。隻有主動讓出一部分嶺南的稅收權,他才會鬆口。”
嶺南王聽到這話,指節猛地收緊,攥成了實拳,眼尾微眯,眸底瞬間凝起一層冷光:“你接著說。”
朱君寧點頭,語氣依舊平穩:“若是咱們不願讓出稅收權,便隻能退一步,讓出部分對嶺南的掌控權,比如允許朝廷增加駐軍人數。”
這一次,嶺南王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可週身散發出的淩厲氣場,卻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似凝住了。案上的燭火顫了顫,連杯口飄著的茶煙都像凍住一般,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偏這寂靜又沉得壓人胸口。
不知過了多久,嶺南王才開口:“你覺得,這兩個讓步,選哪個更好?”
朱君寧也攥緊了拳,聲音卻依舊沉穩:“讓朝廷增加駐軍數量。”
嶺南王擡眸看她:“為何?”
“稅收是咱們攥著嶺南的根本啊。”朱君寧指尖鬆了鬆,語氣卻更沉,“百姓的賦稅、商戶的課銀,既要供養王府、支撐兵馬,也是咱們在州縣官麵前立威的底氣。
一旦讓出部分稅收權,朝廷必定會順著這個口子派官來插手。查賬、定規矩、甚至乾預民生,日子一久,州縣官聽朝廷的隻會比聽咱們的多,嶺南的根基就等於被鑿了個洞,往後再想把權收回來,難如登天。”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案上攤開的嶺南輿圖,又道:“可駐軍不同。朝廷在嶺南本就有營盤,這些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們的駐地、糧草供給、軍紀鬆緊,咱們早摸得門清。”
嶺南王讚同地點頭,示意她繼續。
“駐軍的調動權本就歸朝廷,這點咱們早清楚,就算增兵,也動不了這層根本。”朱君寧指尖輕輕蹭過杯沿,語氣穩得沒半分起伏:
“關鍵在實處——他們的糧草要從嶺南州縣調運,駐地周邊的軍需補給、民力協調,還攥在咱們手裡。就算人數多些,沒了咱們的配合,他們在嶺南也難鋪開手腳,頂多是多雙盯著咱們的眼睛,添些日常牽製,卻斷斷撼不動咱們對嶺南民生、吏治的根本掌控。”
“哈哈哈……”嶺南王忽然笑了,笑聲裡卸去了方纔的沉凝,多了些真切的暖意。
這些年他一直著力培養長子,盼著長子能接下嶺南的擔子,卻從沒能從他身上感受到這,既有謀算、又懂取捨,既能替我勘破困局,又能扛住壓力的踏實與成就感。”
“很好,你分析得很對。”嶺南王望著朱君寧的目光裡,滿是藏不住的滿意,“你回去仔細琢磨,把這件事該怎麼做理清楚,拿出一份章程來。”
“是。”朱君寧應聲時,唇角勾起極淡的一抹弧度,既透著十足的恭敬,又藏著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自豪。
“好了,天色不早,你回去歇息吧。”嶺南王臉上帶著淺笑,雖說眼下嶺南正麵臨前所未有的危局,但女兒的優秀,倒給了他幾分慰藉與希望。
“是。”朱君寧站起身,聲音柔和,“父王也早些歇息吧,嶺南還得靠您撐著呢。”
“好。”嶺南王笑著應了一聲,朱君寧朝他行過禮,才轉身退了出去。
六月的夜風帶著幾分潮熱,掠過廊下的石榴花枝,裹著零星蟬鳴拂在身上。朱君寧走在迴廊上,指尖還殘留著白玉杯的溫潤觸感。
從前父王雖疼她,卻從不讓她沾手嶺南政事,她心底那點對時局的籌謀、對實務的見解,總像悶在匣子裡的星火,空有壯誌卻無處施展。如今能憑一己之見替父王勘破困局,還得了他的認可,她忽然覺得,自己這份才智,未必就比上京城那位楚國公輸半分。
她腳步輕快地走到自己的院子,剛到院門口,貼身婢女就快步迎了上來,行禮後小聲稟報:“世子爺來了,正在小花廳候著您呢。”
朱君寧一愣:“哥哥什麼時候到的?”
她一邊問一邊往裡走,婢女跟在身側小心回道:“已經有一會兒了,約莫兩刻鐘光景。”
朱君寧應了聲“嗯”,快步走到小花廳門口。婢女撩起簾子,她邁步走了進去,見朱懷安正低頭坐在那裡,便輕喊了一聲:“哥哥。”
正沉在自己思緒裡的朱懷安聽到聲音,擡頭望過來,攥了攥拳才站起身,神色滿是複雜。
朱君寧見狀輕歎了口氣,走過去在他右手邊坐下。貼身丫鬟立刻上前奉茶,等兩人手邊都擺上了飄著嫋嫋茶香的茶杯,朱君寧擡手讓屋裡的下人都退下,纔看向朱懷安問道:“哥哥可是在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