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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重生後,把我抱走了 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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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秘,娓娓訴卿

夜深人靜,寧安閣內隻餘下幾盞守夜的燭火,柔和的光暈勾勒出床榻上交疊的身影。安寧在裴禦懷中睡得並不沉,日間情緒的劇烈起伏和夜間的痛哭消耗了她太多心神,使得她在睡夢中也不甚安穩,羽睫不時輕顫。

裴禦一直未曾真正入睡,他隻是閉目養神,臂彎牢牢圈著懷中失而複得的珍寶,感受著她清淺卻真實的呼吸拂過他的胸膛。直到窗外天際透出一絲極淡的蟹殼青,萬籟俱寂,正是黑夜與黎明交替最沉寂的時刻,他感到懷中的人兒動了一下。

安寧悠悠轉醒,哭腫的眼皮有些沉重,意識回籠的瞬間,昨夜那種空茫之後的深切思念與悲傷再次淺淺湧上,但比之昨夜撕心裂肺的宣泄,此刻更多了一種宣泄後的疲憊與平靜。尤其當她發現自己仍被裴禦緊緊擁在懷中,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寢衣源源不斷地傳來,那種無所依憑的彷徨便被驅散了大半。

她微微動了動,抬起頭,恰好撞入裴禦深邃的眼眸中。他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正靜靜地凝視著她,那目光複雜得讓她心驚,裡麵有濃得化不開的心疼,有失而複得的慶幸,有曆經滄桑的疲憊,還有一種她看不太懂的、彷彿跨越了無儘時光的深沉痛楚。

“哥哥?”她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和一絲疑惑,“你一直沒睡嗎?”

“嗯。”裴禦低聲應道,手臂收得更緊了些,下頜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怕你再做噩夢。”

簡單的話語卻讓安寧鼻尖又是一酸。她想起昨夜自己失控的哭泣和他的溫言安撫,想起他斬釘截鐵地說爹孃會以她為傲。是啊,她有哥哥。無論發生什麼,他總是在她身邊,從她兩歲起便是如此,給予她毫無保留的庇護和愛重。

沉默在溫暖的帳幔間流淌。安寧依戀地往他懷裡靠了靠,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他寢衣的衣帶。經曆了昨日的公審、刑場和夜泣,她彷彿打破了一層無形的桎梏,與過往那個怯懦可憐的自己做了最後的告彆。心頭雖仍有對父母的思念,卻不再惶惑於他們是否會怪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想要更深入瞭解爹孃、也更深入瞭解身邊這個男人的渴望。

“哥哥,”她輕聲開口,打破了寂靜,“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這個問題她幼時懵懂,隻覺得理所當然;稍大些後,隱約覺得是因為爹孃的忠烈和自己的孤苦;可隨著年歲漸長,他眼中那份有時幾乎讓她喘不過氣的沉重愛意,早已超出了“撫孤”的範疇。尤其是經過昨夜,他那句“嶽父嶽母必以你為傲”,自然得彷彿他已站在她的夫君的位置上許多年。

裴禦的身體似乎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垂眸看著懷中的人兒,她仰著臉,哭腫的杏眼裡映著微弱的燭光,清澈而信任地望著他,裡麵盛滿了好奇與探究。

時機到了。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清晰起來。昨夜她那句“若爹孃見今日種種……”所帶來的心痛,以及她此刻全然的信任與依賴,都在催促著他。他不能再瞞著她。那橫亙在兩世之間的秘密,是時候由他親自揭開。他不能讓她再從彆人口中或零碎夢境裡拚湊出殘缺的真相,他要完完整整地,將他的心、他的痛、他跨越生死而來的執念,親口告訴她。

他深吸一口氣,彷彿要汲取足夠的勇氣,聲音低沉得彷彿帶著亙古的迴音:“歲歲,如果我告訴你,我並非僅僅活了這一世,你……怕不怕?”

安寧怔住了,纏繞他衣帶的手指停了下來。她眨了眨眼,顯然沒能立刻理解這句話背後駭人聽聞的含義。“……哥哥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裴禦的目光緊緊鎖住她,不容她有半分閃躲,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我曾活過一輩子。在那一生裡,我失去了你,孤獨終老,最後……在心如死灰中閉上了眼睛。再醒來時,便回到了五歲剛被立為太子之時。”

帳內陷入一片死寂。隻有燭芯偶爾爆開的輕微劈啪聲。

安寧的眼睛一點點睜大,裡麵的困惑逐漸被巨大的震驚所取代。重生?活過一輩子?失去她?孤獨終老?這些詞語每一個都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範疇,組合在一起更是荒誕得像天方夜譚。

她下意識地想笑,想說哥哥是不是昨夜沒睡好還在說夢話,可對上他那雙眼睛——那雙此刻盛滿了無儘悲傷、悔恨、以及一種她無法形容的、彷彿真的曆經了數十年光陰沉澱下來的疲憊的眼睛——所有的質疑和玩笑都卡在了喉嚨裡。

那不是玩笑的眼神。那是一個飽經滄桑的男人才會有的眼神。

她的心臟驟然緊縮,一種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失去……我?”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在那……上一世?我是……怎麼……”

“病逝。”裴禦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漫上一層猩紅的水光,聲音啞得厲害,“在我沒能及時將你從沈文斌和王氏手中救出來之後。他們苛待你,欺辱你,剋扣你的用度,讓你自幼體弱多病……我找到你時,已經太晚了……”儘管極力克製,但那巨大的、跨越了兩世的悔恨與痛苦依舊透過他緊繃的聲線泄露出來,“我將你接入東宮,傾儘天下名醫藥石,也隻能勉強延續你幾年壽命……你走的時候,才剛剛十六歲……”

安寧徹底僵住了,渾身血液彷彿瞬間凍結。她怔怔地看著裴禦,看著他眼中那幾乎要溢位來的痛苦,那絕不是在演戲。一幕幕畫麵不受控製地衝入她的腦海:二叔家那冰冷的飯食、王氏刻薄的咒罵、冬夜裡冰冷的炭盆、身上偶爾出現的莫名青紫、還有那些纏繞了她許多年的、關於饑餓、寒冷和恐懼的模糊夢境……原來,那並不完全是夢?那是她可能真實經曆過的另一段人生?

而那段人生裡,她沒有等到她的太子哥哥。她在那樣的苦難中,悄無聲息地枯萎了,死在了十六歲的年紀。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裴禦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恐懼,立刻將她更緊地擁入懷中,用體溫溫暖她瞬間冰涼的身體。“彆怕,歲歲,彆怕。”他迭聲安撫,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都過去了!那一世已經結束了!你看,現在你好好的,在我懷裡,身體康健,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分毫!”

他溫暖的懷抱和急切的話語稍稍驅散了那徹骨的寒意。安寧從他懷裡抬起頭,淚珠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卻不是為自己那未曾經曆的悲慘前世,而是為了他。

“所以……”她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哽咽,“所以你才會在我兩歲時,那麼急切地、不顧一切地把我接進宮?所以你才會事事親力親為,怕我冷怕我熱,怕我生病?所以你才會那麼恨二叔他們……甚至不惜……”她想起了他對付二房那些雷霆萬鈞、毫不留情的手段。

“是。”裴禦承認,指尖溫柔地拭去她的淚珠,自己的眼眶卻也濕潤了,“我醒來後的每一刻,都在害怕。怕來不及,怕重蹈覆轍,怕再一次失去你。接你進宮,護你周全,讓你安康喜樂,清算所有傷害過你的人……這就是我重活一世的全部意義。”

他凝視著她,目光灼灼,彷彿要將她烙印進靈魂深處:“歲歲,你不知道,看著你一點點長大,臉色變得紅潤,會笑會跑會鬨,會脆生生地叫我‘哥哥’,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那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是照亮我兩世黑暗的唯一的光。”

巨大的震撼和難以言喻的心疼如潮水般將安寧淹沒。她終於明白了,明白了他眼中時常流露出的那種與年齡不符的深沉和偶爾閃過的恐懼從何而來;明白了他那份近乎偏執的嗬護和寵愛因何而起;明白了為何他看她時,總像是透過她在看什麼更珍貴也更脆弱的東西。

原來那不僅僅是寵愛,那是失而複得後戰戰兢兢的守護。
原來那不僅僅是深情,那是跨越了生死輪回的執念。

她想起自己偶爾還會因為他管束太嚴、保護過度而暗自嘀咕,此刻隻覺得無比愧疚和心疼。他一個人,背負著那樣慘痛的記憶和秘密,小心翼翼地佈局,步步為營,隻為扭轉那絕望的命運。他疼她寵她,不僅是愛現在的她,更是在彌補那個他未能救下的、在困苦中早夭的沈安寧。

她伸出微顫的手,輕輕撫上他緊蹙的眉宇,那眉宇間刻著深深的褶皺,彷彿承載著兩世的重壓。她的指尖冰涼,觸碰到的麵板卻溫熱真實。

“原來哥哥……”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無法言喻的心疼,“……疼了兩輩子。”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裴禦心中那扇緊鎖了太久太久的門。所有的堅強和隱忍在這一刻土崩瓦解。他猛地將臉埋進她的頸窩,肩膀難以抑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溫熱的濕意沾染了她的肌膚。

安寧先是僵住,隨即心中湧起滔天巨浪般的酸楚與柔情。她從未見過裴禦如此脆弱的一麵。他是強大的太子,是未來的帝王,是永遠為她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可此刻,他因為她一句話,泄露了深藏兩世的痛苦與委屈。

她不再猶豫,伸出雙臂,緊緊地回抱住他,像他曾經無數次安撫她那樣,輕輕拍著他的背,聲音溫柔而堅定:“都過去了,哥哥。都過去了……這一世,歲歲很好,歲歲會一直陪著你,我們會有很長很長的以後……”

她的安撫如同最有效的良藥,漸漸撫平了裴禦劇烈的情緒波動。他抬起頭,眼底的紅痕未退,但情緒已然平複了許多,隻是那雙深邃的鳳眸依舊一眨不眨地凝望著她,彷彿怎麼看也看不夠。

“你……不怕我?不覺得我是怪物?”他啞聲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安寧用力搖頭,淚中帶笑:“你是我哥哥,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不管你經曆了什麼,你都是我的裴禦哥哥。”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堅定,“而且,我很感激……感激你能回來,感激你找到了我,感激你給了我完全不同的人生。”

四目相對,無需再多言語。巨大的秘密已然揭開,沒有恐懼,沒有隔閡,隻有更加緊密相連的心和深入骨髓的心疼與理解。

窗外的天色又亮了幾分,晨曦微露,驅散了最後的黑暗。

裴禦捧著她的手,送到唇邊,珍重地落下一吻,那吻滾燙而虔誠。

“歲歲,”他看著她,目光灼灼,彷彿許下永恒的誓言,“這一世,我絕不會再放手。我們要歲歲年年,長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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