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重生後，把我抱走了 163
笙笙鬨，拒學針織
女學興辦的成功，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一顆石子，漣漪層層蕩開，不止於朝堂，更深入宮廷每個角落。連日來，前往女學觀摩請教的宮妃命婦絡繹不絕，安寧雖疲於應對，眼底卻始終含著欣慰的笑意。
這日午後，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坤寧宮的地麵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安寧正與幾位女學士商議擴充女學課程之事，忽聽外間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小女孩清脆卻不忿的抗議。
“我不學！就不學！”
安寧抬眸，見乳母牽著笙笙進來，小丫頭腮幫子鼓得圓圓的，一雙酷似裴禦的鳳眸裡噙著委屈的淚花，手裡還緊緊攥著個什麼物件。
“這是怎麼了？”安寧揮退女學士，柔聲問道。
乳母一臉為難：“回娘娘，今日教習嬤嬤按例教授公主針織女紅，可公主她...她將繡繃摔了，跑了出來...”
話音未落，笙笙已撲到安寧膝前，舉起小手，露出掌心裡幾枚細小的針眼，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娘親，疼！笙笙不要學繡花！”
安寧心疼地握住女兒的小手，仔細檢視。那白嫩指尖上的紅點雖小，卻格外刺目。她想起自己幼時被裴禦嬌養著，連筆都很少拿，更彆提被針紮了，心中頓時軟成一灘春水。
“好好好，不學就不學。”安寧將笙笙摟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笙笙告訴娘親，為什麼不喜歡針織？”
笙笙抽噎著，仰起小臉，眼睛亮晶晶的：“笙笙看見哥哥學射箭，學騎馬，好威風！笙笙也要學那個！不要學躲在屋裡繡花！”
安寧怔住。她望著女兒稚嫩卻堅定的臉龐，那眉宇間的倔強和嚮往，像極了記憶中某個身影——不是裴禦，而是她素未謀麵、卻從無數人口中聽說過的父親，那位馬背上征戰一生的將軍。
女學成功的喜悅尚未散去，女兒的話卻像另一把鑰匙，開啟了新的思緒。她興辦女學，初衷是讓女子有讀書明理的機會，可是否無形中，又用“女子該學什麼”的另一種框架，束縛了自己的孩子？
“娘親？”笙笙見她出神，不安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安寧回過神，微微一笑，從旁邊書架上取下一本精心裝訂的彩繪本，封麵上是遒勁有力的四個大字——《孫子兵法》。
“笙笙不想繡花，想學排兵布陣，是不是？”
笙笙的眼睛瞬間亮了，忙不迭地點頭。
安寧翻開書頁，裡麵不僅有文字，還有大量生動形象的插圖，繪著兩軍對壘、奇謀詭計的場景。這是裴禦在笙笙表現出對兵戈興趣後，親自繪製註解的，原本想著等她再大些給她看。
“那娘親先教你認這些字，看懂這些圖，好不好？”安寧指著書上的字和圖，聲音溫柔，“學兵法，要先認字，要懂道理，要比學繡花動更多的腦筋，笙笙怕不怕辛苦？”
笙笙一把抱住厚厚的書冊，小臉放光，斬釘截鐵：“不怕！笙笙不怕辛苦！比繡花有意思多了！”
於是，午後靜謐的時光裡，坤寧宮暖閣內，當朝皇後開始一字一句地給年僅三歲的公主講解《孫子兵法》開篇的“計篇”。小女孩聽得似懂非懂，卻異常專注，時不時伸出小手指著插圖發問：“娘親，這個紅色的小人為什麼躲在山後麵？”
安寧耐心解答，心中百感交集。她彷彿看到一條新的路徑在眼前展開，不屬於傳統的閨閣教育，也不完全等同於男子的文韜武略，而是一種獨屬於她女兒的道路。
晚間歇息時，裴禦處理完政務歸來，見安寧正對燈出神，連他走近都未察覺。
“歲歲在想什麼？”他從身後擁住她，下巴輕抵在她發間，嗅著熟悉的馨香。
安寧放鬆地靠進他懷裡，歎了口氣，帶著點撒嬌的意味：“陛下，今日笙笙拒學針織，鬨了好大一場。”
“朕聽說了。”裴禦低笑，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縱容，“摔了繡繃？有氣性，像朕。”
“我依了她，拿出你給的《孫子兵法》彩繪本教她，她竟聽得入迷。”安寧轉過身，麵對他，眉頭微蹙，露出些許真實的苦惱，“可是…陛下，我女紅也差得很，當初繡個香囊都歪歪扭扭，往後可怎麼教她？”
她想起自己當年送給裴禦的那個醜醜的平安符，臉微微發熱。那時他卻是當寶貝般貼身收著，至今仍在。
裴禦聞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朗聲笑起來，胸膛震動，愉悅之情溢於言表。他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摩挲她的臉頰：“朕的皇後，文能興辦女學安天下，武能曾馳騁邊關救君王，如今卻為這點小事發愁？”
他眼底笑意深沉，帶著無限的寵溺：“不會便不會。朕的女兒，不必事事精通。她喜歡兵法，朕親自教；她若哪天又想學點女兒家的東西，宮裡這麼多巧手嬤嬤，還怕沒人指點？便是一樣不學，朕也護她一世快樂逍遙。”
安寧望著他，他眼中的包容和支援像最溫暖的港灣，瞬間驅散了她心中那點微不足道的焦慮。是啊，有他在，她何必憂心。他們早已不是需要遵循世俗眼光的帝後，他們是能開創風氣、為子女撐起一片新天地的人。
“再說，”裴禦忽地湊近，氣息拂過她的耳畔，語氣變得低沉而曖昧，“歲歲雖不擅女紅，卻另有他長…譬如…”
他後麵的話低不可聞，溫熱的氣息卻燙得安寧耳根通紅，她輕捶了他一下，嗔道：“陛下！說正事呢！”
“這難道不是正事？”裴禦挑眉，笑意更濃，卻也不再逗她，隻將她重新攬入懷中，正色道，“安寧，我們要做的，是給他們選擇的權利，而非劃定他們必須走的路。猷兒不必非做文武全才的儲君，笙笙也不必做完美無缺的公主。他們隻需知道，父母在，便可隨心而行。”
殿內燭火柔和，將相擁的身影投在屏風上。窗外月色皎潔，悄然記錄下這世間最尊貴夫妻間最平凡的溫情與默契。
這一刻，安寧忽然徹底釋然了。
女學是為了給予選擇，而非製造另一種束縛。她的笙笙，不必成為女學楷模，隻需成為她自己。
而他們為人父母所能給予最深的愛，便是這托底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