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重生後，把我抱走了 190
終章矣，歲歲長安
昨日黃昏廊下，那句“生生世世，皆要找到你”的誓言，猶在耳畔回響，帶著夕陽的餘溫，深深烙進彼此的心底。一夜安眠，彷彿連夢境都染上了那份篤定的暖意。
再醒來時，窗外已是一片銀裝素裹。細雪無聲飄落，覆蓋了朱牆金瓦，將整個皇宮裝扮得晶瑩剔透，又帶著歲末特有的寧靜與祥和。宮人們早早起來掃出路徑，簷下掛起了喜慶的宮燈，暈開一團團暖光，映照著雪花，處處透著溫馨的年節氣氛。
今日是除夕。
安寧醒來時，身側已空，觸手餘溫尚在。她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紛飛的雪花，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歲月改變了他們的容顏，卻從未改變彼此緊貼的心。昨夜那句關於來世的誓言，並非蒼老的哀歎，而是曆經風雨、沉澱所有後，對未來的又一次堅定期許。
裴禦晨起去參加了例行的歲末祭典，回來時肩頭還落著未化的雪粒。安寧拿著早已備好的乾爽裘衣迎上去，替他拂去雪花，嗔怪道：“也不撐把傘，著了涼可怎麼好？”語氣裡是幾十年如一日的關切。
裴禦任由她忙碌，目光落在她雖染風霜卻依舊清亮的眼眸上，低笑道：“無妨，想到家中有人等候，便不覺寒冷。”他握住她微涼的手，納入掌心暖著，“他們都到了？”
“到了，都在暖閣裡等著呢。”安寧笑著點頭，眼底滿是期待與幸福。
帝後相視一笑，攜手朝著暖閣走去。宮人悄然退開，留給他們一家最溫馨的空間。
暖閣裡，地龍燒得極暖，驅散了所有寒意。猷兒已是穩重的儲君，此刻卻褪去了朝堂上的威儀，正耐心地教自己的長子——那個眉眼酷似裴禦幼時的小皇孫——握著毛筆，在紅紙上歪歪扭扭地練習寫字。小皇孫繃著粉嫩的小臉，寫得極為認真，口中還念念有詞：“歲……歲……平……安……”
笙笙也從北疆趕了回來，一身常服卻難掩颯爽之氣。她並未閒著，正手持一柄未開刃的精緻短劍，在閣中空地處舞動，劍光清亮，身姿矯健，引得她的弟弟、猷兒的次子，一個剛會跑跳的小娃娃，拍著小手咯咯直笑，跌跌撞撞地想要模仿。
猷兒的太子妃，那位棋藝超群的嫻靜女子，正微笑著坐在一旁，照看著兩個年幼的孩子，時不時抬眼望望丈夫和兒子，又或是看向舞劍的小姑，目光溫柔而滿足。
炭盆裡的銀骨炭燒得劈啪作響，上麵煨著一壺醇香的奶茶，旁邊小幾上擺滿了各色糕點果子，都是孩子們愛吃的。空氣中彌漫著食物香甜的熱氣、墨香，還有家人團聚時特有的暖融氣息。
裴禦和安寧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沒有繁冗的宮廷禮儀，隻有尋常人家除夕守歲的煙火氣與天倫之樂。
“皇祖父！皇祖母！”小皇孫最先發現他們，立刻放下筆，像隻快樂的小鳥般撲過來。另一個小娃娃也搖搖晃晃地跟著跑。
裴禦彎腰，一手一個，輕鬆地將兩個孫兒抱進懷裡，朗聲笑道：“好，好！讓皇祖父看看，重了沒有？”
安寧則笑著接過太子妃遞來的熱茶，先試了試溫度，才遞給裴禦一杯，目光掃過兒女孫輩，心中被填得滿滿當當。
猷兒和笙笙領著太子妃上前行禮，被裴禦擺手製止：“今日家宴，不必多禮。”
一家人圍坐在暖榻上，說著閒話。猷兒稟報了些黃河水患治理後的喜人成效，百姓得以安居樂業；笙笙則講了講北疆互市的繁榮景象和邊關的安穩。裴禦仔細聽著，偶爾問上一兩句，眼中是欣慰與驕傲。安寧在一旁，時不時給孫兒擦擦沾了糕點屑的嘴角，或是為兒女添上熱茶，其樂融融。
夜色漸深，宮燈愈亮。
窗外雪落無聲，窗內暖意盎然。
不知是誰先提議，笙笙起身，笑道：“光是坐著有什麼趣兒，今日除夕，我給父皇母後舞劍助興可好？就舞新悟的那套‘飛雪’。”
猷兒也笑道：“既如此，兒臣為妹妹撫琴伴奏。”
太子妃忙命宮人取來琴。猷兒淨手焚香，於琴案前坐定，修長手指輕撥，清越琴音流淌而出，正是《白雪》之曲。笙笙執劍立於閣中，隨著琴聲起勢，劍光時而如雪花紛飛，輕盈靈動，時而如北風呼嘯，淩厲磅礴。她的劍舞，早已不是年少時的花架子，而是真正曆經沙場淬煉後的英姿與氣度。
裴禦和安寧並肩坐著，靜靜觀賞。裴禦的手在案幾下，緊緊握著安寧的。他們的目光追隨著女兒的身影，眼中充滿了讚賞與疼愛。
小皇孫看得目不轉睛，小聲對弟弟說：“姑姑好厲害！”然後他又爬下暖榻，跑去繼續寫他的字，似乎想趕緊寫完加入其中。
一曲終了，笙笙收劍而立，氣息微喘，麵頰紅潤，眉眼飛揚。猷兒的琴音也嫋嫋收住。閣內一片叫好之聲，連伺候的宮人都忍不住麵露讚歎的笑容。
這時，那小皇孫也終於寫完了，舉著一張墨跡未乾的紅紙，蹬蹬蹬跑到帝後麵前，獻寶似的舉起：“皇祖父，皇祖母，看！歲歲平安！孫兒寫的！”
那四個字雖然稚嫩，卻一筆一劃極為認真，充滿了童稚的誠意。
安寧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她接過那張紅紙，眼眶微熱，輕輕將小皇孫攬入懷中：“寫得好，寫得太好了。歲歲平安，真好。”
裴禦也大笑，摸了摸孫兒的頭：“賞！重重有賞！”他看向那四個字，目光深遠，彷彿透過這稚嫩的字跡，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個瘦弱的小女孩，和他自己那顆曆經兩世、終於得以安放的心。
就在這片溫馨暖融之中，遠處皇城的方向，忽然傳來悠遠的鐘聲，宣告著新歲的來臨。
緊接著，“咻——啪！”一聲脆響，一朵巨大的金色煙花在夜空中璀璨綻放，瞬間照亮了雪花飛舞的夜空。
“放煙花啦！”孩子們歡呼起來。
所有人都擁到窗邊。裴禦小心地扶著安寧，猷兒護著太子妃和幼子，笙笙則一把抱起了小皇孫。
萬千煙花隨之升空，將夜幕點綴得絢爛奪目，流光溢彩，宛若白晝。百姓的歡呼聲隱隱約約從宮牆外傳來，充滿著對太平盛世的頌揚和對新年的期盼。
在這漫天華彩之下，暖閣內燈光明亮，映照著每一張幸福的笑臉。
裴禦與安寧十指緊扣，並肩立於窗前，望著窗外那一片璀璨光華。
雪落無聲，燈火可親，煙火絢爛，子孫繞膝。
安寧將頭輕輕靠在裴禦肩上，低聲道：“哥哥，你看，又是一年了。”
裴禦側過頭，吻了吻她的白發，聲音沉穩而充滿確幸：“嗯。往後，每一年都會如此。”
歲歲年年，永如今日。
山河無恙，歲月長安。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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