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嫌我老,我笑著捂死了他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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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涎香混著酒氣,熏得人頭昏腦漲。
蕭時雍醉得厲害,壓在我身上,嘴裡還在含糊不清地唸叨。
“阿嬈,你都二十歲了,有點老了,不該再占著貴妃的位子……”
他說我老了。
他說,此生隻會有我一個女人。
他說,我是他唯一的摯愛。
這些話,他也曾對我的雙胞胎姐姐蘇雲嬈說過。
三年前,姐姐“病逝”於這深宮,而我,頂著她的臉,成了新的蘇貴妃。
我笑著俯身,在他耳邊輕語:“陛下,您知道嗎?我根本不是阿嬈。
他的身體猛地一僵,渙散的醉眼瞬間清明瞭一瞬,充滿了驚駭。
就是現在。
我眼中笑意未減,手臂卻驟然發力,一把扯過他身下的錦被枕頭,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嗚……嗚……”
1
龍涎香混著酒氣,熏得人頭昏腦漲。
蕭時雍醉得厲害,壓在我身上,嘴裡還在含糊不清地唸叨。
“阿嬈,你都二十歲了,有點老了,不該再占著貴妃的位子……”
他說我老了。
他說,此生隻會有我一個女人。
他說,我是他唯一的摯愛。
這些話,他也曾對我的雙胞胎姐姐蘇雲嬈說過。
三年前,姐姐“病逝”於這深宮,而我,頂著她的臉,成了新的蘇貴妃。
我笑著俯身,在他耳邊輕語:“陛下,您知道嗎?我根本不是阿嬈。
他的身體猛地一僵,渙散的醉眼瞬間清明瞭一瞬,充滿了驚駭。
就是現在。
我眼中笑意未減,手臂卻驟然發力,一把扯過他身下的錦被枕頭,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嗚……嗚……”
……
身下的男人劇烈掙紮起來,帝王的尊嚴在死亡麵前不堪一擊。他強壯的手臂揮舞著,指甲在我後背劃出血痕,但那點力氣,在蓄謀已久的我麵前,不過是徒勞。
姐姐冰冷的屍身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蘇家滿門的冤屈壓得我喘不過氣。
但最清晰的,還是三年前他那張冷漠的臉,在聽聞姐姐垂危時,他甚至懶得多問一句,隻揮揮手:“知道了,彆擾了朕的雅興。”
很快,他便不動了。
我平靜地鬆開手,將枕頭扔到床角。蕭時雍的眼睛瞪得滾圓,眼中滿是驚恐。
我伸手,慢條斯理地為他合上眼。
“陛下,走好。”
鏡中的臉,與姐姐蘇雲嬈一般無二,隻是那雙眼睛裡,再也找不回當年的天真,隻剩下一片沉沉的死氣。
我拔下頭上沉重的金步搖,換上一身素淨的白衣,然後走到殿外,攥緊了袖口,才讓話音帶上了幾分顫抖。
“來人。”
小太監連滾帶爬地進來,看到床上的景象,他‘撲通’跪倒,抑製不住地戰栗。
“娘、娘娘……”
我垂下眼,淚水瞬間湧出,沿著臉頰滑落。
“陛下……陛下醉酒睡得沉,你們不要驚擾了他。”我哽咽著,幾乎說不下去,“去,快去請皇後娘娘過來,就說……就說本宮有要事相商。”
小太監如蒙大赦,磕了個頭就手腳並用地跑了出去。
殿內重歸寂靜。我回到床邊,坐在冰冷的腳踏上,靜靜地看著蕭時雍漸漸僵硬的屍體。
他死了,但這還不夠。他的死,隻是為我姐姐的葬禮,奏響了第一個音符。
複仇的盛宴,現在才剛剛開席。
不多時,殿外傳來一陣淩亂急促的腳步聲,皇後帶著大批宮人侍衛闖了進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毫無生氣的蕭時雍,臉色驟變。但她沒有尖叫,而是快步上前,顫抖著手指探向蕭時雍的鼻息。
下一秒,她猛地回頭,一雙厲眼死死地鎖定我。
“蘇雲嬈!你對陛下做了什麼?!”
我彷彿被她嚇到,癱坐在地,淚眼婆娑地抬頭,哭喊道:“姐姐!陛下他……他喝多了酒,說要睡一會兒,怎麼叫都叫不醒了……”
皇後一個箭步衝上來,揚手就是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賤人!一定是你!是你害死了陛下!”
臉頰火辣辣地疼,耳朵裡嗡嗡作響。
我捂著臉,哭得愈發淒慘:“皇後娘娘,臣妾冤枉!陛下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一切,臣妾怎麼會害他!”
皇後指著我的鼻子,吼聲尖銳刺耳:“來人!把這個妖妃給本宮拿下!封鎖攬月殿,沒有本宮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兩個身強力壯的嬤嬤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將我從地上架起來。
我沒有反抗,隻是任由她們拖拽。在被拖出殿門的瞬間,我回頭看了一眼。
皇後的臉上沒有半分痛失夫君的悲傷,我瞥見她嘴角上揚,眼中閃爍著貪婪而興奮的光。
她身側的太子,嘴角也已經忍不住微微上揚。
嗬,果然。
他們每一個人,都巴不得蕭時雍早點死。
2
我被軟禁在了自己的寢宮,攬月殿。
殿外,皇後的心腹裡三層外三層,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
皇帝駕崩的訊息,一夜之間傳遍了宮城內外。宮裡處處掛上了白幡,哭聲震天,真情假意,混雜在一起。
很快,宮裡便有了新的傳言——蘇貴妃因陛下駕崩,悲傷過度,瘋了。
我的確“瘋了”。
我時而對著空氣哭喊,時而又癡癡傻笑,將殿裡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粉碎。
皇後派人送來的飯菜,我碰都不碰,儘數掀翻在地。
“滾!都給我滾出去!”
皇後派來的太醫想為我診脈,還沒靠近,就被我用一個青花瓷瓶砸破了頭,血流了一臉。
皇後隔著門,假惺惺地溫言相勸。
“妹妹,人死不能複生,你可要保重鳳體。陛下在天有靈,也不願看到你這副模樣。”
我抓起手邊一個茶杯,狠狠砸在門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貓哭耗子!你滾!”
門外安靜了片刻。
我聽到皇後悄聲對春禾說:“繼續給本宮盯緊了!她要是再敢裝神弄鬼,就直接用家法!”
我心中冷笑。
春禾,我的貼身侍女,果然是她的人。
我早就知道。
隨即,我聽到她下令。
“還有,立刻派人去邊關盯著蕭昭明!陛下駕崩,他不可能不回京奔喪。絕不能讓他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本宮和太子添亂!”
春禾諂媚地應道:“娘娘放心,沈王對外宣稱在邊關養傷,探子也說近來並未見他本人露麵。想來他一個病秧子,就算收到訊息,等他從千裡之外趕回來,太子殿下也早已登基。屆時,他一個手握兵權的親王,隻會更礙新帝的眼。”
門外的腳步聲遠了。
我蜷縮在地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登基?嗬,我倒要看看,誰能坐穩那個位子。
蕭昭明。
蕭時雍的親弟弟,手握重兵的戰神。
也是姐姐蘇雲嬈藏在心底,至死都未能說出口的愛人。
皇後,你害怕的,正是我期盼的。
而我為你們準備的大禮,就在太子登基那天。
我從床底一塊鬆動的地磚下,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竹哨。
我走到窗邊,避開守衛的視線,將竹哨湊到唇邊,學著夜鶯的啼叫,吹出了三長兩短的調子。
這是我和宮外唯一的棋子,約定好的訊號。
做完這一切,我將竹哨重新藏好,躺回滿是碎片的地上,眼神瞬間又恢複了空洞和瘋狂。
第二天,皇後又來了。
“蘇貴妃,你的侍女春禾說,昨夜聽見你這攬月殿裡,有奇怪的鳥叫聲。”
我抬起頭,癡癡地笑了起來,口水順著嘴角流下。
“鳥叫?對呀,是鳥叫……是陛下!是陛下變成鳥兒回來看我了!”我拍著手,像個天真的孩子。
皇後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一聲輕響。
“是嗎?可本宮怎麼聽說,那鳥叫聲頗有章法,倒不像是尋常鳥鳴,反而更像是某種傳遞訊息的暗號呢?”
她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來,華麗的裙擺拖過地上的碎片,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在我麵前站定,投下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蘇雲嬈,你到底是誰?”
3
“我?我是蘇雲嬈呀。”
我抬起頭,眼神迷茫又無辜,彷彿聽不懂她話裡的玄機:“皇後娘娘,您怎麼不認識我了?是我惹您生氣了嗎?”
皇後死死地盯著我的臉,似乎想從這張和蘇雲嬈一模一樣的麵孔上,找出破綻。
看了許久,她終究什麼也沒看出來。
這張臉,是我最好的偽裝。
“哼,”她冷哼一聲,找不到證據,隻能悻悻作罷,“給本宮繼續盯著她!她要是再敢裝神弄鬼,就直接給本宮行廷杖之法!”
皇後帶著人走了,唯獨留下了春禾。
春禾站起身,走到我麵前,臉上方纔的惶恐褪得一乾二淨。
她看著我,嘴角不受控製地向上揚起一個幸災樂禍的弧度。
“娘娘,您就彆再裝了,皇後娘娘心思縝密,您這點把戲,騙不了她多久的。”
我沒有理她,隻是自顧自地撿起地上一塊鋒利的瓷片,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輕劃著。
一道,兩道,三道。
血珠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春禾嚇了一跳,尖叫道:“娘娘!您這是做什麼!”
我看著她,突然笑了。
“春禾,你說,人死了,會去哪裡?”
春禾被我笑得渾身發毛,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奴婢……奴婢不知。”
“我知道。”我猛地湊到她耳邊,輕聲說,“會下地獄。”
“所有害過我姐姐的人,一個都跑不掉。你,也是。”
春禾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
可能是真被我的樣子嚇到,春禾還真消停了幾天,老實的待在我的寢宮,沒去通風報信。
不過我知道,皇後肯定也沒閒著。
宮外我的那顆旗子傳來訊息,皇後的人馬這幾天陸陸續續出去好幾批。
正想著,攬月殿的門被轟然撞開,皇後帶著大批侍衛闖了進來,她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狂喜和猙獰,手裡高高舉著一卷畫軸。
“蘇念佩!你這個賤人,終於裝不下去了吧!”
她將畫軸狠狠摔在我臉上,冷笑道:“蘇念佩,你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本宮早就派人去了你的江南老家!你猜,那個給你畫過像的老畫師,還記不記得你眼角下這顆小小的淚痣?”
畫卷展開,上麵是一個年少的少女,笑靨如花,眼角下,是一顆清晰的淚痣。
皇後氣急敗壞,指著我的鼻子厲聲尖叫:“來人!把這個冒充貴妃、意圖謀逆的妖物給本宮拖出去,亂棍打死!就地處決!”
4
侍衛們如狼似虎地衝了上來。
春禾站在皇後身後,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惡毒的快意。“姐姐,我早就說過,你鬥不過皇後娘孃的。”
她竟然叫我姐姐。
我猛地抬頭,盯住她。
我想起來了,春禾,原是我們遠房的表妹。
她父母雙亡後,被我家收養,和我與姐姐一同長大。
我甚至記得,有一年冬日,姐姐將自己最喜歡的狐裘披風讓給了瑟瑟發抖的她,她當時感動得淚流滿麵。
後來,姐姐入宮,她便不知所蹤。原來,是早就攀上了皇後這棵高枝。
不得不說,這一點出乎我的意料。
“為什麼?”
春禾臉上的肌肉抽動著,扯出一個怪異的笑容,眼裡是壓不住的癲狂:“為什麼?蘇念佩,你還有臉問為什麼?”
“從小到大,最好的東西都是你和你姐姐的!憑什麼你們是金尊玉貴的嫡女,我就隻能做個寄人籬下的可憐蟲!蘇雲嬈那個賤人霸占了陛下那麼多年,現在你又頂著她的臉來了!你們蘇家的嫡女,就那麼喜歡搶彆人的東西嗎?你們都該死!都該下地獄!”
原來如此。
我笑了。
侍衛的刀已經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冷的觸感讓我異常清醒。
皇後走到我麵前,用腳步踢了踢我,像在看一隻隨時可以碾死的螻蟻。
“蘇念佩,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我抬眼看她。
“皇後,你以為,你贏了嗎?”
在皇後錯愕的注視下,我緩緩從懷裡,掏出那塊被血染成暗紅色的錦帕。
“我姐姐死前,拚死給我留了樣東西。”我捏著錦帕的一角,猛地一抖,將其完全展開。
每一個字,都是用血寫成的,觸目驚心。
皇後的臉色變了。
“那是什麼?呈上來!”
我沒理她,高高地舉起血書,用儘全身力氣,一字一句地唸了出來。
“太子蕭景琰,非先帝親生,乃皇後與安王蕭景行之私生子!”
轟!
一句話,如同驚雷,炸響在整個大殿。
所有人都驚呆了。
皇後臉色慘白,指著我,手指抖得不成樣子。
“你……你胡說!你這個妖婦,血口噴人!”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太傅突然上前一步,對著皇後躬身道:“娘娘,此妖婦妖言惑眾,意圖動搖國本,不必再審,當就地格殺,以正視聽!”
我心中一沉,這王太傅一向是中立派,此刻卻成了皇後的急先鋒。
皇後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尖叫道:“來人!快!堵上她的嘴!殺了她!”
侍衛們反應過來,舉刀就要砍下來。
我不閃不躲,迎了上去。
我看著皇後,放聲大笑,笑聲裡卻帶著哭腔。
“我姐姐就是因為發現了這個秘密,才被你們聯手害死的!”
“蕭時雍那個懦夫,為了皇室顏麵,犧牲了我姐姐!”
“而你,為了你那沒落的母家,為了保住你和你兒子的秘密,對我趕儘殺絕!”
“現在,你們的報應來了!”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無數火把,照亮了整個夜空。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整齊劃一,帶著肅殺之氣。
大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個身穿黑色鎧甲,手持長劍的男人,逆光走了進來。他身後,是黑壓壓的鐵甲軍。
男人摘下頭盔,露出一張俊朗而冷酷的臉。正是戰功赫赫的沈王,蕭昭明。
他看都沒看驚慌失措的皇後和太子,目光被釘子釘住一般,死死落在我身上。
眼中的狂喜與痛楚交織。
然後,他單膝跪地道。
“末將蕭昭明,救駕來遲,請貴妃娘娘恕罪!”
5
皇後和太子,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春禾更是癱軟在地,抖如篩糠。
皇後指著蕭昭明,厲聲。
“蕭昭明!你……你不是在邊關養傷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帶兵逼宮!”
蕭昭明緩緩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再無半分偽裝的恭順。
“皇嫂,你真以為,我會在千裡之外坐以待斃嗎?”
他手中長劍直指皇後。
“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我不是逼宮,我是來,清君側,誅妖後逆子!”
他字字如千鈞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妖後”二字,無疑是承認了那封血書的真實性。
朝中幾位老臣,麵麵相覷,最終齊齊跪下。
“請沈王爺主持公道!”
大勢已去。
皇後看著我,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是你!是你算計我!”
我笑了。
“是,是我。”
“我三年前入宮,就是為了今天。”
“我不僅要為姐姐報仇σσψ,還要顛覆你們這個肮臟的王朝!”
我走到她麵前,撿起地上的畫像。
“你以為你找到了我的破綻,其實,那是我故意讓你找到的。”
“這顆淚痣,是我自己畫上去的。”
“為的,就是讓你在最得意的時候,摔得最慘!”
皇後氣得渾身發抖,一口血噴了出來。
“你……你這個毒婦!”
我沒再理她。
蕭昭明的軍隊,很快控製了整個皇宮。
皇後和太子被當場拿下,關進了天牢。
那些曾經欺辱過我,欺辱過我姐姐的宮人,一個都沒跑掉。
春禾哭著爬過來,抱著我的腿求饒。
“表姐,我錯了,你饒了我吧!看在我們是親戚的份上!”
我一腳踹開她。
“親戚?在你背叛我姐姐,投靠皇後的時候,你就不配提這兩個字。”
我看著蕭昭明。
“她,交給我處置。”
蕭昭明點頭。
“都聽你的。”
6
我把春禾帶到了姐姐曾經居住過的冷宮。
這裡荒草叢生,破敗不堪。
三年前,姐姐就是在這裡,被活活折磨死的。
我把春禾綁在當初姐姐被綁的柱子上。
“春禾,你還記得這裡嗎?”
春禾嚇得魂不附體。
“不……不記得了……表姐,求求你,放了我……”
“不記得了?”我冷笑,“我幫你記起來。”
我拿出一把小刀,在她臉上輕輕劃著。
“我姐姐生前最愛美,你們卻劃花了她的臉。”
“我姐姐最怕疼,你們卻一根一根拔掉了她的指甲。”
“我姐姐有哮症,你們卻斷了她的藥,讓她在寒夜裡活活憋死!”我手上的刀,又重了幾分。
春禾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冷宮。
“皇後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死心塌地地為她賣命?”
春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她說……隻要幫她扳倒蘇家,就讓我做……做王爺的側妃……”
“王爺?”我停下手中的刀,“哪個王爺?”
“沈……沈王爺……”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來,皇後不僅給我設了套,也給蕭昭明設了套。
她想用一個假的“蘇家女”來牽製蕭昭明。
好一招一石二鳥。
隻可惜,她算錯了一切。
我看著奄奄一息的春禾,失去了所有折磨她的興趣。
“你這樣的人,不配我親自動手。”
我解開她的繩子,把她扔在冷宮裡。
“你就待在這裡,好好體會一下我姐姐當年的絕望吧。”
我鎖上宮門,轉身離開。
背後,傳來春禾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饒。
我充耳不聞。
回到攬月殿,蕭昭明正在等我。
他換下了一身鎧甲,穿著玄色的常服,那雙曾染滿沙場血色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裡麵翻湧著我看不懂的驚濤駭浪。
“都處理好了?”他問。
我點頭。
“你為什麼要幫我?”我終於問出了口,“隻憑一個鳥哨訊號,你就敢帶兵逼宮?”
他沒有回答,而是走上前,顫抖著手,想要觸碰我的臉,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三年前,阿嬈入宮前,我們見過最後一麵。”
他的話,在我心裡轟然炸開。
“她說,她是為了蘇家榮耀,讓我等她。”
“我等了。等來的,卻是她病逝的噩耗。”
蕭昭明的眼眶紅了,這個在戰場上流血不流淚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個孩子。
“我不信她是病逝。查了三年,隻知道她的死與皇後有關,我甚至查到了皇後與安王私通的蛛絲馬跡,卻無鐵證。直到你的訊號傳來,直到你拿出那封血書,我纔有了將他們連根拔起的理由!”
他抬手,用指腹輕輕拂過我的眼角,那裡曾有一顆和姐姐一模一樣的痣。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她。阿嬈的眼角,沒有淚痣。”
“可你頂著她的臉,做著她想做卻沒能做成的事。”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道。
“念佩,謝謝你。謝謝你替她報了仇。”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他幫的,從來都不是什麼蘇貴妃。
他要救的,是蘇雲嬈的妹妹。
他要報的,是他愛人的血海深仇。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淚直流。
“王爺客氣了,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
我問他。
“皇後和太子,你打算怎麼處置?”
“按律,當斬。”他斬釘截鐵地說。
我看著他,這個男人,比我想象的還要狠。
也好,對敵人狠,就是對自己人仁慈。
“登基大典,準備得怎麼樣了?”我問。
他看著我,眼神灼熱。
“等你。等你做我的皇後。”
7
我拒絕了。
“這潑天的權勢,我不要。”
“我隻要他們血債血償。”
蕭昭明沉默了很久。
“好,我答應你。”
皇後和太子的死期,定在三日後。
行刑前,我去了天牢。
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後,此刻穿著囚服,頭發散亂,形容枯槁。
她看到我,瘋狗一樣撲過來,卻被鐵鏈拽住。
“蘇念佩!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隔著牢門,平靜地看著她。
“你先做了鬼再說吧。”
我拿出一麵鏡子,遞到她麵前。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不像一條喪家之犬?”
皇後看著鏡中自己狼狽的模樣,崩潰地尖叫起來。
我笑了。
“這就受不了了?我姐姐當年受的苦,比你這多一萬倍。”
我把那碗早就準備好的毒酒,遞到她麵前。
“這是陛下生前最喜歡的‘牽機引’,喝下去,人會全身抽搐,頭足相就,狀如牽機,痛苦萬分地死去。”
“我特意為你求來的。”
皇後的眼中終於爆發出極致的恐懼,她瘋狂搖頭:“不……我不要喝!我不要死!”
我捏住她的下頜,將酒碗湊到她唇邊,冷冷道:“這可由不得你。”
我轉身,不再看她。
身後,是瓷碗碎裂的脆響。
我緩緩回頭,看到她蜷縮在地,身體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後彎折,頭顱幾乎要碰到腳跟,全身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
她的四肢瘋狂抽搐,指甲在冰冷的石板上劃出一道道白痕,卻連一句完整的求饒都說不出口。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直到她徹底僵直,變成一具扭曲的雕塑。
姐姐,你看到了嗎?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解決了皇後,輪到太子蕭景琰。
他比他母親要懦弱得多。
見到我,直接就跪下了。
“貴妃娘娘……不,嬸嬸!求你饒我一命!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母後的錯!”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醜態百出。
我看著這張和蕭昭明有幾分相似的臉,心中一陣惡心。
“你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你隻知道享受著不屬於你的尊榮,心安理得地踩著彆人的屍骨往上爬。”
“我姐姐死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著,對嗎?”
蕭景琰的身體一僵,不敢說話了。
“你不僅看著,你還笑了。”
“你說,‘母後,這個女人真蠢,幾句話就信了’。”
我湊近他,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吐出這幾個字。“你有。”蕭景琰瞬間抖如篩糠。
“不……我沒有……”
“你有。”我打斷他,“我姐姐的冤魂,夜夜都在我耳邊說。”
我將另一碗毒酒放在他麵前。
“喝了吧,黃泉路上,跟你母親做個伴。”
蕭景琰看著那碗黑漆漆的毒酒,突然發了瘋,一把將它打翻。
“我不喝!我纔是真龍天子!你們這些叛賊!”
他衝向我,想要掐死我。
身後的侍衛立刻上前,將他死死按在地上。
我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將一粒藥丸塞進了他嘴裡。
“既然你不肯喝,那就換一種死法吧。”
這是我特意為他準備的“萬蟻噬心”。
很快,蕭景琰就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起來,他抓撓著自己的身體,麵板被抓得血肉模糊。
“癢……好癢……”
他的慘叫,比皇後還要淒厲。
我靜靜地看著,直到他沒了聲息。
8
皇宮裡的血,洗了三天三夜。
皇後太子的黨羽,被蕭昭明連根拔起。
整個朝堂,煥然一新。
蕭昭明登基了,國號為“昭”。
他成了昭明帝。
登基大典那天,他派人送來了鳳冠霞帔。
“穿上它,做我的皇後,這是你姐姐的願望。”
我看著那身華美的禮服,搖了搖頭。
我找到了姐姐的牌位,它被扔在後宮一庫房的角落,蒙了一層厚厚的灰。
我小心翼翼地擦乾淨,把它抱在懷裡。
“姐姐,我們回家。”
我換上一身最樸素的布衣,誰也沒有告訴,獨自一人走出了宮門。
這三年來,我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我算計人心,利用仇恨,雙手沾滿了鮮血。
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的蘇念佩了。
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走到宮門口,蕭昭明卻等在那裡。
他也是一身便服,身後沒有跟任何侍從。
“你要走?”
“是。”
“去哪裡?”
“不知道,走到哪,算到哪。”
他深深地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歎息。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包袱,遞給我。
“這裡麵是盤纏和地契,還有一塊令牌,無論走到哪裡,都可以調動當地的官府。”
“照顧好自己。”
我沒有接。
“我不需要。”
“你需要。”他把包袱硬塞進我手裡,“就當是……我替我那個混賬哥哥,補償你姐姐的。”
提到蕭時雍,我們之間一陣沉默。
我知道,蕭昭明對我,或許有幾分真心。
但我更知道,他對我好,更多的是因為愧疚,對姐姐的愧疚,也因為我是扳倒皇後的最大功臣。
帝王之心,最是難測。
我不想再賭了。
“蕭昭明,”我看著他,認真地說,“忘了蘇念佩吧。”
“從今以後,世上再無蘇貴妃,也無蘇念佩。”
“隻有一個,想為自己活一次的普通人。”
他深深地看著我,最終,點了點頭。
“好。”
他讓開了一條路。
我抱著姐姐的牌位,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走出很遠,我彷彿還能感覺到他的目光。
我沒有回頭。
再見了,蕭時雍。
再見了,蕭昭明。
一入宮門深似海,我要遠離這吃人的皇宮。
9
我離開了京城,一路向南。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我和姐姐,就是在江南長大的。
我找了一個依山傍水的小鎮,用蕭昭明給的銀子,買下一座小小的院子。
院子裡,我種滿了姐姐最喜歡的梔子花。
我把姐姐的牌位,供奉在正堂。每日焚香,與她說話。
“姐姐,你看,這裡沒有陰謀,沒有算計,隻有鳥語花香。”
“姐姐,我為你報仇了。可我……好像也死了。”
大仇得報,我卻並未感到解脫,心中那塊被仇恨填滿的地方,如今空洞得厲害。
夜深人靜時,我總會夢到那些被我親手送上黃泉路的人,他們扭曲的麵孔和死前的驚恐,都成了我無法擺脫的夢魘。
我開始學著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學著種菜,學著做飯,學著與鄰裡打交道。
可我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
在宮中落下的病根,加上複仇時耗儘心血,如今就像一盞即將燃儘的油燈。
我知道,支撐我活下去的那股氣,已經散了。
鎮上的人都說我這個孤身一人的漂亮寡婦,可惜了。
隔壁的張大娘甚至熱心地要給我說媒,都被我笑著拒絕了。我的心,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這天,我正在院中咳得厲害,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讓我眼前一黑,栽倒在梔子花叢旁。
意識模糊間,我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起,那人身上有淡淡的,熟悉的龍涎香,卻又混著風塵仆仆的氣息。
我費力地睜開眼,看到了那張刻在心底的臉。
是蕭昭明。
他風塵仆仆,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眼底布滿了血絲,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你……”我隻說出一個字,便又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屋裡彌漫著濃濃的藥味。蕭昭明正坐在床邊,笨拙地用一把小扇子,扇著一碗滾燙的湯藥。
見我醒來,他眼睛立馬就亮了。
“你醒了。先把藥喝了。”
我掙紮著想坐起來,卻渾身無力。“你為什麼會來?你是一國之君,怎能擅離皇都!”
他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將我扶起,用勺子舀起一勺藥,吹了又吹,才遞到我唇邊。
我偏過頭,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憐。你走吧。”
他手一僵,隨即固執地將勺子又遞近了些。“這不是可憐。蘇念佩,你為雲嬈報了仇,為我清了君側。是我欠你的。”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你欠我?你欠的是蘇雲嬈,不是我。我隻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惡鬼,我這樣的人,不配活著。”
“你配!”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讓我吃痛。
他雙目赤紅,一字一句地盯著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夜夜被噩夢驚醒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耗著自己的命嗎?蘇念佩,複仇已經結束了,你該為自己活一次!”
那幾日,他不眠不休地照顧我。
他不會做飯,第一天就把粥熬成了鍋巴。
他不會煎藥,被燙了好幾個泡。
他從一個帝王,變成了一個笨手笨腳的男人,隻為了照顧我這個將死之人。
我不再抗拒喝藥,卻依舊沉默。
又是一個被噩夢纏繞的夜晚,我猛地從皇後扭曲的死狀中驚醒,渾身冷汗。我剛想坐起,卻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到院中石凳上的一個身影。
是蕭昭明。
他沒有睡,隻是一個人靜靜地坐著,月光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冰冷的霜。他手裡攥著一支眼熟的桃花木簪——那是姐姐最愛的一支。
他用指腹一遍遍地摩挲著簪身,側臉的線條緊繃,那雙在戰場上睥睨千軍的眼中,此刻竟蓄滿了無儘的悲傷與痛楚。
原來,這個這個殺伐果斷的男人,也會在深夜裡,獨自舔舐著無法癒合的傷口。
那一刻,我發現,他隻是一個和我一樣,失去了摯愛的可憐人。我的心,不受控製地軟了下來。
10
我的身體,在他的悉心照料下,竟奇跡般地好了起來。
他不再提京城的事,隻是像個普通的鄰家男人,為我修葺漏雨的屋頂,為我挑滿院子的大缸,在我咳嗽時,第一時間遞上溫水。
我們之間有一種奇異的默契,誰也不去觸碰那道血淋淋的傷疤。
直到那天,我在院子裡給他縫補被樹枝劃破的衣袖,他忽然開口。
“佩兒,我把皇位,傳給皇叔了。”
我的手一抖,針尖狠狠紮進指腹,血珠瞬間湧了出來。他立刻抓住我的手,將我的手指含入口中,我能感受到他舌尖的顫抖。
我震驚地抬頭看他:“為什麼?”
“這個皇位,是用阿嬈的命和你半條命換來的,它太沉重,也太肮臟。”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守著它,就好守著一座巨大的牢籠,裡麵關著你,也關著我。我想走出σσψ來。”
他一字一句地說:“我想找到你。”
他從懷裡掏出一支小小的桃花木簪,是我離京前,遺落在梳妝台上的。
“佩兒,跟我走,好嗎?”
他沒有說愛,也沒有提皇後之位,隻是用最簡單的話問我願不願意。
“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我看著他伸出的手,遲疑了。
重新開始?我這樣滿身罪孽的人,真的有資格嗎?
我回頭,看向正堂裡姐姐的牌位。陽光透過窗欞,正好落在牌位上,泛起一層溫暖的光暈。我彷彿聽到了姐姐在我耳邊輕語。
“佩兒,去吧,好好活下去。”
眼淚,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伸出手,緩緩放在了他寬厚溫暖的掌心。
他的手猛地一緊,像是握住了失而複得的珍寶。
“好。”我說。
我們離開了小鎮。
我們去了很多地方。看過北國的雪,也看過南海的潮。
我們隱姓埋名,像一對最普通的夫妻。他叫我“佩兒”,我叫他“阿昭”。
他為我畫眉,我為他洗手作羹湯。
那些在宮裡學來的,用來取悅帝王的本事,如今都成了我們平淡生活裡最真實的情趣。
有一年春天,我們路過一片桃花林。
他忽然拉著我,在漫天花雨下,笨拙地跳起了驚鴻舞。那是我當年跳給蕭時雍看的舞。
我看著他認真而滑稽的動作,笑著笑著,就哭了。
他停下來,有些無措地將我擁入懷中。“是不是……讓你想起不好的事了?”
我搖搖頭,抱緊他。“阿昭,謝謝你。”
謝謝你,把我從地獄裡拉出來。
謝謝你,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隻會複仇的惡鬼
謝謝你,讓我重新活了過來。
姐姐,我為你報了仇。
現在,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此後餘生,我會帶著你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