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 068
到山下時，天色將黑，山上的打殺聲已經聽不到了。
魏小莊跟著梁昭進了郊外一處偏僻的寺廟。
寺廟外觀有些破陋，就連那大門也是破敗不堪。
梁昭解釋道：“我曾被方丈收留過一段時間，裡頭有個生病的小和尚，住進山裡後，我時常過來看診，作為報答。”
大門這時被開啟來，一個兩三歲的小小身影扶著門邊，看到梁昭，開心地撲到了她懷裡，“昭姐姐！”
小和尚開心地拉著梁昭，好奇地看了眼魏小莊，魏小莊衝他點了下頭。
小和尚見到生人也有些害羞，躲在了梁昭身後，偷偷摸摸地看魏小莊。
“昭姐姐，這是誰呀？”
“這是小莊姐姐。”
梁昭將小和尚抱起，進了大門。
小和尚趴在梁昭肩上還在看魏小莊，直到方丈來了，他被方丈抱去。
方丈看到魏小莊也沒問什麼，帶著她們去了後院的廂房歇下。
小和尚鬨著要同她們一起睡，方丈嗬斥幾聲，但卻奈不過小和尚的又哭又鬨。
梁昭將小和尚接來，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讓他留了下來。
夜裡三人擠在一張床上，魏小莊躺在最裡頭，躺在中間的小和尚早已睡著，貼著梁昭的胳膊睡得正香。
梁昭轉過身來看著魏小莊，“睡不著？”
魏小莊睜開眼睛，側過身來，應了聲。
“對他有些不捨嗎？”
魏小莊搖了下頭，“沒有。”
“看來他對你並不好。”
梁昭指的自然是在山裡見過的陸禮，魏小莊晃神，心中無法用好壞去形容這個人。
她頓了頓，問：“昭姐姐也睡不著？”
梁昭閉上眼睛，道：“隻是擔心那楊山明再把我擄了去，他一直想把我帶在身邊，好隨時醫治他那條狗命。”
“天底下的醫師那麼多，那無賴就因我父親當初的決定一直揪著我不放。”
梁昭看上去頗為煩惱，魏小莊想到白日楊山明的話，疑惑道：“可白日，他所言那些不是想放姐姐走嗎？還將我當作謝禮送你？”
“放我走？”梁昭搖搖頭，“他知道我走不遠，隻要這回沒死，他還是會找上來的。至於謝禮，嗬嗬，那應該是他的下屬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脅我替他醫治的賠禮。”
魏小莊下意識問：“姐姐想他死嗎？”
梁昭慢慢睜開眼睛，歎了口氣又閉上眼睛，“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彆再來糾纏我就好。”
“你呢，不擔心他死了嗎？”
魏小莊緩緩道：“他，不會死的。”這話說出去，有種自欺欺人的感覺。
梁昭笑了笑，“說實話，我想得和你一樣。受傷在所難免，但像他這種人不會輕易的死去。”
“但若是繼續打下去，他們之中肯定有人要死的。”
魏小莊和梁昭同時陷入沉默，梁昭過了片刻，低聲道：“睡吧。”
魏小莊心事有些重，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到了後半夜，她聽到一陣動靜，隨後門便被開啟來。
她同梁昭同時坐起身來，梁昭抽出藏在枕下的小刀。
“誰？！”
魏小莊將小和尚抱起放在最裡頭，貼上梁昭，懼怕地看著站在門口的三條黑影，但下一刻她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快快，就在這裡，帶走帶走！”
她愣了下，這不是那個鄧二嗎？
梁昭自也認出來了，“你們做什麼？”
鄧二著急忙慌道：“梁昭娘子我們頭兒這回可真受了重傷，您快去看看吧！”
魏小莊感覺梁昭身體逐漸緊繃，漠然地說了句，“他怎麼可能受什麼重傷。”
“哎呦姑奶奶，我騙你做甚！頭兒被兩個身手不俗的男人糾纏著，能不受傷嗎？！要不是我鄧二冒死豁出去了，我們頭兒就死了！”
“與我何乾，天下的大夫都死絕了？”
鄧二急得打轉，“您怎可如此無情！虧頭兒還一直對你念念不忘！”竟直接將梁昭從床上扛起。
“昭姐姐！”
魏小莊拉著梁昭不放，鄧二抬手輕易地就將她的手臂打掉，抱著梁昭和另外兩人消失在黑夜中。
梁昭惱怒罵著，那罵聲也漸漸遠去了。
魏小莊抱著扔在熟睡的小和尚，呆愣的想那楊山明應該不會傷害昭姐姐。
隨即想到什麼，發悶的心口才舒緩下來。
聽那鄧二所言，他們應當沒事。
魏小莊本以為梁昭白日便能回來，不曾想兩日過去了，他們還是沒有將梁昭放回來。
她不免擔心起來，克製不住的胡思亂想。
魏小莊站在寺廟門外，想去尋她，但不知楊山明他們在何處。
她試著去問方丈，那晚可有看見他們人，沒想到方丈竟知道他們在哪裡。
“沿著門前的這條路，一直走，當你走到頭便是到了。”
魏小莊聽得有些迷糊，下疑惑方丈是從何得知，難道他們是一夥的？
她不敢多問，低聲謝過，怕路上碰上歹人，走前又折返去拿了把他們的柴刀，就這麼去尋梁昭。
方丈指的路，是一條上行的道路。
魏小莊走了半個時辰，再往前便沒路了，這是條死路。
魏小莊茫然地轉了一圈，走到山坡往下看去，坡上和下頭隻有一片雜草。她不免又往前了些，但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她抬頭朝四周的山峰，自言自語：“是在山上嗎？”
腳下的石子這時鬆動，她身子一晃，跌坐在地，沿著傾斜鬆動的土坡滑了下去。
她急急伸手抓住坡上的雜草，才停了下來。
魏小莊躺在坡上舒了口氣，手心被雜草割傷，火辣辣的疼著。
她緩了緩，坐起身來，拿出帕子將手心簡單地包紮了下。
她回過頭，發現自己已經滑到了很下頭，這坡上都是鬆動的泥土和石子。
魏小莊試著站起身來，爬了兩步又滑了下來。
她隻得放棄，目光搜尋好走的道路時，無意間看到了隱藏在陡坡斜側方的帳篷一角。
魏小莊往旁邊走了兩步，驚訝地睜了睜眼，他們竟藏在這裡。
雖知道這些人並不會對自己怎麼樣，可梁昭兩天沒回來了，魏小莊便不敢冒然進去，躲在一塊大石後頭。
再過兩個時辰便要天黑了，她坐在大石後頭，小心地探頭觀察著，打算著等天黑便摸進去。
她露出雙眼睛，仔細觀察著，發現被圍在正中的帳篷總有人進出，其中就有那鄧二，但沒看到梁昭的身影。
天色漸漸黑下，那邊的人卻突然集中在了一起，那鄧二說了什麼，一揮拳頭，帶走了十幾人，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走後，帳篷那邊便再無人影出現。
魏小莊懵了下，隻覺今日異常的順利。
她握緊了手裡的柴刀，腳步輕輕，慢慢往前走去。
等終於到了一支帳篷後頭，她舒了口長氣，掀起帳篷的一角，裡頭什麼人都沒有。
魏小莊放下來，看向正中的帳篷，想梁昭應該就在那兒了。
周圍一片安靜，好像所有人都走光了，魏小莊不再那麼緊張。
她緩步走到正中的帳篷前，停住腳步，仔細聽了聽，見沒有動靜，抬手去掀那簾帳。
在魏小莊掀開的刹那，一道銀光在她眼前閃現，她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便被一人捲入懷裡，閃到了一旁，避開了那道銀光。
“小莊！”
聽到梁昭的驚呼，魏小莊愣了下，抱著她的那個人則是僵住了
魏小莊正要回應梁昭，但那淡淡的，將她包裹的熟悉又特彆的清香令她瞬間忘了自己身在何方，恍然回到了去年十月。
她愣愣地仰起臉，他長長的烏發正好輕掃過她的雙眸，她不禁閉了下眼睛。
清潤的聲音含著不敢置信的澀然，“小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