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劍魂 第109章 禁軍地宮]
一、雪霽尋蹤
昆侖的風雪在子夜時分驟然停歇,天地間一片死寂,唯有殘雪在岩縫間簌簌滑落。趙寒舟與阿七在背風的山洞裡休整了一夜,破曉時分,他推開半人高的積雪,天光映著遠處黑洞的輪廓,宛如大地一道未愈的傷口。
「那黑洞深處的符文透著北宋軍陣的氣息。」趙寒舟擦拭著流泉劍上的薄霜,劍身在晨光中映出他沉凝的眉眼,「昨晚我在洞口撿到這個。」他攤開手掌,一枚鏽蝕的銅鏃靜靜躺著,鏃身刻著細密的雲紋——那是北宋禁軍「神衛營」的特有標記。
阿七湊近細看,銅鏃邊緣殘留著暗紅鏽跡,竟與昨日血煞極光的色澤隱隱相似。她懷中的龍血草經過一夜調息,葉片邊緣的金芒已收斂為淡線,卻仍透著溫潤暖意。「寒舟哥,神衛營是太宗朝拱衛皇陵的精銳,怎麼會出現在昆侖?」
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驚疑。趙寒舟將銅鏃納入囊中:「去看看便知。」
踏雪向黑洞行進時,阿七忽然駐足,指著雪地裡一道半掩的溝壑:「你看這痕跡,像不像……投石機的轍印?」溝壑邊緣嵌著半片碎裂的鐵輪,輪軸上纏繞的皮條雖已朽爛,卻能辨出是北宋「虎蹲炮」的牽引裝置。
趙寒舟蹲身撫摸鐵輪上的銘文,指尖觸到「熙寧五年」的刻痕,猛地抬眸:「這裡曾有禁軍佈防!」熙寧是神宗年號,距今已近百年,為何一支禁軍會深入昆侖,還攜帶瞭如此多的火器?
二、地宮石門
循著兵器殘骸的蹤跡,兩人來到黑洞西側的崖壁下。積雪覆蓋的山岩間,一道被冰棱遮掩的石門赫然入目。石門高約兩丈,由整塊玄鐵岩鑿成,表麵刻滿交錯的槍戟紋,正中八個古篆蒼勁有力:「血煞入葬,禁軍鎮靈」。
「這門……」阿七伸手觸碰,指尖剛及紋路,石門突然發出「嗡」的輕鳴,冰棱簌簌掉落,露出門楣上半幅浮雕——畫麵中,身披明光鎧的禁軍將士們正用火炮轟擊一團扭曲的血霧,後方旌旗上「神衛」二字依稀可辨。
趙寒舟按住石門邊緣的凹槽,內力注入瞬間,門軸發出「咯吱」聲響,厚重的石門緩緩向內滑開。一股混雜著鐵鏽與塵土的寒氣撲麵而來,門內漆黑一片,唯有深處隱約透出微光。
「小心機關。」趙寒舟抽出流泉劍,劍尖挑起隨身攜帶的油紙燈。燈火亮起的刹那,兩人皆被眼前景象驚住——通道兩側密密麻麻插滿了各式火器殘骸:鏽跡斑斑的「震天雷」鐵殼滾落在地,斷裂的「一窩蜂」火箭筒斜倚石壁,甚至還有幾架坍塌的「床子弩」,弩弦雖腐,仍可見當年的猙獰。
「北宋火器竟在此囤積如此之多……」趙寒舟彎腰拾起一枚變形的火蒺藜,其內部的硝石硫磺早已碳化,卻仍殘留著硝煙味,「神衛營當年定是在此與血煞之氣發生過大戰。」
阿七則被牆壁上的刻痕吸引。那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每個名字旁都刻著刀痕,深可見骨。「『張五,中箭力戰而亡』『李十七,為護火炮被血霧吞噬』……」她輕聲念著,指尖劃過刻痕,彷彿能觸到百年前那場慘烈廝殺的餘溫。
三、血煞屍身
通道蜿蜒向下,約莫走了百十來步,眼前豁然開朗。一座穹頂地宮出現在燈火儘頭,地麵鋪著整齊的青磚,磚縫間卻滲出暗紅液體,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地宮中央,一口巨大的石棺靜靜矗立。石棺周身刻滿鎮煞符文,棺蓋縫隙中溢位絲絲縷縷的血霧,與昨日昆侖雪暴中的血煞之氣如出一轍。棺前倒伏著幾具禁軍骸骨,甲冑雖朽,手中環首刀仍保持著劈砍的姿勢,彷彿在守護棺中之人。
「小心!」趙寒舟突然將阿七拉至身後。就在此時,石棺發出「哢嚓」輕響,棺蓋緩緩滑開一道縫隙,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噴湧而出,瞬間將油紙燈火壓得明滅不定。
阿七連忙從竹簍中取出異變的龍血草,葉片輕顫間散發出清冽藥香,竟將那血腥味壓製了幾分。趙寒舟趁機提劍上前,劍尖挑開棺蓋——
棺中躺著一具身穿禁軍「山文甲」的屍身。甲冑雖蒙塵,卻依舊鋥亮,顯然是用特殊金屬鑄造。屍身麵容已化作一團模糊的血霧,唯有手中緊握著半塊漆黑令牌,令牌上「鎮煞」二字隱約可見。更詭異的是,屍身周圍纏繞著無數血色絲線,絲線另一端竟深深紮入地宮牆壁的符文之中,彷彿在汲取某種力量。
「這是……血煞屍身。」趙寒舟瞳孔微縮,「以禁軍之身鎮煞,卻反被血煞侵蝕,成了這半人半煞的怪物。」他想起師門古籍中的記載:「血煞入體,生者為煞,死者為僵,唯以至陽之物鎮之。」
阿七望著屍身甲冑上的「神衛」徽記,心頭劇震:「難道他是神衛營的統領?當年他們將血煞引至此地,用自身屍身鎮壓?」她忽然注意到屍身左手腕處露出的一截布條,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是半幅染血的兵符,上麵繡著「禦前忠勇」四字。
四、鎮煞令現
就在阿七觸碰兵符的瞬間,棺中血煞屍身突然發出「嗬嗬」聲響,纏繞的血色絲線劇烈震顫,屍身緩緩坐起。其手中的半塊鎮煞令爆發出幽暗光芒,與牆壁符文產生共鳴,地宮頂部開始簌簌落石。
「退開!」趙寒舟猛地揮劍斬向血色絲線,流泉劍的青芒斬在絲線上,卻隻發出「叮」的脆響,絲線竟毫發無損。血煞屍身抬起模糊的「頭顱」,對準阿七的方向,一股無形的壓力驟然襲來。
阿七隻覺呼吸困難,懷中龍血草卻在此刻光芒大盛,葉片上的金芒如流水般湧出,形成一道光盾擋在身前。血煞之氣撞在光盾上,發出「滋滋」的湮滅聲。
「它在覬覦你的藥草!」趙寒舟見狀,立刻明白了血煞屍身的意圖。他抓住機會,欺身近前,劍尖直刺屍身心口——那裡本該是心臟的位置,卻隻有一團翻湧的血霧。
然而,劍尖刺入血霧的瞬間,趙寒舟隻覺一股冰寒之力順著劍身傳來,險些凍僵經脈。他猛地回撤內力,流泉劍上竟結了一層白霜。
「普通兵刃傷不了它!」阿七急聲道,同時從藥囊中取出昨日調和的藥膏,那藥膏以龍血草汁液為引,此刻在她手中散發著柔和金光。她看準時機,將藥膏擲向血煞屍身握著鎮煞令的手掌。
藥膏觸碰到鎮煞令的刹那,血煞屍身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彷彿受到極大刺激。纏繞的血色絲線劇烈收縮,屍身竟開始寸寸瓦解,化作漫天血霧。唯有那半塊鎮煞令和兵符掉落在石棺中,血霧則被牆壁符文重新吸納,地宮恢複了死寂。
趙寒舟連忙拾起鎮煞令,入手冰涼,令牌背麵刻著半幅星圖,正是昆侖山脈的星象。「這令牌是關鍵。」他看向阿七,「古籍上說『鎮煞令合,血煞可封』,看來還有另一半在外。」
阿七撿起兵符,觸手處傳來一絲微弱的內力波動:「這兵符上有皇室氣息,或許……與當年的宮闈秘辛有關?」她想起北宋野史中關於「神衛營失蹤」的記載,隻說某年西域異動,一支精銳禁軍奉密旨西征,此後再無音訊。
五、禁軍秘辛
兩人在地宮中仔細搜尋,終於在角落的石匣中發現一卷殘破的兵書。書頁已泛黃發脆,墨跡卻依稀可辨,記載著神衛營當年的秘聞:
「熙寧七年,昆侖墟血煞初現,其氣蝕骨,觸之成煞。上命神衛營統領蕭徹,率三千銳士西征,攜火器千具,鎮煞令一枚,務必將血煞封於玄冰之下。蕭統領至昆侖,見血煞與玄冰共鳴,知力戰不可敵,遂以自身為引,鑄鐵棺,刻符文,以禁軍忠魂與火器戾氣為祭,暫鎮煞源……」
「蕭徹?」趙寒舟猛地想起什麼,「我曾在師門藏書中見過這個名字!他是太宗朝名將之後,一手『破煞槍法』名震天下,卻在壯年時突然失蹤,原來……」
阿七看著兵書上「以自身為引」四字,心頭一緊:「他們竟用整個神衛營的性命和統領的屍身來鎮壓血煞?那鎮煞令……」她拿起半塊令牌,與兵書上的拓印對照,果然吻合,「另一半想必在蕭徹手中,可他為何隻握半塊?」
趙寒舟指著兵書末尾的殘句:「『煞源未絕,鎮煞令缺一不可……若他日煞動,需尋得……』後麵的字被血漬覆蓋了。」他頓了頓,看向地宮頂部的星圖浮雕,「或許另一半令牌,就藏在昆侖某個與星圖對應的地方。」
此時,地宮之外傳來隱隱的風雪聲,似乎又一場雪暴即將來臨。阿七將兵書小心收好,看向趙寒舟:「我們現在怎麼辦?」
趙寒舟握緊手中的半塊鎮煞令,目光投向地宮深處的黑暗:「血煞之氣被暫時壓製,但昨日的極光已說明煞源不穩。我們必須找到另一半令牌,徹底封煞。」他的聲音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而蕭徹留下的線索,或許就藏在這昆侖深處。」
六、星圖迷局
離開地宮時,趙寒舟特意在石門處做了標記。風雪漸起,兩人沿著來時的足跡返回山洞,途中又發現幾處被雪掩埋的禁軍營地遺址,散落的甲片、斷箭和未燃儘的火石,都在訴說著百年前那場悲壯的戰役。
「寒舟哥,你看這個!」阿七在一處倒塌的帳篷下找到半塊燒焦的絲絹,上麵用硃砂畫著半幅星圖,正是地宮頂部的圖案,隻不過在某個星軌交彙處畫了個醒目的紅點。
趙寒舟接過絲絹,與手中的鎮煞令背麵星圖對照,紅點位置恰好對應昆侖主峰「不周山」的方位。「不周山……」他喃喃自語,「傳說那裡是天地柱,難道另一半令牌藏在不周山頂?」
阿七望著遠處被雲霧籠罩的雪峰,那裡常年積雪,氣候惡劣,更不知有多少凶險等待著他們。但她想起地宮牆壁上那些無名禁軍的刻痕,又看了看趙寒舟手中的鎮煞令,眼神變得堅定:「我們去不周山。」
夜幕再次降臨,山洞中燃起篝火,趙寒舟擦拭著流泉劍,阿七則在整理藥草。龍血草經過兩次血煞之氣的刺激,葉片中央竟隱隱浮現出一道類似令牌的紋路。
「阿七,」趙寒舟忽然開口,目光溫和,「今日若不是你,我恐怕已被血煞侵蝕。」
阿七臉頰微熱,低頭撥弄著火堆:「是寒舟哥護著我……」
火光跳躍,映著兩人相依的身影。昆侖的風雪在洞外呼嘯,地宮中的血煞屍身與禁軍秘辛如同沉重的謎團,壓在他們心頭。但此刻,彼此的存在便是最堅實的依靠。
趙寒舟將半塊鎮煞令放在石台上,令牌幽幽反光,彷彿在預示著前方的艱險。他知道,尋找另一半令牌的路必定充滿殺機,而血煞之氣隨時可能再次爆發。
「睡吧,」他對阿七道,「明日,我們登不周。」
阿七點點頭,靠在岩壁上,懷中的龍血草散發出安心的暖意。她望著篝火中躍動的火星,想起地宮石壁上「血煞入葬,禁軍鎮靈」的刻字,心中暗暗發誓:定要讓這些忠魂的犧牲不被辜負,定要解開這昆侖深處的禁軍之謎。
不周山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半塊鎮煞令的微光,如同指引前路的寒星,等待著他們去揭開下一層迷局。而那血煞之源的真相,似乎仍被深埋在萬年玄冰之下,等待著被喚醒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