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手作娘 第二百三十二章 偶遇
將買好的東西全部放上板車,奚春就拿著鞭子和驢一起往城外走,一手還死死逮住韁繩,城內魚龍混雜,一不小心撞人,賣了自己都賠不起。
薛奎小郎君新鮮的在板車上打滾,手中拿著沒捨得吃完的瓜子,一會兒趴在邊上看熱鬨的橋市,一會兒仰躺在板車上看藍藍的天空。
到了和史韻賢約定好的地方,已經快晌午了,早早到那兒的女孩看著奚春牽著一頭毛驢朝自己走來,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小跑過去,圍在身邊左顧右盼看了許久。
奚春大氣一拍毛驢腦袋,笑嗬嗬:「我買的,下次進城捎你一程,就不用費勁巴拉走這麼老遠了。」
史韻賢豎起一個大拇指:「你可真牛啊。」
再聽到能免費做驢車,嫣然一笑:「這敢情好,不過走上兩個時辰我這腳確實快費了。」可免費坐終究有點過意不去,在城門口環顧四周,隨手指向一小攤:「晌午了,請你和奎哥兒吃碗胡餅泡餛飩。」
「好啊。」
將毛驢栓到路邊大樹下,板車上的東西則是被拿下來隨身攜帶,雖說幾百步之遠的就有官兵看守,可薛奎如何也不放心。
攤子很小,就一個中年老闆忙和,十五文一碗肉餛鈍胡餅,在西域這物價奇貴的城市,堪稱物美價廉的代名詞。
史韻賢付了銀子,三人就找了張沒有吃剩碗筷的桌子坐下,這廂正晌午,生意好的不行,多是官兵和準備回村的百姓來吃,進去又出來一來一回就要給四文進城費,不劃算。
「來了,三位客官久等了。」
「您且慢用。」
一大海碗的餛鈍加上一張厚實胡餅,足夠一個成年漢子吃個七八分飽,頂上還灑了一層蝦米皮,餛鈍中規中矩,勝在味道鮮美。
路通騎馬緩慢跟在商隊後麵,耐心等著官兵搜查進城,都護不喜以權壓人,連帶著身邊的使臣都老老實實,隨意往旁邊一瞥,就瞧見一張熟悉的麵孔,驚詫開口:「大人,那不是奚娘子嗎?」
「昨兒個才找您要了路引,今天就帶著人進城了。」
路停聽到奚春子,懷唸的砸吧幾下嘴唇,肥肉抖三抖,感慨:「這奚娘子做的酥油麵包甚是美味,甚好,都護都吃了三個了。」
裴安冷淡的眼眸掃過,路停瞬間老實了,尷尬的瞧著大口吸溜餛飩的奚娘子,低聲:「奚娘子這般無警惕心,生的這般好,帶著個小郎君就敢進城,也不怕路上碰見壞人。」
裴安緩緩看過去,就見女孩粉麵瓊鼻,熱的不停拽動衣領,饒是這樣吃東西的手也不肯停下,未施粉黛卻唇紅齒白,冷哼一聲,難怪徐明德看上眼了。
路通無語撇嘴:「奚娘子就差將自己裹的隻剩一雙眼睛了,於闐又不是洪水猛獸,再說不還有咱們都護在,未婚小娘子怎麼不能出門。」
頭上裹著布巾,就露出一雙手,大夏天穿的並不清涼,確實裹的嚴嚴實實,裴安仔細觀察一番後心想。不知為何,看著小姑娘大快朵頤的姿態,他也覺得餓了。
被人盯著瞧了許久,奚春若是不知曉,流放路上早死多少回了。
史韻賢也察覺到了,快速掠過一眼,眉頭緊皺:「都護怎麼在這,還排在商隊後麵,他們不都該直接進去嗎?」
奚春陡然側頭,與一雙漆黑清冷的眼眸對上目光。
一襲黑衣的裴都護騎馬而坐,氣勢淩厲,繃緊的臉頰猶如覆蓋一層寒冰,頎長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出眾,被她發現後並未有任何慌張,而是緩緩移開目光,閉上雙目,未給奚春半分多餘的反應。
反倒是裴都護身旁那個胖胖的使臣熱情的和她揮手,奚春唇瓣輕彎,禮貌點頭。
他們很快進城了,突如其來的插曲並未影響女孩的食慾,將一整碗餛飩和胡餅都吃進肚子,歇會兒喝了幾口大碗茶,這才帶著人回去。
告彆史韻賢回家,薛家人看見小姑娘買的驢子紛紛驚歎不已,湊上前瞧新鮮,薛奎更是迫不及待跳下板車拿著鐮刀和背簍去河邊割野草了,回來路上早說好了,日後這驢他來喂。
薛女女試探性摸了摸驢的耳朵,軟軟的熱熱的:「真是你買的。」
奚春說:「自然,十六兩,你們快摸摸它,毛球可乖了。」
「毛球?」薛明珠疑惑轉頭。
就見小姑娘摸著毛驢腦袋:「我給它起的名字,多可愛,以後我們就能進城賣酥油麵包了,明天就去。」
辛檀香三人嘴裡呢喃這兩個字:「還是頭一回聽,確實新鮮。」
對於家中添上一個大件,薛家所有人都顯得很高興,辛檀香還將買驢的銀子給奚春補齊了,這算是家庭開支,不能總讓外甥女出錢,做長輩的日日占小輩便宜,說出去都鬨笑話。
故而在小姑娘推脫時,態度十分強硬:「拿著吧。」
將銀子放進錢袋子時,奚春嘴角都笑嗬嗬的,她可以花錢可以什麼都自己出,但若是養成習慣那就脫離了自己的本意,幾個舅母這般通情達理,羞澀花自己銀子,她高興還來不及。
剛將銀子放好,門外就傳來二舅母和三舅母的聲音:「阿春,我們能進來嗎?」
「進。」
奚春看著扭捏站在門口的舅母,疑惑詢問:「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張香雲將三兩銀子放到炕上,雲秀娘隨即跟上。
奚春半挑眉,似是不解。
張香雲頗為羞赧:「這是還你的銀子,來這許久,一直都是你花錢,我們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你扯的布,更不必說家中添置,如今就連生錢的法子都是你想出來的,我們怎好一直占便宜。」
雲秀娘幫腔:「我們兩家每月還要給大嫂交家用,隻能先給你三兩,阿春彆嫌少。」
奚春無奈一笑,起身將銀子塞到二舅母手中:「咱們一家人說什麼三家話,若不是二舅舅將我和我娘找回來,我哪兒能識得閒書,又能研究出這法子。」
張香雲猶如洪水猛獸般將銀子推回去,急著擺手:「不成不成,你且拿著吧,你若是不收,我和你舅舅真沒臉做人了,更愧對多年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