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手作娘 第二百五十一章 論說話的藝術
語氣稍頓：「妾雖才遷來於闐幾月，可同左鄰右舍的來往，還有做生意的間隙沒少聽百姓稱讚朱府，妾和妾全家早就對老太太你們心存感激，如今我竟有幸給您做祝壽糕點，彆說一天，就是十天半月都行。」
奚春說完，屋子裡鴉雀無聲。
頂上坐著的老太太神情動容，渾濁的雙眼含著若隱若現的淚光，對於奚春這番恭維話十分受用，更不用提其餘幾位太太和姑娘了，異樣的挺直脊背，尤其說到百姓口口稱讚，更是得意連連。
就連朱家旁邊的小丫鬟和朱管家都驕傲的很，主家有光，他們這些做仆從的麵色更好看。
老太太如破舊風箱的身體發出嘶啞的聲音：「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還提這做什麼了。」
奚春不讚同搖頭，赤誠的雙眼對上老太太滿是皺紋的眼眸，語氣鄭重：「我知曉老太太教育有方，更知曉您不喜家中人挾恩踞傲。」
語氣稍頓：「古人雲，對待恩公當報之以結草銜環，您不在乎是一回事，可我們的感念又是另外一回事。」
「您這樣的大善人，著實該泥人塑金身。」
落到心尖尖上的吹捧，老太太早激動的連連點頭，甚至接過旁邊丫鬟遞來的帕子，慢慢擦拭眼角的淚水，她朱家做了多年善事，為得不就是有朝一日被百姓誇讚。
幾十年遂願得償，如何不感動。
朱太太驚了，終於忍不住將眼神放在女孩身上細細打量一番，幾個年歲差不多的姑娘聽得目瞪口呆，朱管家更是自歎弗如，心裡早樂開花了，不曾想這奚娘子如此會說話，今日這事估計已十拿九穩了。
朱太太起身拉著奚春走到老太太麵前，熱切的握住女孩的手：「呀呀呀，你這小娘子真是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好伶俐的口齒，哄人的話一套一套的。」
「人長的漂亮就算了，做的糕點也好看，我可從未見過。」
「老太太，您今日必定得先嘗一塊，可彆叫小娘子的感恩之情落空。」側過笑著和奚春解釋：「老太太年事已高，府醫說了，少食甜食，切勿貪涼，還望娘子你勿怪。」
朱太太麵若銀盆，眼含春水，穿著富貴華麗，動作言語平易近人。
奚春趕緊道：「太太說哪兒的話，老太太今兒若看得高興，我就心滿意足了。」
靈動得眼珠一轉，望著老太太狡黠一笑：「若您真能嘗上一口，我也算沾老壽星光了。」
「哈哈哈哈哈。」朱老太太被哄得合不攏嘴：「今日說什麼我都要嘗一塊。」
奚春用勺子輕輕將最頂上的壽桃放置在盤子裡，恭敬上前遞給老太太，候在一旁的小丫鬟則很有眼色得給幾位姑娘分盤子裡得小蛋糕。
眾人拿到手中卻沒急著吃，而是端詳片刻，點頭方纔舀了一小塊品嘗，細膩嫩滑又甜絲絲的口感相當奇妙，吃起來倒是像酥絡，卻沒有酥絡那般油。
第二口明顯舀的多出不少，底下的麵包胚鬆軟香甜，恰好中和奶油的甜，上麵淋到的糖霜和果醬酸酸甜甜的。
老太太還算淡定，吃了幾口就放下，淺淺用帕子擦拭嘴唇。
可幾個年紀小的姑娘貪涼又嗜甜，姊妹們拿的都是不一樣的口味，靠近交換著吃，三兩下一小塊冰淇淩慕斯蛋糕就全吃完了。
大姑娘眉頭稍動，另一塊蛋糕又被小丫鬟送來了，她好奇的看著奚春：「中間像是酥，上麵這層我倒是從未吃過，以往夏季吃酥，都是加在刨冰裡，水水的影響口感，可你做的這個方方正正的，甚是新奇。」
奚春微笑解釋：「是酥，頂上這層為慕斯，用魚膠粉做的。」
朱太太見眾人吃的如此開心，當即定下奚春這蛋糕，老太太更是點明讓她多做幾個，倒時席麵上一擺出來，多有麵子。
這些官宦人家追捧的就是一個新鮮，吃食上主打精美稀奇，平素更是沒少吃保護動物。
太太說定後，其餘師父的糕點看都沒看一眼，撐著下巴殃殃的，左不過同糕點鋪子裡賣的一眼，沒多大新意，囑咐記得給工錢就成了。
隨後朱管家和奚春齊齊行禮就出門了。
二人出了院子，沿著抄手迴廊一路走到廚房的位置纔敢說話，朱管家停下腳步轉身，豎起大拇指看著女孩：「奚娘子，我是真佩服你啊。」
「常人一看老太太通身氣派，莫說講幾句好聽話哄人，就是不露怯都是好的，偏偏你還能說出一籮筐的話，跟說書似的。」
朱管家臉都笑成一朵菊花了：「你且等著吧，將老太太哄開心了，等會兒太太定有重謝。」
奚春眨了下眼睛，故作不解：「我不過說了幾句實話，太太為何要謝我，我仰仗您得了這筆大生意高興還來不及。」
「朱管家，我還想同您商議一事。」
「奚娘子隻管說。」他如今可不敢小瞧了這瘦削姑娘，生得俏臉，寫得一手好字，說話動聽，他哪敢不商議，他還指著將壽宴辦得漂亮，向老爺討賞。
奚春望著他，將準備好的說辭儘數吐露：「我還是覺得今日做得蛋糕不夠氣派，我想同您商量，在老太太六十大壽那天做個八層蛋糕，寓意八仙過海親自來給老太太賀壽，到時您找幾個戲班子扮上，捧著白饅頭壽桃一人說一套吉祥話，老太太還能不高興。」
「白饅頭還能分給賓客或是城中乞兒，以彰顯朱府上下氣派仁義。」
朱管家閉眼細細的思量，終於忍不住睜開一條縫的眼睛看奚春。內心狂喜，自己怎麼沒想到，他真是長了個豬腦袋，見識還不如一個街市擺攤丫頭。
麵上卻依舊鎮定自若，自顧自點頭：「嗯是個好法子，我晚間就去找大老爺彙報，但一切還得讓老爺拿定。」
奚春表示認同，繼而詢問：「您方纔同我說這次壽宴有六十桌，一桌八人，至少也要做四百八十個蛋糕，恐我一人怕是做不完，可否允許我帶上家中人前來幫忙。」
想了想，補充：「不用收錢。」
「自然是行的。」
二人都很滿意自己的合作物件，特彆是奚春領到朱太太給的三十兩銀子後，嘴巴都咧到後腦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