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戶女 第105章 怒其不爭
「好好好～祖母吃藥還不成～祖母要健健康康的，看著我家康哥兒娶媳婦兒，莫哭了莫哭了。」
看著向來懂事的孫子涕淚橫流的，杜婆子心酸不已，忙用粗糙的手撫摸著孫子稚嫩的臉頰，見他雙目含淚一臉孺慕的看著自己，強打起精神來，無論如何也得再撐上兩年才行。
「快去給祖母端飯吧，祖母餓的緊！」
「噯～我這就去。」
見祖母喊餓，杜康麵上一喜，人吃了飯纔有力氣，往後決不能在飯食上將就。
他很快端了一大碗湯餅來，今日買肉時還買了不少調料，油鹽醬醋，肉是燉了一下午的，那湯汁泛著油亮，大塊兒的鹵肉，經過長時間的熬燉，早已入口即化，抿上一口，滿嘴生香。
湯餅是杜康用買來的白麵自己擀的，賣相一般，到底是細糧，配上幾顆自家院裡種的水靈靈的小青菜，彆說杜婆子一個成年人，歡兒一個三歲的孩子都吃了大半碗，若不是怕她撐壞了肚子，這孩子隻怕還要再來一碗。
「祖母快嘗嘗。」
杜康見杜婆子端著碗不說話，忙催促道。
杜婆子一臉感慨的，自家日子也是好過了，也能吃上白麵做的湯餅，吃上肉了。
她鼻子有些發酸，迎著孫子殷勤的眼神，忙夾了一筷子。
「香！」
「香就多吃點，鍋裡多著呢。」
杜康一臉高興。
待吃了飯，又喝了藥，杜婆子覺得身上舒坦了不少，難得吃的如此飽，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那湯藥管用，她覺得身上有了力氣，在炕上躺不住，硬要下來去院裡坐一坐。
此時已經暮色四合了，小院被籠罩在若有似無的夜色裡，油燈是捨不得點的，好在今晚月色不錯，放眼望去村落裡有點點燭火，讓祖孫幾個心裡暖暖的。
「上午你春草姐姐來尋過你，當時你還沒回來，她說下晌再來，可來了？！」
杜婆子看著身旁安靜端坐的孫子，心裡莫名的踏實。
「春草姐姐？！她沒來，可是尋我有事？！」
杜康皺了皺眉，春草是堂叔的大女兒，堂叔家裡有五個孩子，春草是最大的，已經十七了，還沒有出嫁，平日兩人也沒什麼來往，她尋自己做什麼。
杜婆子聞言搖了搖頭，那姑娘也沒說尋康哥兒做什麼。
杜康見狀越發好奇了。
「有人來了，是不是春草姐姐？！」
正待祖孫兩個有一搭沒一搭閒聊時，在院裡借著月色跳房子的杜歡兒指著院外小路上的模糊人影喊道。
「噯，是我！」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那人聽到歡兒的聲音，忙應了聲。
「康哥兒可回來了？！」
「我哥哥回來了，姐姐快來。」
歡兒歡天喜地的，忙去開籬笆門。
春草姐姐生的五大三粗的，人卻是溫柔和善的很，手也巧，她平日幫著哥哥堂叔打柴，遇到野果野花什麼的好玩意兒，總會給自己帶一份，是以歡兒很喜歡這個堂姐。
「可吃了晚食了？」
「吃了吃了！」
春草聽到歡兒說吃了晚食，鬆了一口氣，她故意晚點過來，就是怕撞到人家正吃飯，省得尷尬。
「春草來了。」
進了院兒杜婆子招呼道。
「堂祖母，康哥兒。」
春草露出個爽朗的笑來，同兩人招呼著。
看著眼前的堂姐，許是隨了她的母親，骨架大，身量高的緣故，哪怕瘦的一把骨頭，看著也五大三粗的，鄉下姑娘又大多麵粗手糙的，實在稱不上好看。
且堂叔家日子過得艱難，作為家裡的長女，春草連身像樣的衣裳都沒有，身上的粗布短褙子還是撿的她娘周氏的，打了補丁不說，已經漿洗的發了白，好在這姑娘落落大方的，未語人先笑，是個爽朗性子。
「昨日我爹說要同康哥兒搭伴兒賣炒貨，我娘是一百個同意，我爹那身子，也做不了其他活計，這賣炒貨不過費些口舌，倒是合適，誰知道今日一早他就一個人回來了，說康哥兒要去瓦舍賣，進門先要一百文錢，他捨不得，就自己回來了！」
春草坐定，就開門見山道，說起杜二叔事到臨頭打退堂鼓的事，一臉不讚同。
她爹就是如此，一點點困難就退縮，也不想想家裡大大小小快十張嘴，全靠母親沒日沒夜的替人浣洗衣裳艱難度日，往後家中弟妹娶妻嫁郎的，哪個不花錢，如今明明有賺錢的機會卻不懂珍惜，讓她同母親周氏都怒其不爭的。
偏偏杜二叔還梗著脖子說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與其整日提心吊膽的怕賠錢，還不如安安分分的打柴，至少不操心，也是讓母女倆無語至極。
「我同我娘商量著，這麼好的買賣放棄未免太可惜了，康哥兒看我怎麼樣，姐姐雖沒什麼見識，但願意學，也拉的下臉麵，隻要能掙錢，姐姐什麼都願意乾，若是你同意，我替我爹同你一起賣炒貨，你看可行？！」
春草一臉期待的，如今她爹是指望不上了，所謂靠人不如靠己，與其指望彆人，還不如自己乾。
「可行是可行，但桑家瓦舍魚龍混雜的，說出去名聲不太好聽，我是個小子無所謂，姐姐是個姑孃家……」
杜康有些遲疑。
「不妨事，我們清清白白的做生意，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這般年歲了，家裡又是這麼個情況，哪有好人家願意要我，與其指望嫁人，還不如自己多賺些銀錢，一來幫襯家裡，二來自己也有個退路。」
對杜康的顧慮春草不以為然。
名聲算什麼，還有什麼比窮更可怕的。
杜康一臉認同的點點頭，他同春草的想法不謀而合，窮纔是最致命的。
「成，那明日姐姐就同我一起，我已經交了場地費，瓦舍的管事說可以兩人一起，這個月也就罷了，若是生意好，下個月咱們一人一半如何？！」
「不用下個月，待姐姐賺兩天銀錢，攢夠了就給你。」
春草摩拳擦掌的，恨不得立刻天亮，隨著杜康去賺錢。
杜康見狀沒有拒絕，所謂親兄弟明算賬，事關利益，還是從一開始就談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