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戶女 第167章 各懷心思
直到劈裡啪啦的大雨拍打在臉上，汪二泉才漸漸神誌回籠，當下一臉心虛的左顧右盼，見巷子裡黑燈瞎火的，空無一人，這才忍不住鬆了口氣。
當即做賊似的逃離了薛家門口，急匆匆的奔回了家。
甫一進門，就聽到東廂房裡傳來自家大哥毆打嫂子的動靜。
這段時日大哥也不好過，本以為模仿隔壁賣炒貨會大賺一筆，誰料最後賠了個血本無歸，讓本就窘迫的家境雪上加霜。
聽嫂子說這個月爹孃的藥錢都拿不出來了。
這讓汪二泉難得有些恐慌。
以他爹孃的身子骨，沒有湯藥吊命，隻怕這個月都熬不過去，特彆是他爹，整日昏昏欲睡的，清醒的時候少之又少。
娘也不中用了，若是兩人一命嗚呼，他們兄弟倆就要分家了。
他一個有手有腳的成年男人，父母都不在了，哥嫂怎麼可能還養活他。
這一認知讓汪二泉滿心恐慌。
他生的瘦小，體力活乾不了，也沒有手藝傍身，爹孃沒了他可怎麼辦啊。
且他還沒娶媳婦兒，若是以後靠他一個人，何年何月才能娶上媳婦兒。
想到隔壁的薛曼娘，汪二泉五味雜陳。
指望哥嫂，隻怕是不成了，關鍵時候還是得靠自己，薛曼娘生的好看，又能掙錢，若是能娶了她，後半輩子就吃喝不愁了。
與其在這裡擔心爹孃的身子，還不如想方設法的娶了薛曼娘，保證自己一輩子衣食無憂。
如此想著，汪二泉定了定，對東廂房的動靜視若無睹，徑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而東廂房的汪大泉打累了，終於住了手，氣喘籲籲的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看著地上鼻青臉腫的婦人，隻覺得滿腔怒氣無處發泄。
先前就是這賤婦慫恿著讓他買些花生炒了賣，自己也是一時鬼迷心竅，聽了她的話，結果賠的一乾二淨的，如今那炒貨還堆在灶房，賣又賣不出去，吃又捨不得。
每每想到自己花出去的銀錢，汪二泉就肉疼得緊。
加上今日在福緣齋又被炒貨師傅刁難，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氣，結果進了門這婦人又赤頭白臉的同自己抱怨，說爹孃的湯藥又要買了，家中已經沒有餘錢了，兒子也吃壞了肚子，拉了三天了，二泉還癡心妄想，想要娶隔壁的薛曼娘。
一整個人絮絮叨叨的，直吵的他太陽穴突突的，腦仁兒生疼，這才又忍不住動了手。
隻是打完隻有片刻的舒坦，看著地上哼哼唧唧，哀哀啼哭的婦人，他心中的煩悶捲土重來，乾脆披了衣裳直接出了門。
「你去哪裡？！」
真娘見男人離開，也顧不得滿身傷痕，趕緊吆喝道，天都黑了，這時候出門去哪裡。
回應她的是男人決絕的背影跟猛地摔門的巨響。
嚇的縮在一旁的兒子哇哇大哭起來，真娘顧不得其他，忙艱難的起身攬了兒子過來，動作大了，扯到身上的傷，疼的她呲牙咧嘴的。
懷裡摟著已經被嚇傻的兒子，滿心酸楚，自己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若是能像薛曼娘那般有賺錢的本事，是不是就能挺直了腰板做人。
一時間真娘滿心迷茫，眼下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頭，往後餘生都要如此過活，這讓她心生絕望。
同巷子裡其他已經酣然入睡的人家相比，汪家眾人可謂是各懷心思，輾轉反側。
瓢潑大雨下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清晨也沒有停歇，隻是雨勢小了些，但仍舊密集的很，一大早曼娘就有些發愁，這麼大的雨，那麼遠的路，於氏她們要如何去作坊啊。
蘭娘母子還好，作坊的早食是頭一天下工前準備好的，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就由在灶房幫忙的婆子拿出來熱一熱，一般都是各種餡兒的饅頭，蒸餅，配上兩種粥，既簡單又頂飽。
如此葉蘭娘送了元寶慧娘再出發過去作坊也不遲。
她們每日早上都是跟著她一起坐馬車去的。
至於趙氏鄭言，還有於氏幾人，卻是一早就過去的，平日都是幾人結伴而行，倒也不孤單，隻是今日雨下的這麼大，隻怕那土路泥濘不好走。
曼娘正想著今日早些出發，去接一接幾人，馬車寬綽，擠一擠應該能坐下。
那料到了黃家門口時，還沒出門的小婉見到曼娘一臉吃驚。
「我娘同趙嬸言哥兒已經去作坊了，幾人雇了帶棚子的驢車，怕誤了時辰比平日早出發了兩刻鐘，想來已經到作坊了。」
曼娘放下心來，同小婉告了彆，叮囑她今日雨大，就彆出門擺攤了，得到肯定答複，這才上了馬車離開。
這段時日小婉同春芳兩人結伴賣炒貨，生意竟然還不錯，兩人也不分你我，每日趙氏回來就提上二十斤炒貨，第二日兩人就搭伴賣貨，今日去大相國寺，明日去汴河大道，也不跑遠，附近熱鬨的地方兩人來回擺攤，掙的銀錢兩人平分。
初始沒有大人跟著，兩人還有些膽怯，隨著生意紅火，每日進賬不錯，小姑娘手裡有了銀錢，膽氣也足了不少。
偶爾黃元啟會來接妹妹，一來二去也同春芳混熟了，少男少女竟然生了些朦朧的好感來，兩人年歲都不大，就沒挑破，隻是黃元啟每日來接妹妹的積極性越發高了些。
還讓於氏一度十分納悶，但如今她每日在作坊做工，回到家累的不輕，自然沒有精力再去關注兒子的小心思。
每日詢問了兒子在醫館的日常，問問女兒生意如何，再耐下心詢問小兒子在學堂學了什麼，如此一套流程下來，於氏就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儘職儘責的母親了，也就不再為難自己了。
她從不知道，原來人一旦有了動力，有了奔頭，日子就會過的飛快，她初始隻覺得很累，每日從作坊下工後累的手指頭都不想動。
看的黃山一臉心疼的，直言讓她在家歇著，他來養家餬口。
卻被於氏斷然拒絕了，薛家作坊用的是多勞多得製，除了固定的工錢，每日額外多出的斤兩都會另外加錢，如此一個月下來，手腳麻利的能拿兩三貫，就算隻是完成規定的工作量，每個月也有一貫半的銀錢，這已經十分豐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