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戶女 第194章 表白
待安頓了程文書，外頭天色已經黑的透透的了，看時辰已經戌時中了，曼娘有些著急，知道自己不回去，弟妹是不會歇下的。
當即收拾妥當，趕緊出了作坊。
董思林見時辰不早了，這裡也沒有要忙的地方，也緊跟著出了門。
曼娘上馬車，他上馬，回城的路隻有一條，加上天色晚了，董思林怕曼娘再遇上危險，就騎馬隨著馬車慢慢走。
一時間兩人一個在馬車裡，一個在外頭馬上，僅隔了一道車簾，曼娘覺得應該說些什麼打破沉默，但一時也找不到話題。
聽著外頭噠噠的馬蹄聲，她甚至有些睡意昏沉，沒一會兒就歪倒在座椅上，呼吸清淺均勻起來。
而外頭的董思林卻是難得心靜如水。
城郊的小路有些曲折，他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接近夏日的緣故，小路旁長滿了半人高的荒草，偶爾有不知名的野花在夜風裡肆意搖曳，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彎月如鉤，掛在稀疏的雲層之後，散發出淡淡銀輝，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與寧靜，董思林見馬車裡久久沒有出聲，他不放心的掀開車簾，看著緊閉雙眼，已經陷入黑甜夢鄉的姑娘，啞然失笑。
月光的清輝撲打在姑孃的麵上，讓她整個人泛著一種瑩潤神聖的光澤，遠處有夜鳥啼鳴聲交織成一首寧靜的月夜樂章，同少女恬靜的睡顏相輔相成，無端的生出一種寧靜平和的意境來。
董思林從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平靜過。
一顆心不急不緩，無比希望這條路長些再長些。
待遠遠看到城裡的通火燈明人聲鼎沸時，他隱隱還有些失望。
「可是進城了？！」
曼娘睡意朦朧的掀開車簾，見果然進城了，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強打起精神來。
見一旁的董思林還沒打馬離開，還有些驚訝。
「怎麼還沒走？」
「送佛送到西！」
董思林看著心情愉悅的模樣，讓曼娘有些莫名其妙，剛想開口讓他先走，已經到了城裡了，還怕遇到什麼危險不成。
但轉念一想汴河大道也不遠，拒絕的功夫也到了，還是不浪費口舌了。
當即點了點頭，放下了車簾。
馬車踢踢踏踏的，很快就到了巷子口。
曼娘下了車，正準備同董思林告彆，猛地見巷子口站了個人，頓時唬了她一跳。
生恐薛昊又追過來，也怕是汪二泉，她忙不迭的喚住準備打馬離開的董思林。
「董郎～」
此話一出，董思林渾身一激靈，這又是鬨那一出。
而黑暗中的那人聽到這句董郎，亦是渾身一僵。
「曼娘！」
那人開口道。
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林智勇。
曼娘猛地僵在原地，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智勇從暗處緩步走了過來，在她跟前站定。
一段時日不見，他清瘦了不少，許是天色昏暗的緣故，襯的他臉色有些蒼白，此時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那眼神五味雜陳的，有思念，有壓抑，亦有錯愕。
顯然自己那句董郎，讓他生了誤會。
曼娘神色複雜，嘴唇無力的翕合著，想解釋些什麼，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
反正兩人終究是有緣無分，做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你怎麼過來了？！」
曼娘強迫自己整理了一番心緒，看著林智勇輕聲詢問道。
「我辭了開封府的差事，這段時日尋了書院，準備把先前丟的書本再撿回來，我同我母親說定，待我讀出個名堂來，她就不再插手我的婚事，任由我自己做主。」
林智勇頓了頓，看著月光下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心緒激蕩不已。
「這段時日我忙著尋書院，如今一切安頓妥當了，才來尋你，我就是想告訴你，你一直都在我的未來裡，我沒有一刻想過放棄你，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奔向你的決心，包括我的母親。」
林智勇雙目通紅，天知道這段時日他經曆了怎麼樣的天人交戰。
他放棄自己喜歡的工作，遵從母親最初對自己的期盼，並以此為籌碼換得自己對婚姻的自主權，他艱難的撿起書本，強迫自己去適應如今書院的生活，每每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一想到曼娘，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本是要讀出個名堂來，母親鬆口後再來尋曼孃的，還是妹妹無心一句話，說曼娘這麼好的姑娘，萬一被旁人捷足先登了就糟了。
他聞言也是心緒不定的，這才決定來尋她解釋一番，告訴她自己並沒有放棄她，而是換種方式向她奔去。
隻是需要點時間，希望她能等上一等。
結果他從黃昏等到夜色濃稠，在他以為今日等不到心上人時，終於見她從馬車上下來了，同行的還有個年輕公子，這讓他心裡一沉，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
更因為曼娘那句親密的董郎，讓他一顆心如墜冰窟般，不敢相信曼娘竟然移情彆戀，明明兩人說開才沒多久。
一時間林智勇痛苦不已，一顆心油煎一般，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隻是一臉執著的告訴曼娘自己的決心，想要努力挽回對方。
隻是話畢後迎接他的卻是對方長久的沉默，讓他一顆心墜入穀底。
曼娘沒想到林智勇會為了自己做出這樣的改變，一時間她又感動又羞愧的。
林智勇有多喜歡這份工作她心知肚明，先前每每聊起自己的差事，他都一臉驕傲眉色舞的，如今卻為了她放棄了自己的愛好，改去讀書了。
這讓她內疚不已。
但又感動於他對自己的付出，一時間五味雜陳的，看著眼前俊朗不凡的男子，不知開口說什麼好。
兩人在昏暗的夜色裡相對而立，心緒皆激蕩不已。
「曼娘，你相信我！」
林智勇感受到對方起伏不定的心緒，心裡定了定，她移情彆人不要緊，隻要她回來，他依舊會全心全意的接納她。
「你們當我死人不成？！」
正待林智勇想進一步表白時，馬上那看不清模樣的公子下了馬，大步朝兩人走過來，下一瞬就猛拉了曼娘到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