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戶女 第61章 遲來的毛嗑
但萬沒有把送上門的銀子往外推的道理。
「小哥兒不妨先把這一百斤拉走，這兩日我們加把勁兒，每日到了下晌你就過來一趟，有多少拉多少，你看可行？！」
按捺住怦怦亂跳的心，曼娘鎮定道。
「成，那就按薛姑娘說的。」
二喜搓搓手，招呼門口的小夥計過來，兩人三下五除二的把那一百斤花生抬進了驢車裡，說來不過兩個麻袋，這還是姐弟三人勉強炒出來的。
送二喜離開，曼娘攥著手裡的銀子，再沒有第一次見銀錠的喜悅，反而愁眉苦臉的。
一旁的慧娘同元寶也是累的不輕，先前賺錢的喜悅蕩然無存，隻有身體的疲累。
「姐，花生沒有了，家中的柴火也不多了，可要去買些？！」
慧娘抻了抻灌了鉛似的胳膊，提醒道。
「買！」
曼娘深吸一口氣，遞到嘴邊的大餅，不吃不甘心，但光靠姐弟幾人，顯然沒有這麼大的精力，實在不行雇個人來？！
「那怎麼行，萬一他把咱們的炒貨配方偷學了去，豈不是得不償失！」
慧娘一臉不讚同，她雖然年紀不大，也知道事關她們姐弟的飯碗，更何況這方子是已故的父親托夢給姐姐的，是她們安身立命的根本，萬不能讓旁人偷了去。
倒也是這的個理兒，曼娘一時有些為難。
「那咱們買個人去？！我先前上學堂時王威家境殷實，家中就有買來的奴仆，這買來的仆從被主人捏了身契，最是衷心。」
元寶也跟個小大人一般提議道。
買賣人口啊！
曼娘打心眼裡兒有些接受不了，且她也接受不了一個陌生人同她們同吃同住的。
「罷了，先去買花生，買柴火吧。」
一時想不出好的解決辦法，曼娘也不敢耽誤，邊炒邊想吧。
交代好弟妹在家等著，她就解了圍裙準備出門，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院門被敲響了。
「薛姐姐在家嗎？！」
曼娘一愣。
「是那日集市上的小子！」
元寶一臉興奮，忙去開了門。
曼娘一愣，這兩日忙著炒貨，竟然把這茬忘的一乾二淨的，甚至本說好了第二日就來的，竟然耽誤了兩日才上門。
「薛姐姐，對不住了，現在才來。」
杜康一臉羞愧的，他身後跟著個中年漢子，瘦骨嶙峋的，拉著個車，氣喘如牛的，不住的抹汗。
「沒關係，快進來喝杯水。」
曼娘沒有責怪他的意思，見兩人都累的不輕，想到杜家莊離皂莢衚衕的距離，心裡一緊，趕緊讓慧娘去倒了水來。
「本是第二日要來的，我妹妹突然發了高燒，我祖母年歲大了，背不動妹妹，我就背著去七八裡外的村落尋了個大夫，這一折騰就是一整日。」
杜康牛飲般喝了一碗水，解釋道。
「昨日我妹妹好些了，我就趕緊去了裡正家，我想著反正要跑這一趟，乾脆多問了幾家，結果收的多了，一個人拿不過來，我就找了我堂叔拉了車過來！」
杜康小大人似的同曼娘介紹道。
那中年漢子看著老實巴交的，見曼娘看過來，一臉侷促的衝她點點頭，露出絲討好的笑意來，看的曼娘莫名的心酸。
杜康話說完，也有些忐忑，一是比先前答應的時間晚了兩日，二是他拉了大半車過來，來之前還同鄉親誇下海口，回來就給他們結算銀錢，此時麵對曼娘，他才後知後覺的有些不安，萬一薛姐姐要不了這麼多可如何是好。
曼娘起身看了看推車上的麻袋，裡頭是剝好的葵花籽，足足有五麻袋，算下來也得有數百斤，的確比她預想的要多，但此時她有客源，再多也吃的下。
又見車頭放了一個大竹籃，裡頭滿滿一筐山楂，心裡更是驚喜萬分。
雖然果子小了些，但確實是山楂無疑了，當下她高興不已。
「不妨事，晚兩日就晚兩日，倒是辛苦你了，這些姐姐都要了，你讓你堂叔把東西卸下來吧。」
迎上杜康忐忑的眼神，曼娘立馬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噯！」
杜康一臉高興，心裡隻覺得自己是遇到菩薩了，若不是那日她給的二十文錢，隻怕妹妹生病時壓根沒有銀錢看病，如此想著，杜康向眼前的曼娘投來感激不儘的眼神。
趁著杜家堂叔搬東西的功夫，曼娘拉了杜康到一旁。
「不知這毛嗑你準備賣多少銀錢？！」
知道杜康是拉的旁人家的，自己未必當得了家，她這才開口詢問道。
「裡正說這東西剝著費事兒，說…說一斤五文。」
杜康有些不安，聲如蚊囈，他覺得自己在獅子大開口，那毛嗑隨便撒到地上，也不用特意看顧就能長一大片，隻不過剝殼下來，一斤就要五文，是不是太貴了些，但終究不是自己的東西，他也做不了主。
話說完，他緊張的揪著衣角，不敢看曼孃的臉。
「這樣吧，姐姐給你一斤七文，多出的兩文是你的辛苦費，至於這紅果，也按一斤七文給你可好？！」
曼娘看著杜康打著布丁的衣衫同腳下已經露出腳趾頭的布鞋，猜測著他應該同她們一般無父無母，一個半大的孩子，一個耄耋老人，一個病弱幼女，這組合比起她們還要悲苦，料想這小兒想要養家餬口，豈是容易的。
曼娘忍不住心生憐憫。
但也不完全是聖母心，那花生一斤十五文，葵花籽七文也才一半，但賣價她可是打算同花生價格一致的，怎麼算都不會賠。
「七文？！」
杜康一臉震驚，買賣還能這麼做？以往他同祖母賣菜，那買家無不是想方設法的壓低價格，還是頭一次見買家自己漲價的。
若是一斤七文，除去給鄉親的，每斤自己能賺二文，這至少有三四百斤……
嘶……
杜康倒抽一口氣，反應過來後暈頭暈腦的，直到曼娘姐弟麻利的過了秤，算了銀錢，把沉甸甸的兩貫多錢塞進他懷裡，他才漸漸回過神來。
「那一竹籃紅果是二十七斤，七文一斤一共189文，你拿好了。」
「毛嗑三百六十五斤，一共兩貫五百五十五文，你自己得七百三十文。喏～姐姐給你算好也穿好了，你仔細收著，路上小心些，莫要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