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妻為妾?重生後冷厲帝王跪地求 087
破敗蕭條,夢
半夢半醒間,裴玄禛的意識飄散到一個很熟悉的地方。
他望著眼前的朱牆琉璃瓦,明明是皇宮,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安靜而肅穆,兩側宮人甚至看不到他,直愣愣地穿過他的身體。
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裴玄禛第一反應便是去清寧宮找沈珮玉。
隻是他到清寧宮門前時,徹底傻了眼,竟有侍衛守在宮門兩側!
這明晃晃禁足的姿態,讓裴玄禛一頭又驚又怒。
此時禁足在宮中的難道不應該是頤華宮的皇後麼?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匾額。
是清寧宮沒錯。
但無論匾額還是宮門,蕭條到積灰許久都無人問津。
心底湧起一股無名火。
這群奴才竟然敢如此怠慢阿玉!
沒等他發怒,就聽宮門處的守衛閒聊。
“今兒是不是七月初九,淑妃娘娘怕是又要來了。”
他們也十分難做。
任何人不得進出清寧宮。
但到底陛下聖駕不在宮中,淑妃娘娘帶人硬闖,誰也攔不住啊!
尤其執掌後宮的皇後娘娘也全當不知道,一副放任的姿態。
另一個守衛歎了口氣,接話道,“陛下五月剛領兵禦駕親征,怕是回不來,也不知道裡麵這位沈充媛受不受得了。”
裴玄禛聽著,他眉頭緊緊鎖在一起。
什麼陛下禦駕親征。
沈充媛?
他父皇後宮沒這麼一號人物,難道、難道說的是阿玉?
但阿玉明明已經是貴妃了啊。
淑妃,那便應該是蕭雲舒。
七月,蕭雲舒的孩子便是七月沒的。
裴玄禛腦子亂的很,通過幾句話極力將資訊和如今的處境拚湊起來。
他剛登基要穩定朝綱,要充實國庫,所以禦駕親征北朔,定然是登基幾年之後了。
他心裡慌亂的厲害,迫不及待穿過宮牆要見到裡麵的人。
隻是眼前的場景幾近讓他承受不住。
這哪是清寧宮,甚至比冷宮還要不如!
朱紅的宮牆斑駁得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磚,院裡的石板路長了半尺高的雜草,不知多久無人清理,石縫裡還嵌著枯葉,踩上去脆響一片。
裴玄禛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根本邁不開步子。
他看見牆角僻出一塊菜地,隻是地裡菜葉枯黃,早已死了。
妃嬪的宮裡要種菜裹腹,這多麼荒謬。
整個宮殿靜得可怕,隻有風穿過梁柱的嗚咽,明明七月的天,卻彷彿有無數涼意透過衣衫鑽進他的骨縫裡,疼得發顫。
清寧殿傳來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裴玄禛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僵硬轉了轉眼珠,瘋了一般衝進去。
寢殿裡的場景更是讓他五臟六腑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幾乎喘不過氣。
“阿玉……阿玉……”
裴玄禛跌跪在她榻前,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黴味,混著淡淡的藥苦,鑽進鼻腔時像冰錐子紮著疼。
他隻能去握她的手,卻怎麼都握不住。
沈珮玉聽不到他的聲音,更看不到他,隻麻木地接過紫蘇手裡的藥湯,眉頭都不皺一下地一飲而儘。
是那樣的稀鬆平常。
七月的天,沈珮玉卻要裹著厚厚的被褥,雖早已看不出它本來的顏色。
她靠在床榻上,卻拚命往窗欞處看,虛弱道,“咳咳……紫蘇,你說,我的湛兒過得好嗎,那群宮人會不會欺負他啊。”
“不會的,不會的娘娘,咱們大皇子是陛下膝下唯一的皇子,誰也不敢欺負咱們殿下的。”
跪坐在榻邊的裴玄禛腦子幾乎不會思考了。
孩子,他和阿玉有了孩子!
但聽阿玉所言,怕是那孩子早已被抱離她身邊……
一整個下午,裴玄禛寸步不離守在沈珮玉的身邊,她身體虛空的實在太厲害。
他一眼便知阿玉情緒不對,神情怔怔地隻會盯著一處,過一段時間問一句‘湛兒’。
待得到紫蘇無數次殿下很好的回應後,沈珮玉不問了,她撐著身子坐起來,拿起一旁縫了一半的布老虎。
紫蘇忍著哭腔勸,“娘娘,您月子裡沒養好,又落了太多淚,薛太醫說不宜做太多針線活。”
尤其是傍晚,宮裡燈油又不夠,太傷眼睛了。
沈珮玉呆呆地望著手裡的布老虎,她嘴角露出自嘲的弧度,“我知道,我知道縫再多都沒有用,裴玄禛不會讓它們到湛兒麵前的,他恨我,他將我視為湛兒的汙點……”
可是那是她十月懷胎拚死生下的孩子啊!
連多看一眼都不許……就這樣將孩子從她身邊奪走。
裴玄禛如墜冰窟。
他彷彿知道了什麼。
這不是他生活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阿玉身上的冤屈沒有被洗清,‘他’對阿玉很不好。
甚至兩人好不容易有的孩子,都要殘忍冷血地抱離她身邊,將她擊垮。
裴玄禛喉嚨乾澀得要命,根本說不出話來。
紫蘇偷偷撇過臉去,抹了把眼淚。
她自始至終跟在娘娘身邊,剛進宮時,陛下不信,沈家滅門,娘娘心灰意冷,鬱鬱寡歡。
但自從崇嘉元年,娘娘得知自己身懷有孕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她嘴笨,不知道怎麼形容,但能看得出來,娘娘身上有了人氣。
每日臉上都掛著溫柔的笑,和肚子裡的小主子說話,更不一門心思放在陛下對清寧宮的態度上,彷彿一切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可正是這樣,生產之日小主子被奪走,主子才徹底一蹶不振,成瞭如今的模樣。
這半年來幾乎瘦成了皮包骨。
沈珮玉此時此刻,盯著不遠處案上的瓷盞出神。
裴玄禛聽見她呢喃出聲。
“紫蘇,你說,湛兒若沒了我這個生母,會不會前程會更好,蕭雲舒日後也不會過於苛待他。”
他不可置信地抬眼,“你,阿玉,你不能…不能這樣!”
裴玄禛幾乎要瘋掉,哪怕身體穿過她瘦弱的肩,依舊要撲上前環住她。
他貼著她蒼白的臉。
“孩子…我們的孩子還活著,你不能扔下他,一定有什麼誤會,我不會,我不會這樣的,你纔是我們孩子唯一的母親,阿玉你相信我,不要輕生……你怎麼能輕生呢……”
他如今的樣子哭出眼淚,淚珠也落不到人身上。
裴玄禛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挽留她。
但他知道,阿玉活不下去了,她如今唯一的執念就是那個孩子,她口中的‘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