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金剛:吃掉你的火種 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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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從一片黑暗中被打撈上來,油箱裡的感測器發出訊號——滿足感的訊號,這標誌著油箱滿了,這是從未有過的。
鋼叉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能量水平接近100,短時間內沒有能量不足的訊號來追趕她了。於是,她坐起來,手臂向上伸展,放鬆機體的每一個零件。伴隨著細小的齒輪轉動零件碰撞的聲音,從手部到胸部腰部背部,再到腳部的每一塊外接裝甲依次炸起,又依次合攏。
然後,隨著思維逐漸清晰,充盈的能量除了供給必要維生機能終於有了剩餘留給腦模組進行多餘的活動。能量水平過低的訊號不再像緊緊跟在屁股後邊那樣緊追不捨,她第一次開始思考人生的終極命題:我是誰?
接著,她盯著頭頂上的天花板,思考:我在哪?
她下床站在地板上,思考:我要做什麼?
她歪頭看向身前的紫色機體,像考拉抱著樹吃葉子一樣扒在對方身上,兩條腿環住對方的腰部裝甲,靠近對接麵板的腿部下方卡在腰部和胯連線處借力——這裡因腰和胯粗細不一樣,胯部裝甲突出一塊。手臂分開兩邊搭在對方胸甲上方布滿精密排線的頸肩,伺服器交疊,上半身呈環抱姿態虛虛摟著中間是一個發著紅色光的巨大光學鏡的頭雕,她的嘴裡正啃著頭雕旁音訊接收器的細長銀色天線。
見輕輕的啃食沒有任何用,機體沒有接收到任何能量增加的訊號或是能量的味道,她還因此損失了一些電解液,眼前細長的天線沾上的電解液正因著重力順著天線向下淌。她決定一口用力咬下去,看看會不會有能量流出來,她準備行動時……
一直伺服器扒住她的肩部裝甲把她上半身拉遠,頭雕也隨著肩部一起運動遠離了天線。
震蕩波已經站在鋼叉所躺的實驗台旁邊有一段時間了,他一直在分析鋼叉的機體資料,因此分不出精力也沒必要去管她盤上自己機體的行為,甚至天線被輕輕啃著的感覺還有點像按摩。音訊接收器的天線分佈了非常多的感測器,是賽博坦人非常敏感的部位,這裡要是被用力一口會非常非常痛,震蕩波認為必須要阻止鋼叉的行為,發生器響起:
“我給你下載了語言包,現在你應當能聽懂塞伯坦語言了。你的能量水平過低,我為你補充了能量,所以你才能醒過來。”
獨特的大光學鏡發出的紅光照在鋼叉麵甲上,“以後你來擔任我的助手。”
“啥?”助手?鋼叉的腦海裡顯示出助手這個詞的釋義,語言包的功勞。但她仍不太能理解。
“我需要一個助手。而你,作為一個新生塞伯坦人,身負異能,需要能量,但隻憑你一人難以找到足夠的超能量體以維持生存。當我的助手是你唯一的選擇。”
鋼叉擁有非常獨特的機體和火種,這賦予了她強大的能力。我能把她培養成一位優秀的賽博坦人,她會很有用,符合邏輯。震蕩波芯想。
狩獵途中,鋼叉注意到了這個和噬鐵蟲、漩渦狐貍截然不同的生物,她一路跟著這個紫色的獵物,直到被困住然後下線。上線之後她發現自己能量充足,稍稍觀察下她原本的警惕就放下了一些——在她認知裡,這裡完全沒有能傷害到她的東西。但那些獵物身前的機器她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所以她隻是扒在獵物身上時刻警惕。
她現在能量很充足,不著急把獵物吃掉,所以很有耐心地陪著獵物玩樂。身下的獵物發出一長串嘰裡咕嚕的聲音,鋼叉耐心又帶點好奇地仔細聽著。
好像能明白?
這是鋼叉從培育倉出生以來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用賽博坦語言交流,語言模組顯然還沒充分上線發揮作用,鋼叉用了好一段時間才把剛剛接收到的話語與其背後代表的意思對應起來。
“我?”發生器嘶嘶啞啞幾聲,最後終於除錯好發出了正確音調,鋼叉仍然盤坐在獵物身上,伺服器指了指自己。
震蕩波點了點頭雕,希望眼前的機子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耐心地等待,科研人員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隨著發生器又響起幾聲斷斷續續不成音調的雜音,鋼叉緩緩地問:“你?”
“助手……是……什麼?”
“顧名思義,是幫助我的賽博坦人。”
“顧名思義?”
“幫助?”
鋼叉又指了指自己:“賽博坦人?”
她指了指震蕩波:“賽博坦人?”
震蕩波又點了點頭,同時無力地說道:“對。”
他自喃自語:“賽博坦人並不是特指我們……算了,與基本認知還未建立成功的人辯論是沒有意義且不合邏輯的一件事。”
鋼叉疑惑地聽著身下的獵物發出聲音,好像是嘲諷她的?聽不太懂。她上半身又環住身下機體的頭雕,準備咬上細長的天線進行報複。
震蕩波再次拉離鋼叉的上半身,看向螢幕,上麵顯示機子的身體各項數值良好,“生存需要的常識我已經發到你的個人頻道”
他放慢語速:“開啟……通訊頻道。”
好像有什麼東西……這是什麼?
接收到檔案,顯示有新訊息。鋼叉還不明白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麼,她顯然有些興奮,還很好奇。她開啟新出現的壓縮包——裡麵裝著震蕩波給的資料。像我的世界遊戲裡水桶從揹包裡拿出後就湧出無窮的水,壓縮包解壓出的無數條資料衝出來,衝刷著鋼叉光滑的腦模組,她的意識被資料流衝擊著麵對浩瀚的資料宇宙,機體繼續扒這震蕩波的機體,看起來呆呆的。
震蕩波試著增加句子的長度:“資料接受是否有異常?”
音訊接收器旁的天線動了動,鋼叉終於從資料流中把自己的意識抽出來,她歪了歪頭雕,視線向下對著紅色大燈問道:“異常?”
“你需要儘快適應我的說話方式。”震蕩波耐心地等鋼叉反應過來理解“異常”的意思,之後他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語言模組的適應總歸是需要一些時間,符合邏輯。
然後鋼叉盤坐在站著的震蕩波身上,兩個機就這麼對視著像兩尊靜止的雕像,空氣一時陷入沉默。
鋼叉好奇地想知道身下的獵物還想做什麼。
震蕩波好奇地想知道這個新撿回來的野人、“預備”助手盤坐在他身上還想做什麼。
充盈的油箱讓她不需要急於捕獵,一動不動讓她感知到名為“無聊”的情緒,她沉醉於這種感覺,保持著舒服的姿勢發起了呆。知識衝擊腦模組,她又開始思考起人生的究極命題:我是誰?
她的培育者早早給她取好了名字並輸進培育倉裡,而培育倉完成了讓幼生體發育成熟的使命並把名字交給了其體內的生命。因此當她開始想“我是誰?”時,“鋼叉”一詞浮現在她的認知裡。
我是鋼叉,我叫鋼叉。
鋼叉目光向下,問道:“你有名字嗎?我該叫你獵物嗎?”
“叫我震蕩波。”鋼叉剛剛說出了完整的句子而不是詞語,這意味著她的語言模組正向著正常賽博坦人那樣迅速發展,換句話說,她有點會說人話了。震蕩波不再試圖增加句子長度,轉而試圖改變她的觀念——自己若是被視為“獵物”,處境可是相當危險,“我不是獵物,我們是同類。”
“你是獵物。”
“我們是同類。”震蕩波在對方疑惑地目光中儘力用傻瓜也能聽懂的語言解釋,“兩隻噬鐵蟲是同類。噬鐵蟲不會吃另一隻噬鐵蟲,我不會吃你,你也不該吃我。”
“我們不是同類。”鋼叉想到每隻噬鐵蟲都長得一樣的蟲群,說道:“噬鐵蟲一樣。我們不一樣。”
“每一隻噬鐵蟲外表並不都一樣,是你沒有看。”
鋼叉兩隻伺服器分彆搭在兩機的胸甲的位置,意指兩機的火種,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和你……火種頻率不一樣。”
“這不能說明我們不一樣。不同噬鐵蟲火種頻率不同。”
鋼叉跳下震蕩波機體,用異能飄在空中,她在高處向下對著紅色大燈泡問道:“我會這個,你也會就是我同類。噬鐵蟲都會這個。”
不好,這個賽博坦重坦震蕩波真不會,尊嚴不允許他跳起來辯駁:看,我會。身為科研人員的嚴謹讓他陳述事實:“噬鐵蟲中也有個體不會飛。這符合邏輯。”
“可是掉下來的會被其他噬鐵蟲吃掉,而你說同類不會吃同類。”
鋼叉回憶著、思考著下達她的判斷:
“你不是我的同類。”
你是獵物,我會吃掉你。
身為霸天虎的首席科學家,震蕩波麵對過各種驚險情景,包括但不限於論文答辯時導師對他的疑問、威震天聽到他的專案要耗費大量資源而對他是否有用的懷疑以及他頂著一隻破損的光學鏡修複自己的無助。他擁有非常豐富的應對危機的經驗,也積累了非常豐富的語言藝術。
要扭轉鋼叉的觀念,讓她認為他是同類,就不能被牽著走,震蕩波必須成為領導話題的優勢一方,他說:“賽博坦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能夠變形。”
變形是什麼?鋼叉纔有這個疑問,關於變形的定義就出現在她的認知裡。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徹底理解還需要一次親身體驗,而她還從來沒有變形過。
震蕩波繼續說著:“變形,我們是同類的標誌。”
他驅動變形齒輪,變形齒輪運作帶動機體的各個零件,零件順著既定的方式移動到能正確發揮它們作用的地方。機體內部零件因變形而碰撞,隨著一陣“哢哢”聲,震蕩波從人型變成一輛賽博坦重坦。他說:“我可以變形,我們是同類。”
“我……可以變形嗎?如果我們是同類?”鋼叉新奇的摸上賽博坦重坦,伺服器從上往下依次摸過巨大的炮口、炮身以及厚實堅硬的裝甲。
“可以。你現在試一試能否變形。”震蕩波已經從鋼叉的記憶裡知道她還沒變形過,現在正是一個檢視她變形能力是否正常的好時機。
鋼叉疑惑地問道:“額……我是說,該怎麼變形?”
“我給你的資料裡有,你應該知道。變形齒輪正常工作,塞伯坦人就能變形。”
“我該怎麼變?變形齒輪在哪?”鋼叉看向自己的手臂,摸摸腰甲以及腰甲下覆蓋的軟金屬或者說是原生質體。她擡起腳拍拍腿甲,“我沒看到變形齒輪,難道在我後背?”
伺服器伸向背後伸到一半被機翼擋住了,鋼叉頓時覺得背後有什麼東西癢癢的,轉過頭雕想看背後,又被亂動的機翼打到麵甲。顧不上被打到麵甲的疼,鋼叉又發現了新大陸,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背後的兩個翅膀或者說機翼能動!
“我的機翼會動!”
眼看鋼叉背後的一對機翼像蝴蝶翅膀不停地扇動,而她自己似乎沉迷於盯著自己扇動的機翼與自己的身體部件玩了起來,徹底忘記要變形的想法,震蕩波不得不無奈地出言提醒她:“變形是塞伯坦人的本能,不需要我來教你。”
好像能看到有一個巨大的汗滴掛在震蕩波頭雕上。
“可是我真的感受不到我變形齒輪在哪……”
根本不是變形齒輪的問題……
“……我再變形一次,你好好觀察。”震蕩波深深的置換一次氣體,就連那些霸天虎的低智商同事根本沒資格讓她這麼做,但是現在這裡隻有他們兩個塞伯坦人,為了讓她高效學會變形,由他來演示是件符合邏輯的事,“想象你的機翼展開,身體縮成一團……我的變形形態為坦克,你的變形形態是飛機,我的經驗或許並不適合你。想要學會變形,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多嘗試。”
“你有沒有感覺突然周圍變得陰嗖嗖的?”
“或許是我的磁場改變了。至於塞伯坦人的磁場,資料裡有,你應該也知道。”
“這是磁場改變的感覺嗎?”
“你感受到的應該是我情緒低落所散發的磁場。‘突然變得’纔是磁場改變。”
“你為什麼情緒低落?”
“我情緒低落很符合邏輯。”
“那個紅色的大燈泡是什麼?”鋼叉從站到震蕩波旁邊,戳了一下紅色燈泡,再捏一捏一旁的尖銳天線,天線動來動去吸引著鋼叉咬上去,但是突然出現的一隻伺服器擋住了她的嘴。
“那是我頭雕的光學鏡。你用詞不準確!”震蕩波頭部的燈泡……是攝像頭的紅色鏡頭好像變得更亮了,發出的光也更紅了,似乎他有點不高興?
鋼叉覺得好像有根眉毛在紅色燈泡上方往下撇,她用指尖輕輕敲了敲碩大的紅色光學鏡的鏡片。
“你的光學鏡怎麼剛剛暗了一下?”
震蕩波要把這一次的教學拉回正軌,
“你該繼續嘗試變形了。”
“你剛剛說我的變形形態是飛機?”
“是的。”伺服器輕輕搭在機翼上,震蕩波用捏橡皮的力度捏機翼邊緣。這讓鋼叉有點癢,她機翼用力快速抖動一下把另一隻機的伺服器甩開。
鋼叉開始想象自己變形後是什麼樣子,她變成的飛機會是什麼樣?是大是小?她身上的熒光帶會出現在飛機的哪個部位?變形之後是什麼感覺?飛機又是什麼……她的認知裡已經有飛機了。
機翼繃緊著向外一伸,向上昂起,又放鬆著垂下來,反複幾次。鋼叉努力的感受著身體的變化,操縱著身體的每一個部件使勁。
齒輪轉動發出哢哢聲,忽然,人型的鋼叉不見了,一隻飛機出現在震蕩波麵前,隻是一條手臂還垂在飛機下搖擺。
“非常完美!”震蕩波光學鏡一下亮了好幾度。
“你說的對!我會變形!”飛機版的鋼叉在空中像隻橫放的陀螺轉了一整圈然後她穩穩當當地懸停在空中,聲音很雀躍,:“我們是同類!我有一個同類了!”
“是的,我們是同類。”
“獵……啊不,震蕩波,看我超級變變變。”鋼叉很快接受了自己和震蕩波是同類。
她從飛機變成人形又這樣嘗試了很多次。
“我再變”,有了上次的經驗,鋼叉這下順利的變成了一架標準的塞伯坦戰機。
飛機形態對於鋼叉是非常新奇的,她很喜歡這種感覺,她非常非常想要再多飛一會兒。
飛機先是在空中靜止著懸停,然後向右,向左。現在實驗室的空間已經不夠大了,鋼叉要非常小心翼翼纔不會撞到什麼實驗器材。她向門口飛,要去尋求更大的一片空間。飛機的前端與站在門口的賽博坦人的胸甲相抵,震蕩波的伺服器放在機翼上,手指磨蹭在機翼上幾下,又側身讓開把飛機推向門外。
鋼叉的語言模組上線正常執行,雖然她的基本認知可能還沒成功建立,但觀念成功被扭轉,此次的“教學任務”基本完成。震蕩波很欣慰,他決定讓這個年輕的機子多鞏固鞏固自己的教學成果。如果以後鋼叉忘記了變形而他需要再教一遍,他絕對會懷疑機生的。
讓鋼叉外出自由活動,防止她碰壞實驗室的東西,符合邏輯。
鋼叉專注於自己的新形態,蓄勢待發。被推到門口後,她更是一飛衝天。
“喔!我——喜歡——這種——感覺——這真是我最棒的一天!”猛烈的氣流衝刷過機體,發出破空聲,鋼叉能感覺到火種的搏動、能量液的奔騰、以及無與倫比的暢快。她俯瞰著大地,戰機掃過曾經她待過的廢墟,穿過高聳的建築物,來到開闊平坦的繡海。這是她從沒來過的新地方,讓她險些迷失了方向。
鋼叉飛出基地僅僅幾塞分,就開始想念震蕩波。滿滿的油箱、同類、震蕩波這幾個詞語在鋼叉的處理器裡被聯係起來,她遇見震蕩波,有了充盈的能量,還得知自己有了一個同類。她終於能明白曾經看到空蕩蕩的四周時總感覺像缺失了什麼的感覺叫孤獨,而現在她內芯的孤獨被同類這個詞驅散。
飛遠了基地,無處不在的空虛感又一次入侵鋼叉的處理器,機翼表麵在死氣沉沉的賽博坦上空凝結出一層寒霜,她調轉方向,找到基地,又要飛回去。
鋼叉在內芯對自己宣佈:
我開始喜歡這個叫震蕩波的同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