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後桃花依舊開 第2章
想到這麼多年的欺騙，想到阮念桃已經知道了真相。
想到上次病房對峙時，她不敢置信又痛苦，最後變成死寂絕望的眼神。
他控製不住地顫抖，內心抑製不住地恐慌。
顧時雨站在他身側，看江挽月的眼神像是要殺人。
“我”江挽月的眼神慌亂地轉了兩下：“我沒有都是阮念桃那個賤人害我，視訊是假的”
“還在狡辯！”顧停雲怒吼，狠狠將她往後一推。
她上前拉他：“是她先欺負我的！我隻是反擊，停雲你要相信我”
“砰”地一聲，顧時雨抬腳踹在她的心窩上，將她狠狠踹飛出去。
周圍的人又一擁而上，圍著她打。
“警察！都不許動！”
警察衝進來，把江挽月跟受害人帶回去調查，並且拿到了所有證據。
阮念桃已經進了機場，她退出直播間，看了一眼網上的訊息。
網上早已炸開了鍋，江家千金霸淩的新聞霸榜熱搜，顧停雲和顧時雨的所作所為也被罵得狗血淋頭。
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將包裡的舊手機開機。
將相簿裡的流產手術單和流產胚胎的照片發給了顧停雲和顧時雨。
隨後，她取出電話卡掰碎，把手機丟在機場的垃圾桶裡。
頭也不回地上了飛機。
12
江挽月被帶走時路過了顧停雲，她掙紮著，扯住了顧停雲的衣袖。
下一秒，她對上了一雙猩紅的帶著恨意的眸子。
她頓住，而後被他狠狠甩開。
現場安靜下來，隻剩下失魂落魄的顧停雲和顧時雨。
去醫院的助理回來了：“少爺，阮小姐沒有在醫院，醫院的護士說，阮小姐的奶奶，早在一週前就已經去世了”
“什麼？”兩人一怔，不可置信地看著助理：“不可能，奶奶去世，她為什麼沒說！”
助理連忙解釋：“死亡時間是上週五晚上十一點，我確認過了。”
上週五，正是他們包廂聚會的那晚。
難道是因為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所以才沒告訴他奶奶去世的訊息嗎？
顧停雲猛地想起，那個時間在機場，他的手機被江挽月拿走查崗。
他拿出手機，果然看到被消除了記錄的幾十個未接來電，還有被刪除的簡訊。
“該死！”
顧停雲拔腿跑了出去，顧時雨連忙跟上。
兩人上車，飛快往彆墅開去。
彆墅沒有人，茶幾上放著一個u盤，u盤下麵壓著一張紙條：“顧停雲，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輕易相信了你。”
顧停雲拿著紙張的手指輕顫著，眼眶瞬間紅了。
顧時雨已經把u盤插進電腦裡，開啟了資料夾。
裡麵是阮念桃長達三年被霸淩的證據！
這時，兩人的手機同時響了。
是阮念桃發來的流產手術單和胚胎照片。
【如你們所願，孩子處理乾淨了。】
空氣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她懷孕了。
又處理掉了。
兩人拿著手機的手都在抖。
顧停雲嫉妒又心痛，而顧時雨，更是滿眼通紅。
那是他的孩子他想到那晚她從洗手間出來時的眼神
忽地，顧停雲狠狠一拳砸在顧時雨臉上，怒吼著：“我不是讓你小心一點嗎！”
顧時雨紅著眼，狠狠一拳打了回去：“顧停雲！你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兩人狠狠地扭打在一起，毫不留情地發泄心中對彼此的不滿；
拳頭落在自己身上，纔能夠緩解幾乎要將自己湮滅的愧疚和悔恨。
直到身上都掛了傷，再也打不動，兩人才躺在地上喘息。
沒一會，顧停雲猛地爬起來：“我要去找她！”
顧時雨快速跟上，兩人驅車到了醫院，直奔阮念桃工作的科室。
所有人都看到了網上的訊息。
科室主任看著他們，眉眼滿是冰冷和厭惡：“桃桃報名了無國界醫生，今天已經出發了。”
“具體位置我也不清楚。”
13
顧停雲和顧時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無國界醫生？”
顧時雨心臟不規律地跳動了兩下，完全無法壓抑自己的驚慌：“這太危險了！她瘋了嗎？”
顧停雲也急紅了眼，他看了眼冷漠的科室主任，轉身就走。
邊走邊掏出手機給助理打電話：“去查阮念桃的航班，我要馬上知道她去了哪裡！”
剛掛完，他就接到家裡的電話：“顧停雲，你跟顧時雨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來！”
顧家。
顧父顧母和顧家大哥顧聿風坐在沙發上看著顧停雲顧時雨兩人，氣壓極低。
顧父狠狠地拍著桌子：“你們兩個乾的好事，顧氏的股價因為你們做的蠢事都快跌停了！”
“顧家的家教你們都忘了嗎？誰準你們對一個女孩子做那樣的事情！”
顧聿風眼裡滿是失望：“停雲時雨，你們做的太過分了，這件事不僅是對那個女孩有巨大的傷害，對顧家的企業形象也有了很大的影響。”
“網上輿論現在一邊倒討伐顧家，如果不妥善處理，會很長一段時間影響顧家的名望。”
顧父接話：“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道歉，一定要誠懇道歉，直到取得對方的原諒。同時，必須把責任推到江挽月身上！”
顧聿風點頭：“江家現在已經焦頭爛額，江挽月這次逃不過了。”
他眯起眼，危險地看著眼前兩個弟弟：“你們兩個，不會對江挽月還有什麼想法吧？”
顧停雲抬起了猩紅的眸子，咬牙切齒：“怎麼會！我一想到她居然是這樣惡毒的一個人，想到她這麼多年一直把我們耍得團團轉，就恨不得掐死她！”
顧時雨附和：“我們知道錯了，一定好好配合這次的公關。”
“嗯，”顧聿風點頭：“當務之急是取得那個女孩的原諒，最好讓她配合發宣告。阮念桃對嗎？她現在人在哪？”
客廳一下寂靜下來。
兩人沉默半響，顧停雲頹然道：“她走了。去當無國界醫生，我們也不知道她具體去了哪個位置。”
“哦？”顧聿風眼裡閃過一絲興味：“挺有意思，能被霸淩那麼多年堅持下來，知道你們的惡作劇後迅速藉此機會反擊，她很優秀。”
一直沒說話的顧母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確實不錯，你們要是能夠取得她的原諒，我同意讓她進顧家的門。”
顧停雲和顧時雨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一喜。
“好了，先不談這個。”顧父打斷：“就算人現在不在，該道歉還是要道歉，今天你們就配合公關部門錄製道歉視訊，再發道歉宣告。”
“隻要等這次輿論過去，挽回損失，你們要不要追人我不會管。”
顧母開口：“我隻有一個要求，你們兄弟不能為了一個女人反目。”
兩個小時後，顧氏集團的官網的道歉宣告在運作下上了熱搜第一。
顧停雲和顧時雨在鏡頭前一臉憔悴地道歉，說是因為被江挽月矇蔽才做下錯事。
鏡頭前，顧停雲微紅著眼眶：“桃桃，真的對不起，相處三年，我是真的被你身上所有美好的品質打動了，也曾經猶豫過要不要讓計劃進行下去。但在江挽月的無數次哭訴之下，我錯信了她，才決定要在婚禮上給你一個教訓。”
“桃桃，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到我。但我會找到你，親自求得你的原諒”
輿論並沒有得到反轉，大多數網友都有著清醒的認知，將顧停雲和顧時雨兩兄弟罵得狗血淋頭。
見此情況，顧氏再次發布了宣告，減少兩兄弟在家族中的持股比例，剝奪了企業經營繼承權。
14
深夜，會所包廂裡，顧停雲和顧時雨不斷地往嘴裡灌酒，他們麵前已經擺了一堆空酒瓶。
那群曾經陪著他們策劃，想計謀的兄弟圍坐在身邊，隻是以往總是熱鬨喧囂的氛圍，如今一片死寂。
“停雲，彆喝了！”
趙凱奪下了顧停雲手中的酒杯，又去搶顧時雨的。
“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們喝再多酒也沒有用。”
“是啊，”其他人附和：“你們到底為什麼喝？是為了顧家繼承權，還是江挽月，還是阮念桃？你們說出來，兄弟們幫你分析分析。”
聽到阮念桃的名字，醉醺醺的顧停雲和顧時雨纔有了反應。
“桃桃”
顧停雲又拿起了酒杯，他搖晃著杯中的酒液，仰頭喝了一口。
江挽月沒回過之前，他心中隻有江挽月，自認為對阮念桃隻是演戲，沒有一點真感情。
在她跟顧時雨的關係上，雖然他心中一直有異樣和彆扭，但並沒有深想。
如今江挽月的真麵目揭露，伴隨著對阮念桃的愧疚而來的，是對顧時雨的不滿。
如果不是他碰了阮念桃，讓她懷孕，或者兩人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忽地將酒杯狠狠一擲，隨後一把揪起了顧時雨的衣領，一拳往他臉上砸去。
“你個混蛋，誰讓你碰她的！誰允許你碰她的！她是我的人！！！”
借著酒勁，顧停雲將深埋在心中的不滿和醋意宣泄了出來。
他愛阮念桃嗎？
他不知道。
隻知道所有真相揭露後，阮念桃顯得越發的完美和可貴。
他嫉妒顧時雨，恨顧時雨對她的傷害，他想見阮念桃，想跟她當麵道歉。
隨著酒意的上頭，這三年跟阮念桃相處的畫麵就越清晰，他的心就越痛！
他一拳一拳地砸在顧時雨的臉上，絲毫不顧及他是自己的親弟弟。
顧時雨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你的人？顧停雲，是你說你隻愛江挽月，主動把她讓給我的！這三年，她纔是我的人，你算什麼東西！”
“要不是你傷害她，她怎麼會打掉我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因你而起，你纔是那個騙子，是她最恨的人！
”
顧時雨也發了瘋，想到那天晚上阮念桃從衛生間出來慘白的臉色，還有死寂的眼神，他的心就陣陣抽痛。
阮念桃真的懷孕了，她懷的是他的孩子。
她一定是聽到他說要打掉的話，才毫不留情地打掉自己的孩子。
上週在包廂的時候他就說謊了，他根本沒有睡膩她。
他隻是沒有看清自己的對阮念桃的感情，他以為她是心思惡毒的女人，才會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
可現在他才知道，他錯得離譜。
她一定恨死他們兩個了，她聽到了那樣難聽又惡心的話，她被一次又一次傷害，她一定不會原諒他們的。
兩人瘋狂互毆著，打紅了眼，不管周圍的人怎麼攔都攔不住。
“顧時雨，她愛的是我，要嫁的人是我，你算什麼東西！”
顧停雲想到顧時雨和阮念桃的關係，隨手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往顧時雨頭上砸去！
“砰——”
玻璃碎裂的時候，顧時雨也拿起了酒瓶狠狠砸在顧停雲頭上！
包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秒，兩人頭上鮮血流下，癱軟著倒下去。
15
兩人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顧停雲一睜眼，就對上江挽月哭得紅腫的眼睛。
他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怎麼在這？”
江挽月咬唇，梨花帶淚：“顧停雲，你發的道歉宣告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你一直愛的都是我嗎？”
顧停雲深深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江挽月，我愛的那個人，是假的，是你演出來的，不是嗎？”
“那又怎麼樣？”江挽月抓住他的手：“如果你喜歡，我可以一直是那個樣子的。”
“停雲，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再做那些事情了，都是她們先欺負我的，我沒有騙你，都是她們的錯，我”
“夠了！”顧停雲狠狠地甩開了她：“江挽月，你到現在還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你心中自己根本沒有錯。”
他認真地看著她：“我們從小就在一起長大，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或者說，你從小就是這樣，從小就是在偽裝？”
“江挽月，我現在多看你一眼，都覺得發寒。”
江挽月的臉色變了又變：“停雲，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懷了你的孩子啊！我是被保釋出來的”
“你說什麼！”顧停雲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江挽月，我們什麼時候——”
他猛地頓住，想到一個月前飛去看她的那次。
他喝多了，醒來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但具體有沒有發生什麼，他根本不記得，隻是江挽月態度模糊，很羞澀。
“你想起來對不對？”
江挽月拉著他，滿眼期待：“停雲，這是顧家的孩子，你必須對我負責！”
可顧停雲隻是冷冷看著她，抽出了手。
“江挽月，你肚子裡的野種是誰的，你自己真的不清楚嗎？”
顧停雲抽出一遝資料，狠狠摔在她的臉上。
照片上，是她跟各種男人在一起的照片。
“我已經查了你這幾年在國外的經曆。”
顧停雲的眼光像淬了冰：“江挽月，你真的很會演，現在江家不行了，你還想著讓我給你養孩子，你真當我是傻子嗎！”
江挽月看著手上的資料，臉色瞬間慘白。
她猛地站起身要往外走。
顧時雨卻忽地從門外進來，狠狠掐住他她的脖子，將她拖到了窗戶邊。
他雙眼因為憤怒而充血：“江挽月，是你將桃桃奶奶的骨灰衝進馬桶，是你將她的項鏈扔下樓，又誣陷她推你的！”
江挽月臉色漲得通紅，用力掰著他的手指：“你你怎麼知道的”
“你已經欺負她那麼多年了，還是不肯放過她，連老人家的骨灰都不放過，你的心怎麼這麼惡毒！”
想到他因為江挽月的誣陷而對阮念桃實施的懲罰，顧時雨就恨不得掐死她！
就在她即將窒息之時，一隻手捏住顧時雨的胳膊，是顧停雲：“夠了，你想為了她去坐牢嗎？”
顧時雨不甘地看他一眼，把江挽月提起來，狠狠地甩出去。
“啊——”
江挽月慘叫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
她的身下，一灘鮮血緩緩流出。
她痛得雙眼發紅，求助的視線看著現場的兩個男人。
可顧停雲和顧時雨紋絲不動，隻是冷冷地看著她痛苦的樣子。
這一刻，他們都想到了阮念桃的孩子。
“江挽月，這是你的報應。”
16
“報應？”
江挽月痛得眼前發黑，她看著兩個冷漠的男人，猩紅的眼裡充斥著不甘和恨意。
“哈哈哈——你跟我說報應？那你們呢？顧停雲！顧時雨！你們以為你們就是什麼好東西嗎？”
“能想出這種計劃欺騙女人，你們兩個也會有報應的！”
“是！我是傷害了阮念桃，可是比起你們而已的欺騙和肆意的玩弄，我的傷害又算得了什麼？”
江挽月痛得氣息不穩，連聲音都在發抖。
可看到兩個男人變得鐵青的臉色，心中報複的快感讓她咬著牙繼續說下去。
“你們你們纔是傷害她最深的人！”
“笑死人了，顧停雲你在道歉視訊裡自以為深情的表白，其實就是個笑話！”
“她，永遠，永遠也不可能原諒你們！”
說完這句，她徹底暈了過去。
一室寂靜，兩個男人緊緊攥著拳頭，卻無法壓抑住自己心中的恐慌。
因為他們知道，江挽月說的都是真的。
這是他們這些天一直刻意迴避，不敢去提及的問題。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迷茫和不安。
江挽月被醫護人員帶走治療，出了醫院後又被送回警局。
顧停雲和顧時雨辦理了出院，回了阮念桃住過的彆墅。
房子的擺設依舊保持著原樣，隻是屬於阮念桃的一切都消除得乾乾淨淨。
相框裡她的單人照已經消失，雙人合照被她拿剪刀從中間裁開，隻剩下一個人。
曾經一起拚的樂高，一起畫的油畫，陽台上一起去挑選的盆栽，全部消失。
衣櫃裡，她的衣服一件不剩，她送給他的禮物也被全部清走，一件不剩。
而他們送她的禮物，全部留在原地。
她用這種方式表明瞭自己的決絕，將雙方徹底割裂開來。
顧停雲頹然地坐在沙發上，眼前出現了阮念桃窩在他懷裡，環著他的腰場景。
她喜歡宅在家裡，不上晚班的日子，她會在下班後煲劇。
有時他下班早，兩人會選一部電影，抱在一起消磨時間。
她像個小倉鼠一樣吃著薯片，還會把薯片時不時塞他嘴裡。
他是很喜歡她的。
這一刻，顧停雲終於意識到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跟江挽月在一起的時候，他需要準備很多東西，想很多活動才能感覺到充實。
可跟阮念桃在一起的時候，他不需要去思考這些，他很放鬆，來自靈魂深處的放鬆。
可是，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顧停雲靠在沙發上，用手臂掩住猩紅的眼眶。
顧時雨坐在梳妝台的凳子上，摩挲著空了的相框發呆。
這裡原本擺放著一張照片，是阮念桃穿著睡裙、披散著長發坐在飄窗上看書的照片。
那天早上的光線很好，他拍下之後洗了出來，一直擺在梳妝台。
阮念桃很喜歡那張照片，也曾無數次坐在梳妝台邊上。
他看過無數次她不施粉黛的樣子，她素顏特彆好看，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美感。
其實他心中一直有一個秘密。
第一次顧停雲出國看江挽月，讓他假扮他陪伴阮念桃的時候，見到她的一眼，他就瘋狂為她心動。
也是那一次，在顧停雲離開的那幾天，他跟她發生了關係。
但也是這樣畸形的開始，讓他的感情陷入怪圈。
因為她喜歡的是顧停雲，在她的眼裡，他隻是顧停雲。
所以他瘋狂壓抑自己，每次聽江挽月說阮念桃欺負她，他就會在心裡唾罵她，告訴自己那是一個惡毒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喜歡。
他成功地騙過了自己。
如果他能正視自己的內心，如果他能不受江挽月的挑唆，如果他能阻止顧停雲的計劃
可惜沒如果。
一滴淚落在空了的相框上，又被他快速擦去。
“阿雨，”顧停雲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帶著些許晦暗和艱澀：“這次找到桃桃，我們公平競爭吧。”
“過去的讓它過去，我們重新開始。”
顧時雨沉默良久，才啞著嗓子回應：“好，重新開始，公平競爭。”
就在這時，顧停雲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接通，那頭助理的聲音帶著著急：“顧少，阮小姐疑似已經遇害了！”
17
“你說什麼？！”
顧停雲聲音猛地拔高，他眼前一黑，抓住門框才穩住了搖晃的身軀。
顧時雨猛地站起身，碰倒了梳妝凳，他的心跳在這瞬間幾乎停止。
助理連忙解釋：“我們調查到阮小姐目前去了阿卜耶伊地區，但那邊剛傳來訊息，一行剛進入戰區的無國界醫生慘遭殺害，其中有兩名我國女性。”
“身份還未完全確認，但各方麵特征高度吻合。”
“不可能！”
顧停雲的指甲深深掐進門框裡，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字：“她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就去找她！”
顧時雨晃了一下，但很快越過顧停雲，朝樓下衝去。
顧停雲也收了手機追上去，他坐上了顧時雨開的車。
一路上，顧時雨將車開得飛快，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背青筋虯起，嘴唇微顫。
顧停雲買了最快飛往南蘇丹的機票，兩人取了證件，快速趕往機場。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兩人沒有合過眼，布滿紅血絲的眼底是無儘的恐慌和焦慮。
唯一支撐他們的信念，就是找到阮念桃，找到活著的阮念桃。
他們不信她會死，她那麼堅強，那麼勇敢的人
可那是武裝衝突和戰亂。
她真的能活著嗎？
“該死！”
顧停雲狠狠地錘著扶手，都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
要不是他鬼迷心竅相信江挽月，要不是他遲遲不能看清自己的內心，桃桃怎麼會在心灰意冷之下離開，選擇做那麼危險的事情？
他真的該死！
顧時雨的雙手緊緊攥著，緊抿的嘴唇抑製不住地顫抖，一雙猩紅的眼瞪著窗外的雲朵。
不管是死是活，他都要去把她帶回來！
在這樣瀕臨崩潰的情緒下，兩人煎熬了十幾個小時，一下飛機就快速前往邊境。
他們第一時間聯係當地救援資源，捐獻了大量的物資，唯一的要求，就是隨著運送物資的車輛進入戰區找人！
與此同時，阮念桃正在野戰醫院進行手術。
被炸斷一條腿的小男孩躺在手術台上，正準備進行截肢手術。
“阮醫生，麻醉劑不夠了，目前隻有小劑量的鎮定。”
小男孩痛得不斷在床上哀嚎，他的姐姐坐在一旁不斷安撫她。
小女孩的手臂一片血肉模糊，小臂已經沒了。
她是姐姐，也是下一個等待手術的患者。
“給他用上。”
阮念桃快速給手上的工具消毒，語速飛快。
她俯下身，給兩人說明瞭情況，並交代手術助理和小女孩把男孩壓住。
隨後，她開始手術。
線鋸落下又快速拉動的瞬間，小男孩的哀嚎響起，他整個人快速抖動，下意識掙紮，被死死按住。
血濺在阮念桃的太陽穴和口罩上，她依舊很穩，連呼吸也沒有亂一拍。
這一天，她再次接診了無數傷患。
一個接一個，直到深夜，完成所有的工作。
她停下來的手在隱隱顫抖，不斷轉動揉捏著，緩解疲勞過度帶來的疼痛。
她簡單吃了點東西，在醫院外的空地上坐下，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出神。
18
來到戰區已經半個月了。
除了第一天的慌亂和茫然，她很快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每一天，她都會接診無數的傷傷患，被冷兵器所傷，被流彈所傷，被炸傷。
有的剛送到醫院就死了，活下來的，也大部分都要麵臨肢體的殘缺。
短短一週，她見到了死彆的親人，不離不棄的愛人，像今天那對姐弟那樣的，也不在少數。
也從一開始的悲痛，到如今的習以為常。
在這裡，她沒有時間去想以前被霸淩，被欺騙和玩弄的經曆，她甚至沒有時間開啟手機，去關注國內的情況。
曾經深入骨髓的傷害，在大量的死亡麵前，早已不值一提。
能活下去，能四肢健全地活下去，已經很幸運了。
她從衣服的兜裡掏出一個戒指，在月光下細細打量著。
耳邊回響起張一峰臨死前的交代：“桃子，如果你能回去，請幫我把這枚戒指，交給我最心愛的女孩。”
“她叫張萌，是一名人民教師”
月光下，鑽石折射出溫柔的光芒，就像張一峰提起未婚妻時眼中的光。
張一峰比她早來半年，前幾天外出救人時被流彈所傷，打中胸口，救不回來了。
之所以找她這個還不太熟悉的新朋友，是因為，跟他一起來的幾個醫生，都犧牲了。
阮念桃把戒指收回兜裡。
她並不恐懼，因為她沒有牽掛，如果為自己心中的理想犧牲，也是美好的事情。
但她還是希望能活著回去，她想把張一峰的戒指，送給他心愛的女孩。
第二日，醫院外麵又拉響了戰爭的警報。
一處平民區遭遇轟炸，受傷民眾不計其數，需要外援。
阮念桃第一時間報了名，跟隨醫療隊出去。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和哀嚎聲，能走的人奔跑著撤離，隻有軍隊和醫療人員在逆行。
其中特彆吸引阮念桃注意的，是幾抹橄欖綠。
是國內派出來的維和部隊，他們也在參與救援。
阮念桃隻看了一眼，便開始專注救治患者。
遠處不斷響起槍擊聲，時不時還有炮彈從天上落下，她們在救援的同時還需要隨時警戒，注意躲避。
倏地，一枚炮彈落在阮念桃不遠處，她下意識抱起手上救助的孩子。
下一秒，爆炸帶來的衝擊將她掀飛。
她在地上滾了兩圈，所幸隻是手臂擦傷。
身後槍擊的聲音不斷響起，她抱著小孩趴在地上，打算等攻擊過去再起身。
可小孩的呼吸越來越弱，他胸前的傷口再不止血，就來不及了。
阮念桃咬牙爬起來，拿出了隨身的止血藥和繃帶，把小孩的衣服拉開。
可還沒等她用藥，一枚流彈在遠處朝著她的方向快速飛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高大的身影快速朝她的方向奔跑過來，一個飛撲將她壓倒。
阮念桃隻感到側臉火辣辣的疼，她的臉在沙地上被擦傷。
她快速爬了起來，第一時間去看原本打算救助的小孩。
他已經沒了氣息。
眸光暗了一瞬，她轉頭跟救她的人道謝。
千鈞一發之際救下她的，正是國家派出的維和部隊。
對方也正在朝她看來，四目相對之際，兩人皆是一愣。
“是你？！”
19
救下阮念桃的，正是當初送她去見奶奶最後一麵的那個開路虎的男人。
儘管當時下著暴雨，又是晚上。
但是當時他降下了車窗，詢問了她的情況。
出於對對方的感激，她牢牢記住了他硬朗的麵容，並在走的時候將包裡所有的現金留在車上。
“你好，我叫秦崢。”
“你好，我叫阮念桃，謝謝你救了我。之前我們在國內見過一次，是你送我去醫院，你還記得嗎？”
秦崢笑了一下：“記得。沒想到還會再見。”
他記得這個女孩，那時他在休假，正好遇到路邊有個人很著急在攔車。
她實在太狼狽了，而且看起來非常著急，瀕臨崩潰。
所以他把她送到了醫院，沒想到她在車上留下很多現金。
“保護好自己。”
他快速說了一句，轉身繼續執行任務。
阮念桃也收回目光，開始繼續救人。
第二天，一個穿著維和部隊橄欖綠軍服的高大男人衝了進來，他背上背著一個男人，血滴了一路。
阮念桃正好路過，看清背上男人時，她趕緊衝了過去。
受傷的人正是秦崢。
她連忙把人帶到手術區，指揮男人把秦崢放下。
她一邊快速用剪刀剪開他身上的衣服，一邊問道：“什麼情況？”
男人語速極快：“腹部中彈，胸前中刀。”
阮念桃已經看清秦崢的情況，他胸前有一道很長的傷疤，血肉模糊，腹部有一個血洞。
她需要手術助理，但這會醫院人手不足，隻能看向送秦崢過來的男人：“你幫我打下手。”
說完，她整理手術盤，忽然想起來：“麻醉劑用完了，還沒有物資補充進來。”
床上的秦峰用力睜開眼，擠出一句：“不用麻醉”
“嗯。”阮念桃沒有意外，這種情況在這裡已經發生很多次了。
她找來一根木棍，讓秦崢咬在嘴裡，防止咬傷。
隨後簡單跟送人來的軍人說了一下手術工具的名稱，便快速開始手術。
刀鋒滑破血肉之時，床上男人悶哼一聲，但好在身體很穩，沒有掙紮。
送人來的男人也沒有出岔子，能精準地把她需要的手術刀遞給她。
一個小時後，她縫合完秦峰胸前的傷口，打結。
“我會給你騰一個床位，你需要住在這裡恢複幾天。”
她轉身快速離開，繼續救人。
隻是多了一絲憂心，醫院目前資源緊缺，抗生素不夠，不知道他能不能熬過去。
在這裡，死於術後感染或醫療資源緊缺的人很多。
畢竟環境和條件擺在這。
正忙著，門口響起一陣歡呼聲，她隱約聽到，有車隊送醫療資源過來了。
阮念桃也衝了出去，她需要抗生素。
剛圍過去，就見車廂後麵跳下來一個男人，阮念桃隻看到那人的背影，便覺得熟悉。
不可能。
她在心中否定，他怎麼可能會在這。
卻見，那男人轉身從車上抱下來一個男人，轉身之際，他的眉眼清晰映入她的眼簾。
阮念桃眼眸微睜，愣在原地。
眼前這兩人，居然是顧停雲和顧時雨！
20
顧時雨抱著顧停雲，心中焦急萬分。
他們在戰區外等了72小時，等流程審批和各方麵手續辦完，纔跟著車隊進入戰區。
進入戰區後，他們跟隨車隊一路發放物資，每到一個地方就去找人。
但纔到了第二個營區，他們就遇到了襲擊。
顧停雲中彈了。
由於沒有條件救治，他們隻能跟隨送醫療物資的車子到最近的戰地醫院。
在來的路上，顧停雲已經徹底陷入昏迷了。
顧時雨抱著顧停雲往裡麵衝，卻在一個抬眸時，看到了人群中的阮念桃。
她眉眼冷淡如雪，眸中神色複雜。
顧時雨腳步頓住，眼中閃過欣喜若狂。
她沒死！她還活著！
他心中湧現巨大的喜悅，但隨即，被眼下的狀況衝散。
他朝阮念桃走了過去，眼眶微紅，聲音嘶啞：“桃桃，我哥中彈了。”
“嗯。”阮念桃瞥了昏迷的顧停雲一眼：“跟我過來。”
她帶著兩人進入手術區，開始給顧停雲做手術，同時讓顧時雨按住他。
下刀取子彈的時候，原本已經昏迷的顧停雲悶哼一聲，抽搐兩下。
手術很順利，阮念桃收拾好工具，轉身就走。
“桃桃！”
身後傳來顧時雨的叫聲，她腳步不停，繼續去忙自己的事情。
她真的很忙，忙到看到顧停雲和顧時雨兩人，也隻是有一瞬間的意外。
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傷
春悲秋。
顧時雨守在顧停雲旁邊，一雙眼睛不斷尋找著阮念桃的身影。
看著她不斷穿梭在病患之間，看著她忙得沒有片刻停歇，他既心疼，又驕傲。
還很慶幸。
他慶幸她還活著，活得這麼好，這麼堅韌，沒有被他們的傷害擊垮。
他心中湧動著一團火焰，那團火焰時刻灼燒著他的內心。
是欣賞，是敬佩，是愛，是悔，是恨，是自慚形穢。
他遠遠地看著她，捨不得眨眼。
阮念桃拿了抗生素，第一時間給秦崢先用上。
他的體質很好，她過去的時候，他已經醒過來了，身體還很虛弱，但是精神很好。
趁著她用藥的時間，他向她道謝：“阮醫生，謝謝你救了我。”
阮念桃給她注射，沒有抬眼：“不用客氣，這是我的職責。”
“況且，”她收了針，看向他的眼睛：“你救了我兩次，我還沒還。”
他怔了一瞬，旋即笑了：“不用客氣，上次救你，也是我的職責。”
“國內搭車那次，隻是順路，你不用放在心上。”
阮念桃抿唇搖頭，神色認真：“你讓我見到奶奶最後一麵，這對我來說，跟救命之恩沒什麼區彆。”
她後來甚至想過，如果她沒能趕上見奶奶最後一麵，如果不是奶奶讓她好好活著，她可能早就崩潰。
她會直接去死，或者再報完仇後，再去死。
而且，上車時她看了一眼他原本的路線，他根本不順路，是為了送她特意繞路。
阮念桃笑了一下：“秦先生，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好。”
秦崢也笑了：“彆叫我秦先生了，叫我秦崢吧。”
“桃桃，我哥醒了。”
顧時雨站在身後，眼神複雜地看著她跟病床上陌生男人的互動。
阮念桃朝秦崢點點頭，轉身跟顧時雨一起去看顧停雲。
21
病床上的顧停雲側著頭，一直看著阮念桃的方向。
分開才半個月時間，但他覺得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像一個世紀。
但最慶幸的是，他們都還活著。
阮念桃對上他通紅的眼，神色沒有半分波瀾。
沒有動容，沒有厭惡和恨，彷彿沒有任何情緒。
又或許，所有情緒深埋於積雪之下。
她檢查了一下傷口，給他注射
了抗生素，公事公辦地交代了注意事項，轉身離開。
“桃桃”
顧停雲嘶啞虛弱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她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兀自走開。
明明三人就在同一家醫院，可顧停雲和顧時雨卻一直找不到跟阮念桃說話的機會。
除了第一天動手術和上藥，顧時雨再去找她，她都交代護士處理。
她除了忙，就隻對一個人例外。
那個叫做秦崢的男人，她每天都會去關心他傷口的癒合情況，會對他露出笑容。
顧停雲顧時雨心中嫉妒，卻也知道，他們沒有任何資格說任何話。
一週後，秦崢出院。
顧停雲也可以下床走動，在醫療資源緊張的情況下，他們兩人應該要離開了。
可他們用醫療資源換來自己的留下。
這天晚上，阮念桃忙完所有工作，在醫院前麵的空地上看月亮。
這是她一天中唯一的放鬆時刻。
她下意識去摸胸前的吊墜，卻摸了個空。
想起奶奶，她原本平和的情緒瞬間消沉下去。
她是奶奶撫養長大的，奶奶文化不高，生活也不富裕，但卻給了她很多很多的愛。
小學時周圍的同學總愛欺負她沒爸沒媽，學校老師也很自然地偏心那些家庭健全的孩子，但她每次受了欺負，奶奶總會想儘一切辦法替她出頭
“桃桃。”
略微低啞的嗓音打斷了阮念桃的思緒，顧停雲站到了她的身側。
阮念桃微紅的眸子看過去，眼神像淬了冰。
顧停雲在她身前坐下：“桃桃，我們到阿卜耶伊，是特意來找你的。”
“我們還欠你一個正式的道歉。對不起，桃桃，真的對不起。”
顧停雲看著眼前冰冷到極致的女人，心中陣陣抽痛。
他語氣越發急切：“桃桃，我們也是在婚禮上，才知道江挽月是霸淩你的人。我們都被江挽月騙了，我們——”
“顧停雲，”冰冷的聲線打斷了他，阮念桃眼中似有化不開的寒冰：“奶奶走的那晚，一直想見你最後一麵。我曾經想過，隻要你出現，讓奶奶走得安心，那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諒。”
“那時候你在哪？”
“我”顧停雲哽住，心中對江挽月的恨意達到頂峰。
“是江挽月拿了我的手機，她刪除了你給我發的資訊，我也沒有接到電話。桃桃，我如果知道奶奶的情況，我一定會趕過去的。”
“不，你不會。你會選擇江挽月。”
阮念桃看著他：“所以，我也不會原諒你。”
顧停雲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聲音微顫：“桃桃，不要這樣對我我心裡是有你的，那三年的種種，並不全是演戲！我是真的愛你，在你離開之後，我纔看清自己的心意，我隻是做錯了事，我——”
他忽地頓住，因為阮念桃看他的眼神，儘是涼薄和嘲諷。
他從沒想過，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也能出現這樣的眼神。
猶如被一盆涼水兜頭澆下，顧停雲遍體發寒，徹底失了聲。
阮念桃什麼都沒說，卻又說儘一切。
她冷聲開口：“我的休息時間很寶貴，你打擾到我了。”
顧停雲的喉嚨像被一天棉花堵住，酸脹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才從喉間擠出一句：“對不起”
而後落荒而逃。
22
顧停雲走後，顧時雨從帳篷後的陰影處走了出來，走到阮念桃麵前。
“桃桃，對不起。”
阮念桃抬眼看他：“我知道了，請你離開。”
“不，你不知道！”
顧時雨眼裡有水光：“阮念桃，你不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你！”
“但是那個時候，你已經是顧停雲的女朋友了，我——”
阮念桃神色陰沉下去，質問道：“所以你就假裝顧停雲跟我發生關係，玩弄我，傷害我，是嗎？”
“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嗎？”
“不是，我”顧時雨詞窮，他抿著唇，不知如何為自己辯解。
他沒辦法為自己辯解。
“我隻是”他的聲音啞得不像話：“我一直在壓抑自己的內心，我一直在欺騙自己”
“每次跟你發生關係的時候，我都在想，你把我當成誰了，我”
他哽住了。
阮念桃卻冷笑出聲：“顧時雨，每一次，我都把你當成顧停雲。因為在我的眼裡，從來隻有顧停雲。”
“顧時雨，你是誰？”
“你隻是在我婚禮前一週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弟弟，不是嗎？”
顧時雨臉色慘白，聲音顫抖：“桃桃，我”
“滾。”阮念桃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收起你們虛偽的道歉，我不需要。”
顧時雨離開了。
阮念桃沒再停留，起身回了宿舍。
這一晚，顧停雲和顧時雨徹夜未眠，因為阮念桃的態度讓他們感到無措。
他們第一次覺得，自己再也沒有挽回她的可能了。
阮念桃也被短暫地被影響了一下心情，但過度的疲憊讓她沾枕就睡。
她原以為，兩人會快速離開，但沒想到的是，兩人留了下來，在醫院幫忙。
搬東西，抬病人，安撫受傷人員，他們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隻要他們來打擾她，阮念桃也不會去關注他們的去留，她隻專注做自己的事情。
她每天不是在外出救援，就是留在醫院裡救治病人。
她瘦了很多，黑了很多，但眼神越來越明亮。
這期間，她又遇到了秦崢幾次，都是他送戰友過來救治，每次匆匆一個照麵，就分開各忙各的。
三個月後，她在外出救援時受了傷。
流彈打中了她的腿部和腹部，她站不起來，也跑不動。
眼看著轟炸的飛機越來越近，她以為自己跑不掉了。
千鈞一發之時，顧停雲和顧時雨快速朝她跑來。
她被放到顧停雲背上，顧時雨在身後護著，帶著她躲過了炮彈。
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醫院，顧停雲和顧時雨兩人一左一右地守著她。
腿部和腹部的劇痛，讓她忍不住悶哼出聲。
原本眯著的兩人瞬間驚醒：“桃桃，你沒事吧？”
阮念桃搖了搖頭，將手抽出來，又很快睡去。
接下來兩天，阮念桃基本都在昏迷發燒，偶爾醒過來，會對上顧停雲和顧時雨擔憂的眸子。
因為藥物的緊缺，他們想把她帶回國去治療，被她拒絕了。
之後，他們又想辦法弄來一批藥。
第三天，阮念桃退燒了，恢複了清醒。
她鄭重地向兩人道謝：“謝謝你們救了我，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你們去忙吧。”
兩人搖頭：“我們本就是為了你才來，桃桃，讓我們照顧你吧。”
阮念桃依舊搖頭：“我可以照顧自己。如果你們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回國。”
她抿抿唇：“我不需要你們的照顧，你們也沒必要為了我留在這裡。不管你們做什麼，我都不會原諒你們。”
顧停雲和顧時雨臉色一白，心中揪痛不已。
兩人沒說什麼，卻用行動表明瞭自己照顧她的決心。
但阮念桃依舊將他們視作空氣，她躲開了他們攙扶她的手，忽視了他們遞給她的水杯，拒絕了他們給她拿的飯。
她寧願撐著身體艱難地照顧自己，也不願接受他們的一點好意。
顧停雲和顧時雨被拒絕了無數次之後，終於學會不再打擾她。
一週後，阮念桃開始參與工作。
半個月後，阮念桃徹底康複，恢複了以往的工作強度。
顧停雲和顧時雨依舊沒有離開。
阮念桃的態度也依舊鮮明，不管他們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的交集。
23
一年後。
一架飛機落地江城，一個短發、清瘦，小麥色膚色的女人大步走出機場。
她走路帶風，眼神格外明亮。
她就是阮念桃，一年的無國界醫生合約已經結束，她回來了。
在她身後不遠處，顧停雲和顧時雨也走了出來。
兩人相較一年前也有了很大的變化，見多了生死和信仰，他們也找到自己的方向和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