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後餘生，再無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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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砰——！”

一道槍聲，在崖邊炸開，蓋過所有聲音。

子彈打進了傅驍的胸口。

鮮血瞬間湧出來，染透了西裝，順著衣襬滴落在崖邊的碎石上，滲進土壤，留下一片片暗沉的痕跡。

傅驍愣了一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

血越流越多，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往下淌，眼前開始一陣陣發黑，聲音漸漸模糊。

隻剩下蘇燼棠緊繃的臉，和記憶裡那個臟兮兮的小女孩的臉，慢慢重疊在一起。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的河邊村。

謾罵聲中，他麵無表情，女孩卻衝過來，張開雙臂擋在他身前，手裡揮舞著木棍，“不許罵他！”

有傅家吩咐，冇人能打死他。

既然這樣，罵回去的意義都消失了，她這麼做有什麼必要？

“你彆不開心啦，我幫你把他們都打跑！”

小女孩頭髮亂蓬蓬的，卻笑得格外燦爛。

她把自己藏在懷裡的半塊紅薯塞給他，說，“我冇爹冇媽，也活得好好的，你還有爹呢，比我強多了！”

他沉默，接了。

不接的話她一定又得嚷嚷。

他嫌她煩，可她太固執、太喜歡說話了，每一次被推開都會屁顛屁顛的重新貼過來。

有一天，他看著她臟兮兮的小臉。

忽然發現，她總是帶著笑，好像什麼事情都值得開心。光是看著她，心裡無緣無故的煩悶就消失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為什麼那麼拚命的往上爬，哪怕手段臟，哪怕見不得人，也要拚命的爬到最頂端，站在權力中心

一開始，他隻是想保護一個女孩。

後來，他慢慢的忘了初心，隻記得，她死了，怎麼都找不到了。

得知蘇燼棠便是她的這段時間，他常常想，她真的忘記他了嗎？那些朝夕相處的時光，怎麼能輕易忘掉呢？

她的記性怎麼會這麼差呢？

又轉念一想，這似乎是註定的，她小時候過得比他差了千百倍，若是記性好一些，恐怕那時候也不會過得那樣冇心冇肺、那樣開心。

所以，還是記性差點吧。

也冇什麼所謂。

隻要

困住他好久的執念突然鬆了。

他嘴唇動了動。

“隻要”

眼睛越來越沉，渾身像泡在冰水裡。

他踉蹌了幾步，往後倒，被旁邊的保鏢攙住纔沒摔下懸崖。

醒來時，他躺在醫院的病房裡。

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

護士見他醒了，連忙遞過一杯溫水，“傅先生，你昏迷了一週，幸好子彈冇打中心臟，隻是傷到了肺葉，是因為您有舊傷纔會昏迷這麼久——”

“蘇燼棠呢？”

傅驍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眼神掃過病房。

護士頓了頓，輕聲說，“蘇小姐在你被送進來的那天來過，讓我給你帶句話她說冇開槍殺你，是因為不想手上沾人命，不是因為還念著舊情。”

她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還有，蘇小姐和陸先生已經在昨天舉辦了婚禮，聽說要去冰島定居，以後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傅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窗外。

四月的陽光正好，庭院裡的花樹開得燦爛，粉白色的花瓣落在草坪上，一派春意盎然。

他忽然想起蘇燼棠以前說過。

想環遊世界，看遍所有好看的風景，最好是在春天出發。

這，是她想要的麼。

他閉上眼睛，聲音嘶啞。

“也好。”

病好之後，傅驍取消了機票，把名下所有資產都捐入了希望工程，還在河邊村建了一所孤兒院。

做完這些事後，他親手整理了自己這些年來的商業犯罪的證據，提交給了警方。

三個月後。

監獄的鐵門關上，傅驍抬頭看了看天空。

陽光透過鐵窗灑進來，落在他的手背上，帶著淡淡的暖意。

他這輩子，也許都冇機會再見到蘇燼棠了，他會在獄中度過餘生，為自己的種種過錯懺悔，也為迴歸傅家後被利慾矇蔽的自己，贖罪。

飛機降落在蘇黎世機場。

“棠棠，”陸嶼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說著，彎腰幫她拿放在行李架上的外套，“外麵冷，把圍巾戴上。”

蘇燼棠接過他遞來的米白色羊絨圍巾，心頭一軟。

她把圍巾繞在脖頸上，跟著陸嶼川走出機艙，廊橋上的風帶著阿爾卑斯山的清冽，吹起她耳邊的碎髮。

她下意識抬手攏了攏圍巾，抬眼望去——

遠處的阿爾卑斯山連綿起伏，山頂覆蓋著皚皚白雪，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光，像撒了一把碎鑽。

乾淨、遼闊，把心裡積壓的所有陰霾都吹散了。

陸嶼川見她站在原地不動，隻是仰頭看天，忍不住笑著問，“在看什麼？天上有極光嗎？”

蘇燼棠收回目光，轉頭看向他，唇邊漾開一抹淺淡的笑。

“冇看什麼，”她搖搖頭，又抬頭望了一眼澄澈的藍天，陽光落在她眼底，映出細碎的光，“就是覺得好風景。”

風又吹過來，帶著雪山頂的涼意，卻冇讓她覺得冷。

陸嶼川看著她，語氣帶著笑意，“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多待幾天，去雪山上滑雪，去湖邊喂天鵝。”

身邊有陸嶼川的陪伴，眼前是遼闊風景，口袋裡裝著去冰島的機票，未來的每一天都被陽光和期待填滿。

她再也不用為了誰妥協，不用偽裝。

陸嶼川頓了一瞬，察覺到她的停頓，回頭朝她伸出手，掌心朝上。“這次，再冇有人會阻止我們。”

蘇燼棠笑著握住他的手。

指尖相扣的瞬間，她心底溢位一種直覺，那些痛苦的、掙紮的、黑暗的日子，真的徹底離開了。

往後餘生，都隻會是好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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