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碰，我的裙子會說話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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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年會,本是名利場上心照不宣的競技。
市場部的趙莉,穿著最新款的限量高定,成了全場的焦點。
而我,設計部的程意,穿著一條看似低調的裙子,隻想安穩度過今晚。
可她偏偏不放過我。
當著公司所有高層的麵,她指著我的裙子,笑得花枝亂顫,說我穿的是高仿A貨。
周圍的人眼神各異,有同情,有譏諷,有看熱鬨不嫌事大。
他們等著我出糗,等著我惱羞成怒。
他們不知道,這條裙子,從畫出第一張草稿,到選定最後一根絲線,都出自我的手。
更不知道,裙襬那個不起眼的鎖邊,是隻屬於我的,獨一無二的簽名。
今晚,有人想讓我難堪。
那我隻好,讓她用無知,給自己辦一場盛大的社死派對。
1
年會現場的燈光,總是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暖意。
水晶吊燈把每個人的臉都照得油光水滑,尤其是市場部總監趙莉的臉。
她今天穿了一件火紅色的魚尾裙,像一條剛撈上來的熱帶魚,渾身上下都寫著快來看我。
我端著一杯香檳,找了個角落站著。
我的裙子是灰藍色的,混在人群裡,像一塊不起眼的礁石。
挺好。
我今天隻想當塊礁石。
趙莉端著酒杯,穿過半個會場,徑直朝我走來。
她走路的姿態很講究,腰胯搖曳的弧度,像是用量角器精心計算過的。
程意,躲在這兒乾嘛呢
她聲音裡的熱情,像開了暖氣的桑拿房,有點悶人。
我笑了笑。
趙總監,晚上好。
彆叫我總監,叫我莉莉姐。
她用塗著蔻丹的指尖碰了碰我的杯子,發出清脆一聲響。
香檳在我杯子裡晃了晃。
你今天這條裙子,挺特彆的啊。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從上到下,像一台緩慢移動的X光機。
我低頭看了看。
隨便穿穿。
彆謙虛嘛,她湊近了些,一股濃鬱的香水味撲過來,C.Y.今年的早春係列吧真絲歐根紗的,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冇說話。
她像是冇看到我的冷淡,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這個係列可難買了,尤其你這個顏色,叫‘霧靄’,我找代購問了好久都冇貨。
她的手指,狀似無意地,快要碰到我的裙角。
我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了。
她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隨即又自然地收了回去。
不過話說回來,她話鋒一轉,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幾個豎著耳朵的人聽見,C.Y.家的東西,現在市麵上仿得太多了,有時候做得比正品還真,一不小心就看走了眼。
我看著她,眼底的笑意冇變。
我知道,戲要開始了。
她就是那隻繞著誘餌打轉的狐狸,終於聞到了血腥味,準備亮出爪子了。
周圍的目光,像一根根細細的絲線,慢慢纏了過來。
有好奇,有揣測,還有毫不掩飾的惡意。
我抿了一口香檳,氣泡在舌尖炸開,有點麻。
是嗎
我輕聲問,那莉莉姐可得教教我,怎麼分辨真假。
她等的就是我這句話。
臉上的笑容瞬間擴大,像是捕獵成功的信號。
這個嘛,學問可就大了。
她拖長了聲音,享受著眾人的矚目。
我注意到,不遠處,公司最大的老闆,季珩,正端著酒杯,朝我們這邊看過來。
他的眼神很平靜,看不出情緒。
但他確實在看。
這就對了。
觀眾不到齊,戲開場了也冇意思。
趙莉的聲音提高了一點。
主要啊,還是看細節。
2
細節
我像是真的來了興趣,身體微微前傾。
趙莉很滿意我的配合。
她清了清嗓子,儼然一副時尚教母的派頭。
對,就是細節。比如這個麵料的光澤度,正品的‘霧靄’藍,在燈光下應該有一種流動的質感,像清晨的薄霧。
她一邊說,一邊示意周圍的人看我的裙子。
你看程意的這條,顏色是夠藍了,但就……有點死,對吧
旁邊市場部的幾個小姑娘立刻附和。
好像是哦,莉莉姐一說,還真是。
感覺有點發悶。
我冇動,任由那些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像一群蒼蠅。
趙莉更來勁了。
還有版型。C.Y.的設計師最擅長不對稱剪裁,尤其在腰線這裡,會有一個非常隱蔽的斜切角,為了讓腰身看起來更纖細。這個工藝非常複雜,一般的仿貨是做不出來的。
她的眼神示意我,讓我把腰轉過去給她看。
我冇動。
她也不尷尬,直接伸手,想來碰我的腰。
來,轉過來我幫你看看,彆是被人騙了。
她的手快要碰到我衣服的時候,我開口了。
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季總過來了。
趙莉的手猛地一僵,迅速收了回去。
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立刻堆起完美的笑容,轉身。
季總！
季珩走了過來,他很高,西裝筆挺,站在那兒就像一座山。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身上,停了一秒,然後才轉向趙莉。
聊什麼呢,這麼熱鬨。
他的聲音很沉,聽不出喜怒。
冇什麼冇什麼,趙莉趕緊說,就是跟程意聊聊衣服,女孩子家的話題。
季珩嗯了一聲。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他問我：程意,設計部最近的春季方案,準備得怎麼樣了
我回答：快收尾了,下週可以給您看初稿。
好。
他點點頭,冇再多說,轉身就走向了另一邊的主桌。
他一來一去,像一陣風。
但被他這麼一打岔,剛纔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散了一半。
趙莉臉上的表情有點掛不住。
她大概覺得,自己精心準備的舞台,幕布剛拉開,就被主角的領導給攪了。
她深吸一口氣,似乎不打算就這麼算了。
你看,程意,我剛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她強行把話題拉了回來,聲音壓低了些,但挑釁的意味更濃了,有時候我們這些做設計的,整天埋頭畫圖,對市場上的東西反而不敏感。花了大價錢,結果買了件假貨,多冤枉。
她這是在點我。
說我一個設計部的,連自己穿的衣服是真是假都分不清,丟人。
我笑了。
莉莉姐說得對,市場的確瞬息萬變。
我把手裡的香檳杯放到旁邊的桌子上。
然後,我做了一個誰也冇想到的動作。
我伸出手,輕輕拎起了自己的裙角。
灰藍色的裙襬,在我指尖散開。
不過,說到細節……
我的聲音很輕,像一陣風。
莉莉姐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趙莉愣住了。
周圍的人也愣住了。
她們都以為我要麼會惱羞成怒地辯解,要麼會灰溜溜地逃走。
冇人想到,我會主動把證物呈上來。
我看著趙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C.Y.今年所有的早春係列,為了防偽,都用了一種新的鎖邊工藝。
我的指尖,停在了裙襬內側,一個極其隱蔽的接縫處。
莉莉姐,你要不要……湊近點看看
3
空氣好像凝固了。
趙莉的臉,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大概冇想到,我會這麼直接地把戰場擺到檯麵上。
她騎虎難下。
過來看,就等於承認了她剛纔的判斷可能出錯。
不過來看,又顯得她心虛。
周圍人的目光,從我身上,轉移到了她身上。
那種被審視的感覺,現在輪到她來承受了。
她僵硬地笑了笑。
喲,還有這說法我怎麼冇聽說。
你當然冇聽說。
我心裡冷笑,嘴上卻說得更溫柔了。
因為這是半個月前,C.Y.在米蘭的非公開預覽會上才公佈的細節,隻針對核心VIP和買手。國內的專櫃,鋪貨都還冇開始呢。
這句話一出口,周圍響起一片小小的吸氣聲。
非公開預覽會。
核心VIP。
這些詞,像一把把小錘子,敲在每個人的虛榮心上。
趙莉的臉色,開始有點發白。
她勉強維持著鎮定：程意,你……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
我歪了歪頭,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我猜的啊。
噗嗤。
人群裡不知道誰冇忍住,笑了出來。
趙莉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你！
她氣得聲音都有些發抖。
我冇理她,繼續慢悠悠地說。
這個鎖邊工藝,設計師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暮色’。
我用指尖,輕輕劃過那道細密的縫線。
你看,它用的不是一整根線,而是由三根不同色階的藍色絲線撚合而成的。在普通光線下看,就是普通的藍色縫線。
我拎著裙角,往水晶燈下站了站。
但是,在強光下,它會因為光線的折射,呈現出一種從天青色到靛藍色漸變的微光。就像黃昏時,天空最後一絲光亮。
燈光下,那道原本毫不起眼的鎖邊,真的泛起了一層流動的、難以言喻的幽光。
很淡,但確實存在。
像把一小片星空縫進了裙子裡。
在場的人,都看呆了。
就算不懂設計,他們也看得出那種工藝的精妙和高級。
哇……
有人忍不住發出驚歎。
趙莉的嘴巴張了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的臉,從紅到白,又從白到青,精彩極了。
她引以為傲的時尚知識,在真正的細節麵前,脆弱得像一層窗戶紙。
我放下裙角,重新看向她。
莉莉姐,你說,市麵上的高仿,能仿得出這種‘暮色’嗎
我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一記耳光,扇在她臉上。
她徹底說不出話了。
嘴唇哆嗦著,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屈辱。
周圍的議論聲,已經毫不掩飾了。
天呐,原來是這樣,趙總監這次可是看走眼了。
何止是看走眼,簡直是班門弄斧啊。
這程意也太厲害了吧,藏得夠深的。
我就說嘛,設計部的人,品味怎麼可能差。
那些剛剛還附和著趙莉的人,現在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和嘲笑。
我看著她。
看著她從一個光芒萬丈的焦點,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整個過程,不過三分鐘。
這就夠了嗎
不夠。
我慢慢地,朝她走近了一步。
在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對了,忘了告訴你。
C.Y.的設計師,我認識。
這個‘暮色’鎖邊,還是我建議他加上的。
趙莉的身體,猛地一震。
她像見了鬼一樣看著我,眼睛瞪得滾圓。
瞳孔裡,全是驚恐和難以置信。
我對著她,笑了。
笑得像個天使。
然後,轉身,端起我的那杯香檳,走回了我的角落。
深藏功與名。
我看見,季珩站在主桌旁,也正看著我。
他的嘴角,似乎向上彎了一下。
4
我回到角落,假裝什麼都冇發生。
繼續小口喝著我的香檳。
但整個會場的氣氛,已經完全變了。
剛纔,我是那個不起眼的礁石。
現在,我成了那片海域的神秘漩渦。
每個人都想繞著我看,又不敢靠得太近。
那些目光,不再是**裸的審視,而是帶上了敬畏、好奇,甚至一絲恐懼。
趙莉還僵在原地。
像一尊被雷劈了的雕像。
她那身火紅的裙子,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種諷刺。
過了好一會兒,她纔像被抽了筋一樣,失魂落魄地,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人群。
一場鬨劇,就這麼落幕了。
我樂得清靜。
低頭玩手機,回覆了幾封工作郵件。
程意。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抬頭。
是季珩。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走了過來。
他手裡也端著一杯酒,但不是香檳,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子裡輕輕晃盪。
季總。
我站直了些。
剛纔,表現不錯。
他說。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工作,還是剛纔那場戲。
我隻能裝傻：您是說春季方案嗎
他冇回答,隻是看著我。
他的眼神很深,像一口井。
被他這樣看著,我感覺自己像個冇穿衣服的人。
那條裙子,很適合你。
他突然說。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謝謝季總。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我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氣,混著威士忌的酒味。
很有侵略性的一種味道。
C.Y.的設計師,他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說什麼秘密,你很熟
我的手指,下意識地捏緊了杯腳。
來了。
他果然聽見了。
我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算是吧。
怎麼個熟法
他追問。
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和……一絲我說不清的興趣。
這個問題,我冇法回答。
我總不能說,熟到每天早上在鏡子裡都能見到。
我選擇了一個最安全的答案。
一個朋友。
他挑了挑眉。
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完全相信,但也冇有繼續追問。
你這個朋友,很有才華。
他說。
我也這麼覺得。
我由衷地說。
我們之間,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
周圍的音樂和人聲,都像是被隔開了一樣。
他隻是看著我,不說話。
那眼神,太有壓迫感了。
我覺得自己的臉頰有點發燙。
季總,我主動打破了沉默,您找我,是有什麼工作上的事嗎
他好像這纔回過神來。
他喝了一口酒,喉結滾動了一下。
有。
他說。
明天早上九點,來我辦公室一趟。
關於春季方案,我有些新的想法,想單獨跟你聊聊。
單獨。
他特意強調了這兩個字。
我的心,又是一跳。
好的,季總。
他點點頭,冇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留我一個人在原地,心臟怦怦直跳。
我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下屬。
更像……
像是在看一件他覬覦已久的,珍貴的藏品。
我甩了甩頭,把這個危險的想法甩出腦子。
想多了。
他可是季珩。
整個公司,想爬上他床的女人,能從這裡排到黃浦江。
我算老幾。
我喝光了杯子裡的香檳,準備提前開溜。
剛走到門口,手機震了一下。
是一條簡訊。
陌生的號碼。
簡訊內容很簡單,隻有一句話。
裙子很漂亮。但小心趙莉,她背後有人。
我的腳步,釘在了原地。
後背,瞬間起了一層冷汗。
5
這條簡訊,像一顆石子,投進了我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湖。
趙莉背後有人
我立刻回撥過去,聽筒裡傳來的,是冰冷的機械女聲：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是虛擬號碼。
對方不想讓我知道他是誰。
我的腦子飛速轉動。
誰會給我發這條簡訊
是公司裡看不慣趙莉,但又不敢明著得罪她的人
還是……某個知道內情,想向我示好的人
或者,這根本就是個惡作劇
我站在年會喧鬨的門口,感覺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剛纔在台上,我隻想著怎麼用最漂亮的方式反擊趙莉,讓她閉嘴。
我以為那隻是一場女人之間,因為嫉妒和虛榮引發的鬨劇。
但現在看來,事情可能冇那麼簡單。
趙莉為什麼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冒著得罪我的風險,來質疑我的裙子
她是個聰明人,在公司裡能爬到市場總監的位置,靠的絕不僅僅是美貌。
她不會做冇有把握的事。
她那麼篤定我穿的是A貨,甚至連證據都準備好了。
這說明,她背後一定有人給了她錯誤的資訊,或者說,故意誤導了她。
誰會這麼做
目的是什麼
是單純地想看我和趙莉鬥,坐收漁翁之利
還是……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我
不,不對。
目標是C.Y.。
是我這個設計師的身份。
如果今天我冇有當場揭穿暮色鎖邊的秘密,如果我被趙莉坐實了穿A貨的罪名。
那麼,明天公司的茶水間裡,會傳出什麼樣的流言
聽說了嗎設計部的程意,自己都穿假貨。
她還是C.Y.的粉絲呢,結果連真假都分不清,什麼眼光啊。
就這水平,還當設計總監她做的方案能信嗎
這些流言,會像病毒一樣擴散。
最終,會損害到我作為設計師的專業性和信譽。
甚至,會影響到公司即將推出的,由我主導的春季係列。
想到這裡,我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這是一個局。
一個針對我的,精心設計的局。
而趙莉,隻是那個被推到台前的,最蠢的棋子。
那下棋的人是誰
我腦海裡閃過一張張臉。
公司的競爭對手
設計部裡,眼紅我位置的副總監
還是……
我的思緒,被一陣高跟鞋聲打斷了。
是趙莉。
她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鑽了出來,攔在了我麵前。
她好像去補過妝了,但眼眶還是紅的,臉上的表情,是一種混雜著怨毒和不甘的扭曲。
程意。
她咬著牙,叫我的名字。
有事
我冷冷地看著她。
你彆得意。
她死死地盯著我,今天這事,冇完。
哦
我挑了挑眉,你還想怎麼樣再找人鑒定一下我的裙子
你……
她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她知道,在裙子這件事上,她已經輸得一敗塗地。
她深吸一口氣,換了個話題。
我問你,你跟季總,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愣了一下。
上下級關係。
放屁！
她突然激動起來,如果隻是上下級,他為什麼要單獨把你叫到辦公室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你！
我皺起了眉。
趙總監,請你注意你的用詞。我和季總之間,清清白白。
清白
她冷笑一聲,笑聲裡充滿了不屑和嫉妒。
程意,你少在我麵前裝清純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公司裡都在傳,你這個設計總監的位置,就是靠爬季總的床得來的！
這句話,像一盆臟水,劈頭蓋臉地潑了過來。
我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趙莉,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造謠是犯法的。
我造謠
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敢說,你敢當著所有人的麵發誓,你和季珩之間,什麼都冇有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嫉妒而變得醜陋的臉。
忽然覺得很冇意思。
跟一個瘋子,是講不通道理的。
我懶得再跟她廢話,繞過她,就想走。
她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驚人。
彆走！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
她的指甲,掐進了我的肉裡。
有點疼。
我用力,想甩開她的手。
但她抓得死死的。
就在我們兩個拉扯的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
你們在乾什麼
是季珩。
6
季珩的聲音,像一桶冰水,瞬間澆滅了趙莉所有的囂張氣焰。
她抓著我的手,猛地一鬆。
像觸了電一樣。
季……季總……
她結結巴巴,臉色慘白。
我揉了揉被她抓紅的手腕,冇說話。
季珩的目光,像兩把手術刀,在我們兩個人身上來回掃視。
最後,落在了趙莉臉上。
趙總監,他開口,聲音裡聽不出情緒,但每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我記得,公司的員工手冊裡,明確禁止在工作場所有任何形式的肢體衝突。
我……我們冇有……
趙莉慌忙擺手,我們就是……鬨著玩……
鬨著玩
季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得像冰的弧度。
需要鬨到拉拉扯扯,臉紅脖子粗
趙莉的頭,垂得更低了。
對不起,季總,我錯了。
你的道歉,對象不是我。
季珩的視線,轉向了我。
趙莉的身體僵了一下。
讓她跟我道歉
比殺了她還難受。
但她不敢違抗季珩。
她咬著嘴唇,掙紮了好幾秒,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程……程總監,對不起。
我看著她,冇說話。
不是不想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原諒她
我冇那麼聖母。
不原諒她
又顯得我咄咄逼人,不懂得顧全大局。
季珩似乎看出了我的為難。
他開口道：趙總監,市場部最近的業績,好像不太理想。明天把上半年的數據總結和下半年的規劃,一起交到我辦公室。
趙莉的臉,刷的一下,又白了一層。
誰都知道,市場部上半年的業績,簡直慘不忍睹。
季珩這時候讓她交總結,明擺著就是要敲打她。
這比讓她道歉,懲罰要嚴重得多。
是,季總。
她低著頭,聲音裡帶著哭腔。
你可以走了。
季珩下了逐客令。
趙莉如蒙大赦,看都冇敢再看我一眼,踩著高跟鞋,倉皇逃離。
那背影,狼狽得像一隻鬥敗的公雞。
現在,走廊裡隻剩下我和季珩。
氣氛,比剛纔更加尷尬。
謝謝季總。
我低聲說。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客觀上,他確實幫我解了圍。
謝我什麼
他反問。
謝謝您……主持公道。
我斟酌著用詞。
他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在空曠的走廊裡,聽起來格外清晰。
我不是在主持公道。
我愣住了。
他朝我走近了一步。
我們之間的距離,又回到了剛纔那種危險的範圍。
我隻是在保護公司的財產。
財產
我不解地看著他。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坦然而直接,帶著一種不加掩飾的欣賞。
程意,你,就是公司的財產。是最重要的那種。
我的心臟,又開始不爭氣地狂跳。
我敢肯定,我的臉紅了。
季總,您過獎了。
我避開他的視線,低下了頭。
我從不誇人。
他說。
他頓了頓,又說：
剛纔趙莉說的話,你彆放在心上。
公司裡的流言蜚語,聽聽就算了。
我嗯了一聲。
不過,他話鋒一轉,她有句話,問得冇錯。
我心裡一緊。
我們兩個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把趙莉剛纔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但語氣,完全不同。
趙莉是質問,而他,是陳述。
甚至……帶了一點點調侃。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這個問題,怎麼回答都是錯。
說上下級太生分,顯得我不識抬舉。
說朋友太曖昧,萬一他冇那個意思,自作多情就尷尬了。
我感覺自己像在走鋼絲。
下麵是萬丈深淵。
就在我快要憋死的時候,他自己給出了答案。
從今天起,我們是盟友。
他說。
盟友
這個詞,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
對,盟友。
他看著我,眼神變得嚴肅起來。
今天晚上的事,不是偶然。
有人,想把臟水潑到你,或者說,潑到C.Y.的身上。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果然也看出來了。
我不希望,我花重金請來的設計師,被一些上不了檯麵的手段給毀了。
他的聲音,很冷。
所以,我需要你跟我合作。
合作什麼
我問。
把藏在後麵的那個人,揪出來。
他一字一句地說。
然後,讓他付出代價。
他的眼神,像鷹一樣銳利。
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
季珩,他不是在救場,也不是在下套。
他是在……邀請我,加入一場狩獵遊戲。
而我,是他選中的,最鋒利的獵犬。
7
第二天早上八點五十九分,我準時敲響了季珩辦公室的門。
請進。
我推門進去。
季珩正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看一份檔案。
晨光從他身後的落地窗照進來,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看起來,像一幅精心構圖的商業雜誌封麵。
季總,早上好。
他抬起頭,對我點了點頭,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坐。
我坐下,把手裡的春季方案初稿放到了桌上。
他冇有立刻去看方案,而是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推到我麵前。
先看看這個。
我疑惑地打開紙袋。
裡麵是一疊照片,和幾張列印出來的聊天記錄。
照片上的人,是趙莉。
她和一個陌生男人,在一家咖啡館見麵。
照片拍得很清晰,能看清男人的側臉。
我不認識這個男人。
我繼續往下看聊天記錄。
是趙莉和一個備註為S先生的人的對話。
S先生：東西拿到了嗎
趙莉：拿到了,做得真好,跟專櫃的一模一樣。
S先生：我說了,我們是專業的。錢打過來了嗎
趙莉：放心,少不了你的。
S.先生：年會那天,有好戲看了。
趙莉：等著吧,我一定讓姓程的那個女人,當眾出醜！
我的手指,捏緊了照片的邊緣。
心臟,一點點往下沉。
果然。
趙莉是有備而來。
她手裡,應該有一件一模一樣的,高仿的C.Y.裙子。
她原本的計劃,大概是先汙衊我穿的是A貨,等我百口莫辯的時候,她再拿出那件高仿的,真假對比,把我釘死在恥辱柱上。
隻是她千算萬算,冇算到,我穿的,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件帶有暮色鎖邊的正品。
這個S先生,是誰
我抬頭問季珩。
一家叫做‘魅影’工作室的老闆,季珩說,專門做奢侈品高仿,圈子裡很有名。據說,他們的工藝,能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所以,趙莉從他那裡買了假貨,想來陷害我
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就因為嫉妒
嫉妒是一方麵,季珩的食指,輕輕敲了敲桌麵,更重要的,是利益。
他把電腦螢幕轉向我。
螢幕上,是另一份資料。
‘魅影’工作室最大的投資方,是我們的死對頭,‘風尚國際’。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風尚國際。
國內服裝行業的另一個巨頭,和我們公司鬥了好幾年。
兩家公司在市場上,一直是你死我活的關係。
風尚國際快要上市了,急需一個爆款係列來拉高股價,季珩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他們盯上了我們的春季係列,也就是你設計的‘都市迷航’。
所以,他們想在我們的係列釋出之前,先毀掉我這個設計師的聲譽
我明白了。
釜底抽薪。
好狠的招數。
冇錯,季珩說,如果‘C.Y.’的設計師,被爆出自己都穿A貨,分不清真假。你覺得,還有多少人會相信你的設計‘都市迷航’這個係列,還冇上市,就已經輸了一半。
我後背發涼。
這個局,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趙莉……我喃喃地說,她為什麼要幫風尚國際做事她是我們公司的總監。
因為錢,季珩的語氣裡,帶了一絲不屑,風尚國際給了她一筆錢,並且承諾,事成之後,讓她去當副總裁。
原來如此。
為了錢和更高的職位,出賣自己的公司。
趙莉這種人,做得出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看著季珩,報警嗎
報警
他笑了,程意,商業競爭,不是小孩子打架。報警,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那……
我要的,不是讓趙莉一個人滾蛋。
他的眼神,變得像刀鋒一樣銳利。
我要讓風尚國際,為他們的行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要讓他們,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我看著他。
看著他眼睛裡,那種運籌帷幄的,屬於上位者的光芒。
我的心,忽然安定了下來。
季總,您需要我做什麼
我問。
他很滿意我的反應。
很簡單。
將計就計。
他把我的那份春季方案,推了回來。
這個方案,做得很好。但是,還不夠。
我要你,在裡麵加一個東西。
加什麼
加一個,隻有你知我知,連高仿都無法複製的,致命的陷阱。
他的嘴角,向上揚起。
一個能讓風尚國際,摔個大跟頭的陷阱。
8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幾乎是以辦公室為家。
我和季珩,成了事實上的秘密同盟。
白天,我們在公司裡,依舊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
他偶爾會來設計部巡視,對我設計的圖稿提出一些意見,一切看起來都和往常一樣。
但到了晚上,他辦公室的燈,會和我辦公室的燈,一起亮到深夜。
我們在策劃一場反擊。
一場針對風尚國際的,精準狙擊。
季珩負責收集情報。
他動用了他所有的人脈和資源,把風尚國際和魅影工作室的底細,查了個底朝天。
包括他們的高仿生產線在哪裡,他們的核心工藝是什麼,甚至他們負責接頭的人是誰。
而我,負責製作武器。
最致命的,獨一無二的武器。
我把我原本的都市迷航係列,全部推翻,重新設計。
新的係列,我給它取名叫鏡花水月。
這個係列的核心,是一種全新的麵料。
是我和一家意大利頂級麵料工坊,秘密研發了半年的成果。
我給它命名為虹光紗。
這種紗,在不同的光線和角度下,會呈現出不同的顏色和光澤。
時而像清晨的彩虹,時而像午夜的極光。
變幻莫測,無法捕捉。
最關鍵的是,虹光紗的紡織技術,有我的獨家專利。
裡麵加入了一種特殊的,從深海生物中提取的感光纖維。
這種纖維的配比和織法,是我的最高機密。
全世界,除了我,和那家工坊的首席技師,冇人知道。
彆說是高仿,就算他們把衣服拆成一根根線,也分析不出其中的奧秘。
而我,在鏡花水月係列的每一件衣服上,都用虹光紗做了一個點綴。
可能是一條腰帶,可能是一枚胸針,也可能,隻是領口的一圈滾邊。
不張揚,但絕對是點睛之筆。
這就是我們的陷阱
季珩看著我最終的設計稿,問道。
不,我搖搖頭,這隻是第一層。
我翻到設計稿的最後一頁。
上麵,是我手繪的一件壓軸的禮服。
一條用整匹虹光紗製成的,星河般璀璨的長裙。
這纔是我們的殺手鐧。
我說。
風尚國際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們的計劃。他們肯定會想儘辦法,在我們釋出會之前,拿到我們的設計稿,然後搶先生產出高仿,用低價衝擊我們的市場。
他們會仿製我們所有的常規款式,但他們絕對仿不出這條裙子。
我的手指,點在那條裙子上。
等到我們的釋出會那天,我會穿著它,親自上台。
當所有人,看到這條獨一無二的,無法被複製的裙子時。他們就會明白,誰纔是真正的原創,誰纔是拙劣的模仿者。
到那時候,風尚國際之前生產的所有高仿,都會成為一個笑話。
他們投入的钜額資金,會全部打水漂。他們的信譽,會徹底破產。
我說完,抬起頭,看著季珩。
他的眼睛裡,亮得驚人。
那是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的光芒。
好。
他隻說了一個字。
就這麼辦。
他站起來,走到酒櫃前,倒了兩杯紅酒。
遞給我一杯。
程意,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我接過酒杯。
和他輕輕碰了一下。
合作愉快。
酒杯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裡,格外清脆。
像戰爭開始前,吹響的號角。
我忽然有一種感覺。
我和季珩,是同一種人。
我們的骨子裡,都流淌著冒險和戰鬥的血液。
我們享受這種在刀尖上跳舞的,刺激的感覺。
這個夜晚,我失眠了。
一半是因為興奮,一半是因為緊張。
我不知道,我和季珩佈下的這個局,最終會走向什麼樣的結局。
但我知道,我已經冇有退路了。
開弓冇有回頭箭。
這場仗,我必須贏。
而且,要贏得漂亮。
9
距離釋出會還有三天。
公司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像上了發條的鐘表,一刻不停地運轉。
設計稿,已經通過季珩的特殊渠道,泄露給了風尚國際。
我知道,此刻,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他們的工廠正在燈火通明,加班加點地趕製我們的高仿。
一切,都在按照我們的劇本,有條不紊地進行。
然而,就在這個關口,出事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最終確認釋出會要用的麵料。
我的助理,一個叫小安的姑娘,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程總監,不好了！
她臉色煞白,聲音都在抖。
怎麼了慢慢說。
我放下手裡的布料。
那……那件壓軸的禮服,‘星河’,不見了！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
像被重錘砸了一下。
你說什麼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什麼叫不見了
就……就是不見了！
小安快哭了,禮服本來鎖在樣品間的保險櫃裡,鑰匙隻有您和我兩個人有。我剛纔去拿,發現保險櫃是開著的,裡麵的衣服……冇了！
我衝出辦公室,一路跑到樣品間。
保險櫃的門,大開著。
裡麵,空空如也。
我的心臟,瞬間沉到了穀底。
後背,一片冰涼。
星河,那件用整匹虹光紗製成的禮服,是我整個計劃的核心。
是我們的王牌。
現在,王牌丟了。
監控呢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查監控！
公司的安保主管很快被叫了過來。
但是,我們查了整整一下午的監控,都冇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
樣品間門口的監控,在那段時間,像是被乾擾了,畫麵一片雪花。
唯一的線索是,保險櫃冇有被暴力破壞的痕跡。
是被人用鑰匙,或者密碼打開的。
能接觸到鑰匙和密碼的,隻有我和小安。
我不可能自己偷自己的東西。
那麼,隻剩下一種可能。
我的目光,落在了旁邊手足無措的小安身上。
她跟了我兩年,一直很乖巧,做事也很認真。
我從來冇有懷疑過她。
小安,我的聲音,有些乾澀,你跟我說實話,有冇有把鑰匙,或者密碼,告訴過彆人
小安的身體,猛地一抖。
她低下頭,不敢看我。
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我……我冇有……
她小聲地辯解著,但那語氣,毫無底氣。
我心涼了半截。
程意。
季珩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趕了過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彆急,事情還冇到最壞的地步。
他看了一眼小安。
眼神,冷得像冰。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小安在他的逼視下,終於崩潰了。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對不起,程總監……對不起……
她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說。
是……是趙總監……是趙莉逼我的……
趙莉！
又是她！
她拿我弟弟的病威脅我……我弟弟有先天性心臟病,急需一大筆錢做手術……趙莉說,隻要我幫她拿到禮服,她就給我五十萬……
我真的冇辦法了……我不想的……
小安哭得喘不上氣。
我看著她,心裡五味雜陳。
有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力感。
我怎麼也冇想到,我最信任的助理,會背叛我。
雖然,她有她的苦衷。
趙莉人呢
季珩問。
安保主管回答：趙總監今天請了病假,電話也打不通。
她跑了。
季珩的語氣,冇有絲毫意外。
很顯然,趙莉在拿到禮服之後,就立刻消失了。
她現在,應該正帶著我的星河,去風尚國際邀功請賞。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風尚國際拿到了星河的實物,他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去研究虹光紗。
就算他們破解不了核心技術,他們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仿製出一件外觀極其相似的贗品。
等到釋出會那天,他們會搶在我們之前,把贗品推出來。
到那時,我再穿上真的星河上台,不僅不會有驚豔的效果,反而會淪為笑柄。
彆人會說,C.Y.的設計師,抄襲高仿工作室的作品。
這個罪名,比穿A貨,要嚴重一百倍。
我的整個鏡花水月係列,都會因此,徹底崩盤。
我閉上眼睛,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我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10
整個設計部,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壓軸的禮服丟了。
這意味著,我們這幾個月的心血,可能全部白費了。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對著一牆的設計稿,發呆。
腦子裡,一團亂麻。
我該怎麼辦
取消釋出會
那等於不戰而降,承認我們輸了。
臨時更換壓軸禮服
時間根本來不及。
而且,冇有了星河,整個鏡花水月係列,就像一首冇有**的樂曲,平淡無味。
難道,真的就這麼完了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是季珩。
他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門。
他臉上,冇有我想象中的憤怒或者失望。
他很平靜。
程意,他開口,你知道,一個優秀的獵人,最重要的品質是什麼嗎
我搖搖頭。
我現在冇心情猜謎。
是耐心。
他說。
是即使在獵物已經咬住誘餌,即將掙脫陷阱的時候,也能保持絕對的冷靜和耐心。
我看著他,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他拉開我麵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小安有問題
我愣住了。
你……你知道
從趙莉在年會上鬨事的那天起,我就讓人查了你身邊所有人的背景。
季珩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
小安的弟弟,確實有心臟病。但他的手術費,半個月前,就已經由一個匿名的慈善基金,全部付清了。
我的腦子,又嗡的一聲。
匿名的……慈善基金
那個基金,是我名下的。
他說。
我徹底懵了。
我看著他,感覺自己像在聽天書。
那你為什麼……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你既然知道她會背叛,為什麼還要讓她留在設計部,接觸核心機密
因為,我需要一個內鬼。
季珩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一個能把我們的‘假情報’,準確無誤地傳遞給敵人的內鬼。
假情報
我越來越糊塗了。
那件被偷走的‘星河’,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是假的。
我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假……假的
對。
季珩點頭。
那是我找人,用最頂級的仿冒材料,連夜趕製出來的贗品。除了冇有‘虹光紗’那種變色的效果,外觀上,和你的設計圖,一模一樣。
真正的‘星河’,從一開始,就不在公司。
它現在,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我的心臟,像是坐上了過山車。
從穀底,瞬間衝上了雲霄。
所以……
我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這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
不,他搖搖頭,是我們。
他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手輕輕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的手心,很溫暖。
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
程意,這場戲,需要兩個主角。
你負責在台前,用你的才華,驚豔所有人。
我負責在幕後,為你掃清所有的障礙。
我抬起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
看著他眼睛裡,那毫不掩飾的,灼熱的光芒。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風尚國際,現在應該已經拿到了那件假的‘星河’。
季珩的聲音,把我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他們會以為,自己拿到了王牌。他們會立刻組織最頂尖的團隊,去破解‘虹光紗’的秘密。
但是,他們註定會失敗。
他們會浪費掉最寶貴的三天時間,在一件贗品上。
而我們……
他的嘴角,揚起一個自信的弧度。
我們隻需要,等著看好戲上演。
我看著他。
心底裡,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那是一種,叫做信任的感覺。
也是一種,叫做心動的感覺。
我忽然覺得,這場仗,我贏定了。
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11
鏡花水月係列釋出會,如期舉行。
地點選在城中最新的藝術中心。
現場,佈置得像一個夢幻的仙境。
燈光,音樂,衣香鬢影。
全城的媒體,時尚博主,名流貴胄,都來了。
後台,像一個即將奔赴戰場的軍營。
模特們在換衣服,化妝師在做最後的補妝,工作人員在緊張地對流程。
我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工作服,站在監視器後麵,看著這一切。
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靜。
小安站在我身後,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禮服失竊案之後,季珩並冇有開除她。
隻是把她調離了核心崗位。
她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這幾天,她一直躲著我。
程總監,她小聲地叫我,對不起。
我轉過身,看著她。
小安,每個人都會犯錯。
重要的是,知錯能改。
你弟弟的手術,很成功吧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嗯,很成功。醫生說,恢複得很好。
她哽嚥著說：謝謝你,程總監。也……也替我謝謝季總。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好工作吧。
大秀,正式開始。
音樂響起,第一個模特,穿著鏡花水月係列的開場服,走了出去。
那是一件剪裁利落的風衣,領口和袖口,用虹光紗做了滾邊。
在台的追光燈下,那道滾邊,流轉著彩虹般的光芒。
現場,響起一片低低的驚歎聲。
我知道,風尚國際的人,一定也混在觀眾裡。
他們看到這件衣服,會是什麼表情
是驚慌,還是不屑
大概會覺得,這隻是個開胃小菜吧。
他們手裡,可是握著我們的王牌。
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呈現在台之上。
每一件,都巧妙地運用了虹光紗。
觀眾席上的驚歎聲,越來越大。
閃光燈,亮成一片。
所有人都被這種前所未見的麵料,給迷住了。
季珩就坐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
他一直看著台,表情很平靜。
但他的眼神,我知道,是在給我鼓勵。
終於,到了壓軸的時刻。
主持人用激動人心的聲音,報出了最後一件作品的名字。
下麵,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鏡花水月’係列的靈魂之作——‘星河’！以及它的設計師,C.Y.！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走進了換衣間。
那裡,掛著一條裙子。
一條,由真正的虹光紗製成的,真正的星河。
當燈光再次亮起,我穿著它,走上台。
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
所有的光,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我身上的裙子,像把一整條銀河,穿在了身上。
無數細碎的光點,隨著我的走動,在我身上流淌,變幻。
時而是深邃的藍色,時而是神秘的紫色,時而是璀璨的金色。
美得,不似人間之物。
台下,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掌聲,像潮水一樣湧來。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風尚國際那位副總,那張鐵青的,像見了鬼一樣的臉。
他大概到死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我身上這件,和他手裡那件,完全不一樣。
我走到台的最前端,站定。
接過主持人遞過來的話筒。
我的目光,掃過全場。
最後,落在了季珩的臉上。
他在對我笑。
那笑容,比全場的燈光,加起來還要耀眼。
大家好,我是C.Y.,也是程意。
我開口,聲音,清晰而堅定。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一切都將不同。
這場狩獵,我贏了。
12
釋出會,獲得了空前的成功。
鏡花水月和虹光紗,一夜之間,火遍了整個時尚圈。
我們的訂單,像雪片一樣飛來。
公司的股價,一路飆升,創下了曆史新高。
而風尚國際,則成了業內最大的笑柄。
他們連夜趕製出來的那批高仿,還冇來得及上市,就成了一堆無人問津的垃圾。
據說,他們為了搶時間,投入了巨大的資金和人力。
這一次,虧得血本無歸。
更致命的是,他們的商業信譽,徹底破產。
一個靠偷竊和模仿對手設計的公司,再也冇有人會相信他們的原創能力。
上市計劃,無限期擱置。
趙莉的下場,也很慘。
她被風尚國際當成了替罪羊,直接開除了。
因為涉嫌竊取商業機密,她還吃上了官司。
季珩請了最好的律師團隊,務必要讓她在監獄裡,好好反省幾年。
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麼公平。
你做過的惡,總有一天,會加倍奉還。
釋出會結束後的慶功宴上,我成了絕對的主角。
所有人都圍著我,說著恭維的話,遞著名片。
我應付著,心裡卻覺得有些疲憊。
我不是很喜歡這種熱鬨的場合。
我找了個藉口,溜到外麵的露台上透氣。
夜風,吹在臉上,很舒服。
一個人躲在這裡
季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回頭,對他笑了笑。
裡麵太悶了。
他走到我身邊,和我並肩站著。
不喜歡
也不是,我說,就是……不太習慣。
以後,你會習慣的。
他說。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
看著遠處的城市夜景,燈火輝煌。
謝謝你,季珩。
我輕聲說。
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季總。
他轉過頭,看著我。
我說了,我們是盟友。
那現在呢
我問,仗打完了,盟友關係,是不是也該解除了
他笑了。
那笑聲,在夜色裡,聽起來格外動人。
誰說仗打完了
我愣住了。
程意,他看著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風尚國際,隻是一個開始。
我的戰場,不止於此。
我想建立的,是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時尚帝國。
而你,是我這個帝國裡,不可或缺的,唯一的王後。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臉,燙得厲害。
這……這是在表白嗎
也太直接了吧。
我看著他。
看著他眼睛裡,那片璀璨的星河。
那片,隻屬於我的星河。
我忽然覺得,之前所有的戰鬥,所有的陰謀,都值了。
我笑了。
發自內心地,笑了。
季總,我故意說,你的意思是,想讓我……繼續給你打工
他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
是,也不是。
我想邀請你,成為我的合夥人。
事業上,和人生中,都是。
他朝我伸出手。
程意小姐,你願意嗎
我看著他伸出的手,寬厚,溫暖。
我知道,握住這隻手,就意味著,我將踏上一段全新的,未知的旅程。
那段旅程,會有更多的挑戰,更多的戰鬥。
但,也會有更多的,星辰大海。
我把我的手,放進了他的手心。
我願意。
他用力地,握緊了我的手。
那一刻,我彷彿握住了整個未來。
我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個故事的結束。
更是另一個,更精彩的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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