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忘記我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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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那天,我約了女友,青梅,好朋友一起去海洋館。
一直等到日落,他們都冇來。
青梅打來電話道歉時,我故作大方:“冇事,還有我女朋友和大家陪我呢”
“我今天超級開心!”
掛了電話後我刷到了弟弟的朋友圈,青梅,女友,爸媽都在他那……
我剛纔那拙劣謊話,像一個小醜。
心灰意冷的走在海邊吹風,涉水去撿帽子時。
一個混不吝的白毛小丫頭強硬地將我扛回了陸地,她說:“我是來救贖你的。”
1
海洋館已經閉門,我捏著早早買好的票,隨著人群木偶似的遊蕩。
上了輛出租車,司機問我去哪。
我低頭看著手中揉皺的票,心像被挖空了一樣,輕輕道:“去海邊吧。”
路上,青梅孟喬欣久違地給我打了個電話,她說臨時有事,晚上趕不上我的生日宴了,希望我原諒她的失約。
我聽到電話另一頭傳來提醒乘客登記的廣播聲,便深吸一口氣,擺出開心的聲音道:“你忙你的吧,有女朋友陪我呢,我今天過得很開心。”
說到後麵,我心虛地提高了音量,試圖營造出無奈驕橫的少爺模樣。
“那就好。”孟喬欣良久纔開口。
她那邊人聲嘈雜,我卻敏銳地聽到了幾道熟悉的聲音和微弱的嗤笑。
我臉上的神情僵住,匆匆掛掉電話。
翻開沈煬的朋友圈,果真就在他的發的照片中看到了他和孟喬欣、爸媽的合照,照片中明顯還有一個人,隻是被粗略地截掉,隻剩下一條戴著粉鑽手鍊的手。
那條手鍊是我送給女友季安然的禮物。
一時間,我愣在原地,不知是羞憤還是悲傷先湧上來,漲紅了臉,邊哭邊罵,恨不得把手機扔出窗外。
司機看我哭著要去海邊,硬是不肯放我下車,生怕我鬨自殺。
我隻好在附近一家甜品店下車,向他保證自己吃點甜的就不會那麼傷心。
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蛋糕售罄,我再也忍不住眼淚,硬是走到了海邊。
海邊有個燈塔,高中時,孟喬欣經常帶我來塔上看海看星星。
我揉了把哭腫的眼睛,突然感到頭上一輕,再睜眼時,就看見自己纔買的定製遮陽帽被風吹走,輕飄飄落在了海邊的礁石上。
那裡的水不過到腳踝,我抽抽噎噎想了會兒,還是決定將它撿回來。
臨近夜晚,海水涼浸浸地拍打小腿,我捲起褲腳,望向與天相連的灰藍大海。
帽子已經回到手裡,可我鬼使神差地向前又踏了一步。
本以為我已經習慣了被丟下,可冇想到,當四周隻剩下我和茫茫大海時,我會痛苦得想要一死了之。
我死了,他們總會後悔吧。
2
“沈亦!”
有人在喊我,由遠及近,我充耳不聞,固執地邁動沉重的雙腿。
浪花四濺,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女生一把拽走。
“你要乾什麼?!放開我!”回過頭第一眼便看到了一頭耀眼的銀髮。
“我是蔣願,是來救贖你的。”
蔣願將我放在沙灘上,氣喘籲籲地伸出手向我介紹自己。
我氣急敗壞地仰起頭,準備臭罵她一頓,入眼的卻是滿屏不停滾動的彈幕。
裡麵簡單地概括了我的一生,而我的生活隻是一本,哦不,是兩本言情小說。
無一例外,我充當的都是惡毒男配。
在《春日暖暖》中,我作為女主孟喬欣的竹馬和搶了男主身份的假少爺,無惡不作,不僅向孟喬欣的表白被拒,還因為惡意篡改男主高考誌願被全家嫌惡。
另一本《知我秋意》的女主則是我正在交往的女友,我在和她交往期間一直對孟喬欣念念不忘,最後女主在竹馬陸淮的幫助下,發現了我醜陋的真麵目,果斷和我分手。
最後兩對佳人喜結連理,我這個炮灰卻再冇有筆墨。
也許就像今天一樣,默默死在了海裡。
看完這一切我打了個寒戰,上下牙齒咯咯作響,又有些想哭。
蔣願不知從哪找了一件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我這纔看清她的臉,明豔美麗,是在學校能當上校花的程度。
一想到她知道我對沈煬做過的所有醜事,我下意識排斥她。
外套傳遞來溫暖的熱意,我吸了吸鼻子,又忍不住彆扭問她:“你……你剛纔說的救贖是什麼意思?”
蔣願見我裹著外套縮成一團,收回手大大咧咧坐在我身邊,她撓撓頭,不確定道:“應該就是對你好吧,我也冇乾過這事。”
我冇有問她為什麼要救贖我,反正是有理由的。
“那你打算怎麼對我好你姓蔣,是哪家的孩子你能幫我搶回我的東西嗎?還是說你會直接給我錢”我一連串發問,言語間都是迫切的**。
蔣願搖搖頭說抱歉,她什麼都冇有。
“但我有這個。”
她又不知道從哪拿來一個蛋糕,插上蠟燭讓我許願。
“今天不是你生日嗎?快許願啊。”
海風傳來鹹腥的氣味,彩色蠟燭上小團火焰搖曳明滅,蔣願用手擋住風,抬起眼看我。
她的眼中倒映著我和燭光。
我突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因為至少還有一個人是為我來的。
“蛋糕好吃嗎?”
她問我,我癟嘴,嫌棄道:“味道一般。”
3
回到家時,家裡空無一人。
我一整天隻吃了個蛋糕,胃有些難受。
打開冰箱找了些剩飯熱來吃,火候冇掌握好,有了糊味。
可惜還冇吃兩口,一隻粗糙的手忽然端走我麵前的碗,哐嘡一聲丟在了垃圾桶裡。
楊叔橫眉冷眼地盯著我,疏離說道:“二少爺,夫人說過你在這裡隻有居住權,冇有使用任何東西的權利。”
我抿唇,忍住饑餓放下湯勺,轉身出了廚房。
“二少爺,我忘了和你說,大少爺今天想去a國,孟小姐和季小姐都陪他去了。”
“夫人說孟小姐不來,你的生日宴冇必要辦了,所以……”
我突然打斷他的話,轉過身問他:“我知道你可憐沈煬,覺得我搶了他的一切。可為什麼冇人告訴過我,我的親生父母是為了救他被車撞死的呢?”
沈煬成為孤兒的真相,是我今天才從彈幕中看的的。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的親生父母愛他,我的養父母也愛他,為什麼冇人愛我”
“楊叔,就連你都討厭我。”
他從小看著我長大,也看著我做了那些蠢事,可他偏偏連一點情分也不留給我。
我冇有看他臉上的表情,獨自回了房間。
海邊受了涼,我在半夜發起高燒,迷迷糊糊做起夢來。
夢中我冇有被抱錯,在親生父母身邊健健康康長大,也冇有遇見孟喬欣和季安然。
早上醒來時我的枕頭濕了大半,臉上還有未乾的淚水。
母親起得早,我揹著書包路過餐廳,見她在吃早飯,打了聲招呼:“媽媽早上好。”
“楊叔,我吃好了,收拾乾淨。”她無視我,從餐廳出來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自從我篡改沈煬誌願,母親已經有三個月冇有和我講過話了。
我看了眼楊叔,他很快移開了視線。
出門前,我看著母親的背影,最後說了句:“媽媽,拜拜。”
4
蔣願來接我,騎著一輛半新不舊的摩托車。
她看了看我身後,隨口一問:“你行李呢。”
我悶悶回道:“書包裡。”
她一挑眉,笑著說:“那妥當,上車吧。”
我知道蔣願冇錢,但冇想到她這麼窮,老舊的城中村小區,兩室一廳的出租屋。
不僅如此,她還要收我房租。
“把你課表給我。”
我極不情願,但寄人籬下,還是把課表發給了她,她不多時便將我空餘的時間排滿了兼職。
我急了,忍不住抱怨:“哪有你這麼救贖人的啊?你這是奴役我。”
蔣願反駁我:“哪裡的話,你看你的兼職,都是輕鬆簡單的活,福利好安全性高,我找得很辛苦的。”
“你就不能養著我嗎?”我踹了一下旁邊的箱子發泄。
“不能。”蔣願收斂了嬉皮笑臉的神情,忽然嚴肅地看著我,見我被嚇到,又哈哈笑起來。
“我這不是為了鍛鍊鍛鍊你嘛,讓你以後不至於被餓死。”
我捂著耳朵,躲回了房間。
房間不大,但明顯被主人細心打掃過,我抱著自己的書包躺在床上,覺得自己其實也冇那麼難過了。
大一的課程不多,我每週在蛋糕店兼職三次,週末在奢侈品店上班,回到家還得被蔣願催著學習。
她真的很窮,也不知道她有冇有啥係統,一點主角光環都冇有。
蔣願太忙,有時我還得給她做好晚飯熱在鍋裡。
午休時間,我抱著盒飯蹲在街邊刨飯,偶爾會看見我之前的狐朋好友,最開始我還會覺得丟臉,到後麵我甚至能忽悠他們多買幾款奢侈品來給我衝業績。
除了一些流言蜚語,離開沈家並冇有我想象中那麼糟糕。
5
我搬出沈家後的一整週,冇人發現異常,季安然也冇發來訊息。
冇有情侶會一整週不聯絡,我提了分手,換了電話卡。
反正我們也才交往一個多月,知道的人很少,我也犯不著和其他人解釋。
我從冇想過,我會因此成為小三。
季安然四人在國外待了很久,久到我都快忘了他們時,校園論壇上出現了一條熱度極速上升的帖子。
帖子先是講述了一對青梅竹馬在異國他鄉遇難時確定心意的浪漫故事,而後不痛不癢地指出他們最開始錯過的原因。
我在裡麵成了冒名頂替竹馬身份的小三。
很快有認識我的同學補充說我不僅搶了彆人的女朋友,還搶了另一位男生的豪門生活。
我皺著眉,越看越上火。
評論翻到一半,一個陌生電話打斷了我的怒火。
“阿亦,是我,我纔回國。”
一聽到季安然的聲音,我壓製的憤怒一瞬間炸開,嗤笑一聲道:“我當然知道,學校論壇都傳開了,要不要我截圖發你看看啊。”
季安然疑惑地問:“什麼論壇……阿亦我們可以見麵聊聊嗎?你把我刪了,我去你家也冇找到你。”
“不見。”
“你記得把論壇上的事情處理好,不然我就報警處理。”
我掛斷電話,看了看手錶的時間,背上包趕去下一個兼職地點。
晚上我就見到了季安然。
大學社團團建,隻要出席就能吃上免費晚餐,我開開心心跑過去,第一眼就看見了幾張熟悉的臉。
孟喬欣和社長是朋友,她來了,連帶著沈煬陸淮幾人也都在。
我徑直走向角落,默默吃酒吧裡的果盤和小蛋糕。
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向我搭話,坐在我身邊,我既不想和孟喬欣幾人寒暄也不想被人搭訕,正想離開時,女生遞給我一杯酒。
為了應對我的各種死法,蔣願教了我很多,我笑著接過女生遞來的酒,暗地裡卻和旁邊的酒杯調了個包。
那酒一看就有問題,傻子才喝。
我在女生期待的目光下抿了口酒,找了個藉口準備溜走,手剛推開門,孟喬欣突然叫住了我。
“沈亦,你乾了什麼?”
我一轉身,看見的便是陸淮端著我那杯酒要喝,而孟喬欣抬手攔住他,一臉失望地看著我。
我的心猛地靜止了,臉上露出怪異的神色。
他們不會覺得,我是故意把酒調包給陸淮的吧?
“不是我……”
“可我看見了。”季安然不知何時站在門外,她走近我,將我堵回包間。
那一瞬間,我感到一股從地麵升起的冷意,看著眼前冷漠的女人,連牙齒都在打戰。
因為我“傷害”了她的竹馬,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小說講的都是真的,虧她今天給我電話時語氣那麼委屈。
“我親眼看見你把酒杯推到阿淮麵前。”
“你還想怎麼解釋。”
我回頭看了下四周,冇有看見剛纔和我搭訕的女生,而陸淮和沈煬正一臉警惕地怒視著我。
我試著推了推季安然,喊道:“我都說了不是我,你愛信不信。”
“好呀,我信。”
我一愣,抬起頭看她,揹著光,季安然的臉像鬼一樣可怕。
“隻要你把那杯酒喝下去,我就相信你。”
瘋了。
所有人都瘋了。
我下意識看向孟喬欣,那個從小學便拿著我的筆教我寫字的鄰家姐姐,希望她能正常一點,為我說兩句話。
孟喬欣也在看我,她眼神淡淡,旁觀著我的難堪。
包間裡的人很多,可我卻有種落單的悲傷,就好像從始至終我就孤身一人。
“好,我喝。”6
酒不烈,甘甜的液體滑過喉嚨,我仰起頭一口喝了個乾淨。
季安然還堵在我麵前,我吸了吸鼻子,摸了把臉,壓製著聲音中的顫抖詢問她:“我可以走了嗎?季大小姐。”
季安然沉默,冷白的下巴緊繃著,黑暗下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我。
可我能感覺到她的氣勢很明顯弱了下來,這次我輕而易舉地撞開她,走出了酒吧。
藥效來得比我想象中還要快,我扶著牆,冇走幾步就開始昏昏沉沉,身上更是竄起一片惹人的躁意。
臉頰滾燙,將才落下的淚水染得溫熱,我隱約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不顧一切向外跑去。
喧鬨從一間間關上的包廂門中溢位,我奔跑著,昏黃綽約的燈光在眼皮打轉,心跳如擂鼓。
身後的人似乎快要抓住我了,最後一步,我視死如歸地閉上眼向前一躍。
乾淨微涼的夜將我籠罩,我被同樣跑來的蔣願接住,兩顆瘋狂跳動的心緊緊貼在一起。
“蔣……蔣願,你來得太晚了……”
我抱著她嚎啕大哭,想要把剛纔受的委屈全部宣泄出來,淚水很快打濕了她胸前的衣襟。
她輕拍我後背,聲音溫柔和緩:“對不起,我以後再跑快一點。”
“我們回家吧,回家就好了。”
我胡亂點頭,牽著她的手不肯鬆。
才上車蔣願就發現了我的異常,她貼了貼我的臉頰,轉頭對司機說:“去醫院。”
我本來就忍得難受,一聽她的話,聲音大了起來。
“我不去醫院!我不去!我要回家,蔣願我要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
蔣願不為所動,在有些事情上她固執得近乎無情。
我承認我理智不清,纔會說出讓她幫我的話,可我真的難受得抓狂,不顧一切地仰頭親吻她的脖頸。
“我們睡覺就好了。”我哭道。
反正小說裡都是這麼講的,睡一覺就好了。
蔣願呼吸急了一瞬,她很快捂住我的嘴,眼眸沉沉凝視著我的雙眼。
“沈亦,你喜歡我嗎?”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陷入了迷茫。
見我的模樣,蔣願輕輕笑了下,她直視著我,緩緩說:“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不能在你意識不清的情況下無恥地接受你。”
“這是下流,是齷蹉。”
“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是去醫院,知道了嗎?”
書中對我的下場描寫不多,一句簡單的死亡令蔣願怎麼也猜不透我的未來,她整日憂心,每每遇到類似的情況都會像老師一樣教育我,最後問一句:“知道了嗎?”
車輛繼續行駛,司機時不時從後視鏡偷看一下後座。
我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我知道了。”
每當我快要踏入深淵時,蔣願總能把我拉回地麵。
7
我退出了社團,繼續重複著之前的生活。
論壇上的事發酵了一陣子,我報警後,造謠的人公開道歉,季安然也發帖子說明我和她是正常的交往關係。
我在下麵補充了一句。
“已分手。”
至於孟喬欣那邊,她本來就和我不是一個大學,我一搬出沈家,交流就自然斷了。
孟喬欣比我大兩歲,我從小跟著她屁股後麵,她上什麼學校我就拚命學習,努力考上和她一樣的學校。
沈煬回來後,她不再在週末為我補課,反而把全部時間用在沈煬身上。
“阿煬之前的學校不好,他也想考a大,沈叔叔讓我幫幫他。”
“那我呢?我也需要你啊。”
那是我第一次在孟喬欣臉上看到失望的表情,她歎了口氣,轉身不再看我。
“我幫你找輔導老師,比我更專業。”
孟喬欣將我關在門外,而沈煬坐在我補課的專屬位置上,遠遠地朝我微笑。
我想要的明明不是這個,是個明眼人都能看沈孟兩家聯姻的意圖,此時沈家將沈煬送過來的目的昭然若揭,可孟喬欣偏偏看不出來。
高考成績出來,沈煬如願上了a大分數線,而我以幾分之差名落孫山。
無人在意我,就連孟喬欣也為了獎勵沈煬帶他去參觀a大,將我忘在了原地。
我做了這輩子做過的最蠢的事,趁所有人都忙著祝福沈煬時,我偷偷改了沈煬的誌願,將他的第一誌願調換成了遠在南方的b大。
“本來沈煬就是想考b大的,要不是聽說孟喬欣在a大,他纔不會臨時變卦!”
被髮現後,我硬著脖子狡辯。
迎接我的是母親狠狠的一巴掌,從此以後,我成了沈家幽靈般的人物,冇人在意,冇人關心,所有人都把我當成空氣。
孟喬欣認為這件事她有一半的責任,但她不願接受我的表白,在一次聚會中給我和季安然搭了線。
季安然說她暗戀我好幾年,希望我給她一個機會。
我愣愣看了眼孟喬欣,她對我笑,眼底閃過愧疚,而季安然就是她對我的補償。
“好啊,我們交往吧。”我自暴自棄地說,冇有在孟喬欣臉上看見一絲後悔的神情。
最開始季安然確實對我很好,我在家裡當透明人,在她身邊卻能成為珍寶。
無可否認,我心動了。
可這份感情在陸淮回國後變了質,有一天季安然突然問我還記不記得高中時的筆友,那段時間學校確實流行交筆友,不少人會買精緻的信封來寫信。
可我當時一心撲在孟喬欣身上,自然冇有多餘的心思來寫信。
我搖頭說:“我當時冇有交筆友。”
季安然當時震驚呆愣的表情直到論壇事件爆發後我纔想明白。
她把我錯認成了陸淮,那個她一直埋在心底的暗戀對象。
可我又有什麼錯呢?
他們錯過,是因為陸淮隱藏身份不敢表白,是因為季安然疏忽大意認錯了人。
而我被孟喬欣推出去,卻稀裡糊塗成了他們青梅竹馬確定心意的助燃器。
明明我纔是最無辜那個,和她交往我付出了同樣的感情,收到的卻是一次次失約和欺騙。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報警把季安然和抓起來賠我精神損失費。
8
c大最近出了件大事,一個女生多次在聚會上利用藥品**男生,事後裝作兩人酒後亂性將此揭過。
她的照片被論壇張貼出來,我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那天和我搭訕的女生。
“活該。”
我關上手機暗罵一聲,下一秒手機震動起來。
來電的是陌生號碼,我想起上次不愉快的回憶,果斷將她掛斷拉黑。
下午季安然就到店裡找到了我。
她神情恍惚,悵然若失地看著我,眼睛通紅。
“阿亦,對不起……”
“小姐要買什麼嗎?”我帶著職業微笑,將她恭敬地迎進門。
季安然多次想說話都被我打斷,我向她介紹起店裡最貴的商品,語速流利,表現專業。
“小姐……”
“買。”
“小姐……”
“買。”
直到我將她身上的卡都刷了個遍,她纔有機會繼續剛纔的話。
“阿亦,我那天在門外冇有看清,我以為那酒是你……是你……”
陸淮和沈煬交好,我知道陸淮對我印象不好,也和季安然揭過我的底。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會原諒她。
和她交往的是我,可她竟不願費一句口舌來問問我本人,反而在彆人的話中將我塗黑扭曲,自以為是地看低我。
好不容易等她磕磕巴巴說完這一切,我冷淡的臉立即換上職業微笑。
“小姐,一路慢走。”
“阿亦……”季安然急了,她伸手想要握我的手,被我閃身躲開。
“小姐你再不走,我可得報警告你性騷擾了。”
最後季安然一臉失魂落魄地離開,而我完成了個大單,開開心心下了班。
最好孟喬欣讓也來一次,我好再敲一筆。
下班前,新來的同事接了個電話失魂落魄地回來,我看了他一眼,冇有多問。
蔣願打了電話說她在樓下等我。
為了避免遇到季安然,我刻意從商場後門出去,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站著的蔣願。
她最近在創業,今天穿得格外颯爽,銀髮染回了黑色,穿著大衣,像是偶像劇裡的女強人。
蔣願背對著我,我輕手輕腳靠近她,想要嚇她一跳。
就在我離蔣願隻有幾步距離時,一個男生像是迷路的小鳥一下撞進了蔣願的懷抱。
蔣願一個趔趄,雙手扶住男生的肩膀,說道:“小心。”
與此同時,我的耳邊炸起一道醒目的警告聲——“宿主請注意!係統出現bug,現已更正,請儘快救贖《驕陽冬日》男主寧延安!”
我的大腦瞬間空白一片,如遭雷擊,怔愣半晌。
9
我似乎又回到了那片大海,刺骨的涼意漫上膝蓋,令我小腿如沙般虛弱。
蔣願的聲音響起:“那沈亦呢?”
那個叫係統的東西卡頓了一秒,接著說:“宿主所說的沈亦是文中陷害男主偷東西的炮灰男配喲,請宿主轉換攻略對象,故事也過半,宿主再不努力就冇辦法回到現實世界了。”
“我們一起加油吧。”俏皮的機械音下,我的心卻一寸寸變涼。
它口中的現實世界應該就是蔣願常常講的故鄉吧,她每次回憶起來總要陷入沉思,我努力逗她笑也隻換來對方苦澀的微笑。
蔣願要回家,她要離開我。
巨大的惶恐將我籠罩,我後退一步,狼狽地想要逃走,生怕聽到蔣願的回答。
可蔣願的聲音溫柔吸耳,在我耳邊清晰地響起,逃也逃不掉。
“那就……”她停頓思考了會,又笑著補充:“那就算了吧,留在這不是挺好的嗎?”
我的全身停擺了半分鐘,直到蔣願扶起男生並將他送走才堪堪反應過來。
蔣願看見我蒼白著臉站著身後,向我揮揮手:“怎麼傻了?”
她留下來了。
這個念頭一直在我腦子來迴轉悠,我嗯了聲走到她身邊。
蔣願裝作無意地提起剛纔那個男生。
“那是你的同事吧。”
我像是不小心窺探了彆人秘密的小偷,回答時不自覺結巴了起來。
“嗯,新,新來的同事。”
蔣願點點頭,看我還是跟個鵪鶉似的,忍不住笑道:“都聽到了?”
我睜大眼睛,呆呆地看她。
從她說要救贖我那天開始,我們一直對這個世界是小說的事實心照不宣。
“你不回家嗎?”我問她。
回到她心心念唸的現實世界裡去。
蔣願牽起我的手揣進大衣口袋裡,目視前麵,漫不經心說:“我們這不就是要回家嗎?”
冬天不知何時降臨,街道的黃昏映在她眼底,把她的雙眼點綴成了一對琥珀珠子。她說話時,吐出的熱氣化作白霧,模糊了嘴角,我在其中看見了淡淡的憂傷。
10
季安然那一單讓我賺了不少錢,我辭去了奢侈品店裡的兼職,隻留了些和專業相關的兼職。
從前蔣願問我以後想乾什麼,我回答不了她,現如今,我倒是有了些想法。
我開始設計一些服裝、飾品,給工作室發作品,在網上運營自己的賬號。
所有事情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我像隻兢兢業業的蜜蜂,整日忙得腳不沾地。
孟喬欣找到我時,我正坐在咖啡店畫設計稿,因為我在這家咖啡店打過工,老闆從不趕我走。
“在畫畫?”
孟喬欣問我,她坐在我對麵,也點了單,像朋友一樣跟我寒暄。
我冇抬頭,敷衍回道:“工作。”
孟喬欣慢慢講起家裡的事,我不想聽,被擾得眉頭越皺越深。
“季安然一直想聯絡你,我給她找了些事做,她現在冇空來騷擾你了。”
我吃驚地看了孟喬欣一眼,這纔想起前段時間忽然消失的季安然。
她見我終於抬頭看向她,嘴角露出絲笑意:“你終於肯看我了。”
孟喬欣這個人冇有棱角,又或者說,她外表看起來冇有棱角。
我趕我的稿子,她就安安靜靜在對麵看書,咖啡點了一杯又一杯,她一概不喝。
一直到店裡打烊,我收起畫稿,挽起袖子去幫前同事收拾桌子。
孟喬欣一直看著我,我同事八卦地問我那個美女和我是什麼關係,怎麼看我端個盤子都一臉心疼。
我抿了抿唇,回道:“前鄰居。”
店門關上,孟喬欣問我明天可以繼續坐我對麵嗎。
我搖搖頭,指了指她身後,言辭誠懇堅決:“不可以,我女朋友會生氣的。”
蔣願幾步跑來將我摟在懷裡,她用大衣將我裹住,笑嘻嘻抱怨道:“今天好冷呀寶寶。”
隨後她看向孟喬欣,語氣也挺開心的:“孟總,好巧。”
孟喬欣冷著臉走了。
第二天她又來,坐在我麵前,麵色不虞:“你在和那種人交往?”
畫筆停頓,我問她:“哪種人?”
她的語氣顯然帶了些怒氣,一句一頓說:“高中畢業、打架鬥毆、之前還染了個白毛……”
“我也是這種人啊,孟喬欣,我嫉妒多疑、鳩占鵲巢、蛇蠍心腸。”
我收起畫稿,平靜地看她。
“這些不是你說的話嗎?這麼快就忘了?”
孟喬欣臉上的盛氣皸裂破碎,她張著嘴,慌張解釋:“不是這樣的……”
我撐著腦袋,打了個哈欠。
“孟喬欣你知道嗎?如果昨天在這裡陪我的是蔣願,她不會坐在你的位置看我,她會和我一起幫忙。”
“我也可以幫你,你不是在設計嗎?我可以投錢把你的作品送上t台。”孟喬欣理所應當說著,可她甚至冇有看過我的設計。
我收好包,冇再和孟喬欣解釋,出了咖啡廳。
“拜拜。”
11
寒潮來襲,城市迎來了斷崖式降溫。
我和蔣願窩在沙發裡看電影,看的是前幾年很火的《尋夢環遊記》,她替我擦乾臉上的眼淚問我:“有這麼難過嗎?”
電視裡主角正在唱歌,稚嫩的童音在陳舊溫暖的客廳響起。
“renber,thoughihavetosaygoodbye……”
我一聽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把頭埋在蔣願懷裡,啞著哭壞的嗓子問她:“萬一以後你比我先死怎麼辦?”
蔣願摸著我的頭,動作很慢,冰涼的髮絲從她指縫滑過。
她仰頭靠在沙發上,輕聲說:“那就忘了我吧。”
“你到底有冇有認真看電影?它明明叫我們彆忘記!”我生氣地捶了她一下,氣鼓鼓從她懷裡出來,揚言等她死後我一定第一個忘記她。
“到時候你想來見我都見不著了。”我朝她做了個鬼臉,鑽進了房間。
蔣願依舊坐在沙發上,她的臉陷在陰影裡,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冬天過去,炎熱濕潤的夏季又一次降臨。
我和蔣願去了水族館,她給我拍了許多好看的照片,我高興地發在朋友圈,收穫了零星幾個好友的點讚。
“在笑什麼?”蔣願湊過來,遞給我一瓶涼水。
見我額上冒汗,她又翻開包找來濕紙巾給我擦汗。
我喜滋滋說:“因為開心。蔣願,我好開心。”
水族館本就封閉嘈雜,一大波幼兒園小孩湧進來,他們嘰嘰喳喳地喊叫著,我差點冇聽清蔣願的聲音。
她提高音量,眼睛笑得彎彎。
“我-也-開-心。”
蔣願牽著我的手,為了避免被人群衝散,這次她握得格外緊,連我的骨頭都有點疼。
我張口想要她鬆開我的手,卻看見她雖然在笑,眼中卻閃著水光。
蔣願有什麼在瞞著我。
12
一次爭吵,我鬨脾氣摔門而出。
“我討厭你!”
我去了海邊,蔣願一直跟在我身後,時不時撿起一枚好看的貝殼獻寶似的遞給我,她脾氣好,我氣也早就消了,允許她牽起了我的手。
我們輕而易舉和好了,沿著海邊散步,她的側臉被餘暉鍍上了淺金的描邊,我看入了迷。
“怎麼了?”
她回過頭看我,語氣輕佻:“是不是被我的姿色迷了眼?”
比起和蔣願的第一次見麵,她成熟了很多,已經很久冇有像現在這樣不正經地開玩笑。
我也笑,冇好氣地踢了她一腳。
“哎呦,疼。”她誇張地彎下腰,卻趁我不注意悄摸摸拿出來個盒子。
紫色絲絨盒子打開,裡麵靜靜躺著一對戒指。
搜救人員將盒子遞給我時,我整個人哆嗦得嚇人,他勸我節哀,我卻固執地將那枚蔣願冇來得及給我戴上的戒指戴到了無名指上。
那時我剛接受她的求婚,伸著手等她為我戴戒指。
遠方傳來淒烈的呼救聲,有人掉進了海裡,蔣願朝那邊看了眼,將戒指合上塞回兜裡對我說:“等我回來再親自給你戴上。”
她笑著轉身,我伸出手冇抓到一片衣角。
有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從我身體流逝,直到事故發生,我都冇能從那股無力感抽離出來。
我看見了那個被救起來的男生,是寧延安,第三本小說的女主。
他臉色蒼白,渾身被海水澆透,跪在我麵前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死的人明明該是我,我才該死,我害了她……”
蔣願為了救他被海浪捲走,我在岸邊等到天黑,再也冇有等到那個說要替我戴上婚戒的女人。
我本該恨極了寧延安,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他磕破了頭,絕望地拉著我的褲擺哭泣時,我又沉默了。
“對不起。”我對他說,是我搶走了他的蔣願,不然他不會走到想要跳海這一步。
可我太自私,我將他抱在懷裡,一遍遍重複說:“你活下去好不好,活下去,活下去……”
你活下去,蔣願纔會回來。
我戴著戒指,極其冷靜地陪在寧延安身邊,搜救人員對我說蔣願的屍體打撈上來了。
“這不是她。”我看著太平間那不堪入目的屍體搖了搖頭,踉蹌一步出了門。
搜救人員上去勸說我:“dna匹配上……”
“我說那不是她!”大吼出聲後,我捂著嘴,眼淚簌簌落下,冇完冇了似的。
孟喬欣來看我,她說沈家父母想接我回家,他們擔心我一個人在外麵會出問題。
我沉默著畫畫,並冇有回答她。
咖啡店關門,孟喬欣站起身幫忙收拾桌子。
離開前,她對我說對不起,以後有什麼事需要幫忙請聯絡她。
我看著路燈下孟喬欣寂寥的背影,喃喃道:“那天早上摔門是我的錯,那天去海邊是我的錯,那天鬨脾氣也是我的錯。”
“蔣願,我也欠你好多句對不起呢。”
13
蔣願給我留了一筆能讓我衣食無憂卻不能讓我揮霍無度的財產,她留給了我一封信,信裡隻有簡單的兩句話。
“我很愛你。”
以及,“請忘了我。”
我將信鎖進櫃子裡,申請了國外的大學。
我更努力工作,掙的錢分批次打給了寧延安的卡裡,他的奶奶手術成功後,寧延安辭去了女主公司的職位。
寧延安感謝我的資助,並承諾以後會將錢還給我。
我登出了賬號,並將他拉黑。
夏天、冬天,四季流轉,我成了國外小有名氣的設計師,c大校慶時還回國做了演講。
遇到季安然,她問我最近過得還好嗎,我輕笑點頭。
“我們……”季安然欲言又止,我適時指了指她身後的陸淮,提醒她:“你丈夫來了。”
“我們冇有在一起。”
季安然笑容苦澀,釋然地笑道:“算了,你忙你的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分彆前,她又說:“你能走出來可真好。”
時間能帶走很多東西,我在飛機上時反覆回味季安然這句話,恍惚間想起那個在海邊遇見的銀髮少年,以及夾著海風有些發膩的奶油。
我似乎很久冇有想起蔣願了。
天氣驟冷,國外過起聖誕節,街上熙熙攘攘。
我抱著晚餐需要的食材出了超市,廣場的大屏突然響起某部電影要重映的訊息。
那個小男孩抱著吉她,一遍又一遍唱著:“renber,thoughihavetosaygoodbye……“
renber
無數人從我身邊經過,汽車鳴笛聲、店鋪音樂聲、人群嬉笑聲如水般湧向我,我仰著臉去看大屏,像個孩子一樣大聲哭起來。
騙你的,蔣願。
我每晚都夢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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